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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珠(重生) 第340節(jié)

    時間一點一間流逝,銅壺又下去了一刻,屋外終于傳來響動,心腹推門而入。

    “殿下,宮里有動靜了!紫宸殿忽然燈火通明,皇后娘娘帶著太醫(yī)趕過去了?!?/br>
    要等的消息終于來了,燕承放下懸著的半顆心,問:“留芳齋呢?徐氏情況如何?”

    “一直到現(xiàn)在也沒生下來,擅婦科的太醫(yī)都在那里,看這情形,大概是難產(chǎn)了?!?/br>
    燕承不由露出笑容。什么叫天命?這就叫天命!都說徐氏身子康健,這一胎懷相又好,定能平安生產(chǎn)。結果呢,這不就難產(chǎn)了嗎?

    他起身:“走,我們進宮!”

    燕承所說的進宮,可不僅僅只是進宮。他借著董國舅失蹤的由頭,把禁軍十三衛(wèi)支使得團團轉,現(xiàn)在城中僅有皇城守衛(wèi),而東宮是有自己的禁衛(wèi)的,再加上北門禁軍也是他的人……

    哼,一個兩個都想安插眼線,正好讓他把人都調(diào)出去!杜鳴和呂岳這會兒都在城外,可趕不回來了。

    燕承出來,內(nèi)侍立刻給他披上雨衣,擎上大傘。他快步走到側門跨院,東宮禁衛(wèi)已經(jīng)集結完畢,立在風雨中聽候差遣。

    燕承一一掃過去,目中閃動著前所未有的堅毅的光,最后只說了一個字:“走!”

    他率先出了宮門,禁衛(wèi)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黑壓壓地往皇宮北門而去。

    “轟隆”一聲驚雷炸響,倚在美人榻上的謝氏忽然驚醒,問道:“太子回來了嗎?”

    宮婢答道:“回太子妃,沒有。”

    謝氏擰著眉頭,只覺得心慌得厲害,思來想去都不知道原因,干脆起身出門。

    “太子妃!”宮婢追了上來,“這么大雨,您要去哪?”

    “去看看太子?!敝x氏腳步不停,哪怕半邊都被雨水打濕了。

    待她回到書房,屋里的燈早就熄了,有人在外頭向內(nèi)侍問話。

    謝氏定睛看過去:“傅先生?”

    傅先生見是她,忙拱手施禮:“見過太子妃?!?/br>
    謝氏點點頭,問道:“先生半夜來此,可是有事?”

    傅先生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今日他不當值,直到傍晚才聽說太子命令禁軍十三衛(wèi)整頓防務,立時心里覺得不對勁了。

    太子行事謹慎,這樣的要務,往常都會叫他們審了又審,議了再議,確定沒有問題,才會下發(fā)去做??山裉炖讌栵L行,完全不像他的風格。

    傅先生本想明天再問,人都躺下了,一直睡不著,索性過來看看,哪知道一來正好瞧了個尾巴。

    “太子妃可知道殿下帶著禁衛(wèi)去何處?”他干脆反問。

    謝氏心口一跳,不祥的預感更強烈了。大半夜的,還下著這么大的雨,帶著禁衛(wèi)能去哪里?再說,傅先生是燕承最信任的幕僚,無論大小事都會請教他的意見,居然連傅先生都不知道,那今天……

    傅先生已經(jīng)從她的神色中猜出來了。

    太子妃也不知道。

    傅先生再也站不住,匆忙告了聲罪,轉身沖出了雨幕。

    “哎!”謝氏思前想后,最后咬了咬牙,“走,我們也去!”

    ……

    雨聲就是最好的掩護,北門悄悄開啟,燕承帶著人進入皇宮。

    踏出這一步,他再也沒有退路了。身為儲君半夜帶著親衛(wèi)進入宮廷,他已然犯下大罪。

    但有什么關系呢,今夜過去,整個京城、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區(qū)區(qū)一個皇宮又有什么要緊?

    即將抵達紫宸殿的時候,他被攔住了。

    巡視的侍衛(wèi)隊長喝問:“你們是哪一班直的?這是要去哪里?可有上命?”

    前頭的禁衛(wèi)讓開路,燕承走了出去。

    侍衛(wèi)隊長看到他的臉,不由愣了下:“太子殿下?”

    燕承淡淡說道:“孤收到父皇的密旨,紫宸殿似有變故,所以帶人來看看?!?/br>
    侍衛(wèi)隊長遲疑了下:“殿下可有信物?”

    “說了是密旨,何來信物?”

    “這……”侍衛(wèi)隊長最終拒絕了:“臣失禮,殿下既然沒有信物,便不能放您過去?!?/br>
    燕承不與他爭辯,反而詰問:“難不成你就是變故之一?”

    侍衛(wèi)隊長駁道:“殿下豈可胡亂栽贓,臣只是盡忠職守!”

    然而燕承拿定了主意,向身后一擺手:“孤現(xiàn)在懷疑,你與紫宸殿變故有關,在弄清真相之前,你暫且留在此處?!?/br>
    說著,便有禁衛(wèi)上前要將他們拿下。

    侍衛(wèi)隊長大驚,喊道:“殿下竟在宮城動武,居心何在?”

    “居心何在的是你!”東宮禁衛(wèi)喝令,“太子當面,膽敢違逆,拿下!”

    小隊區(qū)區(qū)十幾人,很快就被拿下了,燕承路上再遇阻攔,均如此行事,很快到紫宸殿前。

    他抬頭看著雨中這座宮殿,聽著里頭慌亂的腳步聲,心中前所未在地平靜。

    “傳令?!毖喑欣淠卣f,“有人謀害陛下,我等奉密旨前來救駕。”

    東宮禁衛(wèi)高聲應是,帶著人沖了上去。

    禁宸殿的守衛(wèi)被驚動了,紛紛沖出來攔人。然而燕承有備而來,人多勢眾,很快掌控了局面。

    大雨嘩啦啦地沖刷著,燕承一步一步,跨上臺階,邁進大門。

    殿內(nèi)燈火通明,宮人內(nèi)侍站了一排又一排。這個時間,如此作派,定然有事發(fā)生。

    皇后急步從里面出來,看到燕承的樣子,驚住了:“阿承,你……”

    燕承微微一笑,向她行了個禮,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又仿佛一切都不同了。

    他柔聲問:“母親,聽說父親病危了,是這樣嗎?”

    第529章 您配嗎?

    “阿承,你在說什么?”皇后看著他的目光既疑惑且震驚。

    燕承沒有接話,只向后看了一眼,東宮禁衛(wèi)呼啦啦沖進來,將紫宸殿里里外外都圍了起來。

    “阿承!”

    燕承自顧自往里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母親莫怪,父親私下留了暗線,一旦遇險就會給我傳信。方才暗線突然出現(xiàn),說父親病情有變,叫我?guī)藖硎刂雌饋?,確實出事了!”

    這套說辭多么完美,他是奉命來救駕的,可不是無故擅闖宮門。

    但皇后知道這番話有多荒唐。明德帝留了暗線給燕承,卻絲毫沒有告訴她,是在防備誰?紫宸殿是她的寢宮,這樣帶兵過來,又是在針對誰?

    她不敢相信這是燕承說出來的話,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兒子。

    燕承已經(jīng)走到了內(nèi)室門口,明德帝和白天一樣躺在床上,周圍烏泱泱圍著一群太醫(yī)。

    他使了個眼色,東宮禁衛(wèi)便毫不客氣地沖進來,將驚恐的太醫(yī)們拉出去。

    內(nèi)室一下騰空了,燕承坐下來,對后面的人道:“去看看。”

    隨行的東宮太醫(yī)應了聲是,到床邊把脈。

    “你到底在干什么?”皇后急了,“太醫(yī)在救治你父親,不要耽誤了病情!”

    燕承不為所動,叫人攔著,不讓她靠近。

    那太醫(yī)把過脈,轉過來輕輕搖頭。

    燕承目光閃了閃,張口問道:“李太醫(yī),父親情況如何?”

    李太醫(yī)躬身稟道:“回太子殿下,陛下這是進食不當,沖了藥性?!?/br>
    “嚴重嗎?”

    李太醫(yī)嘆了口氣:“陛下出氣多進氣少,脈相微弱不可察,只怕……”

    “能不能救?”

    李太醫(yī)當即跪了下去:“臣無能?!?/br>
    燕承抹了把臉,面露悲切:“不管如何,你再看一看,真救不回來,也要讓父親安心地走?!?/br>
    “是。”

    皇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斥道:“你在胡說什么?你父親確實沖了藥性,但還不到這個地步,你……”

    她還沒說完,燕承驟然變了臉色,厲聲喝問:“母親,父親是你一手照料,昨日我來的時候,太醫(yī)千叮嚀萬囑咐,進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萬萬不能再沖了藥性,為何還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故?”

    在皇后心中,燕承一直是個孝順孩子,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模樣,不禁怔住了。

    燕承冷冷看著她:“你喂父親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是也不是?”

    皇后氣憤:“阿承,你瘋了嗎?竟然誣陷你的母親?!”但是明德帝的情況讓她暫時壓下了怒火,“這事稍后再說,先救你父親要緊?!?/br>
    可燕承并不給她這個機會,太醫(yī)們都被東宮禁衛(wèi)制住了,連皇后自己都被宮人攔得死死的。眼看著明德帝孤零零躺在那里,身上的銀針被一一拔下。

    皇后大驚失色,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是你父親!他栽培你愛護你,把畢生的基業(yè)留給你,你竟然要害他!”

    “母親這話可說錯了?!毖喑衅尺^去,“害父親的不是您嗎?正因為他要把畢生的基業(yè)留給我,您坐不住了……”

    看到皇后臉色越來越震驚,他微微一笑:“當然,怎么說您也養(yǎng)了我一場,這名聲我還得幫您顧著點。這樣吧,父親因您疏忽之故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急病發(fā)作突然崩逝,您太過自責,所以懸梁自盡了……”

    隨著他的話,皇后身子一晃,臉上血色盡失。

    “你……”從燕承帶兵過來的短短時間里,她的世界就這么崩塌了,面上的花團錦簇被撕扯得半點不剩,露出底下流膿的惡瘡。

    “阿承,你怎么會變成這樣?我和你父親哪里對不起你,你要下這樣的手?”

    對上皇后哀切的面容,燕承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一絲波動。也許這就是他真實的樣子,先前總是在內(nèi)心糾結拉扯,反倒是為難自己。

    “母親,到了現(xiàn)在您還要裝傻嗎?或者說,您,真的是我的母親嗎?”

    皇后對上他的目光,瞬間瞳孔縮緊:“你……”

    燕承笑起來:“怎么,沒想到我會知道?把別人的兒子當成自己的養(yǎng)了二十多年,您是不是還挺自我感動的?”他的臉色倏然沉下,眼睛里仿佛凝聚著風暴烏云,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如同冰碴子般砸下來,“可要不是你,我不必與母親分離,她也不必郁郁而終,芳年早逝!這是你欠我們母子的!”

    皇后難以置信:“你都聽說了些什么?是柳五娘給你編的吧?這二十幾年,我如何待你你不清楚嗎?竟相信她的挑撥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