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對不起
懷澈澈認識蕭經(jīng)瑜這么多年,還沒聽到過他這種語氣。 他是真的慌了。 也是,她有多了解蕭經(jīng)瑜,蕭經(jīng)瑜就有多了解她。 估計她一張口,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雖然懷澈澈覺得,見不見面的不太重要,但蕭經(jīng)瑜既然想見面再說,那見一面也行。 “好,那你回來再說吧。” 放下電話,懷澈澈抬頭就對上霍修的目光。 他看起來已經(jīng)出來了一會,就站在浴室門口,頭發(fā)濕噠噠地往下滴著水。 可能是看她在打電話,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直到懷澈澈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洗澡洗傻了,才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開始擦頭發(fā)。 “對了,”懷澈澈走到衣柜前拿自己的換洗衣服,忽然想起什么,回頭:“我過兩天可能要跟蕭經(jīng)瑜見一面,說點事情?!?/br> 她是在報備。換作往常,霍修同意了之后也就沒下文了,但今晚,他忽然有點想得寸進尺:“要說什么?” 懷澈澈愣了一下,好像沒想到他會這么問似的,定定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扭回頭去:“不告訴你?!?/br> 只是蕭經(jīng)瑜說是過兩天回來,卻在整個春節(jié)假期都沒有聯(lián)系過懷澈澈。 不光如此,懷澈澈主動給他發(fā)微信問什么時候回來,沒有人回,打電話過去,也沒有人接。 二月底,蕭經(jīng)瑜告別舞臺演唱會的消息一出,整個微博都吵炸了鍋。 蕭經(jīng)瑜的粉絲哭的哭,氣的氣,超話的帖子刷得快到來不及看,鬧騰到叁月初,才總算將將消停,抹著眼淚說買票來支持他最后一場演唱會。 “演唱會我們定六月底吧,正好暑假,大學生有空來?!?/br> “好?!?/br> “然后你最后一首新歌的DEMO已經(jīng)出了,填詞的話是找人還是你自己來?” “我自己來。” 千星總部的會議室里,胡成和蕭經(jīng)瑜在商量最后一場演唱會的事宜。 胡成點了點頭,低頭整理了一下凌亂的文件紙,才開口:“你還是多注意身體吧……” 蕭經(jīng)瑜身上那股酒氣,胡成隔了倆座還聞得清清楚楚,那黑眼圈,跟已經(jīng)晝夜顛倒了似的。 “愛情誠可貴,健康價更高啊?!彼嗫谄判牡貏瘢骸澳愎獠凰X,喝酒買醉有什么用?” “我知道,”道理蕭經(jīng)瑜都明白,“但我怕我不喝酒,就直接瘋了?!?/br> 他最近的焦慮情緒已經(jīng)快要拉到頂了,尤其在空閑時間驟然增多之后。 突如其來的大片空白時間,他不知道要如何去支配,在沒有工作的日子里,身體放松下來了,大腦就在不斷想起跨年夜的那個電話。 懷澈澈在電話里跟他說抱歉,她的語氣讓他想起大一那年,她留學前說跟他最后一次告白的時候。 所以他急急忙忙地打斷了她,拖延到之后見面再說。 雖然誰都清楚,拖延時間毫無意義。 “哎……想開點吧?!焙煽粗捊?jīng)瑜的樣子,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說真的,除夕夜打了一個小時才被接起來的那個電話,其實已經(jīng)足夠說明一切了。 胡成覺得要他是蕭經(jīng)瑜,可能根本都不用懷澈澈說出那句話,就已經(jīng)自覺選擇黯然退場了。 蕭經(jīng)瑜沒說話,胡成又從旁邊的文件夾里抽出一個東西放在他面前: “對了,我這有個,呃,說是給你的?!?/br> 蕭經(jīng)瑜抬頭,就看那是一個粉紅色的信封,信封很漂亮,燙金的玫瑰花紋經(jīng)過精心設計,在這樣的顏色搭配下也一點不顯俗,只覺貴氣逼人。 蕭經(jīng)瑜拆開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一張邀請函。 懷澈澈amp;霍修結婚二周年紀念酒會。 - 懷澈澈從她爸開始讓她選一件小禮服的時候,就開始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 兩家人一起聚一聚吃個飯,需要這么隆重嗎? 結果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沒錯。 五星級酒店,巨大的會場,甜點美食遍布在西式長桌上,中間的香檳塔與水晶吊燈勢均力敵。 她身上穿著一件粉紅色的露肩小禮裙,底下的設計像是玫瑰花苞,層層迭迭地形成一個蓬松隆起的裙擺。 年前剪了個頭,懷澈澈現(xiàn)在頭發(fā)剛及肩,本來就多,短了顯得更蓬,剛發(fā)型師抓了半天,好容易才給編出個發(fā)型來,兩只白蝴蝶發(fā)夾往上一夾,整個就是一朵行走的粉玫瑰,又甜又嫩。 ——如果她不說話的話。 “我爸到底想干嘛啊,怎么不干脆搞幾個熱氣球滿城撒傳單呢???” “煩死了,待會我要說錯了話他又要回去罵我!” 懷澈澈是真沒想到,這場二周年酒會會搞這么大,估計是把自己所有的人脈都給驚動了一遍,剛進門的時候看張躍跟在他爸身邊,見她進來跟只大馬猴似的就沖過來了。 他怎么這么高調啊,不就結個婚嗎,不就二周年嗎,當時他們倆沒辦婚禮,看來是真給這老頭兒憋壞了! “沒關系,我來?!?/br> 霍修今天為了跟她搭配,穿了件淺灰色的西裝,布料挺括,剪裁合身,馬甲一粒一粒牛角材質的扣子經(jīng)過打磨,散發(fā)出類琥珀的色澤。 除此之外,他領帶上還夾了一個粉色的領帶夾,明明應該是sao氣十足的打扮,偏偏被他整個人的氣質壓得很好,給人一種春水般的溫潤感。 霍修也不知道老丈人到底想干嘛,畢竟懷建中沒提前跟他通過氣兒。 他只能一手牽著懷澈澈的手,將應付這種場合總是沒轍的小姑娘護在身后,另一只手拿著酒杯跟主動走過來向他們道賀的賓客們客套寒暄。 但很顯然,懷建中的野心遠不止如此,懷澈澈這邊跟著霍修,招呼都應不過來,一側頭,就看見門口方向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蕭經(jīng)瑜。 失聯(lián)了一個多月的蕭經(jīng)瑜總算現(xiàn)了身,一身白襯衫黑西裝,眼底的黑眼圈比起五月時有深無淺,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對這個世界上的萬事萬物全都不感興趣,就連眼角的弧度都顯得猶如一潭死水般寡淡。 霍修順著懷澈澈的目光看去,心下頓時也有些意外。 他大概明白懷建中的用意,卻又因為老丈人太瞧得起自己,而感到有些難堪。 “我去,蕭經(jīng)瑜怎么來了!” 在場很多平輩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當蕭經(jīng)瑜出現(xiàn)的時候,場上罕見地靜了靜,唐瑤趕緊尋著味兒就來了,跟懷澈澈咬耳朵:“你請來的?” “怎么可能!” 恰逢此刻,霍修松了她的手去旁邊的長餐桌上拿酒,懷澈澈搖頭,余光看著蕭經(jīng)瑜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應該是我爸吧?!?/br> 唐瑤整個一個震驚:“你爸這也太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了吧,怎么了,近距離叁角戀狗血愛情八點檔,主演是親女兒?” “你嘴上積點德吧,”懷澈澈清了清嗓,在這生死關頭,看著卻有幾分輕松:“祝我好運,唐小瑤?!?/br> “?” 之后來小兩口面前祝他們長長久久的賓客們絡繹不絕,懷澈澈偶爾往角落看上一眼,就能看見蕭經(jīng)瑜一直坐在那,好像來的不是酒會,而是酒吧,誰跟他搭話他都不理,也不主動跟別人說話,只有酒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往嘴里灌。 好不容易跟場上的來賓們都簡單地說過了話,社交部分總算告一段落,懷澈澈悄悄地松了口氣,側過頭跟霍修說:“我去換一下平底鞋?!?/br> 她平時本來就很少穿高跟鞋,今天為了整體搭配好看,踩了個十厘米的恨天高,破鞋空有一副美麗皮囊沒有舒適的內核,還得全程站著跟客人微笑打招呼。 聞言,霍修牽她的手緊了緊,半晌才無比眷戀地松開: “好,你去吧。” 但懷澈澈并沒有回休息室去換鞋,從霍修這離開之后,她直接穿過人群走向二樓。 二樓休息室外有一條很寬的走廊,蕭經(jīng)瑜就按照剛才她微信發(fā)給他的位置,坐在走廊的沙發(fā)上,懷澈澈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鯨魚,我們談談?!?/br> “談談……行啊,談什么?” 蕭經(jīng)瑜從抬頭那一下就已經(jīng)能明顯看出醉態(tài),他放下酒杯抬手想牽懷澈澈的手,奈何醉眼看人,距離估算出現(xiàn)大偏差,手只抓了把空氣,便頹然落下。 他有些口齒不清,像是在跟懷澈澈說,也像是在自言自語:“談從你離開江城開始,你沒有再主動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發(fā)過一條微信嗎?” 蕭經(jīng)瑜坐在沙發(fā)上,整個后背連帶脖頸都靠在靠背上往后仰,眼睛里映上水晶吊燈支離的光,本身焦距的瞳光卻是渙散的,仿佛已經(jīng)被風化,瀕臨破碎。 “你生我的氣了對不對,因為我讓你等太久了,因為我讓你受傷了,對不起……” 那天收到懷澈澈和霍修兩周年的酒會邀請函,蕭經(jīng)瑜第一反應是不去。 但后來回到家,他又改了主意,覺得這樣逃下去毫無意義。 他們已經(jīng)好久沒有見面了。 他想她,想見她。 想得要死,想得發(fā)瘋。 “澈澈,我一直沒有跟你說過,其實當時在海城的酒吧里,我就已經(jīng)很喜歡你了,只是我覺得我跟你差距太遠了,我覺得我憑什么……” 蕭經(jīng)瑜眼有點花,把懷澈澈粉玫瑰樣式的裙擺都切割成了好多片,好像整個人墜入了萬花筒中光怪陸離的世界,“我知道我錯了,我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讓你等了我太久,對不起,澈澈,對不起,現(xiàn)在我對賭已經(jīng)贏了,我有時間了,我可以好好陪你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