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東川嘴里說好。但沒松手，等走過那一段路才把他放下。

    雷少驍跟在后面，瞧見道：“老三，你這么養(yǎng)，他什么時候能長大？”

    雷東川跟沒聽見似的，護(hù)在身邊，平時怎么照顧現(xiàn)在還是怎么照顧。

    雷少驍給白子慕留的是一盤糍粑，和當(dāng)?shù)氐狞S米年糕不同，吃起來更細(xì)膩一點，也沒有那么粘牙，蘸一點白糖，白子慕挺喜歡吃。

    村里年味重，加上又多是沾親帶故的，一大早開始就有人不停過來拜年問好。

    雷長壽在村里輩分高，早早就燒了茶水，準(zhǔn)備好了大盤的糖果，等人來拜年的時候就笑呵呵請進(jìn)來，瞧見小輩的孩子們會給一封壓歲錢，再讓他們抓上一大把糖果，讓他們自己去玩兒。

    大人們在前廳坐著聊天說話，小輩們自己玩兒自己的，過年即便是犯點小錯誤，也從不會被責(zé)罰，到處都是其樂融融。

    雷東川帶白子慕去山下玩，去了百川超市那邊。

    百川超市倉庫和店門上都貼了春聯(lián)和福字，孫小九幾個人一早就等在那了，大家都穿了新衣，外面套了羽絨棉服，遠(yuǎn)看過去一個個像是藍(lán)色雪人似的，蓬起來很有趣。孫小九老遠(yuǎn)瞧見他們，興奮招手，他們身邊還帶了不少煙花爆竹，等雷東川來了之后喜滋滋道：“老大，我按你說的，都帶來了！”

    雷東川點頭道：“好，去村口那邊放吧?！?/br>
    孫小九答應(yīng)一聲，幾個人抬著東西就過去了。

    白子慕看了他們手里一眼，疑惑道：“哥，我們干什么去？”

    雷東川道：“放煙花給你看，昨兒你沒瞧見，今天給你補(bǔ)上。”

    “可是白天看不到……”

    “你先聽個響，這是一小部分，等晚上我再放給你瞧。”

    雷東川賺了不少錢，兜里有錢之后，就習(xí)慣性給白子慕買“玩具”，他一貫如此，小的時候會精打細(xì)算給白子慕買酸梅粉、雞腿面包吃，現(xiàn)在白子慕長大了，也不怎么喜歡吃零食，他就會給弟弟買玩具，平時是小汽車，現(xiàn)在有錢了，就把市面上所有的煙花爆竹都買下來，熱熱鬧鬧放給他看。

    孫小九他們拿了各式鞭炮，在村口小廣場那邊擺好，他用的是線香，頭一回跑早了，第二次才成功，聲音炸響，滿地碎紅！

    雷東川幫白子慕捂著耳朵，站在他身后陪著一起看。

    白子慕笑，他也跟著笑。

    下一掛鞭炮開始的間隙里，他微微松開一點手心，湊過去在白子慕耳邊道：“小碗兒，過年好~”

    白子慕回頭看他，沒說話，只用腦袋輕輕蹭了他一下，眼睛都彎起來。

    第158章 “分家”

    雷成竣來山下找了他們,瞧見白子慕道：“我買了奶粉回來，你去不去喂小羊？”

    白子慕瞧見他特別高興，撲過去抱了一下,連連點頭：“要！”

    雷東川也不在那邊放鞭炮了,跟著要走,孫小九他們追問道：“老大,這些咋辦？”

    雷東川擺擺手，頭都沒回道：“你們分了吧！”

    白子慕被大哥牽著手走了幾步才反應(yīng)過來,扭頭去找雷東川，“哥！”

    雷東川就跟在后面，聽見他喊自己，往前走了兩步,牽住了另外一只手。

    白子慕仰頭去看大哥。

    雷大哥昨天幫父母擋酒,喝了不少,他見白子慕一直看自己忍不住站遠(yuǎn)了一點，低聲問道：“我身上還有酒氣？”

    “沒有?！?/br>
    “那怎么一直看我？”

    “我好久沒瞧見大哥了。”

    雷大哥笑了一聲，松開手揉他腦袋一把,心里像是吃了一塊蜜糖。

    雷東川在一旁不服氣道：“哪兒就好久沒見了啊，前陣子去琴島市,你不是瞧見大哥了嗎？”

    白子慕小聲道：“可是大哥在部隊，好久才回來一次,之前一年多都沒回家呀?！?/br>
    ……

    兩個小的嘰嘰喳喳，話趕話似的說個不住，話題很快就從雷成竣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其他小事，一點事情就能說上大半天。

    雷成竣安靜聽著,視線落在他們倆身上,略微轉(zhuǎn)移,最終落在了雷東川身上。

    從山下回來之后，雷大哥拿了帶回來的奶粉遞給白子慕，站在一旁看他喂小羊。

    他昨天已經(jīng)試過了，白子慕養(yǎng)的這小羊羔看著不點大，但力氣不小，吃奶的時候尤其有勁兒——但也因為太挑食，吃奶長不大，瞧著比普通小羊長得慢一些。

    白子慕泡好了奶粉，放在盆里讓它喝。

    小羊雙腿分開，站在那低頭咕咚咕咚喝奶，一盆奶喝光之前都不帶抬頭的，只能從它不時晃動的小尾巴看出它心情極好。

    小羊喝完奶就跟白子慕特別親，跟在他身后一步一跟，它臉上還沾了奶漬，白子慕一直躲它，生怕蹭自己衣服上。

    雷東川拽住它頭上的小角，拖到一邊給它擦臉，“過來，老實點，別撞我?。　?/br>
    小羊個頭不大，脾氣不小，梗著脖子不太接受擦臉這個環(huán)節(jié)，四蹄亂蹬。

    最后還是一旁的雷成竣出手相助，一只大手伸過來掐住它后脖子，這才乖乖仰頭擦了個臉。

    白子慕等擦干凈了，才伸手摸了摸它腦袋，認(rèn)真道：“要乖一點。”

    雷成竣唇角微微抬起來一點，笑容很淺，很快又恢復(fù)如常。

    *

    鄉(xiāng)下天黑的快，剛一擦黑，雷東川就迫不及待牽著白子慕的手要帶他去補(bǔ)上昨天沒瞧見的煙花。

    雷奶奶擔(dān)心他們，催著另外兩個孫子也跟過去：“成竣哪，你和少驍也去，東川他們還小，別再點個炮仗傷著手……”

    雷少驍站在門口換鞋，聽見笑道：“奶奶，老三還小呢？他都快跟我一般高了。”

    雷奶奶憂慮道：“那不一樣呀，他歲數(shù)小，腦子還沒長好。”

    雷少驍沒憋住，笑個不住。

    等和大哥一起打了手電筒往山下走的時候，還在想雷奶奶那句話，自己在那樂了半天。

    雷成竣問他：“怎么了？”

    雷少驍搖搖頭，含笑道：“沒，就想起剛才奶奶說老三腦子沒長好……大哥，我覺得咱家老三，有的時候特聰明，你說他跟人談個生意什么的，輪不到別人占他一點便宜，人精似的。但有的時候吧，又瞧著傻乎乎的，剛才還聽見有人說他白天在村口放煙花呢，白天能瞧見個啥呀?！?/br>
    雷成竣笑了一聲，道：“他那是哄子慕開心?！?/br>
    雷少驍雙手插兜，點頭道：“對，老三一碰到和子慕有關(guān)的事就犯傻?！?/br>
    兄弟倆一邊說一邊走，還未到山腳下就看到了煙花，大地紅、啄木鳥、鉆天猴……格式各樣的禮花在天空中炸開一片徇爛色彩，聲音此起彼伏，老遠(yuǎn)聽著跟打仗了似的，乒乒乓乓響個不住。

    雷大哥他們走到村口，就瞧見雷東川帶著一幫村里的小子們在那放煙花，一眾人圍成一個圈，倒是也沒亂，都保持了安全距離。

    白子慕站在最佳觀賞點，仰頭看著夜空，滿眼都是亮的。

    又一串禮花燃起，雷大哥剛好走到他們身邊，下意識想要幫小孩捂著耳朵，但他手剛伸出去就被另一雙手搶了先，雷東川趕在前面幫白子慕捂住了耳朵，兩人手指碰觸一下，雷東川抬頭瞧見他們，笑道：“大哥！你和二哥也來了？”

    煙花聲太響，后面幾句話聽不真切，雷成竣指了指前面的煙花，示意等看完再聊。

    雷東川會意，點點頭又站回原處，雙臂展開把白子慕護(hù)在懷里。

    山下在放煙花，半山腰的雷家老宅里，幾位長輩們湊在一起談工作。

    換了其他時候，在年節(jié)里雷爸爸要是談工作，雷mama肯定要攔著不讓，但是今天不同，她頭一回沒搭話，只是自己坐在一旁端著茶杯有點發(fā)愣。

    董玉秀道：“我們制衣廠今年也打算創(chuàng)新，正好上次在琴島市的時候認(rèn)識了不少人，也接了一些高級定制禮服的單子，就想著開一個新的業(yè)務(wù)?！?/br>
    雷爸爸笑著道：“對，我們廠也是一樣啊，外出考察之后總是會有新想法，融會貫通嗎，而且高端線的投產(chǎn)我向來是支持的，以后不管是電器還是服裝，做的人多了，總歸要有一點自己的‘特色王牌’才能留得住顧客。不過我們這個高端線的研發(fā)還要好幾年，不比你們，人員技術(shù)到位就可以，還需要各種機(jī)械設(shè)備，說起來又是一大筆錢哪?！崩装职趾攘艘豢诓?，鼓勵她道，“小董，你要是有這個機(jī)會，可以大膽試一試，我覺得這想法不錯?！?/br>
    董玉秀挺高興的，轉(zhuǎn)頭去問雷mama：“姐，年后我打算去一趟京城，先把業(yè)務(wù)一點點鋪起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

    雷mama回神，緩聲道：“我就不去了，我要留在這。”

    “也行，那等我回來，咱們再從制衣廠那邊……”

    “玉秀，我想過了，當(dāng)初制衣廠剛開你身邊沒人，我過去幫忙，現(xiàn)在你一個人做的挺好，我也該退下來，做點自己的事兒了?！?/br>
    董玉秀無措，小心問道：“姐，是不是我哪里沒做好？還是我什么地方說錯了話，我在這先道個歉……”

    雷mama擺擺手，笑道：“你想哪兒去了，咱們這么多年相處下來，什么時候紅過臉呀？好著呢?！?/br>
    董玉秀茫然：“那……怎么突然要走？”

    雷mama一旦開口就放松了許多，坦白道：“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現(xiàn)在制衣廠的活我也幫不上什么忙了，一直坐在辦公室，又跟以前一樣，想想一輩子時間實在太短，我也想做點自己能干好的事兒?！彼巡璞畔?，眼神明亮，“你瞧村口那個小超市，我做的還行？”

    董玉秀點點頭，但還是想勸她：“姐，這邊攤子小，你可以順帶著做一下，不影響呀?！?/br>
    雷mama笑著擺擺手，打斷她道：“現(xiàn)在瞧著小，以后就一定嘍！我以后想多開幾家百川超市，從鄉(xiāng)鎮(zhèn)做大了，再一路開到市里去?！?/br>
    董玉秀驚訝，她沒想到雷mama做了這樣的謀劃。

    雷mama一邊想一邊說，慢慢說得順起來：“我上回去琴島的時候瞧見那邊的大超市了，里面不光是日用商品，還有大家電，當(dāng)季衣服也有呢！我以后就想做成那樣的大超市，村里買東西方便，市里買東西也夠新鮮，這生意雖然小，但是瞧著人來人往的我這心里就高興?！彼戳藘扇?，見對方臉上都是擔(dān)心的樣子，故意岔開話題打趣道，“咱們說好了啊，我這超市剛開張，你們多幫襯我點，正好，也不用求到外人頭上去，一家人坐下說說話就解決了。”

    一旁坐著的董玉秀和雷爸爸也跟著笑了。

    知道她不是突然做的決定，他們也放心些了。

    想來是一直有這個打算，不過是雷東川他們一幫小孩先打了個雛形，雷mama被趕鴨子上架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還挺喜歡，也就順勢做了。

    兩人都應(yīng)承幫忙，雷爸爸那邊自然是給家電，還提供技術(shù)人員，輪到董玉秀的時候，她開口道：“姐你什么時候要，直接給我打電話，半年結(jié)算，一律按出廠價。”

    雷mama想了片刻，道：“不用，我只要棉服、t恤和牛仔褲，這三樣我拿一些，那些時裝類的在鄉(xiāng)下也穿不到，這幾樣實用。”她在制衣廠多年，對廠子里的情況了解，時裝類的衣服要開柜，有些地方還要考察資質(zhì)不能隨便售賣，她要的那幾樣是廠子里最基礎(chǔ)的幾樣，而且能保證原價售賣，不會影響整體服裝價格。

    董玉秀點頭應(yīng)道：“好，姐，你說的我都答應(yīng)你，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br>
    “什么？”

    “你人退出，股份不退，年底該多少分紅還是給你多少，跟你在的時候一樣。”

    雷mama合同和其他人不同，董玉秀感激她在最困難的時候照拂她們母子二人，因此每年都有一定紅利分成轉(zhuǎn)成干股給她。董玉秀人看起來溫和，但說出口的事是絕對會堅持的，雷mama張了張嘴，也只能無奈答應(yīng)下來。

    東昌制衣廠現(xiàn)如今正是紅火的時候，董玉秀又開了新業(yè)務(wù)，未來前景可期。

    雷mama心里知道，這是好姐妹給她送了一份底氣。

    有這份制衣廠的干股在，她就能把百川超市最開始的幾年撐下去，她有信心，一定能做好。

    夜深了，幾個孩子吵吵嚷嚷回到家中，雷東川背著人跑得也飛快，反倒是他背上的白子慕頭發(fā)被晃得亂翹，一旁的雷少驍還在喊他：“老三你慢點，別給摔了！”

    “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