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 第2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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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淮眼睛看著那瓶面霜,嘴里泛出苦澀,勉強(qiáng)笑道:“我當(dāng)然知道,他第一個玩具熊貓就是我買給他的,那天他笑了好久,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一直抱著不松開?!?/br> 第250章 秘密基地 雷東川道:“原來是這樣,子慕小時候特別懂事,從來沒主動要過什么,后來有一回去賀爺爺家瞧見他老人家雕刻一個石墩子——”雷東川比劃了一下,自己樂了,“老爺子雕的是個石獅子,那會石雕手藝不太好,子慕一瞧見就喊熊貓,給老頭氣夠嗆。不過他們爺倆特別投緣,賀爺爺可疼他了,子慕喜歡熊貓,他干脆就把那石獅子給改成熊貓了,還給買了好多電動熊貓玩具?!?/br> 白長淮沒聽過這些事,仔細(xì)問了一遍,眉宇間盡是心疼。 雷東川又問:“叔,你前兩天跟董姨去子慕姥姥家了?” 白長淮點(diǎn)頭。 雷東川趁機(jī)告狀:“董姨那會兒經(jīng)常南下,就把子慕放在他姥姥家——那老太太可偏心了,給她孫子吃包子,給小碗兒買一根油條,在她家吃口粥也扣扣搜搜的,她自己舍不得,她那個大兒媳婦也舍不得?!?/br> 白長淮已經(jīng)從妻子那邊知道“董小碗”這個稱呼,擰眉問道:“他是被餓得只吃一碗飯?” 雷東川道:“那倒沒有,從小就有點(diǎn)挑食?!?/br> 雷東川跟白子慕一起長大,知道的多,把他們小時候的趣事挑著說了幾件,說得也公正,誰對董玉秀母子好,誰對她們不好,說得一清二楚。 白長淮認(rèn)真聽著,沒有插話。 他看著玻璃柜,里面放著他送給妻子的面霜,被她們母子小心翼翼存放了十多年,連同標(biāo)簽上的“白”字也沒有一點(diǎn)損壞。 等到雷東川說起他們小時候差點(diǎn)遇到人販子的時候,白長淮眉頭擰緊,問道:“那些人最后都被抓了嗎,怎么判的?” 雷東川道:“應(yīng)該都抓了吧,我記得我二叔那會還立功得了表彰來著?!?/br> 雷家老宅里有當(dāng)年的剪報,白長淮讓雷東川帶著自己去看了,認(rèn)真記下上面的日期,看樣子打算回去查一查。 雷東川拿眼睛瞟了一眼,道:“叔,其實(shí)不用這么麻煩,小碗兒跟我一塊,我護(hù)著他……” 白長淮抬頭,看他一眼淡聲道:“你很怕我把他搶走?” 雷東川訕笑一聲:“您這說哪兒的話,都是一家人?!?/br> 這次輪到白長淮打量他了,視線從頭打腳認(rèn)真看過一遍之后,微微挑眉,并沒有說什么。 晚上吃飯的時候,雷家爺爺奶奶特別高興,尤其是雷奶奶,兩個孩子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瞧見他們回來一趟,恨不得什么好吃的都拿出來讓他們嘗嘗,但凡有什么倆孩子多吃一口,老太太立刻張羅著要給帶上。 雷東川道:“奶奶,烤花生就不用了吧,賀爺爺會烤。” 雷奶奶道:“賀老先生什么都會,這個他可真不行,烤這么多年還是黑花生呢?!?/br> 白長淮只當(dāng)是白子慕喜歡吃的零食,認(rèn)真問道:“黑花生,是什么新品種嗎?” 雷奶奶樂了:“哪兒什么新品種呀,那是烤糊了!” 鄉(xiāng)下沒有城市里蔬果品種多,但勝在自家栽種,味道鮮美,村里人給送了今天新割的土豬rou,還有山上吃草藥長大的山雞,一餐飯準(zhǔn)備得豐盛,一家人圍坐,吃起來也有說有笑。 以前白子慕都挨著雷東川坐,另一邊是董玉秀,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白長淮回來了,很自然一家人就坐在了一起。 雷東川繞了一圈,摸摸鼻子坐了個稍遠(yuǎn)的位置。 他沒法跟平時一樣給白子慕夾菜,抬眼瞧見白長淮照顧小孩的時候,心里忍不住有點(diǎn)酸酸的。 他是真的覺得家里小朋友要被搶走了。 帶著這種心理,雷東川忍不住處處開始攀比,白長淮夾雞腿,他就 給白子慕盛雞湯,白長淮低聲詢問白子慕喜歡吃哪個菜,他這辦立刻把青菜夾在小碟里給端到手邊。 幾次之后,雷mama都覺得奇怪,見他還要再上躥下跳的笑著拍了他胳膊一下,道:“老三,別鬧,子慕哪吃得了這么多,一會還得剩飯?!?/br> 白子慕當(dāng)真剩飯了。 但雷東川連一口剩飯都沒撈著。 白長淮面不改色幫忙吃了,白子慕都有些詫異,低聲想阻止的時候,白長淮道:“我聽說小 孩兒剩下的飯,是福氣,不如也分給我些。” 董玉秀本來也想阻止,但是聽到他這么說,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她其實(shí)有點(diǎn)理解丈夫。 從在藏地住處準(zhǔn)備的那滿滿一房間的禮物就能看出,他認(rèn)真準(zhǔn)備過如何當(dāng)一個好爸爸,甚至可能在腦海中演練無數(shù)遍,該如何去做。 白子慕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把飯吃了,只小碟子里放著的那個沒動的雞腿給了爸爸。 白長淮接過,認(rèn)認(rèn)真真吃完。 他錯過了小孩的幼年,今天做的事,說是在幫白子慕,倒不如說在補(bǔ)全當(dāng)年自己錯過的遺憾。 * 晚上休息的時候,白子慕和雷東川住在一個房間。 白子慕吃得有些撐,躺在那好半天沒動。 雷東川坐在一旁給他揉肚子,揉了兩下,忍不住低頭湊近了問他:“我和你爸,誰好?” 白子慕哼哼道:“都好啊?!?/br> “必須挑一個呢?” “唔……” 雷東川磨牙:“你這幾天一直跟著他,說句好聽的哄哄我都不行?小沒良心的,從小到大誰把你養(yǎng)大的,嗯?誰管你最多???” 白子慕被逗得直笑,推他下巴,扭頭道:“我mama,還有雷mama,反正不是你!” “……怎么就不是我了!” “你故意氣我,還不聽話。” 這大帽子壓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雷東川不服:“誰不聽你話了,自從在飲馬城,你自己說,我碰你一根手指頭沒有?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白子慕臉紅,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雷東川干瞪眼。 白子慕小聲道:“那鐵盒子,我讓你找的那個,你找了沒有?” 雷東川親他掌心,含糊道:“誰管那破鐵盒子,我找不到你,都快急瘋了?!?/br> 白子慕坐起來,拿額頭輕輕碰了他一下,笑道:“哥,我現(xiàn)在睡不著,我們出去找找吧?” 雷東川吃軟不吃硬,白子慕哄他一句,心里就軟了半邊,再喊一聲“哥”也就點(diǎn)頭同意,跟著一起去了。 那是他們小時候的藏寶地,過去很長時間已經(jīng)不是那么好找了。 雷東川沿著墻壁,用腳步丈量,不時低聲提醒跟在后面的白子慕,讓他小心一點(diǎn),不要摔跤。白子慕聽到笑了一聲,抬手牽住他衣角,雷東川這才放心一點(diǎn),拿著手電筒慢慢向前。 老宅后院安靜,有月光灑下。 他們的身影重疊,像是和許多年前那會一樣,兩個半大的孩子,一前一后在院中探險。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個夏日午后,曬成黑小子的雷東川走在前面,一邊念叨一邊用自己的腳步丈量出“一百步”的位置,跟在他身后的漂亮小卷毛懷里緊緊抱著一個鐵皮盒子。 …… 走在前面的雷東川停下腳步,他已經(jīng)成年,比小時候要少走許多步,估摸著快到的時候就伸手摸索墻壁上的石磚,很快就摸到了他們當(dāng)時做的記號。只是石磚上面好像還 刻了什么凹凸不平的字,摸著和以前不太一樣。 “應(yīng)該是找到了,你等會,我先看看?!崩讝|川拿手電筒照著,彎腰看了下。 他看到歪歪斜斜的小字。 石磚內(nèi)側(cè)隱蔽處,刻著他們兩人的名字,只是比起以前多了兩個字:喜歡。 ——白子慕喜歡雷東川。 那是小朋友的筆跡,很稚嫩,但一筆一劃刻得認(rèn)真,后來像是又被重重描繪過好多遍,字跡很深。 白子慕站在一旁,仰頭看月亮。 雷東川內(nèi)心被狂喜席卷,像是一場風(fēng)暴似的,那種感情來的既猛烈又炙熱,嘴角的笑意控制不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把白子慕抱住轉(zhuǎn)了幾個圈。 白子慕臉上發(fā)燙,壓低了聲音讓他別鬧。 雷東川驚喜太過,反復(fù)跟他確認(rèn):“石磚上的字,是你刻的吧?小碗兒,那會你就喜歡我了對不對?你也喜歡我的吧,對不對?” 白子慕輕輕撞他額頭,帶了點(diǎn)惱怒道:“我當(dāng)然是喜歡你的!要不然怎么會,怎么會……允許你親我!” 雷東川鼻尖蹭了蹭他的,追問他:“什么時候的事?” 白子慕:“……比哥哥早。” “嗯?” “比哥哥喜歡我的時候,還要早。” 這是他們幼年時的秘密基地,而眼前,是他秘密愛戀著的人。 他們一起藏了寶藏,白子慕很小心,他每年都會來重新找一找,再藏得更隱秘一點(diǎn)。再長大一點(diǎn),他就在他們名字中間寫下了“喜歡”兩個字,后來慢慢的,重復(fù)的時間多了,那份喜歡已經(jīng)不足以表達(dá)。 字跡刻在石磚上,所以一直都沒有消去。 又或者那一層疊一層,不停重復(fù)刻下的痕跡,代表他們在一起很多、很多年。 雷東川高興極了,還想親親他。 手電筒關(guān)了,扔在一旁,庭院里一下暗下來,兩個人被一旁的樹枝絆倒,摔在地上,幸好有厚厚的枯草,倒也沒事。 雷東川手護(hù)在白子慕腦后,確認(rèn)他無礙之后,保護(hù)的手掌變成了掌控的一方,一邊自己靠近,一邊不許他逃。 白子慕略微推了一下,但也由著他去了。 地上有落雪,雷東川伸手一并遮擋住。 他抱著懷里的人,心跳從來沒有這么快過,臉上露出一種快活到已經(jīng)無法控制的傻笑,他一遍遍親著白子慕的額頭,親他挺翹的鼻梁,還有唇角。 他耳邊聽到枯草斷裂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響聲,鼻尖是泥土的氣息,而懷里是最愛的人。 月光皎潔,泥土豐潤。 他能看到月亮,也能觸摸到泥土。 此刻,月亮被他摘到了手上。 不遠(yuǎn)處有腳步聲傳來,有人拿著手電筒的光掃過,大聲問道:“誰在那?” 白子慕想起身,雷東川按著他,給了他一個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