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尋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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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燒已經退了,剛送來急診的時候體溫超過四十度,把我們都嚇死了?!顾麌@了口氣,「幸好溫度在兩個小時前就退下來了,再繼續(xù)燒下去,都怕把你腦袋燒壞。」 「……『我們』?」反覆聽到這個詞,我不禁狐疑。 書懷學長揚起嘴角,「還有你那位老師,她怕你睡了一整晚醒來餓了,去買點清淡的食物回來,衣服也是她跟護理師幫你換的。」 我聞言愣住。因為各病床都用塑膠拉簾區(qū)隔開來,所以我看不到窗外景色,自然無法知道這當下的時間。 原來我睡掉一個晚上了?居然麻煩學長跟詹老師照顧我這么久,難怪梧桐氣到罵我笨蛋,我的確太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 「對了!梧桐她……怎么樣了?」我想起在夢里貌似活力充沛的她,只盼望那不單單是夢境。 「等出院后,再帶你去看她吧!放心,聽說轉移很順利?!箷鴳褜W長摸摸我的頭發(fā),還意味不明地朝棉被上瞥了一眼,「目前你們需要的,都是好好休養(yǎng)?!?/br> 這么說,就是梧桐已經穩(wěn)定下來囉?我松了好大一口氣,將空杯子遞給書懷學長,而他將之接過放回柜子上后,又突兀地伸手往我棉被上方一抓,像拎起了什么東西似的。 「去別的地方玩。」他很順手地做了個往外拋擲的動作,同時說道。 拉回視線,對上我錯愕的眼神,書懷學長面露不解,無聲問了我句「怎么了」。 我遲疑片刻,或說是詫異片刻才出聲,吶吶地問:「學、學長,你剛才那是在做什么?」 「怕吵到你,所以先把他請走了?!箷鴳褜W長理所當然地回應:「一直想扯你頭發(fā),還是個小孩子的關係吧!」 「小、小孩子?他還在嗎?」問話帶著顫音,我的目光往病房內四處搜尋著學長所說的那個小孩,卻沒有收穫。 學長大概也意識到不對勁了,往病床床尾處一指,慢了半拍才說:「在那里。」 但是,我的視野中,那兒卻空無一物。 我倉皇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再往床尾處確認后,用一種難以置信的口吻喃喃:「學長,我、我好像『看不見』了……」 為什么?怎么會? 全然陌生的詭異空虛感將我吞沒。明明曾極度渴望擁有雙普通的眼睛,孰料在這不可能的愿望成真時,我卻害怕了!喪失了陰陽眼的能力,也等于把我跟「世界另一面」隔絕,這代價太過頭了。 而且,要是沒了陰陽眼,我豈不是再也看不見梧桐了? 「怎么辦,怎么辦?我看不見了……我看不到那個小孩,我看不見了!」我轉向神情既納悶又擔憂的書懷學長,六神無主地重覆同樣幾句話,后來甚至開始語無倫次。 抱住頭,還扎著針頭的手背受到拉扯,隱隱作痛。我從沒想過自己會為了這種理由淚流不止,心口像被剜掉好大一塊rou,空空洞洞的。 「以柔,聽我說,你先別慌!說不定只是一時的,等老師回來再問問她,不要一個人窮擔心?!箷鴳褜W長坐到床邊,將我的手從兩側太陽xue拉開,迫使我抬頭看他;縱使也有些訝異,他卻將情緒強壓下來,低聲安撫我:「那是你的『天賦』不是嗎?既然是天賦,就不會不明不白地失去。就算失去,應該也有方法能找回來。別自尋煩惱了,嗯?」 注視著他的雙眼,我緩緩地點了點頭,開始調整呼吸。 有人在旁邊鎮(zhèn)定提點,我紊亂的思緒也順利理開,逐漸恢復了冷靜。 學長說的沒錯,「看得見」屬于天賦,是天賦就難以被輕易剝奪;從前暫時失去陰陽眼能力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都怪我太大驚小怪,還讓學長看笑話。 原本習慣在后方看顧著我的書懷學長,現在也成了能走在前方引導我的人了呢…… 見我鎮(zhèn)定了下來,不再恐慌了,學長才放心地松開我的手。 隔幾分鐘,回到病房來的詹老師見我醒了,整個人眉開眼笑,然而在聽說了我的狀況,又旁敲側擊問出栽植枝枒的夢境后,她一雙娟秀的眉又往中間靠攏,皺成了八字。 「我猜是你將『意念』投注得太深,在湖神引出你的意識,讓你親自栽植木精靈的本體時,你將所有的力量都灌到上頭了,才會一時間變得『看不見』?!拐怖蠋熢谝巫由献?,邊幫我將病床的小桌子翻了上來邊解釋:「一般而言,過三到五天就會完全恢復,但每個人體質不同,你又感冒耗損了健康,回復起來速度恐怕會比較慢?!?/br> 我摸了摸鼻子,然后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原來,梧桐在夢里罵我笨蛋是為了這個!說來說去,她果然還是在擔心我啊,可憐無法坦率表達出關懷的小傲嬌只能反其道而行。 不就幸好我夠了解她? 「所以……我不是失去了天賦吧?」我小心翼翼追問。 「傻孩子,當然不是!」詹老師橫我一眼,將一碗小小的吻仔魚粥跟湯匙放到桌上,「趁熱吃,補充點體力,快快養(yǎng)好身體,你肯定又能看得見啦?!?/br> 聽到那個形容詞,我的雙頰立刻發(fā)燙。都已經滿二十歲的人了,還被調侃是「傻孩子」,多害羞??!但,也許在詹老師的眼里,現在的我和兩人初識時那個小小年紀的我,在她心目中同樣都是孩子般的寶貝學生吧。 細聲道了謝,我打開餐盒的蓋子,舀了匙仍在冒煙的湯粥送進嘴里,一接觸到食物的味道,才覺得飢腸轆轆,又接連吃了好幾口,都不怕燙的。 詹老師露出安心的表情,笑容可掬地從袋子里拿出另外兩個飯盒,將其中一個連筷子遞給書懷學長。 「來,你也吃,別浪費了!」一面說,她一面用下巴朝我的方向點了點,「以柔都吃給你看了,別再說擔心吃不下?!?/br> 話音甫落,我就被粥噎住喉嚨口,幸好掙扎片刻后勉強嚥下去了,沒嗆著。倒是書懷學長拿過飯盒后尷尬地咳了兩聲,從脖子到耳根子都紅了,約莫沒被長輩如此間接調侃過。 用餐期間,我們這床安靜得很詭異,一頓飯下來,我起碼偷瞄了書懷學長十次,其中一次還正巧迎上他的目光,那瞬間,心跳急如擂鼓。 吊完點滴,醫(yī)生帶著護理師過來幫我量了體溫,燒確定是完全退了;不過,怕我又在半夜發(fā)起高熱,醫(yī)生建議我再住院觀察一天,我原本不想,詹老師卻不由分說地替我答應了。 傍晚,書懷學長短暫外出,跟個認識的朋友借地方洗澡換衣服。詹老師藉機靠到床邊,八卦地問我:「以柔啊,聽說人家追你半年了,還這么有心……你不喜歡呀?」 聞言,我超想將臉埋進被子里逃避!學長為什么要跟詹老師聊這種話題啦?面對她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神情,我實在手足無措?。?/br>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曉得怎么接受。我畢竟戀愛經驗是掛零蛋的,很容易忸怩。 「那就是喜歡囉?」詹老師掩著嘴笑,隨即又感嘆著說:「哎,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不容易啊,志同道合又愿意互相扶持的,就更不容易了。」 我聽著這段話中有話,雖不太明白涵義,仍不自覺點下了頭。詹老師用很溫柔的眼神望著我,像在教導,又像單純陳述事實般下了結論── 「有些人可以錯過,但是有些人……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