你要對我負責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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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晚餐后,裴楠又撕了根棒棒糖含著,走到書房門口,他順著虛掩的門縫推開門,打算喊鄭書昀吃飯,卻發(fā)現(xiàn)對方還在和人打視頻電話。 鄭書昀沒戴耳機,但由于距離較遠,裴楠聽不清電腦另一端的人說什么,只知道是個年輕男人,他還隱約聽見對方叫鄭書昀“chris”。 而鄭書昀不知聽到對方說了什么,目光忽然變得柔和,眼底似是含著浮動的笑意,絲毫不見平日里嚴肅淡漠的模樣。 裴楠未語,只微微瞇眼,透過細密的睫毛盯著鄭書昀被護眼燈模糊掉冷銳的臉,若有所思般用兩根手指輕輕扭動糖棍。 約摸半分鐘后,鄭書昀掛斷視頻,起身朝他這邊走來。 他回過神,問鄭書昀:“誰啊,打了這么久的視頻?” 鄭書昀道:“一個老熟人?!?/br> 裴楠問:“我認識嗎?” 鄭書昀道:“你沒見過,是我在國外呆的那幾年認識的?!?/br> 裴楠曾聽他媽說過,鄭書昀六歲到十歲期間都是在北美生活的。 因此,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將這位“老熟人”和鄭書昀那個意義非凡的竹馬對上了號。 原本連個照片都沒有的虛無縹緲的存在,突然化作了具象的人,裴楠有一瞬難以消化。 他忽然意識到,鄭書昀不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或許并非因為對方記性不如他,很可能只是他們的初遇于鄭書昀而言不夠重要,也就不值得放在心上。 這么一想,裴楠心里忽然有點沒著沒落的,仿佛失衡一般,下一秒,他聽見鄭書昀繼續(xù)說:“他打電話來告訴我,他馬上要回國了。” 最后一點艱難維持的平衡感終于被對方輕而易舉打破,裴楠也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yīng),只是點點頭,故作尋常地“哦”了一聲。 鄭書昀視線在裴楠臉上緩緩逡巡,問:“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來告訴你一聲外賣到了?!迸衢砻嫔裆珶o異,轉(zhuǎn)而又道,“還有,我現(xiàn)在打算出門?!?/br> 鄭書昀頓了頓:“不是要和我一起吃晚餐嗎?” 裴楠道:“嗯,突然有約了?!?/br> 裴楠出門很快,沒注意到所剩無幾的手機電量,嘴里的棒棒糖也未化完。 略帶涼意的空氣撲面而來,本該提神醒腦,卻使得情緒愈發(fā)趨于煩躁郁悶,如同產(chǎn)生了戒斷反應(yīng)。 他將這樣的不適歸咎于收效甚微的棒棒糖,于是將那硬質(zhì)糖果一口嚼碎,吞入腹中,換上一根貨真價實的香煙。隨著第一口煙霧散出,那種低沉的感覺才略微得到舒緩。 瓢潑般沖刷人間的驟雨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傍晚的天際如同被洗過一般變得清澈透亮,空氣中四處彌漫著潮濕的土腥氣,仿佛天邊的烏云悉數(shù)墜成了淤泥。 而他胸口的那片烏云,好像又飄了回來。 他夾著煙,拿出手機給楊岐去了個電話,讓對方準備好酒,他馬上就到。 * 裴楠進入酒吧的時候,唐予川穿著身sao包的潮牌已經(jīng)坐在吧臺前,楊岐親自調(diào)酒。 兩人在楊岐的見證下碰了碰杯,算是握手言和,誰也沒再提那天在飯店包廂的事情。 背靠嘈雜的音浪,屁股還沒坐熱,裴楠又遇到個熟人。 喬唯看到裴楠的時候,臉上浮現(xiàn)出偶遇的驚喜,而后順理成章地坐到了裴楠身邊,還蹭了幾杯酒吧老板的免費特調(diào)。 正巧裴楠今天下午翹了半天工作,便和喬唯聊起畫室。喬唯說他有些需要做設(shè)計的甲方資源,可以牽線搭橋。 恰在此時,附近的一個身材矮胖的謝頂男突然夾著手機開始大聲打電話,大致在講他偷看合租室友的手機,發(fā)現(xiàn)對方是個污染空氣的死gay,還說覺得對方對他有企圖。 那破鑼般的聲音太聒噪,吵得裴楠本就不甚明朗的心情愈發(fā)陰沉幾分,待人走后,裴楠罵了句:“傻逼吧,同性戀只是喜歡同性,又不是人畜不分。” 楊岐聞言,推過來一杯色澤漂亮的雞尾酒,似笑非笑道:“以前怎么沒見你這么替同性戀群體仗義執(zhí)言?” 裴楠心神微滯,依稀覺得楊岐話里有話,便敷衍道:“以前那是沒碰上這種弱智?!?/br> 舞池前方換了節(jié)奏更動感的dj,喬唯對裴楠提議道:“看小裴老板心情不好,要不要去發(fā)泄一下?” 正巧喝酒喝膩了,裴楠側(cè)頭看了眼不遠處律動的人群,便扭動肩背起身,招呼正在撩妹的唐予川道:“一起吧。” 三人并肩走了幾步,喬唯忽然湊近裴楠耳邊,避開唐予川問:“老板喜歡同性嗎?” 許是酒精作怪,裴楠思緒空白了幾秒,才道:“我喜歡妹子?!?/br> 喬唯狹長的眼眸微瞇,藏住那幾分含趣的目光,唇邊卻露出略顯遺憾的笑:“這樣啊,看來不止一個人沒機會了?!?/br> “嗯?”裴楠側(cè)過臉,微微揚起眉,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機會?” 喬唯笑著搖搖頭。 進入舞池的時候,裴楠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毫無知覺地被對方多瞧了好幾眼。 * 二十公里外,鄭書昀在家中接到好友項旭的電話。 他最近代理的案子和土木工程有關(guān),正巧項旭是這方面的專家,能給予他專業(yè)上的幫助。 正事聊完后,項旭換了個賊兮兮的口吻問鄭書昀:“對了,你猜我剛才在酒吧看見誰了?” 鄭書昀事務(wù)繁忙,沒空與他逗趣,捏了捏眉心道:“說重點?!?/br> 項旭道:“行行行,我發(fā)照片給你,但不知道認錯人沒有,畢竟那天就見過一面……你這位意中人的行情似乎挺好的啊?!?/br> 鄭書昀打開微信,同時彈出的照片中,裴楠正和喬唯講話,不知是因為酒吧環(huán)境嘈雜還是別的什么緣故,兩人湊得極近,喬唯一條胳膊還搭在裴楠肩頭。 落在電腦屏幕上的眼神逐漸冷了起來,鄭書昀握于鼠標的指尖輕微繃緊,而后關(guān)掉了和項旭的對話框。 許是意識到鄭書昀突然間的沉默,項旭語氣略帶試探道:“兄弟,我不會是撞破了什么不該撞破的事情吧?” 鄭書昀沒回答他的話,只給出簡短的兩個字:“掛了?!?/br> 隨即切斷通話,他撥通了裴楠的手機,對面的撥號音一聲比一聲漫長,許久都無人接聽,直到系統(tǒng)自動掛斷。 * 夜間時分,由于外來車輛開進別墅區(qū)的登記流程過于繁瑣,裴楠讓出租車停在了最后一道安保前,下車步行。 臨近十二點,夜色下渺無人跡,進入住宅區(qū)后,有一段路的路燈不巧在今天的雷暴中壞了,四周安靜得有些滲人,偶爾有微風(fēng)吹過,帶動兩旁灌木的沙沙作響。 走了幾步后,他聽見身后傳來輕微腳步聲,好像是某種劣質(zhì)膠鞋摩擦地面,和他步伐頻率相當,如同跟蹤,可等他猛然回頭的時候,卻又什么也沒有。 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下,饒是平素膽子比天大的裴楠也有些發(fā)怵。 裴楠雙手插兜,不由奔著道路前方微末的光亮加快步速。 踏出這條路的瞬間,他看到不遠處,鄭書昀的住處,那扇沉重的黑色院門被人從里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瞥見他之后,又站定,在冷白燈光的映照下如神似佛。 仿佛吃了顆速效定心丸,裴楠繃緊的心弦驟然松懈,紊亂的腳步也在同一時間緩了下來,再走近些,眼前逐漸浮現(xiàn)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那面孔仍舊帥得萬里挑一,只是眸色清冷,唇線緊抿,下頜微抬,再配上因病失去血色的蒼白膚色,可謂是冰凍三尺。 看著眼前衣衫略顯單薄,好似匆匆出門的鄭書昀,裴楠疑惑問:“你有什么急事嗎?” “怎么不接電話?”鄭書昀無視了裴楠的問題,垂頭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人,語調(diào)低沉,卻又不同往日的毫無波瀾,似是藏著幾分不虞。 裴楠“啊”了一聲,解釋:“設(shè)置成靜音沒聽見,后來沒電關(guān)機了?!?/br> 說罷掏出斷氣的手機在鄭書昀面前晃了晃。 鄭書昀喉結(jié)微動,辨不出情緒,轉(zhuǎn)身抬起受傷的手,欲打開院落大門,被裴楠擋住,幫忙摁了密碼鎖。 裴楠靠近的瞬間,鄭書昀從對方原本干凈清爽的頸間聞到某種甜膩的男士香水味,他眉心擰起,壓下心頭驟然的翻涌,往旁邊退開兩步,由于動作不夠隱秘,被裴楠收入眼底。 回味鄭書昀方才近乎刻意的疏遠,裴楠有些不確定。 走近住宅門前的一瞬間,他盯著兩人之間接近一米遠的空隙,不動聲色地靠近鄭書昀幾分,很快又被對方拉開了距離。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裴楠原本在酒吧發(fā)泄后趨于平靜的心再度躁動起來,他略有不滿地問:“鄭書昀,你離我這么遠干嘛?” 鄭書昀看也不看他,只低頭cao作指紋鎖,簡言道:“你身上有難聞的味道。” 裴楠下意識抬起大臂,聞了聞自己的衣袖,又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男人巋然不動的眉眼,幾乎捕捉不到任何表情波動,就好像對方只是隨口說了句話,不摻雜別的情緒。 類似的話,鄭書昀其實在兩個月前就說過。 想起自己十幾年來被鄭書昀輕視的樁樁件件,胸口的躁動愈發(fā)擴大,進入玄關(guān)的時候,裴楠終于沒忍住,拋出了那個歷史遺留問題:“你怎么總是嫌棄我???打從第一回 見面那天起,你好像就特別看不上我?!?/br> 迎著客廳天花板倒懸而下的璀璨吊燈,鄭書昀的眸光在裴楠話音落下時驟然斂緊,凸起的眉骨在他眼睛上打下昏暗的陰影,恰到好處地蓋住那略微異動的神色。 而這樣掩飾而來的深沉看在裴楠眼中,卻是默認。 以往這種時候,他會燃起強烈自尊,主動和鄭書昀保持距離,井水不犯河水,可他今日心情欠佳,又因為對方莫名其妙的疏遠,心頭驟然火起,此時此刻偏不想遂了鄭書昀的意。 于是他兩步走到鄭書昀身前,故意貼緊他道:“問你話呢鄭書昀,為什么不回答我?” 鄭書昀又往旁邊挪了半步,裴楠不依不饒地繼續(xù)湊近,但由于沒注意腳邊圓毯掀起的一角,鞋尖毫無防備地絆上去,身體在一瞬地掙扎間失了平衡,整個人朝前撲去,又被兩條強有力的胳膊護住腰背,繞開茶幾桌角,和身后那人一并向后倒在了沙發(fā)上。 松軟的沙發(fā)采用記憶材料,能根據(jù)體型變換形態(tài)。兩個成年男人的體重疊加上去,使得坐墊和靠背之間形成了一個仿佛要將兩人困住地銳角凹陷。 裴楠今夜喝的酒度數(shù)不高,雖不至于醉,但酒氣沖上頭的時候,還是有點發(fā)暈,愣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此時正坐在對方小腹上,臀部壓著什么。 清晨無意撞見的景象,再度浮現(xiàn)在腦之中。 裴楠如同被火燒了屁股,想要起身,卻由于后仰的姿勢一時找不到著力點,反復(fù)幾次失敗后,便選了一個最笨的方式——手撐著坐墊向后挪動。 但這就意味著裴楠整條腿都要從鄭書昀身上經(jīng)過。 鄭書昀穿的是棉制休閑褲,裴楠大腿擦過輕薄的布料時,毫無阻礙地感覺那皮膚的溫度變得更加清晰。 整個摔倒和嘗試起身的過程加起來不過短短幾秒,裴楠很快意識到尷尬所在,正要挪開腿,卻感覺身下的男人驟然一動,下一秒,便被對方翻身壓在了身下。 那力道之大,絲毫不像是來源于一個發(fā)燒且受傷的病人。 被籠罩在鋪天蓋地的陰影之下,裴楠腦袋陣陣發(fā)蒙,視線還未來得及越過對方線條冷硬的下頜,頭頂便響起低沉且不耐的警告:“不要亂蹭,會出事?!?/br> 第23章 “非jian即盜?!?/br> 置身于似要被大浪吞沒的心驚rou跳中,裴楠又被這簡明扼要的七個字鎮(zhèn)住,甚至連下意識地掙扎都沒有,只是怔怔地望向鄭書昀鏡片后似有浪潮暗涌的雙眼,試圖分析對方所言。 然而,方才清晰撞入耳膜的分明都是中文,從鄭書昀嘴里說出來,卻仿佛天外來音。 鄭書昀并未在他身上呆太久,壓制住他的動作之后,便直起上半身,坐到了一邊。 裴楠也連忙坐起,目光順勢瞥向鄭書昀胯下,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蘇醒的跡象。 事實上,正常男人不會被蹭兩下就起反應(yīng),他也只是感到震驚,像鄭書昀這么嚴肅正經(jīng)的人,居然會開這種大尺度玩笑。 但在鄭書昀回歸無事發(fā)生的態(tài)度后,他也不知該如何追究那番夸張之語,只得學(xué)著對方的樣子放松神色,裝作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