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鸞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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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宴會已經(jīng)快開始了,您快進去吧?!瘪T整焦急地催促。 殿內(nèi)賓客滿座,宗室臣僚,王公貴族,甚至是未來的后族廬江何氏家里的小娘子們,都已然入席。 燭轉(zhuǎn)炫煌,昳麗明光映得一張張笑臉有如浮云。 她硬著頭皮進殿,眾人投來的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如同千萬芒針,將她的脊背壓伏在地: “樂安來遲了,還請皇兄降罪?!?/br> 少女體格纖裊,如一枝折頸的芙蓉,姿態(tài)優(yōu)美,正令桓羨想起某些不堪的幻夢,不耐的神情掩在冕琉之后。 何太后笑得和藹:“既來了,便入座吧。宴席很快就開始了?!?/br> 薛稚于是起身,傾城麗色就此顯露在燭光中,粉融香雪,明眸剪水,滄海月明、珠華湛湛的瑩秀。 她長在謝家,今日赴宴的原有許多未見過她的,又因了賀蘭氏之事,一心想看這位妖妃之女的笑話,因此俱都移目過來。 原以為也是她母親那等艷麗至極、張揚跋扈的美人,不想?yún)s是朵清艷絕麗的玉蘭,增一分則俗,減一分則淡,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與之相比,那名滿京華的教坊司美人只能叫艷俗,只是至于何種美更勝一籌,就要兩人都在時才好評判了。 御座之上,桓羨先是掃了眼她頸下,如愿瞧見那串流蘇瓔珞后,才借著冕旒遮掩,不動聲色地看向了坐在對案的謝璟及其父衛(wèi)國公。 衛(wèi)國公含笑捋須,似對這未過門的兒媳很滿意的樣子。謝璟則是眼含笑意,看向薛稚的眼瞳中如有奕奕流光盛放,明凈澄澈。 底下,薛稚也已回到了座位上。似是感知他目光,她抬眸朝他望去。 視線相觸,她回他一笑,顏若舜華。 也不顧是不是那么多雙眼睛看著,熱烈人潮之中,兩人望著彼此,仿佛偌大天地間只剩下了對方,當真是情意綢繆,再容不下旁人。 桓羨微微皺眉,神色不耐地收回了視線。 只是見了一面而已,卻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也值得她和他當著眾人之面眉來眼去,簡直是……不知羞恥。 他想不明白,只是覺得刺眼,索性抑下煩躁心緒,不再留意。 “這位公主生得可真美。” 廬江何氏的席位間,一位圓圓臉蛋、烏黑眼睛、頗顯慧黠之氣的少女悄悄與何令菀咬耳朵。 “令茵聽聞,樂安公主雖養(yǎng)在陳郡謝家,卻深得陛下看重,甫一回宮便被安頓在棲鸞殿,這還好是位公主,是陛下的meimei,又已名花有主,否則,阿姊你恐怕就要坐立不安了。” 她衣飾華美,形容正與何令菀有些相似。乃是中書丞何禧之女、何令菀的堂妹何令茵。 何令菀放下杯子,橫她一眼:“酒菜還未上來,十四娘如何這樣醉?” “陛下的事與我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孩兒有什么關(guān)系?你這么津津樂道陛下與樂安公主的情誼,不若去求求姑母,讓你當面去說?” 何令茵還欲再言,卻被宦官的通傳聲打斷:“盛典開始,宣歌舞進殿!” “盛典開始,宣歌舞進殿!” 尖利的通傳聲如綿延不斷的海浪,一聲聲自玉殿深處奔向殿外深沉長夜。 笙簫鼙鼓起,一列教坊樂女抱著數(shù)面舞鼓踩著輕盈舞步若飛天入殿,一尊有若人高、花葉緊閉的金銅芙蕖則由四名樂工抬著,緊隨其后。 眾人心知這是教坊司新排的舞蹈,并不驚訝,果不其然,伴隨著竹笛若春鶯一囀,芙蕖花葉綻放,直飛出一名體態(tài)輕盈、花明雪艷的女子來,舞步輕盈,手挽長劍,若掠過花枝的流鶯,踩著裊娜婉轉(zhuǎn)的舞步與地上放置的數(shù)面舞鼓,凌空飛至了大殿中心的那面大鼓上。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樂聲就此轉(zhuǎn)為歡快,紅裙翠袖,急管繁弦,都伴隨著女子如蓮花旋轉(zhuǎn)的裙擺徐徐婀娜地四散飄去。但見她嫮目宜笑,灼灼如淥水紅蕖,秋波頻頻,又如傳聞里吸人精氣的美艷女妖,勾得滿座賓客皆似丟了魂。 不是別人,正是薛稚方才見過的師蓮央。 薛稚不喜樂舞,蓋因這是小門小戶、教坊勾欄的作派,然而此時此刻,見了師蓮央的舞,也不禁由衷地贊嘆一句一舞傾城。 她不由得偷偷朝對面的情郎看去,見他似算準了似的含笑看她,臉上倒一紅,以唇形無聲啐他:彼狡童兮! 謝璟忍俊不禁,險些笑出了聲。 他抿唇,將逸到唇邊的笑意壓了又壓。薛稚微惱地別過臉,滟滟如水的眼波間微含醋意。 他為什么在看她?他是算準了她會吃醋么?可……師姑娘如此美麗,她就是很擔心啊…… 此時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師蓮央的樂舞上,無人注意到二人的眉眼官司。唯獨御座上的天子面色陰沉,強迫自己將目光投在了殿中的樂舞上。 此時一舞已畢,美人嬌喘微微地拜倒在那面大鼓上,向他與太后謝恩。大殿內(nèi)旋即爆發(fā)開雷鳴般的喝彩聲,何太后也喜笑顏開:“賞!” 人群中有青年男子執(zhí)杯起身,笑道:“蓮央久不入宮獻藝,技藝倒越發(fā)精湛了,不若再為我們舞一曲如何?” 是先帝第四子,梁王桓翰。 這個弟弟歷來聲色犬馬,縱情歌舞。桓羨見怪不怪,倒是師蓮央笑著向他福了福身子:“妾身還有一舞,名為百鳥鳴凰,值此陛下萬歲千秋之誕,想獻給陛下與太后,祝陛下圣體康泰,萬壽無疆,祝太后芳齡永駐,福壽綿綿?!?/br> “只是,此舞尚需琵琶相伴,不知座中那位貴人,肯為妾身伴奏呢?” “老規(guī)矩,這枝花落到誰手里便讓誰伴奏?!绷和踝儜蚍ㄋ频淖陨砗笞兂鲆恢γ倒?,“天大地大,酒令官最大,蓮央只管舞,屆時將花枝拋出去,不管是誰被擊中,都須得為她伴奏,便是今日的壽星公也不例外?!?/br> 何太后笑著啐道:“就屬你刁鉆!在你皇兄面前也敢胡鬧!” “阿兄疼我呢,不會怪罪阿弟的?!绷和跣Φ?,見兄長面色寒沉似默認,便將花枝拋過,“玉腰奴,接著!” 玉腰奴乃師蓮央的諢名,蓋因其纖腰細軟,身姿輕盈,某日不知被哪家王孫公子抱在懷中把玩,便有了這個諢名。 她嫵媚一笑,以唇接過,將花枝銜在豐潤的紅唇中,淺笑著又跳了一曲《拓枝舞》,絲竹歡快,舞步輕盈,賓客中爆發(fā)陣陣歡笑,目光隨她舞步漂移,俱都起著哄,希望自己被選中。 薛稚卻是擔心地看著被她銜在口中的花枝,唯恐此等美差落到自己的頭上。 畢竟……這種事對于男子而言是風花雪月的消遣,于她,可就不是了。 不想胸前衣襟一顫,眾人突然的靜默中,花枝直直落入她懷里。師蓮央停下舞步,一臉歉意悵然:“呀,真是不好意思?!?/br> “奴實在沒想到竟會扔到公主懷中,要不,換一位吧?” 她笑吟吟地道,明眸灼灼,有如太陽升朝霞。薛稚亦看著她,腦海中卻只一個念頭: 她是故意的! 作者有話說: 第11章 “公主?” 見她沒有應(yīng)聲,師蓮央試探性地又問了一句。 無聲無息之間,殿中絲竹似也靜默下來,萬馬齊喑。滿座賓客都朝她看去。 無它,為舞姬伴奏對于男子是風流佳事,可對于身家清白的女子而言,無異于被比作樂伎伶人之流,是種侮辱。 薛稚身世再不堪,也是個有封號的公主。師蓮央再名噪京華,也只是教坊中一雙玉臂千人枕的妓,怎可讓公主為她伴奏? 桓羨仍是一副看戲之態(tài),借旒珠陰翳遮掩看向meimei。 薛稚卻很快鎮(zhèn)定下來,輕聲喚:“青黛,去取琵琶?!?/br> 青黛在心里將師蓮央唾罵了數(shù)遍,應(yīng)命抱來了琵琶。薛稚抱著琵琶婉婉站起,淡然低首,先向主位上的天子及太后施禮。 桓羨一愣,她還真打算給個妓|女伴奏不成?還不及阻攔,底下的竊竊私語中,卻聽一人道:“我來為公主助奏。” 是謝璟。 他起身離席,自腰間取出一管青玉笛來,劍眉星目,在燈下鋒利灼然:“不知師姑娘,想要什么曲子?” 滿座嘩然。 座中不斷有人朝二人投去詫異的目光,開始討論起兩人的關(guān)系。師蓮央眼中微訝,一笑嫣然:“《春游曲》,世子可會?” 她身姿軟似柔緞,說話間視線便嬌滴滴地自他衣襟移至眉眼發(fā)梢,半點不掩。梁王旋即大笑:“玉腰奴,本王奉勸你可別打謝世子的主意。難道你竟瞧不出,世子已然有主?” 這話等于是挑明了兩人的關(guān)系,師蓮央眸中恰到好處地掠過一絲驚訝,裊裊一福:“那便恭喜世子了?!?/br> 座中議論聲更似烈火,一瞬拔高,唯獨陸韶不言,手指閑閑輕扣杯沿,看向了座中的薛稚。 當著眾人之面,那位公主似有些赧顏,難為情地低下眸去。 另一側(cè)的謝璟亦是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樣的公之于眾,落在桓羨眼中卻無端有些刺目,他略微皺眉,道:“無妨,今日既是朕的生辰,并無尊卑貴賤之分,既然師氏要人伴奏,以樂會舞,自當盡興。你二人便為她吹奏一曲吧?!?/br> 天子即發(fā)了話,無人再敢置喙,只有少數(shù)仍在竊竊私語。薛稚心中一暖,感激地看向兄長:“是。” 她抱著琵琶坐下,纖指方按在了琴弦之上,卻聽皇兄又開了口:“馮整,去取朕的阮來。” 這一回,連僅有的私語聲也沒了,大殿內(nèi)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著一襲紅衣立在鼓上的師蓮央。 她亦有些訕訕的,大約是沒有想到天子竟會為meimei出頭出到這種地步,盈盈下拜:“陛下是萬乘之尊,怎可為賤妾伴樂。賤妾恐懼殊甚,還請陛下收回成命?!?/br> “無妨,既說以樂會舞,不論尊卑貴賤,你跳便是?!被噶w接過馮整遞來的阮,淡淡地道。 他也不等meimei和未來妹夫,接阮在手,簡單調(diào)試了幾下便有歡快曲聲自指間逸出,或凝或散,悠揚于滿殿寂靜之中。薛稚低鬟撥弦,忙跟隨而上。 中阮鏗鏘,琵琶清脆,和著玉笛聲聲與樂工的云鑼排鼓、笙簫管弦,織成一曲絕佳的《春游曲》。 名噪京華的玉腰奴自是絕佳的舞者,她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回裾轉(zhuǎn)袖,左鋋右鋋,跟上天子的樂聲。 于是座中熱烈的氣氛重被點燃,一曲既畢,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拊掌聲。 何太后笑道:“賞?!?/br> 宮人應(yīng)聲捧了賞銀來,知曉自己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師蓮央盈盈下拜,謝恩退下。 臨到離開,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梁王身后那正淡然與父飲酒的青年侍郎,紅唇若有似無地漫開一絲笑,斂裾離殿。 大殿中歡聲未歇,梁王笑著向天子獻酒:“弟竟不知,皇兄還有這一手,可真是令阿弟自愧不如啊?!?/br> 桓羨收起中阮,臉上似笑非笑:“若論樂事,誰又比得過整日在枕月樓廝混的四弟你。只不過是閑來無事,偶爾學學罷了?!?/br> 梁王笑容尷尬地僵在臉上,打了個哈哈將此事帶過。 座中,薛稚正將琵琶交還青黛,聞見此言,又微微恍惚。 皇兄自幼精通樂器。她的琵琶就是皇兄一手教成,除了琵琶,他還會古琴古箏箜篌等諸多樂器,只是不大彈而已。 她也曾好奇他一個皇子怎么會那么多種樂器,后來才知,是昔年何太后不得寵,要以此討好先帝,皇兄耳濡目染,也就學會了。 不過……方才之事,實屬意外,她沒有想到,他會親自為她伴奏替她解圍……分明,他已經(jīng)很久不愿見她了…… 千頭萬緒,在心間結(jié)成春麻。正是出神之際,卻聽見情郎熟悉的聲:“陛下,臣有一事相求,還請陛下應(yīng)允?!?/br>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殿又安靜下來,目光如炬。桓羨已猜到幾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但說無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