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交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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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療養(yǎng)院后,我跟書懷學長商量了下,共識還挺高的──就是去搭長途的夜間客運回學校;因為現(xiàn)在特定幾家客運的座位都十分舒適、可以調(diào)整,所以在車上睡一路都沒問題。 買了十一點多的車班位置,由于整車都是單人座,我跟學長的座位就分別處于同一排的走道兩側(cè)。走到等待區(qū)候車時,我發(fā)覺隔兩排的皮沙發(fā)上坐了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靠著椅背正在滑平板……而他的椅子扶手上,則站了名紅衣的長發(fā)女子,垂著頭瞪他,浴血般的紅裙被發(fā)絲的墨黑一襯,顯得妖冶。 厲鬼。 梁青玉當初雖說也是抱著對人世間的怨懟而死的,可她是與張琴遠攜手共赴黃泉,尋求解脫,所以心里那種不滿的感覺多少就被沖淡了。 這名紅衣的女子卻不是,她懷著強烈的恨意死去,甚至希望死后能夠報仇,理由八成是為了中年男子。 腕上一緊,旁邊的書懷學長拉住了我的手臂──目前的他肯定也能清楚看見紅衣女鬼了。 我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悄聲說:「她暫時傷不了那個男人。他身上有先祖積累下來的福報……一圈淡淡的金光,學長應(yīng)該還看不見?!?/br> 慎行學長說我有「天賦」,并非隨意說說,因為我的眼睛能看出很多連資深使者都辨識不出的信息;如果用游戲來比喻,我大概就是有點小天才的排行榜高手,書懷學長則是剛創(chuàng)角的新手小菜鳥。 書懷學長沉默了會,反問:「像《哈利波特》第一集佛地魔傷不了哈利那樣嗎?」 我偏頭思索,隔半晌點點頭:「大致上,就這個方向聯(lián)想是沒錯的?!?/br> 但,福報沒好好珍惜是會被磨光的。我不曉得紅衣女鬼的死是被男人惡意傷害所致,又或者是她一廂情愿陷入情傷,假如為前者,而男人又惡行不改的話,遲早有天會把命給丟掉。 學長理解后,又接著問:「一般碰到這種例子,你會怎么做?」 聞言,我不自覺「啊」了一聲,露出恍然大悟的笑。 ──原來他在學,學習該怎么處理以往陌生的狀況,學習該怎么做能幫上我的忙。 被我一臉促狹地盯著,書懷學長咳了咳,然后故意揚起幅度比我還大的笑容,害我頓時羞窘,摸摸鼻子撇頭。 「看情況,暫時不會出狀況的先放著,緊急的就報給附近認識的使者或『有能力的同類人』來處理。我不是專業(yè)人士,也沒什么防身招數(shù),總要量力而為吧?!顾韵惹案呵嘤裾鎸ι?,完全是意料外的狀況。 我伸手進包包里,觸及放在暗袋里的玉鍊墜,輕輕嘆息。 不久之后,我跟書懷學長上了客運,在車體輕輕搖晃的催眠下,疲累的我很快就偏頭睡著了。 沒想到,竟夢到已老的張琴遠和呈現(xiàn)人魂狀態(tài)的梁青玉。 梁青玉繃著臉,站在病床邊,對笑出滿臉皺紋的張琴遠說:「你變得好丑!」 張琴遠的笑意更深,打趣著說:「那你不要喜歡我啦?」 被將了一軍似的,梁青玉支支吾吾片刻,卻揚聲喊道:「管我……你管我!我就是要喜歡你!無論其他人怎么反對,無論你變得再丑,都要喜歡你!」 靠在枕頭上的張琴遠呵呵笑著,有那么一瞬間,我錯覺望見了她年輕時清秀恬靜的模樣。 從病房窗外撒入的月光照在兩人身上,一派寧靜祥和。 再沒有人可以拆散她們了。 夢醒之際,我滿臉溼潤,等低頭掩住臉,又是一陣淚如雨下。 下一秒,車外居然也開始滴滴答答,夜晚的悲傷傾瀉不止。 「以柔?」 隨后,我聽見書懷學長透著遲疑且刻意壓低的嗓音,因隔著條走道,稍微被雨聲干擾了,模模糊糊的。 不想被察覺,我還很克制地咬住下唇,無聲落淚,孰料書懷學長大概沒有睡得很沉,中途醒來往我這瞄一眼,便被他發(fā)現(xiàn)了異樣。 我往車窗方向半轉(zhuǎn)過身搖搖頭,表示什么都不想說。學長也沒有勉強,偷解開了安全帶,走過來往我手上塞了包面紙后,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其實我自己有帶,不過方才一瞬間胸口溫暖的感覺,難以言喻的舒服。 到站下車后,已經(jīng)清晨五點多了。秋冬之交,拂曉時間開始推晚,再加上下過雨,天空呈現(xiàn)一種藍灰的色澤,云層中透出一絲絲淡光,狀似要破開陰霾。冷風吹來,帶著霜氣的冰涼,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還沒開口抱怨天氣變化大,一件外套就蓋到頭上。 ──當然是學長的,要不然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學長的外套一直是拿在手上的,并沒有穿,所以這時我也沒矯情地問他冷不冷,順從地將外套穿上了。拉拉快蓋住整個脖頸的領(lǐng)子,甩了甩過長的袖子后,覺得滿好玩,我「噗」地笑出聲來。 「心情好一點啦?」學長松了口氣,伸手揉我的頭發(fā)。然后,我忽然有點理解了為什么小說跟漫畫里,女生被喜歡的男生摸摸頭就會很開心。 沒有正面回應(yīng),找回思緒后,我居然脫口而出:「學長……你的家人會不會討厭我?。俊?/br> 語畢,我就很想就地挖個洞跳進去!嘴比腦快就是這樣,講的話收不回來了,更無法當作從沒說過。 我想,我一定是被張琴遠和梁青玉的經(jīng)歷影響了,才會聯(lián)想到學長的家人。如果我們真的有緣分,那這段緣份是會受到祝福的嗎?又或者,恰恰相反? 當意識到自己對書懷學長有一定的好感時,我不否認內(nèi)心也會不安。 學長好像也被這意料之外的問題嚇到了,還絆到腳,步伐一陣踉蹌。這一次,換我出手扶他,學長用十分訝異的眼神盯著我,緊接著,欣喜一點一滴爬上他的面頰,害我有些訕訕的。 隔片刻,他揚起嘴角說:「一定不會?!?/br> 「……你怎么知道?」語氣太肯定了,我不解地偏頭反問。 「因為他們還幫你養(yǎng)嘻嘻?!箤W長很理所當然地回答。 我很想借面鏡子來看看,自己額頭上是否降下了一排黑線,但這句話在腦海中竄過來又竄過去,竟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笑點,配上學長認真的口吻,又讓我不禁莞爾。 「而且,你不是卉瑩的好朋友嗎?」提及親meimei,學長的音量不由自主放輕,神色也變得柔和,「其實后來,爸媽私下對我說過,他們對于要不要拔管也一直很猶豫,不想她受苦,卻捨不得放手,偏偏深度昏迷的卉瑩又無法給出答案……是你傳達了她的聲音,讓我們知道卉瑩最后的心愿?!?/br> 聞言,我垂下眼睫?!肝沂潜粍拥?。真要說的話,是梧桐幫了忙,把你引來找我。」 「但卉瑩起初找的是你,對吧?梧桐后來也讓我找你,這表示,她們共同信任的人都是你。」簡單一句話,讓我豁然開朗。「你很好,所以別擔心?!?/br> 抬眸,對上學長的目光,我緩緩地頷了頷首。 就是??!先不論別人怎么認為,至少我自己得要相信,蕭以柔真的很好。 原本我們想走去轉(zhuǎn)市區(qū)客運,孰料站牌邊,張先生的小黃卻等在哪里,他還從駕駛座的車窗探頭出來對我們招手,示意我們過去。我跟學長互望一眼,著實意外,但隨即想到應(yīng)該是梧桐委託他來接人的,便快步上前。 待我們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張先生轉(zhuǎn)動方向盤,隨口問了句:「你們辦的事情還順利嗎?」 我抬起頭微笑道:「很順利?!?/br> 張先生也跟著呵呵笑,接著出人意料地蹦出一句:「兩個人作伴,很好??!」 我愣了愣,幾秒后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他指的是我跟書懷學長,上回到醫(yī)院去的時候,學長也跟我同行,張先生便自然而然以為我們是兩個人的組合了。我雖然有點不好意思,卻沒有特意澄清,其實也不用澄清啦,畢竟我跟學長的確是越來越像雙人組合。 張先生的父母已逝,也沒有妻兒,所以也許,看到常一起行動的我跟學長,他心里是感到欣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