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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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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著幾位妯娌的面,秦氏繞過夏昌時,用團(tuán)扇戳下他的右膀子,三澗裙裙擺稍長,繞著夏昌的靴轉(zhuǎn),頗是曖昧。

    這般大膽放肆的動作,堂里眼神最差的人都能瞧清楚,只是沒人敢吆喝句:成何體統(tǒng)!兒媳勾引家舅!不要臉!

    看見只當(dāng)沒看見,回去后跟親朋說說就是。歡聲笑語的前堂里,偏偏來了個要戳破一切的祖宗。

    “嘁?!?/br>
    福靈扒著門框探頭,瞧見崔沅綰后,百無聊賴的眼眸里乍生光亮。福靈朝崔沅綰招手,一面說著唇語:“過來,過來?!?/br>
    秦氏面上的假笑僵了幾分,不過她在夏昌身邊跟著,見過大場,隨即掛上盈盈笑意,故作熟稔地拍拍崔沅綰的肩,笑道:“崔娘子,隨我走罷?!?/br>
    秦氏在晏綏面前演戲,夏昌也識好歹,忙扯開話頭,帶著晏綏往一處亭榭處走去。

    *

    后宅。

    這家里連廊拐角多,福靈也是一路問仆從,才摸索走到前堂叫人。眼下要原路返回,福靈不忿,卻也只能跟在秦氏身后走著,恐怕迷路。

    “這府邸的布局當(dāng)真叫人摸不著頭腦。知道的是官員的住處,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走迷宮呢?!备l`攙著崔沅綰的胳膊,在她耳邊輕聲抱怨著。

    崔沅綰聞言,悄悄往廊外瞥了幾眼,不僅要拐的彎子多,就連府里的氣氛也怪異得很。

    仆從個個畏畏縮縮,漢子悶聲抬來幾大箱禮,女使婆子攥緊手里的掃帚,掃著本就干凈的地面。府里的聲音,都是外人帶來的。

    京中有幾位安人是有名的潑辣,嗓門大,自來熟,明明是剛來做客,卻被主家還要熱情。

    崔沅綰被秦氏帶到一寬敞的院子里,正好碰見潑辣的安人們聚在一堆,折梅枝投壺,倒果酒賽詩,優(yōu)哉游哉。

    秦氏面一黑,清了清嗓子,大聲道:“諸位,都停停罷。公主和崔娘子在此,你們懂我的意思?!?/br>
    為首的安人是鎮(zhèn)國將軍的夫人何氏,一聽秦氏這話,收回碰酒盞的手,領(lǐng)著身后一幫欠身行禮。

    福靈是官家最寵的孩子,是皇家的公主,眾人不敢怠慢。除去兆夫人,夏夫人,最尊貴的便是眼前的晏夫人。

    不過眾人仍習(xí)慣一般,稱人為“崔娘子”。

    汴京一絕,嫁人之前便叫眾多貴女艷羨不已,成婚后日子滋潤有味,誰都不會把這位娘子拋之腦后。

    福靈不常擺皇家子女的架子,只是眼下秦氏在跟前,看著囂張的秦氏也欠身行禮,福靈心里得意得緊,一時望叫人起來。有幾位身子弱的,絞著帕子就要摔倒在地。還是崔沅綰撞下福靈的胳膊,把她叫回了神。

    福靈撇嘴,“都起來罷。今日來此,我原以為大家伙都知道是給夏夫人過生辰的,可不是一場隨意的花宴,任由你們胡來。”

    “你,還有你?!备l`伸手指著圓桌邊翹腿品茶的兩位貴女,勸誡道:“在主家的地盤上,也敢這般肆意做事,當(dāng)真是沒法沒天!”

    兩位貴女與福靈結(jié)怨已久,福靈說的是實(shí)話,可語氣難耐,明顯是故意找茬來的。貴女不敢惹她,忙起身躲到一邊去。

    福靈輕哼,見秦氏一臉精明,再想到她與夏昌之間的事,又開口懟道:“她們是客,難免會有疏漏之處,你這兒媳倒也縱著人胡鬧。為著夏夫人而來,結(jié)果走了這么久,連夏夫人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不過剛到,福靈便把在場人都說了一通。崔沅綰揪著她的衣袖,叫她收斂些。

    秦氏哦了聲,“公主說的是。”隨即眸子一轉(zhuǎn),手指向前面緊閉的屋子,開口道:“諸位跟我一道去恭祝家姑生辰吉樂罷。進(jìn)屋小點(diǎn)聲,家姑不喜歡吵鬧?!?/br>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想當(dāng)出頭的人,不想第一個邁上臺階,推開那扇門。

    按理來說,身份尊貴的,主家的都應(yīng)走在前面帶路。偏偏福靈公主與秦氏都站在最后面說話,并沒有往前走路的意思。

    這時候再潑辣熱情也不管用,罔顧禮節(jié),誰都擔(dān)不起那個責(zé)任。

    “好了,好了。都隨我來罷?!鼻厥献呦蚯叭?,一把推開屋門。

    誰也不知,夏夫人為何躲在屋里不肯見人,明明今日這場宴席是為她辦的,她卻在秦氏推門前不肯露面,當(dāng)真吊人的好奇心。

    前面人多,好在屋里大,一批一批進(jìn)去,都欠身給夏夫人問安,起身時,各家送的禮都被屋里的女使接過手,一件一件堆著。

    福靈往后扭頭,正想拉崔沅綰前去問安,驀地瞥見個眼生的人。秀云她認(rèn)得,常跟在崔沅綰身邊跑前跑后,只是這位……

    “崔娘子,你這是新找了個小女使么?看著面生,先前未曾見過?!?/br>
    福靈自然沒見過,這是崔府里新上位的二房,崔發(fā)叫她牡丹,而她不只是花樓里出來的小姐,更是夏昌的私生小女,夏滔滔。

    崔沅綰輕笑,“她叫滔滔,是娘家給我送來的人,機(jī)靈能干?!?/br>
    這話半真半假,輕易把福靈給糊弄了過去。崔沅綰并不想把這事全給福靈說,,見福靈并未起疑心,心里暗自嘆了口氣。

    夏滔滔一路聽著旁人對夏夫人評頭論足,說她遲遲不來,是生了大病,不好見人。說她近來精氣神不好,跟個老妖婆一般。各種難聽的話縈繞在耳邊,差點(diǎn)就叫夏滔滔撕破臉皮去跟這些說風(fēng)涼話的人扭打起來。

    進(jìn)到屋里,才知這間屋當(dāng)真是寬敞。

    二十多位貴安人在屋里坐著站著,半點(diǎn)不顯擁擠。

    走近才知,為何屋里會這般安靜。

    夏夫人穿著墨綠厚窄襖,腳蹬棉絨尖頭履,端坐在一方軟榻上。

    面色發(fā)青,面黃肌瘦,鬢邊銀絲在日光的照耀下十分扎眼。

    崔沅綰沒見過這樣的眸子。手里盤著玉如意時,眸子渾濁不清。眼眸流轉(zhuǎn),視線停在來客身上時,精明銳利,似剜心的鉤子,一眼就能把人心里的想法勾出來。

    這就是百聞不如一見的夏夫人。

    首次見面,夏夫人眼神只往夏滔滔身上瞟。不過夏滔滔半邊身子被崔沅綰擋著,眾人也只當(dāng)夏夫人在望著崔沅綰出神。

    “夫人生辰吉樂,芳辰永駐。”

    福靈攜崔沅綰一同上前欠身祝賀,秀云與夏滔滔把禮都交給管事的婆子。

    婆子手里有禮單,禮一送,就照著禮單念了起來。

    “綰臂雙金環(huán)一雙,墨玉金絲扳指一對,攢珠點(diǎn)翠步搖一對。金絲緞綢十二匹,蜀錦八匹?!?/br>
    崔家送的禮不算多,重在金貴。今年外憂內(nèi)患,并不算太平。蜀中地區(qū)內(nèi)亂不止,蜀錦更是難得。朝里共得二十匹織好的蜀錦,一半在宮里,一半在晏綏手里。

    皇家的人拿得再好也不稀奇,偏偏崔沅綰帶來的禮叫人眼紅,恨不得都當(dāng)一回夏夫人,好享受這尊貴待遇。

    比上不足,比下綽綽有余,偏生婆子手里的禮單還都被大聲念了出來,更襯得別家獻(xiàn)禮小家子氣。

    長禮單大聲念完一遍,婆子也覺得口渴,忙送到秦氏手里,退了出去。

    秦氏在后宅有一席之地,當(dāng)著夏夫人的面,把禮單交給自個兒身邊人,意圖當(dāng)真明顯。

    夏夫人摸著玉如意,并不在意面前的明爭暗斗。她擺擺手,出聲道:“是崔娘子罷,百聞不如一見,你走上前來,我們說說話?!?/br>
    旁人都清楚看見,夏夫人的眼眸就快釘在了崔沅綰身上,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而秦氏貼著屏風(fēng)站,一眼就看出其中破綻。

    夏夫人看的,分明就是躲在崔沅綰身后的小女使。

    作者有話說:

    十一月真的非常非常忙,但保證這一月會完結(jié)!有時會更新不準(zhǔn)點(diǎn),或者當(dāng)天不能更新,可以攢著一起看。

    第87章 八十七:交鋒

    夏夫人輕咳一聲, 叫來正忙著收禮的秦氏。

    這兩人的關(guān)系也是微妙,秦氏爬到夏昌床上這件事,夏夫人心知肚明。畢竟秦氏吟哦的時候她還在一墻之外聽著, 抬頭不見低頭見。只是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妥帖,夏夫人夸贊這位兒媳做事爽利, 包攬她的生辰一事,妥帖周道。

    “院里梅花開得艷,待會兒開宴, 宴席就設(shè)在梅園,就在這院后面。諸位也別都傻站在屋里, 隨我出去走走罷。”秦氏帕子撇到夏夫人衣袖上,牽著她的手佯裝熟絡(luò),“家姑, 先前見你盼著崔娘子來, 想跟人多說說話。眼下該來的人都來齊了,我?guī)е腿俗咦? 你們幾位多說幾句話?!?/br>
    說罷,不等夏夫人開口, 就帶著一幫人扎堆朝外走去。人走得快,畢竟都長了眼, 見夏夫人心思不在閑人身上, 知道自覺退散。

    門扉一開一合, 人去屋空, 夏夫人終于得了解脫,松了口氣。

    從夏滔滔口中聽得, 夏夫人不是無腦之人。善良有度, 持家有道, 忍受夏昌多年,心性非常人能比。

    福靈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屋里竟只剩她們幾位。今日宴席縣主也要到場的,方才福靈跑去前堂叫人時,縣主正好被林之培叫走。那是她將來的郎婿,當(dāng)著眾多賓客的面只能與林之培逢迎做戲。進(jìn)屋見了夏夫人,縣主仍舊沒抽開身過來,福靈心慌,隨意扯了個緣由出屋找人。

    秀云知趣地站在屋外等著,眼下屋內(nèi)就剩下崔沅綰、夏滔滔與夏夫人三人。

    夏滔滔按捺不住心里情緒,越過崔沅綰僵直的身,撲到夏夫人面前跪著。

    “干娘,我來看你了?!毕奶咸显捓镞煅?,萬般心悸。她在崔家留下的是精明伶俐的姨娘形象,在崔沅綰面前是做交易的同行者,只有在夏夫人面前,她才能卸下一身偽裝。

    夏夫人的眼眶慢慢濕潤起來,這時候不在乎崔沅綰在不在場,抱著夏滔滔一陣哭:“好孩子?!毕姆蛉伺闹奶咸系谋常笾磷咏o她擦淚。

    膝蓋被地磨得疼,夏滔滔痛快哭過一場,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這屋里還有旁人。她與崔沅綰是同病相憐的可憐人,再好的女兒身也毫無用處,白白成了別家辦事的工具。

    夏滔滔揪著夏夫人的衣裙,低聲道:“干娘,這些天來都是崔娘子助我過下去的,我們的事崔娘子都知道。”

    夏夫人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著夏滔滔,“她都知道?”

    眸子在崔沅綰與夏滔滔身上來回轉(zhuǎn),夏夫人驚得瞪大眼,老態(tài)更顯。崔沅綰云淡風(fēng)輕,夏滔滔一臉堅(jiān)定,夏夫人這下明白了來,合著二人早有計(jì)謀。

    “好孩子,你先起來。地上涼,不要跪壞了身子?!毕姆蛉思苤奶咸系淖笥腋觳?,把她拽了起來,把人按在軟榻上,順手捎來一個手爐。

    夏滔滔穿著常見的仆從衣裳,擋不住一身傲氣。這樣的小娘子,若非假做畏縮模樣,定會叫人看出個什么破綻。夏夫人心頭一軟,連帶著看向崔沅綰的眼神都少了幾分鋒芒。

    “崔娘子,落座罷?!?/br>
    崔沅綰點(diǎn)頭說是。夏夫人不是個好對付的,那雙稍稍突出的眼珠瘆人,明明身子有枯骨之向,可眼里狠意不減。崔沅綰多生了個心眼子,對她留著防備。

    夏夫人建盞道:“按滔滔的話走,崔娘子想必也知道她的目的罷?!?/br>
    崔沅綰抿唇輕笑,“夫人不必多慮。與滔滔初見時,我倆就互通了心意。入府做小娘子并不能叫她萬事如意。夫人比我更清楚,夏府是個什么樣的存在。滔滔先前被扔在花樓里,辛苦長大,才出虎狼窩,又進(jìn)虎狼窩,以后的日子過得如履薄冰,興許還不比在花樓里過得如意。滔滔與我有緣,實(shí)在不忍叫她邁上不歸路,這才斗膽獻(xiàn)一計(jì),給她更好的出路?!?/br>
    夏夫人眼底深意翻騰,長哦一聲,對崔沅綰的話不置可否。抿了一小口茶后,又側(cè)目看向夏滔滔,問她的意思。

    夏滔滔捧著手爐,穩(wěn)聲回道:“的確如崔娘子所說。干娘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這輩子都報答不盡。只是我也在想,與無情的爹爹,混亂的族親同居屋檐下,是否是我所愿。后來滔滔想明白了,想要的不是尊貴的身份,不是華美的衣裳,是能叫人瞧得起我,能挺起腰桿做人。崔娘子能給我這些。”

    這樣說話便是拂了夏夫人的面子,叫她足夠難堪。夏夫人臉拉著,比暴雨來臨前的天還陰沉。

    “崔娘子也是可憐人啊。”夏夫人驀地說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縱是幫襯,如何能助你脫離,助你直起腰桿活著?”

    這便是在婉拒崔沅綰的好意,也是在斬斷她與夏滔滔之間的交易。

    夏滔滔見夏夫人不情愿,忙放下手爐,握緊她的手。指間的熱意暖了夏夫人微涼的手,若崔沅綰多看幾眼,定會發(fā)覺,夏夫人待夏滔滔真真是好,自家的妯娌與親兒女都未能叫她這般牽腸掛肚。

    何況夏滔滔還是個私生女,是夏昌隨意撈來小宮女春風(fēng)一度,全然不負(fù)責(zé)任的結(jié)晶。夏夫人心底把這稱作贖罪。她與夏昌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損俱損,縱是知道夏昌做了天大的壞事,也得裝糊涂,替他隱瞞下去。

    除卻兩件事。

    一則便是夏滔滔這事。宮里那位早死的縣君,先前在大內(nèi)救過她一命。若非縣君果敢喚人來救,她早淹死在蓮花池里,哪有現(xiàn)今風(fēng)光的誥命夫人,哪有持家有道的夏夫人。

    恩人與枕邊人摟在一起,若是郎有情妾有意也能過得去。偏偏夏昌是個沒良心的,自個兒快活過便不顧他人生死。她對縣君的愧疚,都轉(zhuǎn)到了夏滔滔身上。過去多年,暗中派人尋她。近來才找到了人,原來在花樓里。

    另一則,便是有關(guān)崔家的,更是對人不起的事。沒臉皮去提,來想都不敢想,恐怕多想一刻,就要落入九層地獄里,魂飛魄散。

    越怕,越是忌憚。這也是夏夫人對崔沅綰心有芥蒂的緣由。

    “既然滔滔心意已決,那就按你倆原定的去做罷?!毕姆蛉藝@氣,把建盞放在四方案桌上,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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