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jié)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累積數(shù)代，長久以來深植在人們心中對于國王的崇仰之心，使得鼓譟的局面出現(xiàn)暫時的安靜。

    彷彿早預料到這極為短暫的靜默，桑尼把握住微妙的瞬間，瞪著眾人，聲音強硬有力開口了。

    「看清楚，我是誰？」

    「我是你們的王，帶領你們避開黑色魔物?！?/br>
    「看清楚，你們真正的敵人是誰?！?/br>
    「是黑色魔物，是牠們奪走了你們的家園與親人。是那些南方貴族們。你們想過嗎？那些黑色魔物為何會避開南方貴族的領地，是因為牠們怕那些貴族們？」

    「不是的。是南方貴族們和黑色魔物串通好了，一起迫害你們啊?！股Ｄ崧冻鰬嵖谋砬?。

    這番說法如桑尼預料，引起大家心中的迷惘。他還稍微停頓一下，讓懷疑的種子在每個人心中發(fā)芽，才繼續(xù)說道。

    「你們想往南方貴族的領地逃？別傻了，別以為他們可以保護你們。他們提出過任何打敗黑色魔物的辦法嗎？他們做過任何消滅黑色魔物的宣告嗎？當黑色魔物消滅我的那一天，就會轉去消滅那些貴族們，消滅你們了。」

    「你們忘記了嗎？那些貴族們丟棄首都逃跑時，可曾關心過你們的存活？」

    從首都退離的人們，受到桑尼的引導開始回想當時狀況，的確黑色魔物一侵略國家，南方貴族們就從首都退離，回到自己的領地，根本沒有管他們會怎么樣，也沒有任何保衛(wèi)首都的舉動。

    不少人紛紛低頭議論起來。

    桑尼察覺大家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松動，說出最后的一擊。

    「各位有智慧的子民們，感謝你們一路跟隨我到這里。我，克羅帝五世即將讓你們知道，誰，才是你們真正的敵人?！?/br>
    「情況艱困，我只愿意保護那些相信我的子民?，F(xiàn)在，愿意相信我的，請你們繼續(xù)留下來追隨我吧。不愿意相信我的，請你們離開吧?！?/br>
    桑尼話說到這里，局勢整個大改。國王陛下的確至始至終都沒有強迫任何一個人跟他離開，是他們要跟著他的，而他們雖然連日奔逃，但只要能停下腳步，國王從未對他們的居住或者飲食置之不理，始終照顧著他們。

    人們彷彿穿過恐懼的迷霧，看清真相。

    眼見場面即將平靜下來，有人自人群中吼了幾句：「那詛咒呢？黑色魔物為什么要一直跟著你？」

    面對如此挑釁的問題，桑尼一改剛出來時帶著怒氣的語氣，居然笑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訴說著，這是個再愚蠢不過的問題。

    「那個詛咒嗎？克羅帝王國的詛咒，是的，我也聽說過。可是詛咒的源頭是什么？是羅爾王為了我們去打敗龍，不是嗎？」

    桑尼的表情鄭重起來：「我們都受到羅爾王的恩賜，因為他的付出，我們才能在這塊大地上安居，享有肥沃的土地與豐厚的資源。請不要以詛咒之名污衊他?！?/br>
    「至于黑色魔物為什么會跟著我？我也不知道?！?/br>
    「我想，那是因為我是你們的王，假如我死了，這個國家將分崩碎裂。牠們就能更輕易消滅這個國家吧。」

    「你們看，就在此刻，還有人想要用如此低劣的言語攻擊你們的王！」

    桑尼鎮(zhèn)定的態(tài)度順利瓦解大多數(shù)人的疑惑，有些人甚至對王產生尊敬之心，認為他面對黑色魔物與詛咒仍然不畏恐懼，堅定尋找打敗牠們的方法。一時之間，甚至有人想揪出剛剛發(fā)問的人。

    看到人們放下憤怒的情緒，桑尼暗暗松了口氣。雖然局勢的發(fā)展如他預料，但出來前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一切會照他所想的發(fā)展。

    桑尼接著說明早會再公布接下來的計畫，請相信他的人到場聆聽。他得先回去為接下來的行動準備，隨即轉身回屋了。

    桑尼聰明地沒有強迫所有人當場選邊站，一方面剛才人們的情緒十分激動，此時不應再挑起任何對立，另一方面，他認為經(jīng)過一個晚上的沉淀，大多數(shù)人能做出更加堅定的選擇。

    他所說的話是真的，與其帶著埋怨他的人，不如只保護那些真正愿意相信他、跟隨他的人。

    當天晚上，離去的人很少。

    其實會跟著桑尼來到這里的人，有多少人有別的選擇呢？大部分人們都是被迫逃到這里，桑尼的一番話讓他們更加看清自己的處境——現(xiàn)在只能依靠國王陛下了。

    隔天早上，桑尼向眾人公布他的計畫。

    前來聽取計畫的人們紛紛露出驚訝的神色，不過并沒有人爭辯，他們聽完后快步離開，轉告沒來參加的家人朋友們。

    后天早晨，桑尼帶著親衛(wèi)隊火速向西前進，再往南穿過兩個城鎮(zhèn)，而相信桑尼的人們也跟隨他的腳步，只是由周遭的山丘小徑往西南慢步前進。

    透過前兩次攻打南方貴族的經(jīng)驗，桑尼確定南方貴族們兵力乏弱，兩次攻打都在兩天內完勝，士兵們敗逃，他們順利取得城鎮(zhèn)的統(tǒng)治權。

    這樣的結果桑尼并不意外，一方面南方開發(fā)許久，野獸很少，與面對廣大無之森的北境城鎮(zhèn)不同，防御設施低落；另一方面，羅爾王自統(tǒng)治南方以來，向來採取以自治權換取武力削弱的策略，南方貴族們私兵人數(shù)被節(jié)制，又數(shù)代未經(jīng)戰(zhàn)事，會輸?shù)眠@么快一點也不奇怪。

    正因為徹底了解南方貴族的實力，桑尼才敢採取如此冒險的舉動，他們以雷霆速度通過三個城鎮(zhèn)，過程里只打退前來攻擊的敵人，不攻打駐守士兵，才能很快抵達哈特山西麓的城鎮(zhèn)。

    也是南方三大貴族之一福爾的領地——利摩姆。

    南方貴族以莫里斯?博德為首，領地位于羅爾山南麓以東的肥沃土地，克羅帝西南方與南方一帶。其次則是皮耶與福爾，兩人領地零星交錯位在克羅帝東南方。三人之間的領土，歷經(jīng)多次領主更迭，向來被克羅帝國王分封給有功的臣子，也有將親信安插在三者勢力之間的意思。

    前面兩個城鎮(zhèn)，桑尼都是瞄準領主死亡的領地，這些領地先是失去領主，后被周遭的南方貴族瓜分佔據(jù)，短短時間動盪不安，正是收歸國王統(tǒng)治的最好機會。

    這次他決定快速穿過皮耶領土，先攻打后方的利摩姆，則有更多考量。利摩姆是福爾最偏遠的城鎮(zhèn)，平日疏于照顧，但透過利摩姆城鎮(zhèn)管轄的領土面積卻廣大，氣候也十分溫和。再加上，他可以穿過東側的哈特山，收取希普奧爾商團協(xié)助販售礦產的錢。

    再者福爾剛失去繼承人：博克在北征一役里下落不明，他想此時福爾還擔憂孩子，無心多做防御。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讓南方貴族的領地成為他與黑色魔物間的屏障，才會特別挑選這個右側靠山，上方與左方都是皮耶與福爾領土的城鎮(zhèn)。

    他等著證明，誰才是人們真正的敵人。

    接下來唯一要做的，就是用最少的傷亡打下這座城。桑尼凝視著利摩姆的城墻，微瞇起眼睛。

    5-9誰才是真正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