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十二 別來無恙?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死神是類似榮譽職,主神是不會給薪水的,花用的金錢通常都家族里支付。而各家族發(fā)展事業(yè)的同時,也會雇用大量別族作為勞工,這也是渾沌星系農(nóng)工商分外興盛的原因。 不過,不是所有死神都能有強大的家族支撐。因此絕大部分死神,同時也接著任務、做著有如傭兵殺手一般的工作,靠自身實力賺取傭酬,以平衡生活收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他就這么走了。 一覺過后,和幽薩在一起的日子,回想起來果真就像一場大夢。夢醒了,現(xiàn)實卻也面目全非。 她回到神殿報喪。 死神,似乎短暫地造成了人們的恐慌,但泱卻表現(xiàn)得平靜異常,甚至在隔天便和其他惶惶不安的神殿見習生去蘋果園進行採收的工作。 在次神殿的大祭司有找她過去慰問了一番,也問了許多這兩個月來發(fā)生的事,泱也如實回答了……她毫不意外對方聽完后當下反應是一片沉默。 『辛苦你了,孩子?;貋砭蜎]事了,一切都會好好的……』 這樣的安慰說出來連那位智慧的祭司都覺得空泛。但泱只是微笑點了頭,行禮告退。 畢竟都是死過一次、見識過血腥的人了,她現(xiàn)在只想靜靜過完剩下的、幽薩為她偷來的日子。 對于遇上死神、被迫妥協(xié)同居這件事,上層似乎認為她仍有其他隱情,故作體貼的沒多問,對她眼神中卻總不自覺的流露出某種同情與些許探究…… 而泱也沒對此多作辯解。 其實,她很感激自己遇到了他。至少在死之前,明白了愛戀的甜美、嚐到了為一個人心痛的滋味,最后學會了放手。 不圓滿,已彌足珍貴。 * 幽薩正耐不住煩躁地在駕駛艙來回踱步。 三天,他已經(jīng)獨自生活三天了。 那個性格惡劣的主神難得像是突然睡著一般,沒有接到任務的他也就只能隨意在宇宙飄舶。 泱的離去讓他的生活再度回復平靜無波的規(guī)律,是有些無聊,但真正令他煩躁的原因并不是為了這個── 兩天前,他的魂器再度沉寂了。 有了先前的經(jīng)驗,這次倒也沒太慌亂,只是覺得很煩,煩到能壓下其馀盤旋在腦海的各種念頭。 「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他試著去找兩次事件的共通點,卻仍一片茫然。 連魂器都無法控制,幽薩覺得自己能在七刀這么久沒死還「升官」簡直是種奇蹟。而那個選了自己的主神也真他馬瞎了狗眼還被矇了良心,連辭職都不給! 想到最后,他從浮躁變成暴躁,簡直想摔東西。 隨著情緒暴烈的起伏,內心隱隱的渴望又開始囂叫……他想要血腥! 突然,一道銀藍色的光影從遠方掠過,流星似地劃出一條俐落的軌跡,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眼中閃過一分訝色,幽薩瞇起眼,很快就確定了目標物。 那是一架輕航機…… 深深皺起眉頭,幽薩瞬間明白了對方的身分。 這種樣式的輕航機他再熟悉不過了。想當年,伊莎瓦爾的座機就是另一款銀紅色的…… 神使鬼差地,他向那艘輕航機送出了通訊要求。 沒過幾秒,一個堅定冷硬的女音便從通訊系統(tǒng)傳來。 『好久不見,幽瑟斯殿下。別來無恙?』 他聞言有些感慨,「的確是好久不見了,亞基瓦爾。」 『請問,有什么事嗎?』 面對這樣機器人般生冷的語調,幽薩忍不住微微苦笑。 自從他殺了伊莎瓦爾、而弗里妲又砍半了拉喀爾家的俸祿后,原本跟他甚是親暱的亞基瓦爾一下子待他有如路人。 「沒有,只是來問候一下。正在進行任務?」 『是?!?/br> 「目標位置?」 『目標是光明星系。』 他突然莫名感到有點不安。 「……說明任務內容吧?!?/br> 通訊系統(tǒng)令一端沉默了一下。一會兒,平板的報告聲才傳來。 『衛(wèi)星卡嘉達的人數(shù)超過重力平衡載量,奉命殺死所有原住民以外的其馀神族并進行清除,否則衛(wèi)星恐逐漸偏離軌道墜毀歐德蘭?!?/br> 幽薩瞬間愣了一下。 殺死所有原住民以外的其馀神族? 泱,她也在那…… 『幽瑟斯殿下,極限通訊距離快到了。請容小的先行切斷通訊?!?/br> 幽薩唇張了張,最后還是點頭。 「嗯。打擾了?!?/br> 『哪里。您客氣了?!?/br> 系統(tǒng)幾乎是在尾音消散的那一瞬被切斷,足見對方連一秒鐘都不想和他多談。 幽薩微微苦笑。 現(xiàn)在,他又該怎么辦呢?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再度落到這種地步。 一個小時內,完全魂不守舍,滿腦想著的都只有一個短句:該怎么辦? 這次沒有了他、沒有了銀曦,泱是必死無疑了。 早知道當初就把她扔回歐德蘭去,省得才回去沒幾天又被那個巴不得將她抽筋剔骨的原追殺者找到。 「……我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在意那丫頭???!」 到底為什么,會有這種眷戀一般的情緒?!搞得好像他很捨不得她一樣…… 幽薩倏然僵住。 ……捨不得? 一時間,恍然大悟、哭笑不得、苦澀、焦慮、挫敗、懊悔、無奈……大雜燴似的全攪進心里,孕育出一種自棄的感覺。 他放棄了。 連寵物養(yǎng)久都會養(yǎng)出感情,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重設了新座標,幽薩指尖遲疑了一下,還是壓下推進鈕。宇航船掉過頭,緊隨著遠方的銀藍色輕航機之后向卡嘉達而去。 他不能肯定自己對泱到底是懷有什么樣的情感,但他有點確信,若知道那個曾抱著自己說不想離開他的女孩死去,他會陰鬱好一陣子。 有些無奈地笑了,幽薩看著宇航船外掠過的碎石,隨手從空間中抽出一把鐮刀拎在手上輕輕掂了掂。新月的復製品是純粹的墨色,漆黑的刀面像是能吸去所有生氣。 他從其上看見了自己的面孔,卻看不清自己的心。 * 泱驚慌地穿過神殿后廊向神殿后的果園逃去。 她看到了……! 兩位初階祭司倒在不起眼的長廊底端,頭顱被整齊割下,帶著生前最后間聊的愉快表情,被安放在不住淌出鮮血的身體旁,斷口浸在一片艷紅的血泊中…… 從祈禱室出來的泱看到這個畫面,被恐懼定格在當下動彈不得足足三秒有。 死神! 這次的目標是誰?有哪些?她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嗎? 她理智地逼迫自己將尖叫聲悶死在喉口,確認四下無人后,向外逃去。 她承認她自私了。 這時候尖叫的確可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與警戒心,但更有可能引來的是死神滅口的鐮刀。 神殿后排平時人不多,她只在經(jīng)過祈禱室門口時,隱隱聽到其他同僚對主神虔誠的祝禱聲。 ……聽起來真是諷刺! 見識過世界的真相后,泱對主神的崇敬基本上早已灰飛煙滅。 但,就算明白了事實真相,也不代表她愿意接受。 「開什么玩笑……要死,也只有幽薩能殺我!」 太陽已經(jīng)西斜了,吹過蘋果林的風有點涼。 神殿突然傳來警鐘沉重的鳴響。也不知道是死人被發(fā)現(xiàn),還是發(fā)現(xiàn)了死神。 聽著鐘聲,泱卻是突然想起了回來后大祭司對她說的一句話── 『只要還活著,就有機會?!?/br> ……能有什么機會呢? 泱不知道。 只是,當死亡再度敲門時,她終于認清了──她還想活下去! 「人,到底在哪?!」 焦躁地藏身在陰影中,幽薩看著散落在地的尸首,內心越發(fā)不安。 該不會已經(jīng)…… 「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亞基瓦爾的實力甚是優(yōu)秀,百年不見,也不知道又長進多少了。 想到這,幽薩就不禁擔心:要是泱已經(jīng)遇難了怎么辦? 她是絕對斗不過亞基瓦爾的。 這塊小小的土地,今天的風似乎格外血腥。 跑出蘋果園,前方出現(xiàn)一座湖泊。倒映著天空的顏色,呈現(xiàn)一片鏡像般的橘紅。 這是整個卡嘉達的水源地,乾乾凈凈,面積大約兩百多平方尺。湖邊的小山坡上長著一人高的白芒草,現(xiàn)在正是花開的時節(jié),雪似的一片銀白,蓋過整片山坡。與霞光相互輝映之下,倒有幾分凄絕的味道。 默默在心底向不存在的神明祈禱,泱將自己藏入芒草原中,縮成一團。 純白的紗裙完美的融入環(huán)境,她一再確認已經(jīng)看不見外界后,終于稍稍感到安心,將下巴靠到膝蓋上。 風吹過,芒草輕搖,柔和的沙沙聲掩去了遠方村落隱隱傳來的哀鳴與悲泣,像是安撫人心的催眠曲似的。 而她只能對此沉默。 隨著時間流逝,夕照彷彿又更艷紅了一些。 泱暗自猜測著時間,決定躲到第一顆星星出現(xiàn)的時刻。 到時一切就都結束了吧? 不會有人想到她在這的。 但就在漸漸深紅的天空越發(fā)堅定她的想法之際,她面前的芒草突然被攔腰斬斷,東倒西歪落了一地。 泱傻住,內心漫上的恐懼支配了她所有反應,一時間全身僵硬,只能機械式的緩緩抬起頭。 以成片的白芒為背景,一個穿著黑色連身皮衣的紅發(fā)少女佇立其中,手中拎著一把染了血的長鐮,斜瀏海遮住半邊臉,一隻寶石般閃動著無機質光澤的美麗綠眸冷冷逼視過來,嘴角勾起一彎輕視的笑。 「我想說任務怎么沒完成,原來是還藏了一個在這。而且……我似乎找你很久了。是吧?殊音之女。真以為自己能躲過嗎?」 清脆嬌嫩的聲音從那張鮮紅如玫瑰花瓣的唇間傳來,輕輕的,卻像是在泱耳邊鳴響一陣驚雷。 「我……我的家人……難道……就是被你……!」 「嗯,是我沒錯。不過別擔心,只要一刀,很快你就可以去見他們。而我,任務也終于能完成了?!?/br> 異樣滿足殘酷地微笑著,少女舉起手中的鐮刀。 泱絕望地仰著頭,雪白脆弱的項頸毫無防護地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只能眼睜睜看著代表自己末日的刀鋒在自己瞳中放大…… 眼前一黑,泱只感到一股大力將自己從地上扯起。 身旁的空間似乎在一瞬間扭曲,體內成千上萬的細胞騰空,身體下一瞬感覺到的是吹拂的風…… 「媽的,報應來得真快!」 緊接著是那最不可思議的聲音。 「……幽薩?!」 「別吵。能停止呼吸就更好了。不要產(chǎn)生任何存在感,也不要引起任何注意力?!?/br> 將鐮刀擱在臂彎,幽薩將泱整個攔腰抱起,在空中再度加速。 看著那張煩躁卻滿是認真的臉,泱內心突然一陣被揪緊似的痛。 「我……」 她只說了一個字就接不下去了。 要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什么的,根本是騙人的。 她完全、完全沒想到,甚至也沒怎么期待過,一向對她這樣漫不在乎的幽薩會在這關頭出現(xiàn)。 本來她最大的奢望,也就是由他了結自己的生命而已。 顫抖著,泱握住偎在身邊的鐮刀,將自己的頸子湊到銳利的刀鋒下…… 發(fā)現(xiàn)自己終究沒有勇氣自裁,泱顫抖著開口。 「請你……動手?!?/br> 只要他一個使力,這一切就結束了。 但幽薩撇了她一眼,卻是面無表情地轉回視線后,將鐮刀收回空間中。 「如果這么做就好的話,你以為我為什么要來?」 眼眶涌出淚水,泱終于抬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感覺到那雙環(huán)著自己的手臂也在顫抖,幽薩更加抱牢她,終于放柔了語調低聲安慰了一句。 「別怕……上次救你,不是為了讓你死的?!?/br> 所以,不會讓你被殺! 勉強用空間扭曲在最后一刻劫走了泱,但接下來呢? 亞基瓦爾可不是吃素的! 只要使用身為「追跡者」的能力,她不用多久時間就能找到他們! 最后他們停下的地方,是他們當初分別的那片草原。 黃昏的漫天飛霞此時完全是一望無際、血一般的紅色,瑰麗的驚人。 一架銀藍色的輕航機就停在那兒。 草原上,和那頭熱烈燃燒似的焰紅色的長發(fā)成了明顯對比,少女的表情冷到不能再冷。 「原來是您……幽瑟斯殿下,請問您這是……?小的正在執(zhí)行任務,還請您將您身后那個女人交給我?!?/br> 「別動她,亞基瓦爾。」 「抱歉,那女人是小的的獵物,也是主神下了死令的目標。種族的使命,以您的身分應該比小的明白才對吧?所以,就算是殿下您命令,也恕小的無法從命。」 「不準動她,亞基瓦爾。她是我的人?!?/br> 幽薩的聲音放低了,帶著嚴重警告的意味。 從小認識這位少爺,亞基瓦爾知道他是動真格了。 「……竟然是您的杰作嗎?幽瑟斯殿下。小的一直以來找不到她,就是被您藏起了?」 「只是意外罷了?!?/br> 「那就當作是個意外吧?!箾]有要追問的意思,亞基瓦爾的語調倒也乾脆,「殿下,時候到了,就當緣分盡了,請把她交給小的吧?!?/br> 「……要是我愿意這么做,我也不用出現(xiàn)在這了?!?/br> 兩人相對沉默著,刺探的淡淡殺氣在兩人之間交流,一時間四周彷彿只剩下草原吹拂的風。 好一會兒,亞基瓦爾才重新緩緩開口。 「抱歉,殿下。您已經(jīng)違反規(guī)則,小的會上報給家主知道的。不過在那之前,恕小的失禮了?!固崞痃牭?,亞基瓦爾仍有禮貌的沒有直指他,而是斜斜向著身前的地面。而目光,則盯著他身后的泱,「小的是死神,殺死目標完成任務是天責?!?/br> 妖精似的兩對薄翅出現(xiàn)在她背后。 和他平日所幻化的黑翼不同,拉喀爾家族天生就有能在天空飛翔的翅膀。而且輕巧、靈敏,速度稱不上最快,動向卻十分詭譎難測。 而且,亞基瓦爾的武器可不止鐮刀一種。 幽薩動了動刀面,擋下了一枚無聲無息射向泱的黑針。 「你這是要與我為敵了?」 亞基瓦爾優(yōu)雅地笑了,但接著就變臉一般撥開斜瀏海,將眼睛微微睜圓了些,笑容轉為極其明媚燦爛,連聲音都清亮起來,學舌鳥似地說了一段話。 「不是你在不該出現(xiàn)的時間,出現(xiàn)在不合宜的地點,介入錯誤的事嗎?幽瑟斯?!?/br> 幽薩一見瞬間變了臉色。 亞基瓦爾仍是那般燦然笑著,卻轉回了自己的聲調,「抱歉,我一定要殺了那女人。她太柔弱,您不適合?!?/br> * 泱看著幽薩一陣,最后只是沉默地低下頭移開目光,熟門熟路的從一堆儲藏柜中找出藥品,走回沙發(fā)前替他處理左臂幾個鮮血淋漓的傷口。 窗外還是那片空無一物的宇宙。 幽薩似乎仍靜靜注視著她。 在消毒水滴上傷口時,她終于聽見他的聲音。 「抱歉……當初不該丟下你?!?/br> 泱手頓了頓,發(fā)出一聲聽不出情緒的淡笑。 「我不介意??纯茨莻€女孩為了殺我,連死都不怕了。這就只是你們的種族使命,不是嗎?」 「我是的一次反抗這樣的規(guī)則,也不知道以后會如何……」 「或許你不該殺她的?!?/br> 「她是我家臣卻對我的命令如此不從,我不能放任這樣的叛逆留著?!?/br> 「沒什么好叛逆的。我一死,就什么麻煩也沒有了,不是嗎?何況她是……」 斷成數(shù)截落地的還是那把黑色新月的碎片。 背景是鋪天蓋地、不祥的血紅色霞光。 握在幽薩右手、格開亞基瓦爾魂鐮的,是銀白的新月;而刺穿她腹部的,是一把火焱幻化、燃著狂暴兇焰的長劍。長劍的起點,是他的左手…… 亞基瓦爾的魂鐮閃了兩下,無力地消失了,但那雙碧綠的眼中卻出現(xiàn)一抹妖異的明亮光芒。 火焰灼燒著內臟的劇烈痛苦折磨著那美麗的紅發(fā)女孩,她抓住身前男人的手臂,十指深深剜入,像是想逼著他承受自己百分之一的痛楚。 『你殺了我jiejie,現(xiàn)在又殺了我,滋味如何?』看著幽薩眼中傷疤一般被硬生生揭開的回憶,她咳了兩口血,突然大笑起來,笑到笑出眼淚,『當初jiejie就是為了避免自己成為你的弱點,才設計讓你親手殺掉她的。結果現(xiàn)在呢?你竟然又選了這么一個柔弱的跟老鼠一樣的女人!那笨蛋jiejie,現(xiàn)在我竟然真為她感到不值?!?/br> 『……』 那就是那個美麗女孩的遺言了。 歪了歪頭,她看著他笑著,眼睛眨呀眨突然落下幾串晶瑩的淚珠,終于再也睜不開了,手無力地從他臂上掉下、垂落到身側…… 燒了亞基瓦爾的尸首,幽薩帶著她搭上了那架銀藍色的輕航機回到他飄舶在宇宙的宇航船。 而那架銀藍色輕航機最后也在宇宙中被炸毀成無數(shù)殘片…… 回想起那段記憶,泱頓了頓,嘆了口氣。 「你不該這樣對她的。她jiejie……就是你愛人對吧?」 靜了幾秒,幽薩才低低回應。 「都百年前的事了……再讓我重來一次,我也會這么選擇?!?/br> 「但,你看,又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傷口這么不規(guī)則,很難完整癒合吧?」 「那個,就先別弄了。你,讓我,抱一下好嗎?」 泱一愣,還是溫馴地放下手中的藥物,任由他手環(huán)過自己的腰將自己拉向他,把頭靠入她懷中。 遲疑了一下,泱還是伸手溫柔環(huán)住他的肩,羽毛似地,輕輕撫過他的發(fā)稍。 「其實,還是很難受吧?」 這種好聽的安慰話誰都會說。但幽薩聞言,身體卻是微微震了一下,似乎有種guntang的液體要從眼眶涌出來,鼻子酸得難受。 有多久?他有多久沒有這種反應了? 而另一種溫柔的、有些熟悉的感覺隨著泱的動作悄悄浮現(xiàn)……像是能安撫那種孑然一身的孤寂,直達靈魂。 那副軀體依舊柔軟溫暖,幽薩更加抱緊她,擋住自己所有表情,沉默地流下幾點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 愛人死在自己手中,孤身將自己放逐在宇宙中執(zhí)行殺戮,現(xiàn)在又殺死了曾經(jīng)親如meimei的亞基瓦爾……他很想就這么壓著、假裝不在意,但真得很難受。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覺到,終究還是有一顆心在胸膛跳動。而除了這個被他視為奴隸玩物般存在的女孩,此刻的他竟然如此一無所有。 泱靜靜陪著他。 「你……以后就跟著我吧?!?/br> 好一會兒他才再度開口,極力壓抑著鼻音的聲線有些沙啞,甚至有幾分幾不可察的顫抖,語調卻比任何一次訓斥她都來的肯定堅決。 泱聽著,無奈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了?!?/br> 「跟著我。我會護著你?!?/br> 「嗯?!?/br> * 夜里,又是那個噩夢。 亞基瓦爾最后的遺言是唇語,泱不知道,只有幽薩看得清楚。 那是她對他最深的報復與詛咒了吧…… 『我和jiejie長得很像吧……?為什么,當初您選了她,不是我?』 她看著他,像是只瞧了一瞬,又像是看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