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霍羞羞的羞
霍修怎么會過來? 剛才她觀察了好久,半小時都沒一個人往這犄角旮旯走啊! 懷澈澈心里咯噔一下。 壞了,騙人被發(fā)現(xiàn)了。 而霍修對上懷澈澈心虛的目光,就連面對她時慣性的笑容都變得艱難。 他其實知道的,懷澈澈每次說謊的時候,他都知道。 有的時候霍修都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他太關(guān)注她,還是懷澈澈太不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 她的喜怒哀樂總是寫在臉上,就連那一點心虛,也是藏頭露尾的。 但是他能怎么辦呢。 他沒得選。 就像剛才懷澈澈跟他說去換鞋的時候,他不可能握著她的手不松反緊,要她別去。 即便他知道,她是要去跟蕭經(jīng)瑜見面,也總想留住彼此最后的體面。 “霍修你這么快就下來啦,澈澈不在上面啊?” 走下樓梯的時候,霍修腦海中幾乎是一片空白的,卻在迎上到處找不到女兒的李月茹時,仍舊本能地選擇幫她隱瞞,“嗯,您別急,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他不覺得不公,也不覺得委屈。 這一切本來就是他強求來的,本就是一場賭,輸贏自負。 他寬慰自己說,那既然愿賭,就要服輸。 等懷澈澈追到樓梯口的時候,霍修已經(jīng)往另外一邊休息室的方向去了。 她是真的恨啊,恨這該死的恨天高。 剛本來在一樓就已經(jīng)夠難受的了,二樓的地毯還特別厚,穿著高跟鞋站著特別累,而且估計是把腳磨破了,現(xiàn)在每走一步都是鉆心的疼。 李月茹看著女兒一瘸一拐地從二樓下來,聯(lián)想到剛才霍修的話,頓時有點懵:“你在二樓啊,剛我讓霍修找找你,他說沒找到……” “我在廁所,他沒看見吧?!睉殉撼好蛄嗣蜃欤汩_mama疑惑的眼神:“我跟霍修剛都喝了好多酒,現(xiàn)在去休息一下,待會爸如果找我們倆,你跟他說一聲昂?!?/br> 李月茹似懂非懂:“好,你們?nèi)グ桑覄偪椿粜弈樕峭Σ缓每吹?,你好好照顧他?!?/br> “好?!?/br> 懷澈澈咬著牙忍著疼走到休息室,推門進去的時候,霍修背對著門口看著窗外,手邊的實木小茶幾上放著已經(jīng)空了的酒杯。 外面一片火樹星橋,那是屬于城市獨有的無聲喧鬧,房間里頂燈常亮,原本溫馨的暖黃卻襯得窗前男人的背影有一種別樣的孤獨感。 懷澈澈愣了一下,房門便自動閉合,發(fā)出一聲輕響。 這聲響驚動了那邊的霍修,他回過頭來,看見懷澈澈進來的時候,先是意外,后又了然:“來換鞋?”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腳還在疼,走進去在床邊坐下,含糊地嗯了一聲:“霍羞羞……” 能不能別這么叫我了。 霍修真的很想這么說。 他真的很擅長自作多情,所以不要再讓他誤會了。 不要給他這點好臉色,不要讓他再覺得自己有希望。 但明知是飲鴆止渴,霍修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她一眼。 他就看懷澈澈坐在床邊,微微仰起脖子,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像知道自己很可愛一樣,對著他眨了好幾下,才慢吞吞地說:“我腳好疼。” “是不是磨破皮了,把鞋子脫掉看看?!彼植逶谖餮b褲口袋里,已經(jīng)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握成了拳,“洗手間里有一次性拖鞋?!?/br> “哦……” 懷澈澈俯下身,非常敷衍地撥弄了幾下鞋扣的位置,又抬起頭來看他:“我解不開?!?/br> 她又在說謊。 霍修一眼就看穿她拙劣的小謊言,卻還是因為看見她通紅的小腳趾,在她面前蹲下身來。 他脫了外套,但沒脫馬甲。 尺寸恰如其分的淺灰色馬甲本就無比精準地勾勒出男人腰部微微內(nèi)收的線條輪廓,在他蹲下的那一瞬間,雪白的襯衣仿佛也一下有了靈魂,被霍修那副飽滿而精壯的身體嚴絲合縫地填滿。 懷澈澈配合地把腳抬起來,看著霍修輕易地把她的鞋扣解開。 這雙鞋看來確實非常不好穿,不光是小腳趾,懷澈澈的大腳趾上也是一道明顯的勒痕,前端甚至已經(jīng)泛起了白,那是血液流通不暢的證明。 如果是之前,霍修肯定會幫她消毒上藥,貼上創(chuàng)可貼,然后把這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破鞋子給扔掉。 但畢竟兩人的關(guān)系變得有點尷尬,他把懷澈澈腳上兩只鞋都解開脫下來之后,只把鞋子整齊地擺到一旁,就再沒了動作。 懷澈澈知道理虧,聲音又輕又軟:“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被粜蘼曇粢草p,說話的時候好像才剛回過神來,站起身從房間內(nèi)嵌的洗手間里拿出拖鞋放到她面前。 “沒生氣?”懷澈澈重復(fù)他的話,小小地噘了噘嘴。 “我只是不甘心?!?/br>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兩個人以后再也不可能像今天這樣,在一個房間里獨處交談,亦或者是眼看著事情到了預(yù)期中最壞的結(jié)局,霍修當(dāng)下極為意興闌珊。 他記不起來上一次自己的情緒像這一刻一樣低迷,已經(jīng)是多少年前,但此刻這種負面情緒讓他已經(jīng)沒有余力去控制自己的理智,控制自己說出得體的話。 “我已經(jīng)使盡渾身解數(shù)了,但是還是沒能改變結(jié)局?!?/br> 他看著懷澈澈穿上拖鞋之后,才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垂眸看她:“前天晚上我做夢,夢到我自己變成蕭經(jīng)瑜了,是不是很可笑?” “我覺得,其實我自己都已經(jīng)在潛意識里覺得,你最后選擇的不會是霍修?!?/br> 這是霍修第一次在懷澈澈面前,坦然地說出自己的負面情緒。 他的不甘,不服,嫉妒,還有被捂了太久已經(jīng)開始潰爛的不安,就像是一團在空中醞釀了許久的積雨云,終于對大地降下了狂風(fēng)暴雨。 而面對突然降落,又急又密的雨點,懷澈澈第一時間卻不是躲起來或撐起傘,而是站在地面上,替雨云覺得痛快。 她知道自己沒資格跟霍修說什么‘這種話你應(yīng)該早點說’,畢竟霍修這番話,但凡在她還沒有真的喜歡上他的時候說出來,那聽起來肯定不是現(xiàn)在的味道,她還沒有那么不知好歹。 但當(dāng)霍修說自己夢到自己變成蕭經(jīng)瑜的時候,懷澈澈才是真的感覺,一直懸浮,高高在上的大佛落回了地上。 他不再具有無喜無悲的佛性,變回了有血有rou,會悲傷憤怒,遺憾痛苦的普通人。 這樣就很好啊。 憋在心里很累吧。 大概是感覺到懷澈澈目光的變化,霍修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從她身上移開目光,側(cè)頭看向窗外,妄圖用外面的黑夜幫助自己找回冷靜。 沉默在房間里發(fā)酵,空氣仿佛凝固,霍修不自在間,忽然很想抽煙。 因為懷澈澈不喜歡煙味,他煙已經(jīng)抽得越來越少,差不多沒有煙癮了,再不會隨身帶著煙和打火機,可此刻又不想主動離開,只能干忍著。 半晌,懷澈澈才癟著嘴說:“還好你沒變成蕭經(jīng)瑜?!?/br> 她不會哄人,是真的不會哄,她的嘴和懷建中不愧是一脈相承,罵人的時候伶俐得很,到了哄人的時候,就變成了笨嘴拙舌。 以前蕭經(jīng)瑜心情不好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就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邊,或者買幾包她最近喜歡的小零食給他——為了不觸碰到他的自尊心,懷澈澈基本不敢在他身上花什么實打?qū)嵉腻X,即便知道他有需求,也是絕口不提。 霍修就不一樣了,懷澈澈剛走過來的路上絞盡了腦汁,也沒想出他會有什么物質(zhì)上的需求,剛走到休息室門口猶豫了兩分鐘,想不好要說什么,最終還是決定去他媽的,進去再說。 老實說,剛才她在撥弄鞋扣的時候,腦袋里還沒什么思路。 但到了這一刻,懷澈澈好像來了點感覺,伸出手去抓住了霍修的手,接上自己剛才的上半句話: “要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br> 這話出去,好像沒有對手的乒乓球。 可能是沒人接,也可能是沒人接得住,就直挺挺地掉在地上,自嗨似的蹦了兩蹦,最后一切歸于沉寂。 “霍羞羞,我說你遲鈍吧,你總能看出我在說謊,我說你敏銳吧,你就真的察覺不到我對你越來越好嗎,你不要說我沒有對你越來越好,我不聽!” “我要不喜歡你,我能用手幫你啊,想都不要想好不好,不喜歡的人我看一眼都嫌臟。” 兩句話下去,霍修還是沒什么反應(yīng),懷澈澈即便已經(jīng)羞到想奪門而逃,也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他面前繼續(xù)說:“霍羞羞,你現(xiàn)在不行了啊,怎么讓女生一個人說這么多rou麻話啊,你給個準話,到底愛不愛我吧,我不擅長玩這些彎彎繞繞,你要不愛我就離婚,我找個更好的去?!?/br> 直到最后這句話出來,霍修才好像猛然回神,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細細的汗帶著一股潮熱,將她鋪天蓋地地籠住。 “愛,我愛……你都想象不到,我有多愛你。” 他不是不想說話,是說不出話,從懷澈澈那句“要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開始,心跳早已脫離了正常的頻次,只有身體保留著那份本能,迫不及待地低頭與她擁吻在一起。 霍修的手在發(fā)抖,嘴唇和舌尖也是。 懷澈澈口中的敏感點被挑動,閉上眼之前,看見霍修耳根處的紅緩緩地沉到了他的脖頸根部。 她忽然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天,她突然跟他求婚。 那天停車場光線昏暗,她又醉醺醺的,根本看不清霍修的神情和表情,見他半天沒有反應(yīng),還當(dāng)他是被自己嚇著了。 還有江城那次,給他按摩完,他臉紅脖子粗地從床上爬起來,當(dāng)時她也沒當(dāng)回事,畢竟房間里真的有點悶熱。 但是當(dāng)下,霍修明顯失了分寸,丟了門道,唇舌在她口中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橫沖直撞,比往日更加灼熱的吐氣,仿佛火山的呼吸。 之前霍修跟她說,他沒有談過女朋友。 當(dāng)時懷澈澈雖然沒有反駁,也沒有追問,內(nèi)心卻是悄悄地給這件事打上了一個問號。 畢竟年齡和條件擺在那里,懷澈澈那時候覺得霍修又不像她一樣,心里裝著個人,總不可能追他的女生里沒有一個合眼緣的吧。 再者說了,就拿唐瑤來說,雖然一直沒談過戀愛,但床伴就沒斷過,那生活過得比有男女朋友的精彩多了。 “霍羞羞,你不會……其實很容易害羞……唔……” 直到當(dāng)下,深吻的拉扯間,懷澈澈才跟突然開了竅似的,把之前的蛛絲馬跡都串聯(lián)了起來。 “沒有?!?/br> 但不等她追問,甚至沒有給她最后那個“吧”字完全說出來的機會,霍修已經(jīng)更加用力地與她吻到了一起,讓這一段旖旎的廝磨平添了幾分欲蓋彌彰的氣息。 現(xiàn)在,她真的有點信了。 沒想到霍羞羞的羞,不是不要臉的羞,居然是害羞的羞! 得出這一結(jié)論,懷澈澈正準備好好笑話這個霍羞羞一通,整個人就被霍修抱了起來,壓在床上。 灼熱的吐息從她的嘴角流向側(cè)頸,霍修親了幾下好像還嫌不夠過癮似的,又咬了她一口,聲線沙沉,透著一股泛著酸味的危險氣息: “那小壞,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剛剛你們牽著手在那,做什么?” * 是誰說想看吃醋rou的,知道我因為你們這兩句話,這章寫了多久嗎(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