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艷陽當空，蕭瑟秋意被染上幾分暖色。

    裘聞牽著徐皎的手，一路從大臺階上下來，握得愈發(fā)緊，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到了平臺過道，他才松開她的手，臉上沁滿沒心沒肺的笑：“歉我道了，明天周六，要不你跟我出去，我當著他倆的面兒給你下跪？”

    “……”

    徐皎這回是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裘聞瘋了。

    “今天來開會的都是各個學(xué)院能說得上話的學(xué)生，你當眾說這些，他們回去難免不會議論。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你有沒有想過以后他們怎么看你?！?/br>
    她當時說的是氣話，她沒想過他真的照辦。

    裘聞無所謂地聳肩，此刻格外輕松：“我用不著他們看我，最好那些女的也別看我?！彪S后他笑眼打量她，挑眉誘哄：“我只想要你看我?！?/br>
    “……”

    徐皎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轉(zhuǎn)身避開他火熱的目光。

    “你說話得算數(shù)吧?！濒寐劙粗募?，把她扭過來，對視說話：“你自己說的，只要我照做就原諒我?！?/br>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徐皎現(xiàn)在不知說什么能補救當初的妄言。

    “當時是當時，我現(xiàn)在有男朋友了，那些話就過去吧……”她急促的解釋顯得像在強詞奪理，內(nèi)心也沒有底氣。

    提到男朋友三個字，裘聞沒忍住，輕慢的笑聲灌入她耳中：“他還不是你的男朋友，以后，也不會是?！?/br>
    徐皎逆反心理上頭：“這事又不是你能作主的?！?/br>
    “你聽我的話不會有錯。”裘聞及時打住，換了一個方向旁敲側(cè)擊，“現(xiàn)在上了大學(xué)，談戀愛得考慮雙方家長的態(tài)度了。萬一他媽是個嫌貧愛富的，婆媳關(guān)系多難處。不像我，就快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了，沒人管?！?/br>
    “……”

    “你覺得程霄尋那么好，他家長眼界能淺薄？”徐皎差點又要翻白眼，裘聞明顯是在惡意競爭，給程家潑臟水。

    “他好不好，你我都說不準?！濒寐劥寡鄱⒅媲皢渭兊男」媚铮熏F(xiàn)實的黑暗講給她聽：“人都自私，肯定會在有限的眼界內(nèi)，抓住條件最好的?！?/br>
    而且，若真的家庭關(guān)系和睦，程霄尋這些年就不會留在國內(nèi)了。

    徐皎被他的話打亂了心思，加上程霄尋已經(jīng)有十天沒消息，她心里沒底。

    看出她的猶豫，裘聞沒有逼她給明確的態(tài)度，把褲兜里的飯卡塞給她，俊美五官散著明媚笑意：“學(xué)長快畢業(yè)了，卡里的錢都請你吃雞蛋喝牛奶?！?/br>
    他是故意在笑她。

    徐皎也明白他在嘲笑她。軍訓(xùn)時她說自己雞蛋過敏，奶精不耐受，但這些東西她高三的時候很愛，他經(jīng)常給她買。

    兩人都知道，她那時候是氣話。

    心思不穩(wěn)，徐皎沒有在這里多待，轉(zhuǎn)身往宿舍的方向走，連聲招呼都不和他打。

    在裘聞當著全校學(xué)生會干事的面承認自己是渣男后，學(xué)校論壇和貼吧里瞬間多了很多黑他的帖子，像明星粉絲脫粉回踩似的，很多人頂著沒有身份證明的id罵得五花八門。

    徐皎知道這件事是通過舍友黃琪，她們幾個聊得熱火朝天，也都表示對裘聞幻滅。但作為被他渣過的當事人，徐皎什么都沒說，沒想到事情的影響會擴大到這地步。

    裘聞一夜之間從人人愛慕的高富帥變成了被女生避雷的渣男，風(fēng)評大變。

    ……

    次日晚上，徐皎終于撥通了程霄尋的電話。他在電話里沒多說，只告訴她自己是明天的飛機，到學(xué)校大概中午。

    她沒多問，想等他回學(xué)校再關(guān)心。她大概猜得到，是家里有事。

    可掛了電話不到一小時，她就為自己單純的想法付出了代價，臉被打得響亮。一封來自陌生人的郵件，對方給她發(fā)來一張圖片。

    看清圖片，徐皎才知道發(fā)件人是裘莉。圖片上，一男一女躺在床上，雖然只截取到胸口位置，但很明顯，雙方都未著寸縷。

    徐皎的心明顯顫了一下，隨后便是詭異又強烈的跳動，吵得她像是身陷什么恐怖迷局，眼前迷霧重重。

    怪不得，怪不得程霄尋消失了這么久，他是不好面對她。

    頓時有種說不上話的感覺，徐皎沖動地穿上外套，直奔裘聞所在的男生宿舍。她不知道他具體住在哪兒，只能在途中給他打電話，難掩氣喘吁吁：“我馬上到你公寓，你出來一下可以嗎？”

    裘聞懵住，反應(yīng)兩秒，才應(yīng)聲：“今天周六，我回家了?！?/br>
    確實有點倒霉，徐皎好不容易找他一次，他卻不在學(xué)校。

    “我有事找你?！毙祓ㄅ艿煤芸?，越來越喘，聲音也弱：“你開車回來行嗎？”

    可以嗎、行嗎……

    當然可以，當然行。

    “外面太冷了，你到公寓里面等我，我很快?！?/br>
    掛斷電話，裘聞連外套都沒穿，身上還是單薄的黑襯衣，拿上車鑰匙匆匆下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徐皎不會找他。

    車程被縮短一半，裘聞的車急速轉(zhuǎn)彎，遠遠就看到站在學(xué)校門口的徐皎。

    深秋溫度很低，她站在風(fēng)中被凍得瑟瑟發(fā)抖，嬌小的身影更顯單薄。他把車停在她面前，俯身推開副駕駛的車門。

    徐皎這回沒拒絕，快速上車。身上被寒意裹挾，她吹著車內(nèi)暖風(fēng)，嘴唇還在打顫。

    “你有裘莉的電話，對吧？”

    裘聞一怔，不動聲色地把溫度再調(diào)高些，聲調(diào)低緩：“你找她干嘛？”

    “她給我發(fā)了一封郵件，我要問她是不是真的?！?/br>
    徐皎緊緊攥著手機，手指在外面凍得有些發(fā)紅，眼神卻十分堅定。

    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裘聞現(xiàn)在很疑惑，徐皎知道程霄尋和裘莉睡在一起后的反應(yīng)很理智，不像上次到會所找他，哭著控訴他的頑劣行徑。

    是她不夠喜歡程霄尋？還是單純的偏心？

    倒抽一口冷氣，裘聞終究不想瞞她：“國慶送你回家那天，給我打電話的人是裘莉。她大概想讓我告訴你這件事，繞了個圈子?！?/br>
    裘莉此時把親密圖片發(fā)給徐皎，無非是因為她沒能力把程霄尋留在美國，她只能用這種簡單低俗的方式，把徐皎從程霄尋身邊推開。

    裘聞的話應(yīng)證了那張照片的真實性。其實徐皎就沒懷疑過這圖片，她只是不想接受，覺得這畫面與她所知悉的一切相悖。

    原來，這件事發(fā)生在放假第一天。

    她也明白，程霄尋當時肯定是不清醒的狀態(tài)。

    但，精神出軌和身體出軌在她心里都一樣，沒有哪個比哪個更容易被原諒。幸好她還沒和程霄尋正式在一起，不然又要吃一次愛情的苦。

    這一刻她很挫敗，事與愿違無非如此，計劃趕不上變化。

    “要給她打電話嗎？”

    待她安靜下來，裘聞才問。不想趁人之危，他也不想背后捅人刀子。

    徐皎低頭想了很久，突然囁喏出聲：“我想喝酒?！?/br>
    “不行?！濒寐勔豢诨亟^。

    小姑娘買醉不好，尤其是不能讓她為另一個男人買醉。

    認命似的地點點頭，徐皎眼神空洞，語氣哀轉(zhuǎn)：“男人就沒好東西，都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