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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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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在何處?我想找他問問當(dāng)年的事?!贝捭渚U急切地說道。

    六郎面色一沉,“那大夫行蹤不定,最近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是在夏長史身邊一位妾室的娘家里。那大夫是妾室的遠(yuǎn)房表哥,原先與妾室關(guān)系疏遠(yuǎn),妾室嫁到夏家后,兩人的聯(lián)系才多了起來?!?/br>
    作者有話說:

    希望國慶前能完結(jié)(祈禱)

    第66章 六十六:死局

    真真是巧, 人世間就是這么小,遇上的人或事多少都能聯(lián)系起來。

    “大夫估摸是在夏府里常住著。夏夫人早年生育壞了身子,這些年來一直待在府里養(yǎng)身子。那大夫精通醫(yī)治婦孺的病, 在夏府不愁吃穿?!绷山忉尩馈?/br>
    八郎久久不語,卻默聲觀摩著崔沅綰臉上神情。

    養(yǎng)傷的病患?xì)馍揪筒? 經(jīng)這消息一刺激,圓盤小臉愈發(fā)蒼白,比過冬簌簌落下的雪還要冷上幾分。

    “崔娘子, 你沒事罷?”八郎站起身來想去攙扶那搖搖欲墜的身子,卻被六郎搶了時(shí)機(jī)。

    六郎攙著崔沅綰的小臂, 想她就快要暈了過去,哪記得男女之防,忙把人扶到圓椅做下。

    站得是冷氣侵襲, 才叫崔沅綰覺著腦子糊涂, 跟抹了一層漿糊般。

    崔沅綰擺擺手,說沒事。黃紙上的信息看不出來個(gè)好歹, 字里行間擁擠著,瞧得人頭疼。

    “當(dāng)年與大娘子這事有聯(lián)系的人, 都早埋到地底了。生老病死是常事,可幾十位牽涉者先后在兩年內(nèi)死亡, 當(dāng)真是罕見離奇。那位大夫是唯一知道當(dāng)年來龍去脈的人, 要想查到真相, 也只能從大夫身上找突破?!?/br>
    六郎一番分析, 期冀都栓在了夏府大夫身上。話語似有催促之意,每句話都在逼著崔沅綰登門要人。

    “我一命婦, 如何能去到夏長史府邸里勘察一番?”崔沅綰蹙眉道, 可話音剛落便嗅到了破局氣息。

    就從命婦這處下手!新婦不能登門拜訪, 那便跟著郎婿去。夏昌是個(gè)不拘小節(jié)的,謁禁在他眼里是比芝麻粒還小的事情。晏綏有官家護(hù)著,縱是把夏府給拆了,官家也會把輿論風(fēng)聲給壓下去。

    崔沅綰扶額,本想趁此時(shí)機(jī)離晏綏再遠(yuǎn)一些,沒想到身子是出去了,可心還得掛在他身上。

    “這事……等回去再說罷?!贝捭渚U支支吾吾,不想再說這事。

    這段日子,要把傷養(yǎng)好,要把事情查干凈,還要想想怎么能不動(dòng)聲色地徹底脫離開晏綏的視線。

    可她心里又矛盾著。她要做的所有事都必須借晏綏的力量來完成,她不屑晏綏所謂的一腔真情,一邊厭惡他自私蠻橫的性子,一邊又要裝成傾慕樣子,蝦腰討好精力旺盛的年輕男郎。

    若有個(gè)比晏綏性子溫順,權(quán)勢又與他相差無幾的男郎便好了,她的日子也不過過得如履薄冰??僧?dāng)真不巧,放眼貴胄,也只有晏綏一人能入的了她的眼。

    “今日就說到這里罷,六郎你再下下功夫,用些手段,看看能不能把那大夫給請過來?!?/br>
    六郎見她起身,想伸手?jǐn)v扶她起來,卻被崔沅綰靈巧地躲了過去。

    “做好分內(nèi)事,旁的無需多cao心?!贝捭渚U淡聲警告道。

    崔沅綰心里也正疑惑,哥仨初見時(shí)還都是一副恭謹(jǐn)?shù)恼司幽?,怎的越是與之相處,行徑愈發(fā)放蕩起來。

    莫說男女之防,她是誥命夫人,得了公主的令,也算是哥仨的半個(gè)主子。對主子多有不敬之禮,這樣的奴才是要被亂棍打死的。

    不過礙著哥仨是福靈的遠(yuǎn)房表親,她得個(gè)福靈面子,才沒有多計(jì)較,誰知竟叫人愈發(fā)猖狂起來。

    身后哥仨是何光景,崔沅綰半點(diǎn)不關(guān)心,走到內(nèi)院才松了口氣。

    內(nèi)院屋后有片荒土地,樹蔭遮蓋不了,開墾菜畦正適用。從晏家拿了些米粟種子,養(yǎng)娘正把那種子灑到撥好的地里去,也不知能等到青菜豐收不能。

    晏家高門大戶,崔沅綰原以為菜籽在晏家是萬萬找不到的,不曾想臨走前于氏把她叫過去交代一番,怕她受委屈,裝著菜籽的錦袋交到她手里,叫她不要對外人提起。

    晏家不欠她半分,可姑舅與那不懷好意的小叔子待她甚好,要比起來,比娘家人強(qiáng)得多。

    崔沅綰提不起半分力氣來,任由秀云給她卸下厚襟子,自顧自地躺在一方軟榻上,低頭吃著綿娘剝好的石榴。

    屋里暖和,崔沅綰臉上總算有了幾分氣色。紅唇輕啟,咬過一顆顆飽滿欲滴的石榴籽,汁水在嘴里迸濺,甜味蔓延開來,才叫崔沅綰蹙著的蛾眉放平來。

    “娘子,接下來該怎么辦?線索到大夫身上就斷了,我看那哥仨也只能查到這地步上,往后再進(jìn)一步,恐怕就要出山露面了。”秀云捏著崔沅綰的肩膀,聲音里盡顯焦慮。

    見崔沅綰沒出聲,秀云心中猜想落實(shí)了下來。

    “這清閑時(shí)候娘子不出手,再想往下走,就要等姑爺過來接人了?!?/br>
    “我怎的會不知這道理?”崔沅綰嘆道,“終究是把事想狹隘了。這般世道,縱是圣人也要被條條框框給壓住,何況是我呢?小娘子家打小就要讀《女誡》與《烈女傳》,從小到大學(xué)的都是如何侍弄郎婿那檔子事,讀著讀著人性就被馴化了,只管服從郎婿,旁的事上,縱然有心反抗,臨到頭還是懵懵然,束手無措。”

    嘴里甜,可心里卻一陣酸苦。崔沅綰撫著玉如意,不禁恍神。

    “九月游獵,皇家子女與京中貴胄都待在獵場上。官家十幾位子女,策馬奔騰,肆意游獵,當(dāng)真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好兒郎。貴女多數(shù)都是走三步都腳疼的金貴主兒,也就康國公家的幺女是個(gè)外向活潑的,不愛紅裝,最愛倒騰□□冷劍。那小娘子大大咧咧,旁人說的話從不往心里去,見我孤零零地在宴席上吃酒,主動(dòng)與我攀談。她活得比多數(shù)男郎還自在,叫我也羨慕著?!?/br>
    萬事有因必有果,崔沅綰雖知道這理,心里還是凝著一股勁不想認(rèn)命服輸。

    人活一世,有幾人能像康國公家的幺女那般瀟灑行事呢?貴的賤的,富的窮的,男郎生來要擔(dān)起綿延子嗣,傳承家火的重任,成家立業(yè),被家族推著做事。娘子家學(xué)琴棋書畫,學(xué)吹拉彈唱,都是為了許給好人家,覓個(gè)好郎婿,生幾個(gè)白胖小子,鞏固地位。

    無論男女,得家族庇佑,必得犧牲部分利益來,這叫孝順。

    崔沅綰從小就被錦衣玉食地養(yǎng)著,不愁吃穿。她給家族送去的是外人口中的無上榮耀,是一個(gè)強(qiáng)盛的夫家,是源源不斷的金銀權(quán)勢。

    家族不養(yǎng)閑人,她又是頭沒被馴化利落的,尚有野心的獸,每日都活在無盡痛苦的矛盾之中,反復(fù)碾轉(zhuǎn)折磨。

    “大不了就再回去罷……其實(shí)我心里清楚,兩家聯(lián)姻,從交換過庚帖那刻起,除非人死,我與官人是斷不會和離的?!贝捭渚U終于把心里話給嘔了出來,本以為這番慫話說出口會覺著難堪,可迎來的卻是意外輕松。

    秀云想出聲安慰,她已經(jīng)盡了自個(gè)兒全力去脫離,只怪姑爺與夫家實(shí)在難纏??稍掃€沒說出口來,又被崔沅綰給堵塞在喉管中。

    “我沒贏,不過也沒輸,不是么?”崔沅綰輕笑道。

    “比起幾月前的心驚膽戰(zhàn),如今我應(yīng)付官人是如魚得水。他那顆心被我抓在手中,他家用權(quán)勢供養(yǎng)我,供養(yǎng)爹娘,爹爹如愿跟在了兆相身邊,起碼官家在的時(shí)候,我家是斷不會衰落下去的?!?/br>
    “雖勞累不堪,可我也查到了大姐事里的蹊蹺。只需再走一步,頃刻水落石出。我心里也就大姐這一件事,若不能將真相查出,死也不瞑目。”

    綿娘聽罷這喪氣話,氣不打一處來,呸了聲。

    “娘子真是糊涂,活人哪做死人態(tài)?娘子過得好好的,不活個(gè)□□十都是老天瞎了眼!”

    秀云也搭腔說是,“娘子也說,娘家夫家錚錚向榮,柳暗花明又一村,前面的路都光明著呢,娘子可不能懈怠下去?。 ?/br>
    “我也就是一說,你倆還都聽進(jìn)了心里去,當(dāng)真無趣!”崔沅綰拍拍秀云的手安撫,又刮了下綿娘的鼻子,笑彎了眼。

    說是如此,可她心意已決。她不怕再回到晏綏身邊,被他壓在籠里,喘不出氣。只要能達(dá)到目的,哪一條路不是走?何況待在晏綏身邊是她能想出來的,最順暢,最穩(wěn)妥的一個(gè)法子。

    崔沅綰驀地想開了來,重活一次,她只是比旁人多知道了個(gè)結(jié)局,她沒有戲本上寫的逆轉(zhuǎn)宿命的能力,可她比從前多了試險(xiǎn)的底氣。

    大不了叫晏綏來收拾爛攤子。崔沅綰心想。

    她依舊掀翻不了家族權(quán)勢的五指山,她改變不了爹娘的疏遠(yuǎn)與偏心,改變不了福靈與縣主將來的命,可她依舊是幸運(yùn)的,總算逃脫開了林之培,她在走一條嶄新的路。

    不求末路暢達(dá),只求中道能靠自己微薄的力量,得見天光。

    “剩下的事明日再說?!贝捭渚U低頭盯著不得動(dòng)彈的傷手,出聲說道,“還是先養(yǎng)好身子罷,命大于天?!?/br>
    秀云見她豁然開朗,心里高興,忙使眼色叫綿娘再給她剝好一瓣石榴,仔細(xì)哄著自家娘子。

    崔沅綰卻推開綿娘遞來的石榴,“我想睡會兒,一有動(dòng)靜傳來,就叫醒我。也多派些人盯著哥仨那院,看看他們是不是在全心查事。”

    秀云頷首,熏了一壺冷香,帶著綿娘默聲退下。

    這是一場難以求得佳解的死局,不過崔沅綰毫不懼怕。

    既然無法十全十美,那就拿出玉石俱焚的勇氣,哪怕不擇手段,也要解開心頭那團(tuán)霧水。

    作者有話說:

    一邊寫一邊忍不住想改前面的文,煩吶

    第67章 六十七:前兆

    庭院里安謐寧靜, 除卻每日都要過問的一些事項(xiàng)外,仆從和主子都懶懶散散的。日頭好就搬一把藤椅,在廊下躺著。一場秋雨一場寒, 下雨天冷,仆從就抱著手爐, 生著火,在屋里說閑話。

    約莫過了十幾日,崔沅綰的身子也被清粥青菜給養(yǎng)好了個(gè)七八。額前和掌心的白布條被秀云小心解開, 秀云面上一喜,驚呼道:“娘子, 兩處傷口都養(yǎng)好了。姑爺送來的藥膏就是有奇效,抹一次見效一次。這才抹上幾日,疤痕就淡得幾乎叫人瞧不清了。”

    崔沅綰正闔目養(yǎng)神, 驀地聽見秀云提及晏綏, 心里一沉。

    “好好的提他作甚?”

    一離開晏綏,她的身子雖覺著寂寞, 可心里卻無比暢快。晏綏果真信守諾言,中道沒來看過她, 就連他的暗衛(wèi)也不敢前來打擾,日子快活得很。

    明明外頭天晴, 可崔沅綰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額邊青筋突突跳, 難道會發(fā)生什么壞事不成?

    不過憂慮只在腦里晃了一瞬, 下刻崔沅綰便決定今日要好好打扮, 就算是慶祝脫離藥海,來日可期罷。

    秀云不敢打擾她這難得高昂的興致, 轉(zhuǎn)身往衣柜里拿了對襟短襖和三澗裙。娘子雖不愿聽見姑爺?shù)拿M, 可每日都受他影響著。

    衣裳是姑爺挑上好料子叫裁縫做的, 妝奩是姑爺挑珠玉叫匠工仔細(xì)打造好的。喝的擂茶是他所送,用的建盞是他所奉。除卻這處庭院和仆從是娘子帶來的,幾乎吃穿住行,無一不受姑爺照顧。

    “娘子是要在院前面蕩秋千么。養(yǎng)娘今日剛把秋千搭好,就建在那株老柳樹下?!毙阍平o崔沅綰挽好發(fā)髻,輕聲問道。

    崔沅綰說不必,“有兩日不曾見過六郎了。不聽他對我匯報(bào)大姐的事,我這心里總難受得慌。今日就去哥仨院里,再仔細(xì)問問大夫的事罷?!?/br>
    秀云失笑,“娘子心里難受什么,不過是一場生意而已。公主把哥仨引薦給娘子,娘子利用他們哥仨查事。娘子把幾箱金錠子都給六郎了,還覺得虧欠他們不成?”

    崔沅綰恍神,說是這個(gè)理。只是她與福靈玩得好,福靈花大力氣才把哥仨撈了過來,說是任她隨意差遣,可她還是覺著受之有愧。

    “這日子過得可真快?!贝捭渚U垂眸呢喃一聲。

    這兩日哥仨可沒閑著,見崔沅綰心情慢慢轉(zhuǎn)好,都想溜著她過活。事情查不出個(gè)進(jìn)展來,哥仨也怕崔沅綰遷怒,一個(gè)學(xué)說逗趣的諢話,一個(gè)學(xué)說書,一個(gè)練皮影戲,就盼著崔沅綰到院里坐坐,如猧兒討好主子一般,也想叫崔沅綰記得他們的好。

    六郎靈通,先后找過秀云幾次。一聲聲“云姐兒”叫得親切,想叫秀云在崔沅綰面前多提提他哥仨。

    秀云也不好拒絕,明面上頷首說好,心里卻唾罵著不要臉。仨腌臜種也不照照鏡,臉一般,才能一般,還想越位到娘子身邊去。

    秀云把這事憋在心里,沒跟任何人說。眼下見崔沅綰就要跟六郎碰面,不禁出聲提醒著:“那哥仨本就是來路不明的,娘子雖叫他們辦事,可心里也得防備著。畢竟是外人,不比自家人熟識?!?/br>
    崔沅綰說知道,卻難免覺著秀云多慮。

    “你跟綿娘指換女使在院里掃掃地罷,沒事別去那院里找我。我去散散心,一會兒就回來?!?/br>
    窗欞透著日光,被割成一段一段的白影,灑在屋內(nèi),映照著崔沅綰一雙清亮的眸子。

    娉婷婀娜的身影逐漸走遠(yuǎn),身子不虛,腳步也堅(jiān)定。尖頭履踏著青石路,掀過一片片垂珠竹簾,邁入連廊,轉(zhuǎn)彎不見。

    這樣自在的身影,總覺著再難以見到了。

    秀云心頭乍然迸出這句話,大抵是多慮了罷。

    第68章 六十八: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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