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考公寶典 第12節(jié)
小柳子和小小楊小時候就有交集,文案交代過~~ 男主的哥哥對女主有救命之恩,女主受他之托來照看男主~ 以后每天早上8:05分更,謝謝大家支持~~ 第十四章 “大人,你頭還疼不疼?” 安頓好黃成,楊枝討好著問。 柳軼塵擺了擺手:“無礙?!?/br> 楊枝又道:“聽聞這后山有湯池,泡湯能緩頭疾,大人要不要試試?” 柳軼塵默然往外走,踅到自己屋前,覺察到一個目光仍巴巴望著自己,才轉(zhuǎn)了身:“你想去?” 楊枝笑道:“我想去我自就去了,為何來叫大人?”自見過那老叟,楊枝憶起眼前堂官少年時的模樣,更想起當(dāng)年那些難為人道的糾葛,不自覺對他的態(tài)度輕松了許多。 柳軼塵仍面目沉肅,端的一本正經(jīng):“西山有獸,夜半一個人外出,小心成了野獸的點心?!?/br> 楊枝有些好笑,這廝少年身老兒心,說點什么都板板正正一絲不茍。忍不住開起了玩笑:“佛寺前,獸也有了佛心,不食人?!崩试氯霊眩律履贻p堂官的臉變得更加蒼白,眼下青影依稀可見,襯地眼窩更加深陷,嘴唇亦無多少血色。 曾有個人囑托她照顧這個少年,雖隔了十年,少年已不再年少,但答應(yīng)了的話總要作數(shù)。 楊枝低了頭,故意低聲咕噥:“何況叫上大人一起,也不過一份點心變了兩份?!?/br> 柳軼塵臉色意料之內(nèi)地沉了下來:“你想激本官?” “大人說笑了,屬下豈是那等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狂悖之人?” 柳軼臣看了她一眼,拂袖往屋內(nèi)走。楊枝討了個沒趣,訕訕回房,將到門口,卻見柳軼塵提了燈籠再次出來,踅進黃成的房內(nèi),正自納罕,已見他取了黃成的劍出來:“走吧?!?/br> “大人這是做什么?” 柳軼塵繼續(xù)往外走:“湯泉池往那邊?” 楊枝一怔,立刻反應(yīng)過來,幾乎是肌rou反應(yīng)般堆起笑,小跑著跟上,心中卻忍不住腹誹——泡湯泉這么放松的事被你弄的這么苦大仇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逼良為昌! “不許腹誹本官。”心中的話未落,前方卻飄來一句冷聲。 “……” 這廝是開了天眼嗎? 怎么可能?!我就腹誹我就腹誹!你管天管地還管我肚子里撒歡出氣嗎? “再腹誹扣你月錢。”又一句冷聲從前方飄來。 “……好的大人?!睏钪怨蚤]上了肚子里那張嘴。 山腳與慈濟寺之間有幾個湯泉池,但都不算大,且怠于修繕。鎮(zhèn)人晨起而作,日落即歇,因而入了夜并沒什么人到這山上來。 楊枝白日就留意過這地方,很快找到湯池:“大人,那邊還有一個泉眼。你去那邊泡吧!” 柳軼塵卻提著個燈籠,像門神般站地端正:“我就在此?!?/br> 楊枝一愣:“你在這我、我怎么泡?” 這方湯池四野俱是雜草,一看便是沒怎么打理。不遠處還有另一個湯池,更大更精致些,楊枝是有意將那方湯池讓給上司的。 柳軼塵走到十多步開外,那里一方簡樸的矮墻擋著,也不知是何時所修,墻體斑駁不堪。墻后有兩棵近人粗的老樹,屹立于一堆頑童高的蒿草中間。柳軼塵靠著樹席地而坐,楊枝看不見他身影,聲音卻清晰可聞:“我就在外邊,有事喊一聲?!?/br> 楊枝怔了片刻,卻自然解起衣來。雖相處不久,但此子一看便是個老道學(xué),再兼之自忖無什么能顛倒眾生之貌,便坦然了——這廝白日不是還說過她丑? “大人一會換我替你守?!睏钪忾_衣衫,緩緩沉入水中。暖泉頃刻將身體包裹,四肢百骸皆剎那舒暢。 在外游歷這些年,她早早便學(xué)會了不虧待自己。只有活著,活得好,才有希望。 因此就算柳軼塵不跟著,她也會自己來。 今夜星漢燦爛,黛藍天空不見一朵浮云。半山腰的寺廟已歇了燈,山下卻燭火螢螢。她靠著不甚光滑的池壁,只覺心際空渺又寧靜。 十年彈指過,綠了多少次葉,紅了多少回花。她不知道那少年是如何走過來的,方長成了如今的模樣。 應(yīng)該不比她,容易吧。 撐著手臂仰望了會天,楊枝朝矮墻喊道:“大人。” “何事?” “我們說說話吧?!?/br> 矮墻后沒了聲音。 “大人。” “大人。” “大人?!?/br> “究竟何事?” 老道學(xué)終于不耐煩地應(yīng)了一聲。 “大人你看今晚滿天星子,明日定是個好天?!?/br> “嗯。” “大人你究竟吃干果不吃?” “與汝何干?” “大人你有沒有什么討厭的人?” “汝?!?/br> “……” “大人你討厭我為何還將我?guī)г谏磉叄俊?/br> “時時警醒?!?/br> “大人你不是真討厭我吧?” “……再說便是?!?/br> 楊枝訥訥住了嘴,但沒片刻,又笑道:“大人你今日買的包子是城南獨眼老邱家的吧?你喜歡吃他家包子?” “嗯?!?/br> “你喜歡吃rou餡還是菜餡的?”楊枝道:“我猜是rou餡的,不然今日你也不會買了幾個,都是rou的?!?/br> “嗯?!?/br> “你知道他家rou包為何比別處更香?” “不知?!?/br> “他家rou包子餡中擱了胡椒!” 老道學(xué)雖嘴上說著討厭,但饒是惜字如金,也還是在回應(yīng)著她的話。 “大人……” “本官在想……”柳軼塵打斷她,總算說出一個長句:“豈是一夢黃粱,盛夏已至?” 楊枝一愣,這天聊得是哪門子城門樓子對胯骨軸子,然而還是問:“大人為何這么說?” “草中促織聒鳴不已,好生吵鬧?!?/br> “你%* @#……” 又過了片刻:“怎么不說話了?”這回倒是柳軼塵先開了口。 楊枝委委屈屈:“大人你罵我……” “何曾?”柳軼塵聲音里似帶了一點笑。 “你罵我是蟲子!” 柳軼塵這一回聲音是結(jié)結(jié)實實帶了笑:“蟋蟀身小而鳴遠,軀瘦而體健,豈非吾輩榜樣?” “哦那你這么說……”楊枝見竿子就爬:“我就當(dāng)你是在夸我了!” 柳軼塵低頭,唇邊扯起一點笑,不置可否。 星河郎朗,夜風(fēng)徐徐。也是奇怪,昨晚還有些冷,今夜進了山,反倒不覺得了。 四野闃寂,連山下的犬吠也漸漸歇了。在這靜謐之中,人的無感被無限放大,譬如鼻尖的青草香氣,譬如身后時而響起的水聲。 楊枝爬到竿頂猶嫌不足,“大人你看話本子嗎?” “不看?!?/br> “大人我以前給人說過書,現(xiàn)下沒什么能做,我給你說一段解解悶吧?!?/br> “唔?!?/br> 楊枝清了清嗓子,清風(fēng)打板,明月扯弦:“……那蕓娘腰如楊柳,面似桃花,昭山多少繁華,點映兩瓣朱唇,沅江風(fēng)流水氣,描染一段眉梢,真?zhèn)€肌骨秀美不盡,顏色鮮艷無端。有詩為證:三月春暉三月花,江南有女好年華;嫦娥月宮慚遮面,西施從此不浣紗……大人,你還在聽嗎?” “說吧?!?/br> “話說那蕓娘長到豆蔻年紀,知府家門檻已叫求親人踏壞了好幾條。然這蕓娘卻十分有主意,一心只要嫁一個俠客?!?/br> “定是俠客傳奇看多了。”柳軼塵輕蔑插了一句。 “大人你別打岔,你一打岔這故事說出來都不好聽了!”楊枝道。 柳軼塵噤了聲。 楊枝繼續(xù)講:“一日,蕓娘隨母到山中,遇見流寇。情勢萬急之分,自山道上竄來一少年俠客,那俠客一柄稀松黑劍,幾個兔起鶻落之間,便將賊寇打的落荒而逃。蕓娘母女坐在車中驚魂未定,那少年卻十分持禮,并不上前。蕓母三問,少年才通了名字,原來不過左近村野小子嚴修。蕓娘深在閨中,對府外之事一概不知,聽那少年聲音清澈、行事疏灑,便不由起了好奇之心,趁乃母吩咐下人之際,悄悄撩了車簾,看了那少年一眼。這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便惹出了半生禍端……大人你猜是怎生個禍端?” 柳軼塵不語。 “大人你還在嗎?” “你方才讓我不要說話?!?/br> 楊枝腦殼疼:“現(xiàn)在可以說了?!?/br> 柳軼塵道:“那少年定生得十分俊秀。蕓娘一見之下、芳心暗許……你既說是禍端,知府想必不肯將女兒嫁這么個鄉(xiāng)野小子。你先又說蕓娘十分有主意,大抵與家中拼死抗爭、鬧著非君不嫁。知府只這一個女兒,自然拼不過,最后大概勉強應(yīng)了??伤?zhèn)一方,任由女兒配個鄉(xiāng)野村漢,面子十分過不去,見那小子一身武藝,遂與他約定,令他上京考取武舉,高中后回來迎娶愛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