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隔壁大黃是隻雞
文年不知道自己在邵向載心里已經(jīng)被打上了不會喝酒的標籤,安靜的進房間拿上換洗衣物就去了澡房洗澡。 邵家的房子年代久遠,一開始廁所和澡房都是在外面,也是這幾年廁所才被搬進家里,早上邵父跟他介紹時,他還驚奇了好一番,不過眼下卻是沒什么精力再稀奇了,他只想趕快洗完趕快上床睡覺。 邵向載坐在書桌前,手機上是薛紳的訊息,讓他明天帶著文年去店里,他媽也很好奇這個來借住的男生。 然而邵向載了解他,這人百分之九十九是自己想看文年那張過分好看的臉,整件事跟他媽根本就沒什么關係,回了個「滾」字就把手機丟到一邊了。 正想找個什么事來消遣,文年剛好推門進來。 「洗好了?」他還以為喝醉的人會找不著方向,至少在里面暈個一時半刻。 算一算這才不過十分鐘。 文年笑著甩了甩頭,搭在頭頂?shù)拿黼S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晃,「我沒醉,只是比起平時反應有點慢,洗完澡好多了?!?/br> 這是真話,邵向載看著他眼里浮現(xiàn)的清明,想了想,決定在酒量不好四個字上畫個三角形。 「你晚上都幾點睡?」文年收拾好東西,坐在床邊擦頭發(fā)。 「不早?!股巯蜉d看著他,「你呢?」 邵家只有兩間臥室,以前邵丘岳都是跟他哥同房同床,文年來了后,便自動搬去了邵父的房間。 他們倆現(xiàn)在要面對的問題就是,如果文年是個作息養(yǎng)生的,那么除非他擁有雷打不動的睡眠品質,不然接下來借住的這幾個月,他會生不如死。 然而換另一種說法來說,就是如果文年也是個夜貓,那么他們就可以擊個掌以后請多指教。 「剛好,我睡的也挺晚?!刮哪晷Φ?。 這件事就這么愉快的過去了。 「吹風機在廁所的柜子?!股巯蜉d提了一句,說完起身去了廚房。 文年吹完頭發(fā),出了廁所就看見邵向載在客廳向他招手。 文年走過去,收穫了一杯溫度正好的蜂蜜檸檬水,「謝謝。」他喝了一口,肚子都暖了起來。 邵向載沒說什么,在沙發(fā)坐下打開電視,文年跟他看了半小時,深刻體會了一整天在外奔波強大的后勁,喝完水打了聲招呼就回房睡了。 后來邵向載是什么時候上的床他也不知道,一覺到天亮。 等他再次清醒過來時,身邊已經(jīng)沒有人了,在陌生人家和陌生人同床的第一天,緊張?不適應?那是什么? 「你起來了?!刮哪晗词曜哌M飯廳,邵向載正在給邵丘岳盛豆?jié){,回頭看了他一眼。 「哥哥早安!」邵小朋友很大聲的喊道。 「早安?!刮哪陮λα诵?,看著桌上明顯是從外面買回來的早餐,環(huán)顧了一圈家里的其他地方,想起昨天邵父跟他吹噓過一番的廚藝,「叔叔呢?」 「他昨天下午就跟朋友出去玩了?!股巯蜉d說,「過幾天才回來。」 「哦哦。」文年在桌邊坐下,接過豆?jié){碗,點了下頭,「謝謝?!?/br> 邵向載把糖罐推過去,「要吃甜自己加?!顾坪鯇λ诌€在過年期間就把孩子和一個「陌生人」扔在家跑出去玩沒有任何反應。 豆?jié){是昨晚就設定好的,沒放糖,想喝甜的得另外加糖。 文年把糖罐拉過來轉頭問邵丘岳,「你也要加嗎?」 「要!我要三大勺!」邵丘岳啃著油條,睜大眼睛看他,「謝謝哥哥!」 「不客氣?!刮哪隃睾偷男α诵?,往他碗里丟了三大勺糖,又幫忙攪拌好才往自己的碗里丟。 「你呢?」他順便問邵向載。 「兩勺?!股巯蜉d看了他一眼,「謝謝?!?/br> 「不會。」文年眉眼帶笑。 吃飽飯,文年幫著邵向載收拾餐桌,要洗碗的時候邵丘岳衝了進來,在文年身邊蹦蹦跳跳,「我來洗!我來洗!」 文年還拿著一疊盤子,看著朝他伸出手地小傢伙眨了眨眼,有點詫異,邵向載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微微一點頭。 文年:「丘岳是從幾歲開始洗碗的?」 洗手臺前邵丘岳的動作還挺利索,早餐的碗盤不多,三兩下就洗好了,正站在給他墊高的板凳上邊擦手邊哼歌。 「六歲?!股巯蜉d遞了一顆橘子過去,「吃嗎?」 「謝謝。」文年一邊剝皮一邊回頭往廚房看,想當初他七歲的時候就開始拿刀,算下來六歲洗碗也差不多。 「嗯,這個橘子甜?!刮哪瓿粤艘话?,順手在跑過來的邵丘岳手上也放了一瓣。 「鄰居自己種的。」邵向載說。 「甜!」邵丘岳喊道,靠在他哥身上像隻沒骨頭的懶蟲,「哥哥你等一下要去薛哥哥家嗎?」 「嗯,」邵向載摸了摸他吃的鼓鼓的肚子,「你跟我去?」 「不想去?!股矍鹪篮哌蟮?,「我寒假作業(yè)還沒寫完?!?/br> 「那還不去寫,」邵向載反手在他屁股上拍了拍,「到時候不要又騙老師說作業(yè)被隔壁的大黃吃了,大黃要是能吃得下你的作業(yè),天空都能下紅雨?!?/br> 邵丘岳不服:「可是我的作業(yè)是真的被大黃咬出洞了!」 邵向載戳了戳他的腦門:「那也是你故意把大黃放進家里的……現(xiàn)在,去寫作業(yè)。」 「哦。」邵丘岳不甘不愿的搓了搓他哥的大腿,懨懨的跑進房間拿書包。 文年好玩的看著他的背影,擦了擦手指,「大黃是?」 邵向載整理著茶幾上的書,「隔壁鄰居養(yǎng)的雞。」 文年:「……」他還以為是隻大黃狗,到底是誰會給雞取名叫大黃? 「你今天出門嗎?」邵向載起身。 「不出?!刮哪険u了搖頭,跟著站起來,「我會幫忙看著丘岳?!?/br> 「麻煩了?!股巯蜉d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目光在文年身上停留了一陣,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他說,「我大概中午回來?!?/br> 結果邵向載過了兩點也沒有回來。文年一早上都在陪邵丘岳寫寒假作業(yè),小傢伙寫作業(yè)的過程倒安分,不吵不鬧,文年就在旁邊看他自己帶過來的書,偶爾碰到不會的數(shù)學就指點一下,一大一小相處起來半分不像昨天才剛認識的。 鄰近下午一點,邵丘岳伸了個懶腰,筆一摔,本子一推,往桌上一趴,不動了。 「怎么了?」文年放下書,摸了摸他軟呼呼的背,看了眼桌上的作業(yè),「寫累了?」 「唔嗯……」邵丘岳悶在書本里,發(fā)出了一串不明意義的聲音,隨著文年撫摸的動作扭了扭身子,也不知道是癢的還是怎么。 文年覺得好笑,看了眼墻上的時鐘,「累就不寫了,哥哥帶你出去買糖吃好不好?」 「好??!」一聽有糖吃,邵丘岳被作業(yè)榨乾的精力又回來了,猛地從沙發(fā)上躥起來,撲進了文年懷里,「哥哥你真好!」 文年笑了笑,帶他去穿外套戴圍巾。 「我哥哥都不會主動帶我去買糖?!股矍鹪雷咴谖哪昵懊?,踩著地上的磚塊跳來跳去,心情很好。 「為什么?」文年問。 「因為我們家沒有那么多錢。」邵丘岳回答的天真,不摻一絲多馀的想法,「哥哥說如果我每天都要吃一顆糖,那一個月我們家就會少好幾盤蔬菜,所以大部分都是我跟哥哥要,哥哥才會偶爾帶一顆回來?!?/br> 文年問的時候沒有想過會得到這樣的答案,看著邵丘岳小小的背影難得有些發(fā)愣。 原來邵向載會跟邵丘岳說這個。 他來之前有聽文母稍微提過邵家的情況,知道他們經(jīng)濟條件并沒有那么好,卻沒想到小小年紀的邵丘岳對這件事已經(jīng)有概念了。 「是么,那你等一下要挑什么糖?」文年牽住邵丘岳的手,一起跨過落在地上的紅梅,「喜歡巧克力嗎?」 「嗯……我還沒想好,」邵丘岳說,「巧克力雜貨店的不好吃,但是做成蛋糕我很喜歡!」 最后在雜貨店邵丘岳挑了半天,只拿了一袋跳跳糖,文年則在經(jīng)過冰柜的時候順手拿了一瓶牛奶。 「中午確定不吃飯了?」回家后文年問邵丘岳,「不餓嗎?」 「不吃,」邵丘岳搖搖頭,沒說餓不餓,抬頭看了眼時鐘,「哥哥還沒回來?!?/br> 文年知道他的意思,早上邵向載出門前特意跟他們說了中午會帶吃的回來,這也是兩人一直等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吃飯的原因,然而眼下都已經(jīng)快一點半了,說好的午餐呢? 手機上沒有任何來自對方的訊息,打了電話也沒人接,文年思考了一下,這個時間不適合再帶邵丘岳去吃什么大餐,吃點小點心倒是可以。 邵父之前就說了家里的東西隨他用,捲起袖子走進廚房,稍頓了頓后,俐落的開始找鍋煮牛奶。 邵丘岳跟在他身后,好奇的看著他,「哥哥你要做什么?」 「給你做個點心吃,」文年說,「烤牛奶吃過嗎?」 「沒有!」邵丘岳用力搖了搖頭,仰著頭想去看鍋里的東西,「烤牛奶是什么?是烤的牛奶嗎?」 「對,就是烤的牛奶。」文年一笑,去廁所把他平時拿來墊腳的小板凳帶回來,放在一旁讓他可以站上去觀看完整的烹煮過程。 「好酷??!」邵丘岳小朋友興奮的一蹦一跳,「牛奶竟然可以烤!」 文年從柜子里找到玉米粉,稱出適當?shù)牧亢偷包S、糖一起倒進鍋里同牛奶一道煮,一邊攪拌,轉頭就看見邵丘岳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你想來幫我嗎?」 「可以嗎?」邵丘岳跳下板凳,扯住了文年的衣角。 「可以,」文年幫他把板凳移過來,抓著湯匙的尾端帶著他一起在鍋里攪拌,「對,這樣順著攪,等一下我們看它變得稠稠的就可以關火了?!?/br> 「哥哥你以前很常做這些點心嗎?」聽了文年的話,邵丘岳仔細盯著鍋里的牛奶,準備一變稠就馬上告訴他。 「不算常,但我很喜歡做?!刮哪曜屗约簲囍?,轉身在各式柜子里找保鮮盒,「丘岳,你們家有玻璃保鮮盒嗎?」 「有啊,在那個柜子里?!股矍鹪啦弊右粍硬粍樱挥免殴庵噶酥肝哪觐^頂正上方的柜子,「哥哥!變稠了!」 「我來了!」文年找到盒子,迅速回到他身邊又攪了一會兒才把火關了,「來,你來這邊幫我把蓋子打開然后扶著盒子,不要動哦!」 「嗯!」邵丘岳點了點頭,認真的看著文年把鍋子里的奶糊倒進保鮮盒,然后放進冰箱。 「等它放涼了,凝固了,我們就可以拿出來烤了?!刮哪赀吳逑从镁哌叧驹诒淝暗男砘锝忉尩?,「三十分鐘后我們再來看看狀況。」 「好?!股矍鹪傈c頭,在廚房徘徊了一陣,走到文年身邊,扯住他的衣角,「哥哥你什么都會做嗎?」 「嗯?你是有什么東西想要我做的嗎?」文年擦乾手在他鼻尖點了一下,牽著人往客廳走,「你可以說說看,我看我有沒有那么厲害?!?/br> 邵丘岳靦腆的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提這個要求,過了幾秒,囁嚅道:「嗯……湯圓?!?/br> 湯圓? 文年眨了眨眼,想起過幾天好像就是元宵節(jié)了,難道是因為這個? 「當然可以啊!」揉了揉那卷卷的頭發(fā),「你想要自己搓湯圓嗎?」 「想!」在邵丘岳心里文年可能已經(jīng)成了亮晶晶的存在,緊緊扯住他的袖子放都不放,「我都沒有搓過湯圓,我聽馬小程說搓湯圓可好玩啦!哥哥我們真的可以自己搓湯圓嗎?」 文年不知道馬小程是誰,也不知道搓湯圓對邵丘岳來說有什么執(zhí)念,但看他這個樣子,似乎偷偷期待搓湯圓很久了,只是礙于某些原因一直沒有實現(xiàn)。 或許今年會有些不一樣。 邵向載到家的時候,一打開門,一股意料之外的nongnong奶香撲面而來,屋子里傳來邵丘岳清脆的笑聲。 「哥哥你回來啦!」聽見大門的聲音,邵丘岳像顆砲彈似的直直撞進了邵向載懷中,「哥哥你看,這是文年哥哥做的!烤牛奶,可好吃啦!哥哥你快嘗一口!」 咬住拼命往自己嘴里送的東西,邵向載一把將邵丘岳抱了起來,走近香味來源,文年正背對著他們從烤箱里搬出第二批烤牛奶。 「這就是烤牛奶?!股巯蜉d看著托盤里切成三角形,黃澄澄軟綿綿的甜點說。 「是啊,」文年回頭對他笑了笑,「你一直沒回來,我怕丘岳餓,就借用了一下你們家的廚房?!?/br> 有時畫面加上感覺,才會給人一種印象深刻的記憶。 看著對方在廚房忙碌的背影,邵向載在口中細細品味了這種他從沒吃過的甜點,就像邵丘岳說的,很甜,也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