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絕色 第53節(jié)
她睡得很飽一直到日上三竿,睜開眼空氣里的細微浮塵都是暖色。 想起什么,她換下睡衣頭發(fā)都來不及梳跑出房間。 顧清淮是回來了對嗎?雖然一身傷,但人是回來了,對嗎?不是夢? 鐘意的心跳像是大學體側跑八百的時候,喉嚨甚至都有腥甜的錯覺。 廚房的電飯煲“?!钡囊宦晱募訜崽奖?。 她急匆匆的腳步停下來,后背緩緩靠在墻壁,無聲笑起來,眼睛是熱的。 這下才相信,那個不聲不響消失好幾個月的人,是真的回來了。 想起顧清淮手上的傷不能碰水,她又趕緊挽起袖子走到廚房:“顧清淮?!?/br> 顧清淮切菜的手一頓,眉梢微抬。 他在家穿深藍長袖衛(wèi)衣和淺灰運動褲,袖子挽起到手肘,那清白的手臂線條流暢清晰,青筋明顯。 洗過的頭發(fā)松軟搭在額前微微遮住眉毛,睫毛在熹微晨光里似有光點跳躍,低頭看過來的那一眼,像是電影里的男主角,干凈清澈叫人一眼心動。 鐘意的小卷毛亂糟糟,每根頭發(fā)都有自己的個性朝著四面八方炸起來,讓她的圓腦袋膨脹了兩三倍不止,她又瘦小,看起來像個可可愛愛的大頭娃娃。 “你跟我說怎么做,我來吧,”她眼睛一眨不眨,語氣真摯得不行,“我也可以煮飯給你吃,我學東西很快的?!?/br> 顧清淮輕輕挑眉:“梨湯pro max?” 鐘意瞬間炸毛,可是看到他嘴角似有若無的弧度,又敗下陣來。 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一眼讓人消氣的本事。 鐘意打開手龍頭,手背按壓洗手液,以六步洗手法把手洗得干干凈凈,醫(yī)生的潔癖在這個小小的廚房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她手肘撞撞顧清淮,以手術的姿勢接過那把菜刀:“邊兒去,我來切?!?/br> 不就是個小土豆嗎?如果是只整雞,她都能給顧清淮表演如何整雞剔骨,以及如何把開腸破肚的雞重新縫合。 作為一個黑暗料理輸出機,鐘意爸媽做飯的時候,從來都讓南野看住她、不讓她靠近廚房半步,這就導致鐘意切土豆都切不好,刀一下去,土豆表面不平,直接滾開。 顧清淮在她身后微微彎腰,鐘意的每寸骨骼都條件反射一般僵硬起來,她的手不知道如何動作,聽見他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怎么連這個都不會啊?!?/br> 那聲音好聽得讓人毫無招架能力,溫熱呼吸都近距離落在她耳廓,她如果沒有因為切菜彎腰,似乎能直接裝在顧清淮懷里。 他一只手幫她按住土豆,另一只手提起刀柄,松松散散把她圈在了懷里,氣息冷冽云淡風輕:“先切一個平面,平面朝下,就不會再動?!?/br> 他的味道他的聲音他骨骼分明的手指,瞬間占據(jù)她所有感官。她在白天的光線下,清清楚楚看到他手背上一道一道的暗紅,那些青紫的猙獰的痕跡像是被什么直接重重碾過去。 鐘意心神不穩(wěn),心跳已經(jīng)完全亂了節(jié)拍,大腦一片空白下了刀。 那刀刃直接戳到她左手食指指尖,顧清淮看到時已經(jīng)晚了,他奪下她手里的刀。 鐘意茫然:“你干嘛?” 指尖刺痛,她低頭去看,已經(jīng)有小小的血珠冒出來。 那個瞬間,她滿腦子都是,十指連心,不小心被切到一點點口子都這么疼。 那顧清淮受傷的時候該有多疼啊…… 她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直到顧清淮冷著臉命令:“伸手。” 她迷迷瞪瞪舉高手到他面前,他找出創(chuàng)可貼撕開,對準貼上去。 指尖發(fā)緊,傷口被擠壓,鐘意輕輕“嘶”了一聲。 顧清淮蹙眉:“疼死你算了,切個菜都不專心?!?/br> 鐘意聽得出責備里的關心,甚至非常受用有些想笑。 就是那一點點人情味讓顧清淮不再遙不可及,她眉眼彎彎:“可是真的好疼?!?/br> 顧清淮低頭去看她的手。 小姑娘手特別小,是一雙外科醫(yī)生要做手術的手,不應該在廚房切菜。 “很疼?”他認認真真看著她。 鐘意煞有介事,撒嬌不自知:“對,可疼可疼了,你創(chuàng)可貼貼得太兇。” 說完,如愿以償在顧清淮臉上看到又冷又乖的表情,那洗過的短發(fā)清爽,眼睫密密垂著,像只大型犬。 如果說品種,肯定是捷克狼犬,看著超級高冷,其實超級溫柔。 顧清淮自己受傷都是尋常,入警之初深入販毒團伙內(nèi)部,每天枕戈待旦聽著槍聲入眠。 而現(xiàn)在那道很小的傷口卻讓他垂下眼睫,聲音很?。骸澳且趺崔k?!?/br> 鐘意不忍心再騙他,剛要說“我騙你的”,可是顧清淮已經(jīng)輕輕攥起她的手腕。 他微微俯身,劍眉和雙眼皮褶皺都清晰,嘴唇靠近她貼了創(chuàng)可貼的指尖,哄小孩似的輕輕呼呼。 他的嘴唇柔軟而漂亮,距離太近,牽起的弧度清晰,那溫熱的溫度似乎留在了她的指尖。 鐘意的手指不受控制想要蜷縮,電流跟著指尖血液無障礙抵達心尖,心臟久久發(fā)顫,臉頰瞬間爆紅。 他淺色瞳孔清澈見底:“可能會好些?!闭Z氣認真。 鐘意看著顧清淮漂亮的睫毛,手腕任由他攥著,害羞到極致,卻不想收回去。 她心臟頂在嗓子眼兒,梗著脖子磕磕絆絆開口:“那、你再給我呼呼……” 顧清淮便很乖很聽話地再次湊近,鐘意的神經(jīng)在一瞬間繃到極致,貪心地看著他漂亮眉眼。 怎么這么好騙,那柔軟蓬松的黑發(fā)讓她很想伸手rua一把,而后她看見顧清淮耳朵慢慢紅透了。 顧清淮撩起眼皮,對上鐘意甜甜彎起的眉眼。 那張俊臉難得不再坦然不再云淡風輕,有些大男孩似的羞澀和不自在。 “嬌氣?!?/br> 他語氣很冷,松開她的手腕,耳朵在清晨光線里紅得近乎透明,純情又貌美。 鐘意抿著嘴無聲笑起來。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怎么辦?! - 早飯后,鐘意小肚子撐得滾圓,每分每秒都想笑。 她問:“顧清淮,你今天還要打工嗎?” 受傷,立功,組織給了兩天假休息調(diào)整。 他回:“不用?!?/br> 鐘意眼尾的笑意更深:“那我們做些什么好呀?我今天也休息?!?/br> 我們。 顧清淮俊臉清冷如常,心里卻把這兩個字過了兩遍,散漫道:“隨你?!?/br> 鐘意有部一直想看的韓國電影,是個驚悚片,講的是獨居女性。 她一個人住的時候根本不敢看,后來沒有時間,也就慢慢忘記。 她試探著開口:“我們看電影?” 顧清淮無可無不可。 像個去春游的小學生,鐘意眉眼間都是興奮。 她煞有介事翻出冰箱所有的零食存貨,而后拉上窗簾放下投影。 兩人坐在沙發(fā),就當是坐在電影院的情侶座好啦! 電影緩緩開始,作為一名曾經(jīng)的獨居女性,鐘意的代入感超強。 屏幕里,女主在家,卻聽見密碼被按下、有人在門外試圖開門,鐘意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驚悚片跟恐怖片還不一樣,光線晦暗不清,恐懼感如影隨形。 女主最后從攝像頭里,看到那個偷偷潛入她家的男人,每天讓她陷入昏迷,用她所有的生活物品,最后躺在她的床上抱著她一起睡…… 鐘意被嚇得“嗷嗚”一聲,條件反射一般把臉轉過去直接埋在顧清淮肩側,手還搭在人家肩上。 顧清淮懶懶散散靠在沙發(fā),兩條長腿隨意敞著,姿勢閑散隨意。 當猝不及防的恐懼褪去,呼吸之間都是他頸窩的清冽氣息,鐘意僵住,突然就不知道怎么退開。 顧清淮冷冷淡淡睨了眼肩側那顆毛茸茸的腦袋,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再不松手收費?!?/br> 鐘意小動物似的,可憐兮兮癟著嘴角,慢慢、慢慢從顧清淮身前起來。 電影突然播放到女主看向床底,和潛入家里的男人視線相對,鐘意想避開那副恐怖畫面卻已經(jīng)來不及。 就在這時,顧清淮手從她肩側繞過來,擋住了她的眼睛。像是直接把她按在懷里。 她的睫毛掃在他掌心,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他的體溫就在她臉側,她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 他干凈好聽的聲音近在耳邊,驅散恐怖的背景音樂,有種讓人心神安定的特效:“不怕。” 鐘意的心臟忘了如何跳動,她半靠在他身上,他的肩和她的輕輕靠在一起,是依偎的姿勢。 恐怖畫面過去好久,兩人才輕輕分開。 鐘意紅著小臉去看剩下的電影,顧清淮低頭去看腳邊的狗狗。 就是不敢再看彼此一眼。 - 春暖花開,人間四月天,市人民醫(yī)院組織了去西南義診,自愿報名。 鐘意毫不猶豫叩開筆蓋,認認真真填寫報名表,她也想像爸爸一樣當一個好醫(yī)生。 義診時間一周,加上來回路程,大概需要十多天。 她回家收拾了一個小小的行李箱,抱著南博萬等顧清淮下班,跟他打個招呼。 顧清淮下班已經(jīng)是凌晨,家里暖黃的蛋殼燈亮著,沙發(fā)上南博萬在南方身邊睡得香甜。 鐘意裹著小毯子,小小一團蜷縮在沙發(fā)角落。 他戳戳她的腦袋,指尖發(fā)絲很軟:“回房間睡?!?/br> 到底是值夜班成習慣的醫(yī)生,從聽到聲音到醒過來短短幾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