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婿欺我 第81節(jié)
這便是官家萬人之上的局限,論國家大事太過紙上談兵,很多時候,百姓心里真正想的什么,是書上沒有提到的,他也不會知道。 禁軍被眼前緊張的氛圍調(diào)動思緒,他們早把這戲當(dāng)真的來做。禁軍諸位是抽調(diào)地方一等廂兵集聚而成。一等廂兵,大多又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戰(zhàn)爭的殘酷。他們上過戰(zhàn)場,殺過敵人,知道國朝安定有多重要,知道官家對國朝而言有多重要。 正如那位禁軍所言,就是死,也得把這處守??! 禁軍士氣高昂,林之培下令備好弓箭,只待夏昌點頭,萬箭齊發(fā)。他們坐在馬上,禁軍徒步跑來,優(yōu)勢在自方。 偏偏這時夏昌也端起架子來。他就喜歡看這些慫人慷慨赴死卻徒勞無得,白做掙扎的模樣。 “不急,等人走近再說?!毕牟龜[擺手,駁回林之培的請求。 可哪還有時機去等?好時機一旦錯過,便再也找不回來了。 距叛黨一百步,禁軍奔跑的步伐變小。 “保家衛(wèi)國,活捉夏賊!” 烏壓壓的大軍及時趕到,馬脖掛著的鈴鐺響徹這片云霄。高昂的士氣要把夜空也撕開一道口子,硬逼著灑下光亮。 援軍趕到,局勢就此扭轉(zhuǎn)。 作者有話說: 收尾中,一百章正文完結(jié)。完結(jié)再搞個全訂抽獎。 第95章 九十五:戰(zhàn)敗 夏昌被身后這聲高呼震得身子一顫, 險些掉下馬?;仡^一望,身后大軍壓境,紅旗豎在長桿上, 順風(fēng)張揚。 那大軍是兩種裝束,暗衛(wèi)軍甲胄偏黑, 禁衛(wèi)軍甲胄偏紅。為首的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他的小三舅。 夏昌清下嗓子,馬頭一扭, 朝何胄大喊道:“小三舅,一家人不做兩家事。不如跟我一起反叛, 到時還能分你幾杯羹!” 夏昌說的狡猾,帶動叛軍的士氣,眼下都放聲笑著何胄一幫人的無用掙扎。 這些兵還不夠塞牙縫的。想國朝數(shù)百萬人, 如今出來反抗的不過爾爾。夏昌意氣更甚, 方才說的都是客套話,何胄是執(zhí)拗性子, 倔得跟頭驢一樣,早投靠新黨麾下, 哪里還肯回頭。 何況何家與他疏遠,只占個岳家的名兒, 做的不都是背刺他的事么?刀劍無情, 戰(zhàn)場上夏昌可不管誰是好的, 誰是壞的, 通通殺了就是。 何胄也笑著夏昌想法天真,腦子莫不是都在床上被情婦吃完了?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夏昌靠打仗起家, 估摸也沒想到自個兒終究會在戰(zhàn)場上一敗再敗。 “夏賊, 你再看看,我身后有多少兵!” 何胄吆喝聲剛落,千萬大軍自四面八方奔走而來,與兩軍融入一隊。 “這……這……” 夏昌目瞪口呆,援軍是他們十倍以上,不僅如此,援軍的軍械竟是他先前偷換來的最趁手的那批!火藥炮彈,數(shù)不清的盾牌弓箭,鋒利的刀槍,貼身靈巧的甲胄…… 怎會如此!他明明把這些軍械都藏到了郊外一處地下密室里,這處只有他與林之培知道。 夏昌睚眥欲裂,瞪著林之培,眼珠氣得要蹦了出來,“混賬豎子,你敢叛變!” 說著就把劍抵在林之培脖頸邊,劍身顫抖著,在林之培的脖頸上劃開一道口子,血液乍然流了出來。 “長史,你冷靜些,不是我做的!”林之培驚得丟掉了手里緊緊攥著的匕首,原本是想趁亂捅死夏昌,自個兒披黃袍為皇。誰知這老不死的突然發(fā)瘋,把莫須有的罪名扣到他頭上,一副失了理智的模樣。 匕首落地,隨即被黃沙土掩埋。不過還是叫夏昌看見了個影兒。 夏昌氣得吹胡子瞪眼,怒聲道:“好啊,我把你當(dāng)親兒子培養(yǎng),你想要什么不給你!你倒好,還想殺死老子!” 領(lǐng)頭的竟然內(nèi)斗起來,叛軍內(nèi)部本就松散,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士氣霎時消散殆盡,只剩無盡的懊悔懷疑。 “干甚想不開做這造反事,打也打不過,難道要白白給送去性命么?”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叛軍中一小部分人早已放下手里的兵器投降,不過叛軍大多都是夏昌聯(lián)合走狗培養(yǎng)出來的忠心耿耿的人,大多數(shù)都鄙夷未戰(zhàn)而降的懦夫。幾個刺頭直截了當(dāng)?shù)匕淹督嫡呔偷靥帥Q。 自相殘殺的好戲叫援軍與城樓上的官家眾人目瞪口呆。然雖中道出了些差錯,終究殊途同歸,叛軍與援軍交戰(zhàn)不可避免。 “活捉夏賊者,重賞黃金百兩!” 何胄高呼一聲,士氣大振。士兵都一窩蜂地朝夏昌殺了過去,夏昌心驚膽戰(zhàn),凝神屏氣地觀摩形勢。這是要命的大事,容不得半點疏忽。 “殺——” 汴京除了節(jié)日,夜里大多安寧寂靜。 百姓安逸慣了,喜愛待在家喝茶侃談的閑適感覺。日落而息,大多都關(guān)緊家院籬門,婆娘孩子守在跟前,日子無比快活。 除卻過年,往常的夜從未有今晚這般喧鬧。 官家站得累了,身形一晃,趕忙被眼疾手快的黃門與太子攙扶住。 太子滿目擔(dān)憂,“官家,夏昌這幫子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您不如先回宮里歇著罷?!?/br> 官家站穩(wěn),擺擺手,說道:“大哥,你往常讀過很多兵法,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今晚戰(zhàn)爭就發(fā)生在眼前,中道用了什么計謀離間人心,用了什么計謀毀了心防,你該看得清清楚楚。” 太子一愣,隨即點頭說是,一面揣摩著官家當(dāng)下的心思,附和道:“這些計謀都是兆相與晏學(xué)士想出來的。晏學(xué)士把這稱作一場好戲,從七月開始謀劃,十二月揭幕,也算是給官家的獻上的新年禮。” 官家笑笑,“你覺得,慎庭這場戲是為討好我所做的么?” 太子存疑,“難道不是么?” 官家本想開口點他一番,瞧他這呆愣樣,解釋的興致不再,擺擺手,先行回宮,不欲再這硝煙彌漫的地方多做停留。 黃門護著官家一路好走,二皇子卻湊近太子身旁揶揄,“大哥明明成婚有幾年了,怎的某些事上還不開竅?!?/br> 太子微愣,臉色慍怒,拽開二皇子搭在自個兒肩頭上的手,悻悻道:“老二,你要是特意來諷刺我膝下無子的,恕我對你沒好話奉承?!?/br> 二皇子嘁了聲,搖搖頭,嘆太子不可救藥。 “大哥啊大哥,你要是有晏學(xué)士半點通透,哪里還會跟太子妃鬧得下不來臺面呢。罷了,罷了。旁人說再多句,不如你自己開竅?!?/br> 二皇子搖頭走遠,隨口吩咐身邊的幾位禁軍加強防衛(wèi)。緊要關(guān)頭,他們這幫皇家子女需得守在前線,才能鼓舞士氣。不然皇家人都走完了,士兵還哪里肯賣命廝打?需得叫他們知道,天下在乎百姓,同他們一道同生共死,人心就是這般得來的。 人情世故,太子倒也懂。只是方才官家與二皇子兩人打著啞謎的詭異模樣,實在叫他疑惑。 偏偏在他想得焦頭爛額時,一位解救的人就來了。 “大哥,他們裝聾作啞,不如叫我來告訴你?!?/br> 太子聽見熟悉的嬌俏聲,扭頭一看,原來福靈偷摸地爬到城樓上,蹲在一陰暗地,不知在此處待了多久,聽見了多少句對話,他們這幫漢子竟無一人發(fā)覺! “你在此處作甚,戰(zhàn)爭不是兒戲,還不趕快回去睡覺!”太子氣急敗壞地踱步過去,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福靈,低聲訓(xùn)斥。 福靈也知道自個兒不在理,摸著鼻子四處亂看。 “今晚這場戲,我也是參與其中的人,為何不能來看?再說,叛黨敗局已定,他們連下面的軍隊都搞不定,哪里還有心思放在我身上呢?” 太子氣笑,“你這丫頭,私自出府,還挺驕傲!” 那又能怎么辦?終究是親meimei,太子可舍不得把這位嬌氣的meimei惹哭。來都來了,索性跟他一道看好戲罷。 剛從黃門手里接來一件厚氅,還沒遞到福靈手里,二皇子便走近,眼珠提溜轉(zhuǎn)。 “原來大哥是個柔情細(xì)膩的人,知道小妹冷,還給人家添衣?!?/br> 福靈驀地被二皇子調(diào)侃一番,作勢打他,拳頭落在二皇子身上,不輕不癢。 二皇子靈活躲過福靈雷聲大雨點小的襲擊,長臂一揮,那厚氅就落在了福靈肩頭上。 “多謝二哥……”福靈見好就收,及時收氣頑皮性子,在二皇子身旁站定。 太子眼神一冷,他與二皇子相處時,刻意不叫自個兒想起從前的糟心事,可二皇子偏偏要把事情戳破,回憶涌上心頭,叫人心塞。 “老二,你要是看不慣我的作為,我可以與太子妃和離,到時你倆在一起,你有情她有意,豈不正好?” 二皇子抄手,“幾句諢話罷了,是我說的不對,叫大哥誤會了?!闭f罷,叉手行禮,倒真恭敬地朝太子致歉。 “隔墻有耳,這大逆不道的話往后還是少說。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過去的事,我認(rèn)命,也從未想去改變現(xiàn)狀。壓不住心里頭的氣性,是我不對,改日登門拜訪,再好好給大哥道歉?!?/br> 二皇子又彎腰作揖行禮,站在城樓邊緣,望著下面的亂象,不再開口說話。 皇家子女,成婚或是出嫁前還能當(dāng)作是一條船上的人,之后各有各的新家,利益不同,自然多生嫌隙。 二皇子與太子妃原是青梅竹馬,板上釘釘?shù)氖聟s被官家插手改變,木訥寡淡的太子娶了太子妃,能說會道的二皇子娶了另一位素未謀面的小娘子。造化弄人,二皇子心里存著氣,每每與太子鬧出不愉快。 年少時,大哥二哥感情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如今心越來越遠,關(guān)系愈來愈僵。 這些福靈都知道,在今晚這次不愉快之前,她還抱著幻想,想著兩位兄長能和好呢。是自個兒想得天真愚蠢,什么皇家不皇家的,只要長大就會有沖突,沒幾家兄弟姊妹走得完全近的。 城樓上的人心思各異,城樓下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可沒心想亂七八糟的事。只管殺,殺他個片甲不留! 夏昌被逼上絕境,馬肚被火箭刺穿,烽煙燒得他睜不開眼。他的身子竟這般臃腫沉重,年少爬高山不喘一口氣,眼下只是打了幾回,身子竟這般不堪! 敗局已定,林之培打得泄氣,見夏昌被何胄擒住,索性丟下兵器投降。 精心謀劃的一場叛變,賭上所有,轟轟烈烈地宣告流產(chǎn)失敗。 不過夏昌還在做掙扎。嘴邊滲出血,他的嘴卻比鐵還硬。 跪在地上,身子被麻繩捆著,他抬頭不屑地看著何胄。 “我還沒輸。”夏昌說,“我死,也得讓晏綏陪葬?!?/br> 夏昌詭異一笑,桀桀的笑聲回蕩在這片土地上。 “你以為,晏綏能走出那座山么?” 第96章 九十六:中箭 野火燒滿天, 就在崔沅綰還擔(dān)憂這火會不會把山里全燒著時,那火剛好熄滅。方才窗子外的星火亮得晃人眼,這下倒全暗了下來。外面的動靜一瞬變小, 晏綏眉頭微皺,剛想出去打探情況時, 就見炔以慌忙跑了過來。 門扉一張一合,屋外的肅殺氣霎時撲到面前,崔沅綰心里發(fā)慌, 無意往晏綏身旁躲了幾步,正好被晏綏護在身后。 “我們的人, 都被調(diào)走了?!比惨詰M愧地低下頭,這是暗衛(wèi)軍成立以來,做出過的最丟人的一件事。 隨行的幾百暗衛(wèi), 中了叛軍的調(diào)虎離山計。叛軍集中兵力朝晏綏這處攻去, 幾百暗衛(wèi)軍都提著警戒心盯著這間小屋,叛軍中道放火燒山, 燒的那處正是崔沅綰先前說適合打獵的一片地方,晏綏小心護著, 暗衛(wèi)軍見寶地被燒,自然都奔到那處滅火。 火只燒毀幾株古樹, 樹樁被燒得焦黃, 一地黑屑。叛軍行事太過囂張, 直截了當(dāng)?shù)匕寻敌l(wèi)軍都引了過去。眼下只有三人守著這處小屋, 只有屋里亮著,隱匿在一片黑暗之中, 周圍到底潛伏著多少暗器弓箭, 他們都不得而知。 晏綏微愣, 他與兆相制定的計劃里,并沒有料到眼下這情況會發(fā)生,自然也沒有法子去應(yīng)對。 “他們都去追叛軍了?”晏綏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