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半夜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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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鵬一愣,想起之前那莫名其妙的一吻,不禁有些郝然。 那個小子,來這兒做什么? 抬眼瞧見走過來的男子,他便明白了過來。 “昆鵬?”此時楚曦走到門口,正要關(guān)門,瞧見他便喊了一聲。 暖黃的一縷燭光從門縫里投出來,勾勒出男子頎長的身影,如同以前他看家護(hù)院時每夜都會看見的景象。一瞬,他就想走過去,像以前那樣,守著他的公子的門,直到天亮??煽匆姵刈阆侣冻龅聂~尾時,向來盡忠職守的少年把頭一扭,怒氣沖沖的跑了。 “……” 楚曦?zé)o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把門關(guān)上了?;仡^,滄淵還趴在地上警惕地盯著門口,楚曦把他里邊拖:“好了,去睡覺了?!?/br> 滄淵不情愿地扭了幾下才爬進(jìn)桶里,一下水就抱住他的腰不放:“你說,不丟下我?!?/br> 楚曦忍笑:“不丟,剛才不是說了,不丟下你嗎?” 這一急,結(jié)巴也不打了,字正腔圓的,看來得多嚇嚇。 “不過,你要是不好好學(xué)說話,學(xué)吃飯,師父就把你丟了?!?/br> 甫一說完,腰間手臂就勒緊了幾分,勒得楚曦一陣胸悶,連忙改口哄了他幾句。別看這小鮫漂亮得像個小妖精,又成天撒嬌,力氣卻大得駭人。想起前幾日那血淋淋的畫面,他心里一陣發(fā)毛,若真把滄淵惹惱了,把他整個人徒手撕爛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師父,我要學(xué)說話,學(xué)吃飯,學(xué)寫字。你,不許丟下我?!?/br> “好了,好了,”楚曦掰開他胳膊,“該睡覺了啊。” 他如此哄著,卻不知這句話在這小家伙心里拐了多少道彎,又有多么認(rèn)真。之前對人族的世界毫無興趣,甚至帶著一些與生俱來的恐懼與厭惡的的滄淵,現(xiàn)下已是決定要努力變得像個人了。 那樣,他不至于在師父需要他來保護(hù)時顯得那么無能為力。 好容易才把滄淵胳膊掰開,楚曦剛走到榻邊,就打了個噴嚏。 滄淵有點緊張,伸長脖子:“師父,怎么了?” “沒事。”楚曦隨口答著,吹滅了燈,開始解腰帶。窗外漏進(jìn)來一線月光,自他逶迤垂落的青絲泄下,濕透粘附在背上的衣衫被褪到腰間。這過程有點緩慢,讓滄淵想起他們鮫族蛻鱗時的情形。 男子的背脊逐漸裸-露出來,發(fā)絲間一道極為優(yōu)美的弧線若隱若現(xiàn),像微風(fēng)掠過海面撩起的波痕,在他的目光里蜿蜒起伏。 滄淵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但只是很短的一瞬,那道波流就隱沒在了被褥下。他有點小小的失落,兀自睜著眼睛往那窺看。 榻上人影把濕發(fā)撩起來,搭在榻邊,轉(zhuǎn)過身睡了。 晝伏夜出的滄淵百無聊賴,在水里吐了幾十個泡泡。 聽見房間里的呼吸聲逐漸悠長起來,便偷偷爬到了榻尾,扒拉開楚曦的被子,“哧溜”一下,似條大泥鰍一樣鉆了進(jìn)去。 可饒是他小心翼翼,楚曦還是醒了過來。 他真氣損耗過度導(dǎo)致舊疾發(fā)作,又在水里泡了半天,這會兒已經(jīng)發(fā)燒了,渾身燙得厲害,迷迷糊糊間,只覺一條魚尾纏了上來,冰涼涼的鱗片活像往身上抹冰渣子,雖有點扎人,卻也十分降熱,又想著是個男娃兒無所謂,便由著他了。 可滄淵實在是黏得太緊了,魚尾雙臂一齊纏著他也就算了,頭還要擱在他頸窩子里,擰麻花一樣的睡姿,天還未亮,楚曦就睡不著了。燒是退得七七八八,半個身子也麻了,動都動不了。 扭臉一看,滄淵不知是比他醒得早還是壓根沒睡,一雙眼睛忽閃忽閃地瞅著他。這么近的距離下,楚曦有點招架不了,心道若滄淵是個雌的,他真要懷疑這是來專門勾他魂的小妖精了。 一晃神,耳根子就被舔了一口:“師父,餓?!?/br> 楚曦一驚,隨即又好氣又好笑,這小魚仔還是改不了亂舔人的習(xí)慣,簡直把他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 本性倒是難移,一醒就向他討食。嘖,好吃死了。 看來從今天起,得好好教教他。 一動身子,楚曦便覺后面鉻著團(tuán)什么,魚尾轉(zhuǎn)瞬松了,腰間雙臂卻還沒放。他拍了拍它的蹼爪:“放手,師父給你去弄吃的。” 滄淵戀戀不舍地撒了爪子,楚曦一掀被子,他就“嗖”地從榻上竄入了桶,整個身子埋進(jìn)水里,只露出半個腦袋,做賊似的。 楚曦忍俊不禁,坐起來,摸了一把榻邊椅子上掛的那件綴羽深衣。 這衣服不知是什么質(zhì)地的,不像絲綢,也不像錦緞,保暖又輕薄,晾了半個晚上便干透了。 在白日光線下看,竟看不出一根縫制的線,卻能看見細(xì)致精美的底紋,泛著點點微光,像是將由漫天星云織就一般,他腦中不禁冒出“天衣無縫”四個字,忽然便對那個堯光派生出了一點興趣。 他拾起中衣,起身下了榻,赤-裸頎長的身子驟然呈現(xiàn)在晨曦中,比夜里瞧得更分明,滄淵呼吸一滯,猝不及防地嗆了一大口水。 楚曦循聲看去,只見“嘩啦”一聲水花四濺,滄淵露在水面的半個腦袋都縮不見了。――明明是個帶把的,怎么跟個女娃兒一樣?難不成他除了教滄淵如何做人以外,還得培養(yǎng)他的男子氣概? 楚曦想著,心里直樂,慢條斯理地系好了衣衫。 一推門,便見一人坐在門前,懷里抱著佩劍,背脊挺得筆直,已是睡熟了,足邊還擱個提籠,冒著熱騰騰的水汽。 他心口一暖,彎腰想把昆鵬扶抱起來,不料這一碰,人便醒了,一蹦三尺高,臉上泛起慍色,從齒縫吐出兩個冰渣子:“公子?!?/br> 楚曦抱臂倚著門,溫言道:“小鵬。” 昆鵬最受不了他這語氣,一下子脊梁都軟了。 見他臉色軟化,楚曦笑了笑:“別生我氣了,啊。沒提前告訴你一聲是我不好,可里邊那小家伙沒了我不行,你當(dāng)初跟我回來的時候不也這么大?都是個大人了,怎么非要跟一個孩子較勁?” 滄淵聽得清楚,噌地從水里冒出頭來,爪牙外露,劍拔弩張。 昆鵬火冒三丈:“公子你看看它那樣,那是孩子嗎?” 楚曦扭過臉。 滄淵耷拉著耳朵,淚盈盈地望著他,梨花帶雨,我見尤憐。 楚曦心咯噔一下:“別哭,乖啊,師父沒說趕你走?!?/br> “砰”,昆鵬悶聲不響,甩門走了,大有離家出走的架勢。 罷了,鬧個幾天也就好了,楚曦嘆了口氣,把提籠拿到桌上,掀開蓋子,里邊赫然是幾個包子,一盤清蒸鯧魚,是他愛吃的菜。 滄淵嗅著香味從桶里爬了出來,楚曦把他抱到椅子上,就見他自己把筷子抓在了手里,調(diào)整好了姿勢,拿得像模像樣的,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他,像在等他表揚。楚曦點了點頭:“嗯?!?/br> 滄淵愉悅得雙耳亂顫,正要去夾魚rou,卻被扣住了腕子。 “滄淵,那天夜里,你是不是襲擊了昆鵬?” 滄淵搖了搖頭。 楚曦冷下臉來,盯著他:“跟師父說實話。若你敢騙人,晚上就別再想跟師父一塊睡,師父最討厭說謊的孩子,知不知道?” 滄淵雙耳又耷拉下來,垂眸不語,眼圈卻慢慢紅了。 “他,先打我的,我討厭他?!?/br> 楚曦蹙了蹙眉,暗忖:按昆鵬那個暴脾氣,那天夜里看見滄淵跟他睡在一塊,指不定還真是他先動了粗,把滄淵逼急了。那時滄淵就是只完全沒經(jīng)過教化的獸崽子,下手狠了點也情有可原,雖然本性兇頑,可單純的就像個孩子,應(yīng)該不會耍什么心計的。 “師父,你,是不是想,把我丟了?” 滄淵沉默半晌,突然蹦出一句。他的語氣驟然變得極其尖銳,像喉頭里藏著一把利刃,將牙齒都絞得咯咯作響。 楚曦被嚇了一跳,見他牙關(guān)緊閉,嘴角溢出一絲血來,生怕他把新牙又弄壞了,連忙捏住滄淵下頜,強迫他張開嘴。 一眼看去,果然牙床里鮮血淋漓,舌頭咬出了幾個洞。 楚曦真是不敢再訓(xùn)他了,他沒料到這小鮫人脾氣這么烈。 他懷疑他真要把滄淵丟了,說不定滄淵會來個殊死一搏,要么同歸于盡,要么在他面前自殘而死,光是想想就頭皮發(fā)麻。 也不知何時依賴成這樣的,是喪了母所以認(rèn)定他了? 如此想著,他心間涌上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哀緒,一陣胸悶,可仔細(xì)去辨別時,它便如一道輕煙也似,轉(zhuǎn)瞬消失了。 “別動不動就說師父要把你丟了,你被抓走,師父沒來救你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