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范良。

    我說過的吧？

    就是……過橋的時候啊，要是牛頭馬面把你推下忘川，我會跳下去的。

    跳下去陪你。

    因?yàn)榧词拐l也不知道，我也懂得。你呀，最怕寂寞了吧？討厭一個人，也討厭痛，但你卻經(jīng)常孤單單的，也老是受傷。

    能被你萬里挑一的喜歡上，我感覺自己很幸運(yùn)。

    我們約好了一起老到活不動才要一起走到彼岸賞花，所以，你要是自己先死了，我會生氣的。

    不準(zhǔn)死。范良。

    「不準(zhǔn)死！」蘇惠全大吼了出來，聲音卻輕而易舉被槍聲淹沒。

    狙擊鏡頭里，他找不到范良。

    他焦急在人群里尋找，很快便看見賀勤衝了出來。

    賀勤在那里！他凝神看，卻沒看見范良。

    小賀爺一跑出來，連忙好幾個友軍在上空支援。

    那，范良呢？再往旁邊望過去，只見他蹣跚往鞏云家跑。沒命一樣的跑。

    蘇惠全也不管狙擊點(diǎn)會被發(fā)現(xiàn)，連忙挪了位置，穩(wěn)住陣腳幾次槍響，范良周圍的人全數(shù)倒地。

    而后范良跑進(jìn)了鞏家。

    無法狙擊，也看不見了。蘇惠全焦急難耐。

    他必須過去。

    他拿起裝備，穿過了屋頂上無數(shù)尸體，突然有隻手拉住了他，蘇惠全回過頭，只見方寧躡手躡腳在他身后，「你要去哪里？」

    「下面?！?/br>
    「你去下面會死！蘇惠全，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吧？這么多人，你沒辦法應(yīng)付！」方寧拽著他，不讓他下去，「在這里完成任務(wù)！」

    「我必須下去……！」蘇惠全吼了出來，當(dāng)然聲音又很快消失。

    方寧盯著他，扯了一把將他推回了原本的狙擊點(diǎn)，「做好你自己的事?！?/br>
    蘇惠全摔到了地上，翻了一圈，他又爬了起來，「如果……如果是蕭蘭茝呢？！」

    方寧一怔。

    「范良需要我……即使我可能幫不上忙我也得試……不然他要是死了呢？我會因?yàn)樽约旱臒o為恨自己一輩子的！他現(xiàn)在渾身是傷……他、他需要我！」

    遠(yuǎn)處燃起熊熊烈火，「轟」地一聲，天邊炸飛了幾個人。方寧沒再拉住蘇惠全，「我很珍惜你。希望你能記得這句話?！?/br>
    蘇惠全點(diǎn)點(diǎn)頭。

    此時屋里范良正好打開了密室的門。

    鞏云驚愕的看著他，「你怎么進(jìn)來的？」

    「哈哈，有本事抓我回家就別怕我會把你家摸個底朝天?！狗读夹α诵?，身上所有傷口都在疼，「鞏云，你一直是用那些骯臟手段爬上來的，你的拳腳功夫還記得多少？」

    「范良……我看你也活不久了，你看看你身上，都是血……」

    「也許吧。我追查你大半生，查到的卻只是更讓人無語的結(jié)果，我以為把你的惡行交給警方，我以為把你的惡行公諸于世，你就可以跌落。但怎么知道警方跟媒體也都是你的人脈呢？我對抗你，簡直蝦米對鯨魚?！顾f著，一面往前走了幾步，沿途經(jīng)過之地全是血。

    「我也想過放棄你知道嗎？對抗整個世界他媽多累啊……跟著你一起，助紂為虐，輕松多了。也不怕死。但是……那樣想必我會更加不敢闔眼的吧？我會愧對父母。會愧對像看著英雄一樣看著我的弟弟?！?/br>
    他每走近一步，鞏云便退一步，直到無路可退，鞏云拿出了槍，指著范良，「不準(zhǔn)再過來了！誰在乎你的悲慘故事！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我不這么做，一樣也會有人這么做！如果不成為剝削者，就會被剝削，我也不過是保護(hù)自己罷了！這灘泥水里，誰沒有為了自己能安生殺過幾個人？！」他揮著槍，激動地口沫橫飛。

    范良點(diǎn)點(diǎn)頭，「你說的對。但人總是需要報(bào)仇不是嗎？……哪怕知道那有多么空虛，但也是靠著這些活下來了。我該謝謝你，是你讓我一直拼命活著。但是，現(xiàn)在我不想死已經(jīng)跟你沒關(guān)係了。你又為了什么不想死？」

    「我他媽沒心情跟你間聊！」鞏云朝他開槍。

    幾聲槍響，子彈貫穿了范良。也許是慌亂，也或許是退步了，數(shù)發(fā)子彈只擊中了一顆，在他肩上。范良甚至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了，他的身體已經(jīng)痛過了頭。

    「我后來又想，鞏云，我一直想錯了，折磨你沒意義，我要折磨你最重要的人，好比……潘悅？」

    鞏云臉色大變，「你……」

    「你沒發(fā)現(xiàn)她不見蹤影好幾天了嗎？」

    「那是因?yàn)?，她還有傷，我不希望她遇到危險(xiǎn)所以……」

    「所以麻煩醫(yī)院帶她住院療養(yǎng)?！狗读夹α?，「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把meimei隨便交給陌生人，也不會住在這么多房間的房子里。你折磨我的時候，你meimei可是在哭喊你的名字。你不知道吧？哪怕就在你家里?！?/br>
    「你說什么？」

    范良沉下臉，「鞏云，你真不會以為我蠢成這樣，早知道警方跟你有勾結(jié)我還傻傻效忠吧？媒體怕什么你知道嗎？怕瘋狗?！顾詥栕源?，「巧了巧，正好我就是條瘋狗。你的新聞晚點(diǎn)就會在各大媒體播放，包括你的好朋友f新聞也會播放?！?/br>
    在被抓住前，范良便準(zhǔn)備好了一切。匍匐在地十年光陰，范良在每個地方都留下了眼線，他救過的人、結(jié)識的朋友……，每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diǎn)，「鞏云，的確，你成為剝削者只是因?yàn)椴幌朐俦蝗水?dāng)魚rou宰割，但你知道嗎？一個人要是傷害了太多人，那也會被自己反噬的。在你急著拉攏東拉攏西確立自己地位的同時……有沒有想過暗處那些被你認(rèn)為不起眼，一腳踩在腳底的小蝦米？當(dāng)蝦米聚集成鯨魚……咳咳……」

    范良咳了一口血，肩上的槍傷開始疼痛。子彈是飛速旋轉(zhuǎn)貫穿身體的，因此射入槍孔小，但射出是卻是大面積炸開。其實(shí)范良不難想像自己背后血rou模糊的模樣。

    「你到底把潘……」鞏云抓住了他的手，「潘悅呢？！」

    「我不會殺你的鞏云。你死了仇恨也不會結(jié)束，我要你百般痛苦的活著……你有多殘忍，我就多殘忍。你不記得你怎么虐殺我全家的，但我記得，潘悅也記得。她會承受一切我家人受過的罪，當(dāng)然還有其他人的家人受過的罪，可是她不會死……你們都會活著?！?/br>
    「潘悅在哪？?。?！」鞏云幾近崩潰，「她還有傷……你把她怎么了？！」他用力拉著范良的手，范良踉蹌著跌到了地上。早連站也站不穩(wěn)。

    房里電燈突然滅了又亮起，隨后屋子里，所有電子設(shè)備都開始播報(bào)起新聞。整個城市的電子看板都開始閃爍，鞏云的臉大大的出現(xiàn)在上面。

    唯獨(dú)鞏云密室里那臺電腦畫面亮起后，是家里另一間房間。潘悅被鎖在那里，衣衫不整，精神恍惚。

    「有的人被你用藥控制，有的人被你精神施虐，有的人跟我一樣家破人亡。我們的家人怎么死的，你大概都忘了……但你的家人會記得?！?/br>
    在政壇僅是摟一個非妻子的女人都能毀掉一個人，更何況數(shù)十條、數(shù)百條人命？什么樣的人民會愿意信賴一個殺人犯？

    鞏云尖叫出聲，「潘悅??！」凄厲恐怖。

    范良看著鞏云崩潰的模樣哈哈笑了出來，「那女人也真是天真，我?guī)ё咚臅r候她還很開心呢……蠢女人……她真倒楣，就因?yàn)楦绺缡悄恪?/br>
    鞏云撲了上來，死死掐住了范良的脖子，「你給我去死！?。　?/br>
    范良還在笑著，好輕松啊……總感覺背上都空了，空氣越來越稀薄，眼底能看見的也越來越少，他終究成為了壞人嗎？父母會以他為傲嗎？很快就能團(tuán)圓了吧？一家人。弟弟會唱著那首歌「哥哥爸爸真?zhèn)ゴ蟆箓ゴ?，他偉大嗎？縱然死了，應(yīng)該也會有不少人記得他吧？好比……范良突然掙扎了起來，一把將鞏云翻了過去。

    鞏云也沒料到他突如其來的怪力從何而來，被他壓制，竟動彈不得。太可笑了……一個渾身殘破不堪的人，到底為何還撐著？！

    啊啊……蘇惠全。范良笑了，「我答應(yīng)過了，差點(diǎn)就忘了，還不到團(tuán)圓的時候……」他喃喃自語，模樣瘋癲恐怖，「差一個媳婦、還差一個媳婦。……要老死……我答應(yīng)他會老死。要一起去彼岸賞花，要一起喝湯，把今生寫在三生石上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