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
鐘弋不乞求此時的楚初能夠放下過往,只求她能不被過往影響,能夠積極向上的生活。 連他自己對關于楚初的事情上都不敢保證他做得很好,能冷靜對待。 而楚初,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放不下就不放?!?/br> “夏天永遠不會結束,周而復始,我們也是。” “笨笨,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是人都會犯錯。就像我,高考那天,我是自動放棄了我自己?!?/br> 他的話引得楚初在他懷里抬起頭,委屈的眉眼里夾雜著困惑:“你說的是你考零分的事情嗎?” 鐘弋將她抱起,放在屋內(nèi)的桌子上,手臂撐于兩側將她圈在懷里。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不在隱瞞的說:“嗯。對于這件事,我要向你坦白?!?/br> 楚初:“?” “我前面說,我用一把火燃燒著心里的惡念,又用一把火燒掉了它。這里燃燒著的火指的是我自己的怒火?!?/br> 鐘弋剖析道:“近年來,我的脾氣總是不是很好,甚至有點暴躁,而我放縱著它們主導著我的思維、行動,導致我在很多事情上釋放了很多的戾氣?!?/br> “老街開發(fā)的時候,你家小區(qū)里的那顆老榕樹是我命人移除的。在這件事上,也多少是因為自己的不爽強行把氣撒在了上面。” “天知道,我當時有多么的害怕?!辩娺瓜卵?,聲音低沉了很多:“從土里挖出來的盒子,是屬于你的……寶藏……” “它給了我當頭一棒,也叫我忽然意識到放縱怒火只會讓火勢燎原,它適用于任何事件?!辩娺骸氨勘浚⒁毯筒副晃疫w葬在蒼嶺。那里風水不錯,但我多少還是驚擾了他們……” 云姨有跟楚初講過他父母墓碑的事,但云姨只說是老街要開發(fā),有工人挖了樹,從里面挖出來了骨灰盒。 知道是她的父母后,親自送了過來。 而墓,她一直以為是云姨找的。 此刻突然了解到故事的全貌,她聯(lián)想到那天晚上鐘弋說的夢話,理解道:“你很內(nèi)疚,它直接影響你交了白卷?” “多少有點。但更多的是,我腦子里的弦繃得太久。在那一刻,我……厭惡了?!?/br> “你看。” “人,真的都不是完美的。對于做錯的事我只能盡量的彌補……如果當你做錯的事太大,最后連彌補都來不及了?!?/br> 鐘弋:“笨笨,報之以歌的世界會……美好很多——” 楚初輕嘆了一口氣,低喃:“你又再對我說教……” 鐘弋:“…………” 楚初想不到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引得他說了這么多:“我、我沒有傷害……你在乎的人……” 原本她問他這些問題,也不過是想確定鐘弋跟她是同一類人。她從前欺負人的做法并不想讓鐘弋覺得她是個惡女—— 但是,鐘弋與她說了這么多,話里話外都在告訴她,她欺負人的做法是錯誤的。 雖然楚初不清楚鐘弋為什么要說這么多。 但鐘弋有在改正,他的想法也想讓她改正—— 那竟然他都這么說了,她會考慮的。 鐘弋挫敗的把手摸在她的頭頂,輕柔幾下。 他知道她沒有傷害,不過是忽然說到這里,想與她談論幾句,但好像,她的小腦袋瓜里與他的想法大有出入。 “那你會原諒我嗎?對于阿姨與伯父這件事,我做錯了?!?/br> 楚初不假思索道:“會啊。我當然會原諒你——” 對于這件事,本身就沒有人知道那樹下埋了東西。 她覺得,被挖出沒有嚇到別人已經(jīng)是萬幸,亦或者,鐘弋沒有覺得她不正常才是重點好嗎? 試問,哪個正常的人不讓自己的父母入土為安?而是將他們埋入樹里? …… 她就是那個不正常的人,此等做法也同樣會被醫(yī)生確定為不正常的行為—— 楚初想到此開始心慌,她繼續(xù)埋進他的懷里,頭蹭著他的胸膛,低語:“我不怪你?!?/br> 鐘弋低頭輕柔地親了一下她的頸側。 他聞著她頸側的味道,心里積壓的郁結之氣出了不少。 他其實杞人憂天了很久,會想,當楚初知道后會不會生氣,會不會不理他,會不會討厭他之類的—— 可他的笨笨并沒有。 她的想法,果然是,不好琢磨啊。 頸側被親,呼吸噴灑在皮膚上的癢讓楚初僵住不敢動。她默默咽了一下口水,輕轉頭,耳朵貼著他的頭發(fā)小聲道:“要……親親嘛?” 聽此,鐘弋離開她的頸側抬頭看她。 四目相對。 他懷疑自己聽錯,確定道:“你要嗎?” 楚初拿不定主意,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試探自己。 距離上次與他耳鬢廝磨還是快一個月前。 如果說想不想他,她百分之百的說,超級想!無敵想!巨無霸想! 可是她有點不能接受再次被他詢問:你喜歡我嗎? 她再也承受不起,那句:我也不喜歡你……了。 為此,楚初鎮(zhèn)定自若甚至有些冷淡道:“不要。” 鐘弋忽然心跳驟停,心臟短暫的疼痛過后,他向后退了一步,“嗯。好像忘了正事,貓貓還沒看?!?/br> 他說完開始在房內(nèi)尋找貓貓,在這間隙里他平復著自己的情緒,而后向床邊走去,掀開被子,抱起躲在此處的貓。 楚初視線跟隨,那只被鐘弋抱在懷里的橘貓身體其實可以用瘦弱來形容,可可憐憐的樣子引得他抱起就一直在撫摸貓貓的頭頂—— 當真是一副很喜歡的樣子。 她隱忍著,擺出一副擔心的神情:“它好小?!?/br> 鐘弋:“它還算健康,只是有些細菌性感染?!?/br> 楚初對于養(yǎng)貓或者貓會出現(xiàn)什么病,她并不知道也不了解。聽此她只是點點頭,詢問:“要取名字嗎?” 鐘弋:“取??粗邢氲绞裁春妹謫幔俊?/br> 這只橘貓在鐘弋手里很乖,他擼它的頭,它也只是抬頭伸著舌頭舔他的手指,一副討好的做派當真是讓楚初越看越不爽。 但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眉宇間輕皺著,她想了想道:“小三吧?!?/br> “小三?”鐘弋不解:“有什么說法嗎?” 小三能有什么說法! 不就是插足別人感情的小三嘛! 楚初想到此,胡謅道:“它的額頭有三道白毛,所以叫小三?!?/br> 鐘弋唇角帶起笑意,“那為什么不叫三毛?” 楚初想著措辭:“你這么說,我還真沒想到……那叫三毛?” 鐘弋:“會不會有些隨便?” 楚初愣了一下:“那還想多認真?翻個字典?” 聽楚初的語氣好似有些暴躁,鐘弋意味深長的眨了一下睫毛,撫摸貓貓頭頂?shù)氖譀]停:“你這個提議不錯的,等我找一下字典。” 他說完,抱著貓貓在書桌前翻箱倒柜起來,好似真的采納她提出的建議! 可她明明說的很陰陽怪氣了! 基本是個人應該都曉得,她想表達的意思是沒必要才對! 楚初頂了一下后槽牙,壓抑著血液沸騰的陰鷙。 她沒有阻止他,隨著他找到字典,然后看著他把貓放在大腿上,認真的開始翻閱字典—— 耗時半個小時, 在他pass掉將近二十個名字后,終于敲定道:“就叫它珍珠吧?!?/br> “流浪了這么久,它在我手里不必如從前般蒙塵,該像珍珠般閃耀,過得幸福與美好?!?/br> 楚初翁動著嗓音“嗯”了一聲,終是忍到極限,逃跑前道:“你覺得不錯就好。我好像還沒有跟賀森打招呼,我去看看他?!?/br> 她起身,有些極速的打開房門。 鐘弋從書桌前抬眸,看著遺留下來還在轉圈圈的轉椅,若有所思地合上字典,抱起腿上的貓,跟著前往三樓。 她陪著他找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名字。 這半個小時里,她很乖,乖到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 鐘弋知道在她說出小三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暗自不爽。 他不是傻瓜,他能感覺到她對這只貓的存在有很大的敵意。 他沒有改變這一現(xiàn)象還極力促成這樣的局面,不過是想看看她,能忍多久,看看她,真的已經(jīng)對他的占有欲淡化到如同她的表面一樣嗎? 那句冷淡的:不要 他真的被刺痛到了 可他能做的,也不過是讓她也感覺到痛。 這樣的做法或許太……但他很想讓她跟他一起疼痛共情,逼得她再也忍耐不住對他發(fā)火,這樣的做法至少會證明一點她在乎。 * 賀森靠著儀器還未睜眼。 楚初推門進來后,也未敢打擾,看了幾眼,隨后輕輕合上門離開。 她余光掃過跟在她身后的鐘弋,莫名郁結的心情讓她直接下到大廳,尋找著電視機下的柜子里有沒有可以玩耍的游戲柄。 但她尋找了一會兒沒翻到,她有些沮喪的坐在茶幾旁的地上。 支著腮幫眼睛望著從樓梯上下來懷里還抱著貓貓的鐘弋。 他身姿挺拔,懷里的貓襯得極其的嬌小,宛如嬌藏的寶貝。 楚初偏移開目光,暗自呼了一口氣,她明明都已經(jīng)換上了與他同色系,或者可以叫情侶裝的衣服—— 為什么就是不能把她抱在懷里呢? 雖然剛剛在他房里是抱過了……可是,還是好不滿足啊…… 楚初如此想完,詢問游戲柄的所在方位,為了能冷靜一下,她對著電視機打了好一會兒的游戲。 而鐘弋像是無事可做,坐在沙發(fā)上逗著貓,看著電視屏上的游戲,偶爾會張口提醒她,但完全沒有要加入一起打的樣子。 楚初玩了一會兒頓覺無趣。 她放下游戲柄,拿起遙控器百無聊賴的找著電影。她隨便翻找了一部點開放映,然后她從地上移到沙發(fā)上,安安靜靜的看著。 電影是一部有些年頭的愛情片。 開頭女主人公就在雨里哭泣,傷感的氛圍讓楚初不自覺的抱起了沙發(fā)上的靠枕。 好似她的安靜喚起了身旁人的注視,鐘弋不知為何把貓放在了她的懷里,輕問道:“要抱抱珍珠嗎?” 珍珠被他先斬后奏的放進懷里,楚初兩只手無處安放,看著這只燙手的山芋,拒絕:“我不要?!?/br> 鐘弋聽到她的拒絕,也沒有想著把珍珠抱走,他移開目光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電視機上,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 楚初心里升起了氣,但她克制的沒表現(xiàn)出來。 而后試探的戳了戳珍珠的貓頭,珍珠喵嗚了一聲竟也不怕生的趴在她懷里閉上了眼睛。 楚初頓時不知道該拿這只貓怎么辦,有些緊張的放緩了呼吸,肚上起伏地力度都小了一些。 她無奈的放縱著,放縱著珍珠依偎在她懷里。 楚初將目光投放在電影上,剛開始還不怎么認真,隨后竟也被劇情吸引,沉浸在女主人公的愛情世界里。 “小的時候,我總是會跟父親一起打電動?!?/br> 鐘弋突然出聲震動的楚初驚了一下,她淺淺的分出一點神:“你說什么?” 鐘弋眼神不離屏幕,面無表情的繼續(xù)道:“小的時候,我總是會跟父親一起打電動?,F(xiàn)在已經(jīng)很久沒在一起玩了?!?/br> 楚初瞧著鐘弋變得認真的神情,忽然想到剛剛她打游戲是不是觸動到他的哪根心弦,竟也在此時此刻與她談起了心? “為什么呢?” 鐘弋:“我們吵了很久的架,這架是無聲的。笨笨,你有吵過架嗎?” 吵架? 這觸及到楚初的知識盲區(qū)。 她從未與人吵過架,但她想吵架的感覺一定很不舒服吧,就像她現(xiàn)在一樣,心里憋著氣,心火燒的她都有點不想跟鐘弋說話了。 “我沒有?!?/br> 鐘弋:“吵架是想要解決問題,但我和我爸之間要解決的問題是我單方面的氣他把你關了起來?!?/br> “…………” 對于這件事,楚初覺得錯并不在鐘權:“他關我,是因為我偷拍你?!?/br> 鐘弋:“你不怨他?” 楚初不知道該怎么說……腦海里想到一些別的事,她道:“我忘記我干過什么,當我清醒時一直在回憶流逝的這段時光我都做了什么……可我一點也記不清了。” “我只記得住院的時間里我一直昏睡著,我睜不開眼睛。當我在睜開眼睛時,醫(yī)生說我病了,護士再給我喂藥,她們給我講住院期間的事,我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br> “我這樣說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說個通俗一點的?!?/br> “對于你來說我好像住了一年的院,但對于我來說我只是睡了一覺,第二天清晨有我不知道的人講著屬于我但被我遺忘的故事?!?/br> 鐘弋聽完沒有理解通透,“你還是沒有跟我說你怨不怨他?!?/br> 楚初想了想:“應該不怨吧,畢竟我真的病了?!?/br> 她如今比較擔心的點,不是再被送進醫(yī)院,也不是鐘權不待見她。而是她生病了……鐘弋會不會看不起她,不喜歡她,遠離她—— 對于這三點擔心,楚初前兩條她還沒找到答案。 她不敢輕舉妄動,不敢隨心所欲。 鐘弋:“你為什么偷拍我?!?/br> 楚初從未與他解釋過,為什么要拍他。 他多少覺得是因為喜歡才這樣做,他想聽她親口解釋。 但對于現(xiàn)在的楚初來說,這個問題無疑是送命題。 她思索了良久才道:“我喜歡掌控的感覺,我怎么可能不了解我手里的獵物?!?/br> “獵物?”鐘弋笑:“那你了解到什么?” “我或許只是了解了一些表面吧。我見過你很多面。我知你陽光,但內(nèi)里卻像雪后的霧凇般清冷?!?/br> 鐘弋:“你說的很留情了,是冷漠?!?/br> 楚初看了一眼鐘弋,見他還在專注的看著電視,問道:“這電影,你看進去了嗎?” 鐘弋實說:“沒有?!?/br> “那你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鐘弋暗自哼笑,他想把她抱進懷里。想讓她枕在他的懷里、窩著,一起看劇。 鐘弋違心道:“我討厭我爸對我的掌控,就像你把我當獵物一樣?!?/br> “……” 楚初頓覺自己說錯了話,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你討厭我?” 鐘弋反問:“如果討厭了呢?” “我們倆本身就沒有交集,討厭就討厭了。過兩天我就走了,就像畢業(yè)那天你對我說的,不會再見。” 鐘弋再次被扎了一刀。 過了很久,再電影放映到最后就在楚初認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開口道:“對于宋星沉,如果沒有她的存在,你還會與我約定zuoai嗎?” 楚初回想當時的情況,“那時本身就沒有她。不過是臨時加入的人,讓我威脅你的人質(zhì)而已?!?/br> 說道宋星沉,這個可憐的女孩,從前也不過是在一個考場上見過兩面的人,就被楚初加入黑名單里。 當時的楚初占有欲是何其的強烈,如今,嘴上句句都是離開、不會再見、沒有交集…… “性,對于你來說,到底是什么?是個人都行?” “…………” 這個問題,楚初回答不上來。 性,對于她來說,是捆綁住鐘弋的工具。 可實施了兩次之后,好像這個工具對于鐘弋用處不大,他好像對她也沒有軟化到哪里去—— 楚初嘴硬道:“是什么?到我們這個年紀,好奇而已。” “哦?!?/br> 鐘弋一句哦,把楚初噎個半死。 她緘默不言,突然想到進他房間前,她的那句哦,是不是也把他噎了個半死。 如果是,那她現(xiàn)在也可以寬慰自己一下,這是禮尚往來,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