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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89節(jié)

    他知道真相是剜心刮骨的刀槍劍戟,說出來除了讓門中弟子心魔叢生以外別無他益,但他就是不想讓那人如愿,一點都不想。

    他高坐在曾經(jīng)屬于她的位置之上,俯瞰下方跪伏一地的長老與弟子,任由空氣一點點冰冷下去。

    “諸位不必愧疚,畢竟為了不讓宗門十?dāng)?shù)代的努力功虧一簣,這些隱秘本就無法對他人言明,不知者無罪。”

    “無罪”二字如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令人的脊椎深深地彎折了下去。

    言語可以寬恕,心卻未必。自掌教逝世,諸多仙門弟子從此不敢面三清。

    所有人都無辜,所有人都無罪,但誰又能歸還給掌教一個“公平”?

    在那樣絕望的境地里,她還能堅持做自己,守著那樣一個殘酷的秘密,承擔(dān)了二十多年的罵名。

    痛也不言,苦也不泣。始終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如陽光普照著大地。

    甚至于千秋萬代之后,鐵桶江山覆滅,渡劫修士作古,浩瀚世間的蕓蕓眾生依舊能被掌教一脈的先賢照拂,如沐恩澤雨露。

    何其偉大。

    何其痛心。

    “我……仍有異議。”

    越眾而出的女子如嬌花照水般清秀美麗,她眼眶通紅地看著上首的新任掌教,倔強地問出了那糾纏了自己十多年的惡念與毒心。

    “這與劉索師弟有何關(guān)系?莫非為了天下蒼生,就一定要犧牲劉索師弟?”

    “沒關(guān)系?!毕蚣年柪淠乜粗?,唇角勾起一絲諷刺的笑意,“繼續(xù)恨吧,她允許了。”

    向寄陽言罷,拂袖而去。徒留白靈有些狼狽地站在原地,卻不會有人再附和她的言語。

    “我不明白?!迸舆o了拳頭,眼淚濡濕了衣襟,“我真的不明白……”

    “家父從未怨恨過素塵掌門?!比缬癜銣貪櫟臐崾蕾F公子遞來了一張巾帕,無聲而又蒼然地嘆息,“不如說恰恰相反,他很感激掌門。”

    “他感激素塵掌門思慮天下之時,依舊留給他一線生機?!?/br>
    那是許多年許多年以后,妻子文武雙全智計無雙的劉索終于想明白的道理。

    “愛憎也好,情愁也罷,對于真正的‘仙人’來說,那是多么虛無縹緲、又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眲⑺鲗⑽裟昱f事暗藏的波濤洶涌如實告知了白靈。

    “可、可是,他本該有更好的未來,而且也未嘗沒有兩全其美的方式?!卑嘴`哽咽著,在足以當(dāng)自己兒子的少年面前哭得滿臉狼藉。

    “所以說,師叔你是‘人’而不是‘仙’啊。”劉漓無奈地笑了,“白玉京上的仙人,目見流年荏苒,耳聽風(fēng)動葉鳴,思求大道無極,哪里管得了人間的悲喜?”

    白靈流淚不止,委頓在地,十?dāng)?shù)年的執(zhí)念一朝成空,瞬間抽走了她所有的心氣。丹凝長老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心知自己的這名弟子恐怕此生難有寸進。

    她哪是在乎劉索,哪是怨恨掌門呢?

    不過是跟劉索一樣天真,想將仙人留在凡塵。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br>
    仙人曾經(jīng)來過人間,但最終,還是像斷線的紙鳶一樣飛走了。

    她的弟子豎起了發(fā)冠,換上了仙鶴與流云的道衣,坐在那高高的白玉京上,看著她曾經(jīng)看過的風(fēng)景。

    “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

    清恒高居上座,舉目是日月星河流轉(zhuǎn),垂眸便是人間皇朝更迭。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眼之時,一雙如蒼古落日般凄艷的眼瞳鑲砌在他的眼眶里,如太陽的余燼一般燃燒,如初生的旭日一般驕傲。

    ——如她所愿,又不如她所愿。

    第114章 【第1章】凄苦小孤女

    望凝青陷入了沉思。

    此時, 她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道場,靈貓不在她的身邊,據(jù)說是因為上一世渡劫的未來命軌崩得一塌糊涂, 它回去找司命星君復(fù)命了。

    對此,望凝青無話可說。因為她也沒想明白,原命軌中甘為蒼生犧牲自我的向寄陽,怎么這一世說變就變了呢?

    她垂頭看著蓮池里倒映出來的浮世光影, 向寄陽的確如她所愿地成為了天樞派掌門,護持人族長達數(shù)百年之久。

    但與原命軌不同,向寄陽得道飛升后并沒有成為仙界唯一的真仙、此世天道的基柱, 而是在天道逐漸走上正軌之后……跑路了。

    沒錯, 就是跑路了。

    看到這樣的發(fā)展時,靈貓呆滯,靈貓崩潰, 靈貓飆著淚飛往了天庭,不用想都知道, 它又要上演一出竇娥冤了。

    趁著靈貓還沒回來鬧騰她,望凝青便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心想,總不能是真因為看見師尊的真顏便放棄氣運之子的立場了吧?

    自己養(yǎng)出來的孩子,望凝青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 清恒并不會因為他人有苦衷就對其產(chǎn)生共情, 與之相反, 這孩子有時候?qū)e人的故事漠然得近乎殘忍。

    比如隱靈村,這樣一群明顯負重前行的有志之士,還與向寄陽的身世有關(guān),但這孩子的做法卻是劃清界限, 不好奇,也不去探究。

    再比如滄國事變,不管是面有憂色的白靈還是那個偽裝成普通老百姓、有口難開的女官,向寄陽都公事公辦,沒有半點要過問的欲望。

    不是因為這孩子無情,而是因為他命苦。因為他幼時遭受了太多,早已沒有過多柔軟的感情可以分給他人。

    向寄陽從不去探究別人的秘密,自然也不會探究望凝青的,這種距離是對自己的保護,也有一份尊重他人的疏離。

    他這點與其他世界同理心過盛的氣運之子不一樣,也是望凝青放心大膽行事的主因。

    可是這樣一來,向寄陽發(fā)生改變的原因是什么?

    望凝青正在推敲之時,另一邊廂,靈貓和被纏得沒轍的司命星君也在談?wù)撝嗤脑掝}。

    “原因很簡單,原命軌中的向寄陽成長過程中更多的是受到母親素心的影響,而現(xiàn)在的氣運之子則更多受到了晗光仙君的影響?!?/br>
    所以,原命軌中的向寄陽選擇為天下蒼生犧牲自己,而如今的向寄陽選擇了自己的大道逍遙。

    “沒有的事?!膘`貓飆淚,“尊上真的沒有去干涉他的命軌了,她這一世真的很安分,平日里連交談都少?!?/br>
    “以身作則比什么都強,孩子都是看著父母的背影長大的,更別提你給晗光仙君選的還是這么一個有原則的人物。”司命星君也覺得牙疼,畢竟這事是他擔(dān)保的。

    “說到底晗光仙君這種道心堅定的人,在以神州為文化背景的小千世界中很容易成為道標(biāo)。弱者慕強,慕的不僅僅是實力,還有道心啊?!?/br>
    向寄陽如果真的長期生活在一個壓抑逼仄、充滿中傷和嫉妒的環(huán)境里,忍受苦暗的他自然會被人性中的微光所吸引,走上與其生母相同的道。

    但如今,向寄陽身邊有一個一心向道、視紅塵諸事如浮土的道標(biāo),那個道標(biāo)壓根不在乎人心善惡,管你是光明還是黑暗,她都只是堅定地行走在大道之上。

    這樣的人,即便最后身死道消、死得凄然,但仰望著她背影的向寄陽自然也看見了她前行的方向。

    ——見過浩瀚宇宙之人,怎會在乎螢燭之光?

    人格魅力過大而導(dǎo)致渡劫失敗的例子不是沒有,司命星君很快便回過勁來。

    “你就該給她選一個文化背景不同、崇尚朝生暮死、傷春悲秋的世界,保管你家尊上不會再引起別人的追逐,只會被人嫌棄木訥?!彼久蔷钩鲋饕?。

    “有道理!”靈貓恍然,“那尊上老是跟氣運之子糾纏不清怎么辦?”

    “這還不簡單?”司命星君恨鐵不成鋼,“她總是在氣運之子面前翻車不都是因為她身為反派卻對氣運之子沒有惡意嗎?有些心思敏銳的自然會察覺到?!?/br>
    “你給她找個對反派有天然惡感的氣運之子不就好了嗎?她不針對氣運之子,那就讓氣運之子針對她?!?/br>
    “真的耶,好有道理!”靈貓驚呼,心想姜還是老的辣,“我記得有一些小千世界里出現(xiàn)過惡德類型的氣運之子吧?”

    所謂惡德,指代的是身為氣運之子卻比反角還要反角的特殊存在。這些氣運之子往往是利己主義者,并且為了達成目的從不介意傷害他人。

    不過基于這些氣運之子本身所做的事能推動時代、文化的進步,只要能達成目的,無心無情的天道自然也不會挑食。

    靈貓和司命星君都認為,之前會導(dǎo)致失敗,都是因為身為反角的晗光仙君掌控了太多資本和主動權(quán)了。

    “你想啊,人當(dāng)然是只有身不由己才會心生憤懣,對吧?”

    “嗯嗯,沒錯沒錯?!?/br>
    “當(dāng)人身處高位時,任何弱者的挑釁對她來說都是螻蟻的低吶,沒錯吧?”

    “對對對,的確如此?!?/br>
    “因為站得太高才看不見人間疾苦,那就將仙人拉下神壇,是不是這個理啊?”

    “是極了是極了!”靈貓只懂得點頭附和,回過神來又煩惱,“但我去哪里來給她找又是惡德氣運之子、又是地位低賤、又讓她身不由己的世界呀?”

    “巧了?!彼久蔷p手合十,“我這邊正好有一個,來來來,咱倆詳細說說啊——”

    ……

    送走了興高采烈以為這次一定能成的靈貓,司命星君翻了翻命理簿,確認無誤后這才起身前往大羅天。

    最高最廣之大羅天,超脫三界,不在六道,遠離一切時間與因果,為永恒逍遙之天。

    司命星君御風(fēng)而至,便見一人身穿玄色道袍,凌空虛渡,身影縹緲如煙。

    “道君?!彼久蔷硇卸Y,謙和道,“此行可還順利?”

    “可?!北粏咀鞯谰哪凶游⑽⑻ы?,朝著一旁招了招手,“過來?!?/br>
    白衣墨發(fā)、有著一雙蒼古落日般璀璨金眸的仙人自煙云中顯現(xiàn),神情淡漠,無喜無悲。

    他看著道君,張口便是一句:“塵兒呢?”

    “渡劫去了。”道君理所當(dāng)然地答了一句,又道,“是晗光,不是塵兒?!?/br>
    白衣男子,也便是棲云仙人就站在那里,聽他這么說也無動于衷,熟視無睹地朝著遠處走去。

    “善尸?!钡谰趾傲艘痪?,見他不聽,便轉(zhuǎn)頭看向司命,“善尸下界時神魂被蠶食了大半,你一會兒幫他看看。”

    司命尷尬地笑了笑,總覺得另一位純粹是不想跟眼前人說話,并不是真的神魂有恙,誰讓他們是最南轅北轍的貪婪與癡妄:“當(dāng)然,當(dāng)然?!?/br>
    道君說完便轉(zhuǎn)身走向了不遠處飛檐若翼的瓊樓玉宇,那典雅精致的亭臺樓閣似遠似近,似實似虛,一時間竟讓人分不清是實物還是幻境。

    司命星君取出一塊古樸老舊的令牌高高舉起,煙云中忽而漾開水波一樣的漣漪,隨即若隱若現(xiàn)的星辰在前方凝聚,鋪就了一條通天的階梯。

    道君和棲云真人見前路已成,便毫不遲疑地踏了上去,一人從容,一人隨性。而司命星君則在原地深吸了幾口氣,等心無雜念入了無我之境,這才敢踏上階梯。

    大羅之主的天途哪有那么好走?稍有不慎便會自最高天隕落,也只有那等怪胎,才能走得毫不猶豫。

    “帝君?!?/br>
    司命星君恭敬地叩關(guān),在仙府外稍待了三息,仙府大門洞開,兩排容姿端麗、華服美飾的侍女提著燈籠,笑盈盈地出門相迎。

    司命和棲云見此都無甚表情,道君卻皺了皺眉,屈指一彈,兩位侍女的腦袋便飛了出去。那兩顆美麗的頭顱咕嚕嚕地滾到地上,依舊明眸善睞,笑容清麗。

    “……怎生如此幼稚?總是收藏這些古里古怪的東西?!笨粗穷w正在微笑的頭顱上寫滿了惡意的眼睛,不消多想便知道又是從哪里“換”來的收藏品。

    此間的主人來者不拒,好的壞的都一并納入懷里。這么惡心的傀儡,也不知道是從哪個魔修的手中收來的。

    道君好心幫忙報廢了全部的傀儡,棲云也懷著一腔慈悲掏出了超度魂靈的符隸。這里哪位都惹不起,司命只能假裝自己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