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別十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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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硯幻想過無數(shù)次兩人重新相遇的場景,在某個城市的機場,或在某個異域的小鎮(zhèn),在某條曾經(jīng)并肩而行的街道,或在記憶里綠草如茵的校園。 沒想到真實里,卻是在如此冰冷嚴肅的會議上。 光是這樣站在氣溫寒涼的冷氣房里,看著眼前一個個正裝革履的人們,他都想笑了。 「抱歉,班機誤點,我來遲了。」 終究,他還是開口說了那句他心里認為沒必要的道歉。 像極了偽善者。 十七歲的何硯沒有想過,有一天二十七歲的自己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學會了善意的謊,學會了謙善的偽裝,學會了虛假的笑。 他終究變成了年少時的自己最鄙夷的模樣。 江以默:「向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本次廣告的導演,lanight?!?/br> 其實在場的人都知道他是誰,作為被本國媒體封為國家之光的人,沒有人不知曉lanight這個名字,更何況這么重要的合作案,作為企劃參與者,沒道理不清楚合作對象的是誰。 所以這個介紹也就只是客套的開場白而已。 「久仰大名,knight先生?!?/br> 身為主人,韓夏拿出了該有的禮儀,她起身繞過長桌來到門前,朝遠道而來的合作方給出適切的問候。 何硯垂眸,看著那雙象徵友誼的柔荑,女人的膚色依舊是記憶里的白皙,指骨依舊是記憶里的纖細,不同的是,記憶里原是乾凈的指甲,如今涂上了屬于成熟女性的赭紅。 像極了他手心里反覆涌現(xiàn)的血色。 他勾唇,輕輕握上女人的手,「韓總經(jīng)理客氣了?!?/br> 依舊是記憶里的柔軟。 這點沒變,就好。 他們都沒有逗留,只是短暫相觸了一秒就分開,生疏的像是初次見面的人。 隨后黎優(yōu)與霍珝也前來與他問候。 寒暄過后,眾人再度回到座位上,何硯在江以默右手邊的位置坐落,與韓夏之間隔了一段距離,角度卻恰好能讓他略微側(cè)過身就能與她相望。 秘書給他送來了一杯黑咖啡。 會議繼續(xù)。 江以默自中斷處開始接續(xù)說明腳本概念,過程中,韓夏不時發(fā)問,幾乎把每一處細節(jié)都著墨了,兩人一來一往,中間幾度看見火花。 何硯半垂著眼,指尖搓著紙張一隅,模樣慵懶,看上去不是太投入這場會議。 搭了二十幾個小時的長途航班,中途還歷經(jīng)了轉(zhuǎn)機誤點的折騰,加上展覽這一個月不時得接受媒體採訪,他已經(jīng)好些時日沒睡好,一下飛機,連飯店入住手續(xù)都還沒辦就直奔會議現(xiàn)場,疲憊也是在所難免。 更何況他還倒時差。 現(xiàn)在這個點,在芝加哥可是深夜。 何硯睏得可以,卻又被爭論不休的兩人吵得頭疼,逕自插話:「不好意思。」 會議室里突然出現(xiàn)第三個人的聲音,四人眼底都閃過訝異,所有人紛紛轉(zhuǎn)頭看向出聲的男人,個個都以為他是要在這件事情上發(fā)表意見。 何硯閉著眼,淡道,「能不能給我一杯熱水?熱一點的?!?/br> 韓夏一怔,察覺他臉色不大對,旋即按下桌前的話機,讓秘書準備一杯熱水進來。 江以默低聲關問,「knight先生,您還好嗎?需不需要先暫停會議?」 「不用,你們繼續(xù),我就是有點渴?!购纬幍?,示意所有人不必理會他,指尖仍然反覆地搓著紙張邊角,直到茶水送來。 會議室里仍是一片靜默。 「怎么?你們聊完了?」何硯端起水杯,視線逡巡過打量自己的四人,最終停在江以默身上?!高€是被我這么一打斷,忘了聊到哪了?是嗎,江總監(jiān)?」 男人問話的口吻聽著不咸不淡,背后的氣場卻是盛大。 他就是要他們繼續(xù)開會,別理他。 「江總監(jiān),我們繼續(xù)吧,剛才說到第二十三幕爆破的部分?!?/br> 然而順應他的,是韓夏。 # 這場會議開得比預期來得久,時間過十二點半,作為廠商代表的韓夏主動暫停會議,邀請與會三方至隔壁商場的景觀餐廳用餐。 后來,黎優(yōu)因旗下藝人在拍戲換場的途中意外發(fā)生車禍,先行離席。 席間,除了何硯以外的三人仍持續(xù)討論對于廣告腳本的想法,對話間偶爾穿插近日國內(nèi)外的新聞時事。 何硯沒胃口,入座后只喝了一口熱茶,其馀什么也沒動。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玻璃窗外的景色,半句話都沒聽進。 「knight先生,這應該是您高中畢業(yè)出國后第一次回臺灣,對吧?」 演員出身的霍珝近幾年投身幕后工作,今年初也正式著手創(chuàng)作以記者為主角的職人劇劇本,趁著這次合作,他也希望能多和攝影師本人多聊聊,好充實作品內(nèi)容。 聽見稱謂,身體自主反應,何硯回神,轉(zhuǎn)眸看向?qū)ψ呐?,薄唇輕揚:「霍小姐,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思考一些事情,沒聽清楚您說什么,能麻煩您再重復一次嗎?」 霍珝微微一笑,「我剛才是問,這是不是您近年來第一次回臺灣?」 「是,我大概十年沒回來了。」男人輕笑頷首。 不過輕輕一動,胃就抽疼。 「那你一定覺得臺灣改變很多吧?」 「是變挺多的?!?/br> 聽著再平凡不過的寒暄,韓夏垂下眼,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這么稀松平常的話題,都是她不能問的。 除了工作以外,她沒有資格主動和他開啟任何談話,就像一個多小時前的見面,除了生疏客套的問候外,她什么也不能和他說。 他們之間根本無話可說。 「knight先生這次預計在臺灣待多久?」 「這就得看霍小姐和你的搭檔的表現(xiàn)了。」何硯玩笑道,「你們要是表現(xiàn)得好,我說不定兩個星期就能搞定這工作,要是表現(xiàn)得不好,待上兩個月也是有可能的?!?/br> 聽聞,韓夏下意識偷覷了男人一眼,看見他唇邊不若過往真切的弧度。 她知道這都只是談天時隨口說說的玩笑話,知道他只是利用這樣的方式拉近與合作對象間的距離,讓往后工作的氛圍能更加融洽,這些她都是知道的。 可他究竟會在臺灣停留多久,關于這個問題,她卻無法不去在意他口中說出的數(shù)字。 是兩個星期,還是兩個月? 他們能再見面的時間,是剩兩個星期,還是兩個月? 似乎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后,他們之間就永遠注定從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就在倒數(shù)分離的日子。 十年前,她原以為自己有一年的時間,實際上卻只有短短四個月。 十年后,她卻連能夠稍微安慰自己的預計時間都沒了確切。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的,她不該對他,不該對他們之間,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望。 任何一絲一毫都不該。 早在與奈果廣告簽約前,她就知道這次合作的導演是他,她早就知道,也早就告訴過自己,若是真的見面了,不要露出任何破綻,不要露出任何一丁點的想念或愧疚,不要毀掉十年前她用盡全力才在他心中建立起的壞人形象。 她不能再耽誤他的人生,不能再對不屬于她的幸福有任何奢望。 所以現(xiàn)在,她不該為他的任何動向而情緒起伏,不該去在意他說出口的任何話語,也不該因為看見他的笑而悸動,更不該因為看見他對著別的女人笑而心煩。 「之后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再和knight先生一起吃頓飯,給我這部戲更多意見。」 她不該為這個邀約感到嫉妒。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br> 也不該為了他的答應而難受。 這些都與她無關了。 這個男人早已是與她無關的人。 現(xiàn)在的他,不是十年前的少年,不是曾經(jīng)與她并肩的何硯,而是la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