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以后，范良想在院里種上一些小花，疏于照顧就會(huì)立刻死掉的那種脆弱的花。

    他想種一排在院里。每天就只需要費(fèi)神照顧他們。

    對(duì)。一整排小花，還有蘇惠全。

    四周靜謐無聲，因此滴水聲便越是清晰。那滴水聲是什么？范良知道。是他的血。

    善惡有報(bào)，范良早該想到了，自己像個(gè)爛人一樣四處惹事，總有一天得還。但他做夢(mèng)也不曾想過自己奉獻(xiàn)大半青春的警界會(huì)背叛他。

    他被警方出賣，美其名圍捕鞏云卻其實(shí)只是獵捕他的行動(dòng)。

    動(dòng)土動(dòng)到了鞏云頭上，那幫孫子依舊不敢。鞏云察覺到了有條子在查他，便要高層替他「捉賊」。

    猝不及防，范良便被天羅地網(wǎng)送到了鞏云面前。

    「我可真沒想到是你啊……范良?！轨栐颇樕洗髦似っ婢?，那張臉，是姜賾悟的臉。

    范良被壓在地上，鞏云油亮的皮鞋踩著他的臉。

    「原來如此……范……德正是你父親？不過范德正是誰(shuí)呢？」鞏云低頭看著手上的資料，那是范良當(dāng)警察在局子里的資料檔案，「我聽說你是為了爸爸才想殺我的。那我未免太可憐了吧？我根本不認(rèn)識(shí)什么范德正?！?/br>
    他被吊了起來，狠狠毆打，隨后他身上被劃了幾個(gè)口子，就這么慢慢地被放血。

    會(huì)死嗎？

    血的聲音滴滴答答。范良曾經(jīng)看過一個(gè)資料，那是說曾有人抓了戰(zhàn)俘，矇住他的眼，用冰塊在他肚子上劃了一下，告訴他那是利刃，而后不停讓他聽見滴水聲，以為那是自己的血。在無真正外傷的情況下，那名戰(zhàn)俘仍是死了。

    這說明什么？范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血的確在流。

    會(huì)死嗎？如果他閉上眼從現(xiàn)在開始催眠自己那只是冰塊和滴水聲，他能活嗎？

    他經(jīng)常想，若是有機(jī)會(huì)殺了鞏云，他死了也無所謂。范良曾以為自己不怕死。

    原來他怕。怕得要命?？謶謺?huì)讓他死得更快嗎？

    蘇惠全知道他被抓了嗎？希望他不知道。

    想給他一個(gè)家。院里山茱萸滿地都是，然后種上一堆小花。

    啊啊……真想cao他。

    壓在床上，壓在樹上……但比起那些，現(xiàn)在更想看見他的笑臉。

    瞇起來的眼睛，小小的虎牙。好可愛。

    范良睜開眼，外頭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很快門被推開，外頭的光照了進(jìn)來，象徵救贖的臉，那張賀勤的臉，再一次出現(xiàn)。

    范良卻無法安心。因?yàn)樗^「賀勤」一進(jìn)門就有八個(gè)。

    身高體重相仿，一模一樣的五官。

    明明知道是假的，可虛弱的身體和緊繃的神經(jīng)仍是折磨著范良。

    隨后鞏云進(jìn)來了，依舊戴著姜賾悟的臉。

    「范良。你那些朋友呢？在哪里？」他冷聲問道。

    范良毫無頭緒?！肝摇?/br>
    還沒回話，其中一個(gè)「賀勤」便拿著錐子狠狠挖開他的傷口。

    「?。　狗读冀辛顺鰜?，疼痛讓他眼前一白。

    「好好回答。」鞏云道。

    范良粗喘著，又落了一灘血，濃稠至極。

    他看向身旁那張賀勤的臉，吐了口血沫在那張臉上，「你也配這張臉嗎？」他笑問。笑語(yǔ)如春卻眼神冰冷。

    那人縮了縮肩膀，范良分明渾身是傷，整個(gè)人都快成血人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看你是還不老實(shí)，真想死？」鞏云問道，他擺擺手，「把家伙拿上來?！?/br>
    其馀的「賀勤」魚貫離開了房間，過不久，又拿著皮鞭走了回來。那皮鞭跟一般的樣式不一樣，范良知道。他已經(jīng)挨過那東西了。

    那鞭子上面有利刃，每次鞭打抽離都是酷刑。

    幾個(gè)人拿了一桶水澆到范良身上，那是鹽水。

    傷口被狠狠侵蝕，隨后鞭子再次落下。

    范良痛的幾乎快撅了過去，他掙扎著，卻掙不開鐵鍊。

    「范良。我是真的怕你。」鞏云涼涼道，「你彷彿不會(huì)死一樣。折磨你可真毫無成就感?！?/br>
    意識(shí)逐漸抽離，迷離的眼里，范良似乎看見某個(gè)賀勤對(duì)他眨了眨眼。

    戴著那樣的面具也能只眨單邊眼嗎？這么靈巧的動(dòng)作？

    還沒想明白突然一陣槍響。

    范良以為自己要死了，下一秒?yún)s只見方才眨眼的「賀勤」跑了過來，解開了繩索，「去你的，別給我添麻煩不行嗎？被人抓走你丟不丟臉？」

    范良睜著眼睛，死死看著他。隨后伸手揉了把眼前那張臉。

    「cao，好臟啊你手上都是血！而且你剛剛吐我口水了，帳我記著?！?/br>
    「是……是真的……」

    賀勤笑了，「是真的，是我?！?/br>
    「你……你挖我傷口……」范良無力的笑了，「好痛……」

    「抱歉。我也沒辦法?！官R勤笑了笑。

    范良站起身，只見屋里死了一堆賀勤，鞏云就躺在那之中，奄奄一息。

    賀勤朝他走去，一把掀了他的面具。

    「戴著我老公的臉噁心我?！关M料面具一掀開，里面竟不是鞏云。

    賀勤一怔，「糟了?！?/br>
    話語(yǔ)聲剛落，外面又是一陣槍聲四起。

    范良找回了精神，撕開了地上那些尸體的衣服，纏住了自己的傷口，暫且止血，卻沒什么作用?！感≠R爺，我們快點(diǎn)離開?！?/br>
    「惠全他們……」

    范良看向他，眼神堅(jiān)定，「我的寶貝能保護(hù)好自己。你的也能。所以我們不能死?！?/br>
    賀勤頓了頓，笑了，「嘖，怎么有點(diǎn)帥？」

    房子外頭全是人，警方甚至派來了直升機(jī)，從空從陸，都想圍捕他們。

    「范良，你跑得動(dòng)嗎？」

    「嗯。應(yīng)該吧?！?/br>
    「那你聽我說，」他們躲在某個(gè)角落，賀勤低聲道，「以這邊為中心來看，東面那側(cè)小龍跟雀兒在那里鎮(zhèn)守，西側(cè)有思程。北面那里麗莎跟派克在，南側(cè)有九爺跟蕭蘭茝。上空則有方寧他們那伙人，包括蘇惠全。這些人目前怎么樣我不知道，我的對(duì)講機(jī)搞丟了，但以戰(zhàn)力來看，我們往南跑存活率比較大?！?/br>
    「你不是只是想去找九爺吧？」

    「什么時(shí)候了開什么玩笑？」

    「那我要往上跑……噢！」

    賀勤用力捶了一把他的傷口?！搁]嘴?！?/br>
    范良笑了，因?yàn)樘弁凑f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跑吧小賀爺。跑吧……上面……有神明啊……」蘇惠全在上頭。他的神，他會(huì)保佑他的。所以……「跑??！」他大喝出聲。

    賀勤連忙拔腿就跑。

    范良并沒有跟上，他朝著反面跑了出去。

    頭上一陣槍響，周遭的人倒了一片。范良不要命往前跑，現(xiàn)在跟著小賀爺，只會(huì)拖累他。

    滿身傷的自己能干嘛？

    能干嘛呢？活著……好好活著。

    范良重新跑進(jìn)了鞏云家里，被抓住的那天，他看見了密室，鞏云的「安全房」。

    那人一定在那里，孬種。范良憑著記憶打開了密室，他推開了房門，里面的人轉(zhuǎn)過頭，一見到他嚇得一臉蒼白?！改恪阍趺催M(jìn)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