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我 第79節(jié)
眼見梁思思神情冷下來,易淮川一急,生怕她摔了車門就走,順勢抓住她的手,語氣有點急:“對不起,這是以前的想法,我以后都會改的。” 他再也承受不起,梁思思拒他千里之外的日子,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態(tài)度很好,語氣謙卑,帶著請求與討好,將姿態(tài)放得很低。 如果梁思思的粉絲看到,一定又要嗷嗷叫著易總是個妻管嚴。 但梁思思不是粉絲,她有理智,稍微咂摸了下,便覺得這種事在她跟易淮川分手后,他肯定沒少做。 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 她垂眸,目光落在被易淮川握住的手上,冷漠吩咐:“松手。” “思思。”易淮川喚了她一聲,手指微微動了下,但握住她手的力度卻沒減,像是在試探她的底線。 “不松是吧?那……”她哼笑一聲,后面的話還未出口,手上的力度倏地消失了。 易淮川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將手收了回去,眼底蓄著即便收著也溢出來的哀傷與黯然。 “都是我的錯。”他垂眸,將洶涌情緒掩藏起來,道歉。 只這一瞬,他整個人就呈現(xiàn)出頹廢又落敗的氣勢,好似受到了滅頂一般的打擊。 “求你別再住陸謙行那?!彼偷偷溃瑢⑺械母星楹托乃疾卦谖⑽㈩澏兜穆曇衾?,繼而用泛紅的眼望向她,忍了又忍,最終開口,“我快嫉妒瘋了?!?/br> 車內(nèi)很安靜,車窗緊閉,連風聲都沒有。 封閉的空間里,僅有他們二人,他身上的清冽味道與她身上的芬芳縈繞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四目相對,梁思思能看清他眼底激烈涌動的情緒,也能在他眼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易淮川的話落在她心上,像一個小小的錘子在敲擊,在她胸腔里蕩起嗡嗡鳴響。 跟她懺悔的話,易淮川曾在哥哥家外面,跟她說過一次。 那時他們之間的齟齬還未化解,她不恨他,也不想理他,將生病發(fā)熱的他交給沈昊軍就離開了。 眼前的場景漸漸續(xù)上此前那幕,梁思思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這些話,易淮川應該在那時就窩在心里了,但他喜歡什么都放在心底,所以即便是懺悔,也不可能讓你看到內(nèi)心全部。 那是他的習慣,更是他的自尊與驕傲。 而現(xiàn)在,他像是被逼急,更似情緒抵達頂點,所有的一切再也藏不住,他將內(nèi)心深處的情感袒露在她面前。 沒了自尊與驕傲,將根深蒂固的習慣親手打破,只為挽留她。 哪怕僅僅是個朋友關系。 心里沒起伏是假的。 梁思思定定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冷漠又高傲的易淮川會為她如此。 但過去的事也歷歷在目,她不可能因為一時情緒所致或泛濫的感動,就跟他回到過去。 她當初跟爺爺說的話全部出自真心—— 如果她再戀愛,她要找一個愛自己,也適合自己的人。至少,跟那人相處會比她一人更舒適快樂。 她沒說那人是易淮川就不行,但至少得是她認可的易淮川才行。 時間太短,相處太少,她不可能頭腦發(fā)熱回應他的感情,那是對彼此都不負責任的做法。 但她也能理解他追求她的行為,如當初她也偷偷跑到他的母校,像個變態(tài)狂似的收集他的點滴信息。 所以,他沒再揪著房子的事不放,垂眸道:“去買菜吧?!?/br> 易淮川原本黯然的眼里陡然一亮,驚喜從他幽深的眸子里滲透出來,蓋住了其他所有情緒。 梁思思卻沒再管他,開門,下車,離開,一氣呵成。 晚飯確實是易淮川做的,梁思思想自己動手,他沒讓。 她剛好要收拾屋子,也懶得管,想著易淮川想表現(xiàn)就讓他表現(xiàn)好了,反正她以前也沒少給他做過飯。 梁思思最終定下來的這套房子不大,兩室兩廳一廚一衛(wèi),自己住綽綽有余,關鍵是裝修風格很符合她的審美。 清新卻不失溫暖,隨處可見的綠植和小擺設,將家里空缺的地方都塞滿了,有種擁擠的溫馨感。 更讓她滿意的是,陽臺裝修成了玻璃花房的樣子,滿滿當當都是綠植,雖不如半山墅那間精致漂亮,但也算小巧清新。 許是經(jīng)歷所致,她討厭空曠安靜,喜歡擁擠熱鬧。 所以一眼就相中了這,定了下來。 雖說是轉(zhuǎn)手的,但根本沒住過人,蘇曼曼也幫她喊保潔清掃過,其實沒什么可收拾了,她主要是寶貝陽臺上那些花花草草,這會也在侍/弄它們。 屋里開著燈,暖黃色,她穿著日常服裝在陽臺澆水修枝填土。易淮川在廚房忙碌,看不見他的身影,只能聽到一些聲響,切菜的嘟嘟聲,下鍋燒菜的刺啦聲…… 此時此刻,他們像世間任何一對情侶一樣,平凡普通,卻平淡溫馨。 可明明他們并不是情侶,這種詭異的和諧感真是令人驚嘆。 易淮川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暖黃色的燈光落在穿著白色衛(wèi)衣的梁思思身上,給清麗的她鍍了一層柔光,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正給一株薄菏香脂澆水,認真又專注,好似在做一件無比重要的事。 恍惚間,易淮川腦海里閃現(xiàn)了幾個梁思思在半山墅花房擺弄花草的畫面。 每一次,他看見,都覺得治愈。 只是那時他并不懂那種力量為何而來,如今,他終于明白。 因為他內(nèi)心渴望的就是眼前的場景,平淡、溫馨、居家、美好。 他喜歡這樣的梁思思,也喜歡跟她靜靜待在一起的感覺——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默默看著她,就叫他覺得心安和滿足。 許是他原地站得太久,梁思思澆完水一抬眸,掃見了他。 “好了?”她問。 易淮川回神,輕輕應了聲:“嗯?!?/br> 梁思思將水壺放下,朝廚房而來,與他擦肩而過時,道:“好了就吃飯,你站這干嗎?” 前段日子在南城,她跟哥哥在一起住了段時間,偶爾也會自己做飯。 有時候她做,有時候哥哥做,很簡單的家常菜,隨意得很。 乍看到易淮川站在這愣著,她問完又停步,轉(zhuǎn)身,頗有興致地掃了易淮川一眼。 察覺到她的目光,易淮川轉(zhuǎn)身回視她,莫名:“怎么了?” 梁思思掃視了他一眼。 她家沒男士的衣服,他還穿著白天去電視臺頒獎的衣服,外套脫掉了,著一件質(zhì)地良好的白襯衫,手肘卷了一節(jié),露出一小段手臂。 沒系圍裙,但也沒見他身上有油漬,還是干凈清爽的。 就算現(xiàn)在去生意桌上,依舊是矜貴俊朗的他。 這倒讓梁思思有些意外,她以為易淮川怎么也得雞飛狗跳一番。 想出口的話突然沒了底氣,她悻悻地收回目光,淡淡道:“沒什么?!?/br> 語畢,她往廚房走,沒再管易淮川。 易淮川卻尾隨而來,跟在她身后發(fā)聲,低低的聲音里有笑意,連名帶姓喚她:“梁思思,你剛才想笑我失敗了?” 雖然不明顯,但歡愉與驕傲都在,讓平日嚴肅的他多了一絲鮮活。 梁思思一怔。 她明明什么都沒說,易淮川怎么將她的心思猜了個正著?! 確實,她見他站在餐廳半晌不動,以為搞砸了,才不好意思開口。 這一瞬間,她忽然又想起小時候在石楊縣的日子。 她知道易淮川一夜沒睡將她習題刷完后,也如剛才那樣,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語氣調(diào)侃:“易淮川,我倒要看看你能對幾題。” 那時候,少年易淮川單手托腮坐在桌前,靜靜望著立在桌前的她,嗓音帶笑地道:“看完不要太受打擊?!?/br> 那時候她是不信,整天連書本都不碰一下的易淮川會有好成績的。 結(jié)果對完答案,現(xiàn)實打了她的臉——人家全對。 所以剛剛,她看著易淮川干凈清爽地站在這,就閉了嘴,她不希望歷史重演。 不知是否場景重合的關系,梁思思忽然有點傷懷。 他們之間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他居然還是想不起她是誰,思及此,她也懶得回復易淮川的質(zhì)問。 剛剛還明媚的女孩,突然就暗淡下來,易淮川立刻斂起笑意,上前兩步,走至她面前,垂眸凝視她,語氣擔憂:“怎么了?” 現(xiàn)在的他簡直草木皆兵,梁思思的心情就是他的晴雨表。 生怕哪里不如她的意,前功盡棄,在通往她心間的路上被驅(qū)趕出局。 高大的身影罩下來,梁思思被困在易淮川與墻壁之間,進退都難。 梁思思反思了下,覺得自己還是太矯情了。 易淮川又不是她的誰,不該為她的想法買單,于是調(diào)整好心情后,抬眸看他,語氣尋常,再不見剛才一閃而過的傷感:“沒什么,吃飯吧。” 她說完,掃了眼被易淮川擋住的路,示意他。 易淮川退了一步,讓她自由通行,但提著的心卻始終難以放下。 梁思思心情不好,他看得出,但他猜不出,也問不出。 他是有手段可以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卻不敢,也不愿意強迫她。 這滋味很難受的—— 你在意,因為在意所以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 不敢往前,也不敢后退,生怕走錯一步,連當下的平衡都被打破。 梁思思去廚房洗手了,易淮川站在門邊看著那道清瘦的背影,胸口悶悶的疼。 不是因為自己,是因為她。 現(xiàn)在的他,多像當初的她。 在意他,所以收斂心性,什么喜好都以他為先,而他不也是什么都不肯吐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