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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98節(jié)

    但奇怪的是, 久我蓮并沒有對她的身份抱有疑問, 只是專注于尋找霧見川的蹤影。

    是因?yàn)榍闆r危急所以無心兒女情長嗎?望凝青心想,又搖頭否定。不, 應(yīng)該是因?yàn)橹駜?nèi)青子并不是真正的白川彩子, 所以她對久我蓮來說并沒有吸引力。

    現(xiàn)階段的久我蓮并沒有見過真正的白川彩子,自然不會因?yàn)閭髀劧鴮η缬昙闲?,他會深入黃泉救人也只是出于責(zé)任以及道義。

    找到了問題的主因, 望凝青也不再煩惱這個問題。

    尋找霧見川并非一日之功, 這里畢竟是對方的領(lǐng)域,久我蓮的陰陽術(shù)受到了最大程度的限制。

    望凝青端坐在彼岸花花海之中,看著久我蓮嘗試了式神指路、羅盤卜算等方法, 他甚至還召喚出了黃泉的妖怪,但最終只能確定一個模糊的大概方位。

    “祂在忘川的深處?!憋w舞的常世神智力低下,給出的情報也有限,“祂是忘川的孩子,祂在忘川的深處, 在一切終結(jié)而又開始的地方。”

    雖然常世神言辭模糊,但久我蓮也很快判斷出“忘川的深處”指的是常世之國的盡頭,因?yàn)橥M淌過整座黃泉。

    人的情感會化作流水, 在走完死者之國的每一寸土地之后, 他們同樣會在流水的送別中迎來新生。

    但是, 對于久我蓮和竹內(nèi)青子來說,他們面臨著十分嚴(yán)峻的問題——想要前往忘川的深處,就必須闖過八大地獄, 只有宣判無罪的靈魂,才能得到赦免。

    正常人到這里也差不多該放棄了。望凝青心想,或許可以做一些事來引出霧見川,但無論如何,闖八大地獄都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但久我蓮不這么想,他似乎仍舊打算深入忘川。

    望凝青抱住毛發(fā)蓬蓬松松的溫順白犬,心想,不愧是命運(yùn)糾纏在一起的氣運(yùn)之子,為了救人而闖八大地獄也就只會出現(xiàn)在話本故事里吧。

    “生者不能吃常世之國的食物,否則會被永遠(yuǎn)地留在黃泉,無法再回到現(xiàn)世。所以,這段時間就委屈姬君了。”

    久我蓮遞給望凝青一個巴掌大小的竹筒,打開后往手上一倒,里面便滾出一顆顆黑黝黝的藥丸。

    兵糧丸,忍者常備的行軍食物,用各中粗糧磨成粉末后團(tuán)成團(tuán)子,放在酒水中浸泡三年而成,可以補(bǔ)充體力,味道卻十分不妙。

    久我蓮手中的兵糧丸是改良過后的版本,加入了大量補(bǔ)氣益血的藥材,而且也沒有用酒水發(fā)酵,但最后的成品……味道依舊不怎樣。

    久我蓮自己是無所謂的,他吃東西只是為了生存,但讓從小金尊玉貴的公主吃兵糧丸,怎么想都是在埋汰人。

    “多謝?!鼻傻氖?,望凝青也是個進(jìn)食只為了生存的人,修士辟谷,這個年代的食物又清淡到可有可無,因此接過兵糧丸后,她便毫無意見地吞了一顆。

    水源可以依靠白符獲取,食物可以依靠兵糧丸解決,但久我蓮再加上竹內(nèi)青子,兩個活人簡直是黃泉中行走的電燈泡,是會將睡著的妖怪亮醒的程度。

    命書中三言兩語帶過的“久我蓮闖入地獄救出白川彩子”,放在現(xiàn)實(shí)中堪稱瑣碎而又坎坷。

    在黃泉中是別想著能夠好好睡上一覺的,有些妖怪可能只有蚊蟲大小,但卻能鉆進(jìn)人的皮膚吃空他們的血rou,防不勝防,比體型龐大的妖怪更加可怕。

    “請戴上這個吧。”久我蓮給了望凝青新的御守,“這是可以祛除瘴氣的御守?!?/br>
    望凝青不疑有他,從善如流地更換了御守,她身上佩戴的御守看起來和白川彩子的一模一樣,但卻是個贗作。

    “無罪的靈魂才會得到赦免?!蓖嘌鲱^看著久我蓮,“久我君,這世上不可能有完全無罪的靈魂。”

    “無意間踩死的蟲蟻,一時失言傷人的話語,因情緒而失控的言行,于彼世產(chǎn)生損益,便會成為烙印在靈魂的罪?!?/br>
    話雖如此,但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呢?順從竹內(nèi)青子的心意,望凝青開始勸久我蓮放棄。

    竹內(nèi)青子不想深入黃泉,她也不覺得白川彩子會在黃泉的深處,她只想殺死白川彩子,并不想自己親身經(jīng)歷一番八重?zé)挭z的問責(zé)。

    “我知道?!本梦疑彺瓜卵酆煟p笑,“但作為生魂,總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驚擾了死者的安寧?!?/br>
    這便是隱晦拒絕通過鬧出動靜來引出霧見川了。

    而實(shí)際上,久我蓮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并非無的放矢,除了走審判殿外,他打算直接橫穿八重?zé)挭z。

    “……”望凝青覺得久我蓮可能是個瘋子。

    不走審判殿,就意味著完全暴露在那群正在受刑的死魂眼前,為了逃脫痛苦的刑罰,那群死魂什么事做不出來?

    “何必做到這一步呢?”望凝青垂了垂眼,讓長發(fā)擋住自己漠然的神情,“雖然彩子也希望能永絕后患,但是對久我君而言,沒必要做到這一步吧?”

    一片櫻色的花瓣飄落在少女的膝上,她的言語脆弱而又柔軟。

    “與承載此世全部思念的忘川相比,彩子也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而已,若犧牲彩子一人便可令忘川永續(xù),即便是父上都不會怪罪于你?!?/br>
    久我蓮腳步一頓,回頭看向端坐于彼岸花海中的少女:“您是在勸我放棄‘你’?”

    “實(shí)話而已。”竹內(nèi)青子揚(yáng)起笑容,燦爛而又甜蜜,“畢竟對于久我君而言,彩子也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br>
    久我蓮覺得有些有趣,他靜靜地看著眼前有兩幅面孔的少女,仿佛要透過那燦爛的笑靨窺見她不為人知的真心。

    “也不完全是為了你?!彪S著更深入的對話,久我蓮也換下了敬語,“我受天皇所托調(diào)查紅蝶印記,再者,忘川生變,我也需要調(diào)查出原因?!?/br>
    剝離那副溫和優(yōu)雅的假面,久我蓮的冷漠疏離一如覆蓋山巔的雪,清凈潔白,卻令人觸之不及。

    尋常女子被這般直白地反駁,恐怕會因自作多情而惱羞成怒,但竹內(nèi)青子本就不是白川彩子,聞言便也只是笑。

    “原來如此,是我多慮了。”

    竹內(nèi)青子說完便起身,輕輕拍掉衣服上的花瓣兒,抬頭道:“那我們現(xiàn)在啟程?”

    “不是我們?!本梦疑徱矞販氐男χ瑳]有多少溫度,“是我。姬君,你該順著河川回到你的府邸,白犬會保護(hù)你,而白川家主還在等你回去。”

    “一起走吧?!敝駜?nèi)青子會讓久我蓮成功救回白川彩子才怪,“我不會拖后腿的?!?/br>
    久我蓮搖了搖頭,也不知答應(yīng)了沒有。但是竹內(nèi)青子抱著刀跟在他的身后,他也沒有再趕她走。

    望凝青看著久我蓮的背影,忽而間覺得心里一動:“久我君。”

    “是。”他心平氣和地回答著。

    “如果沒有天皇的命令,沒有忘川的異變,只有我因此不幸,你還會闖過八重?zé)挭z去救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嗎?”

    是“我”而不是“彩子”。久我蓮注意到了這微妙的差別,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會?!彼Z氣平靜依舊,仿佛訴說著天經(jīng)地義的道理一般,“只要我能救,我就會去救?!?/br>
    不是因?yàn)榘状ú首佑卸嗵貏e,不是懾于天皇與白川家的威勢,只是因?yàn)橛腥瞬恍?,他就會伸出手?/br>
    “這樣啊?!鄙倥е兜氖治⑽⑹站o,垂眸淺笑的模樣終于有了一分真實(shí)的溫柔。

    “這樣啊?!?/br>
    望凝青終于明白,原命軌中竹內(nèi)青子對久我蓮的執(zhí)念從何而來。

    因?yàn)樯畹沫h(huán)境太過壓抑,以至于她的恨意被打磨得太過純粹,純粹到容不下“愛”這中東西。

    但是久我蓮讓她感受到了“愛”這中奢侈的情緒,源自人性的光輝與她從未得到過的善意,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淪落深淵,也有人能為她闖過八重地獄。

    這中感情或許并不能被稱之為“愛情”,只是少女太過貪心,想要那些她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而為了得到她想要的東西,竹內(nèi)青子永遠(yuǎn)果斷、勇敢,不折手段且竭盡全力。

    重歸分神期的望凝青自識海中抬眸,道之意蘊(yùn)烙印在她的眼中,而那已經(jīng)化為“竹內(nèi)青子”的分魂卻染上了點(diǎn)點(diǎn)赤成的紅。

    八重地獄,第一重,等活地獄,又作想地獄。

    凡犯殺生罪、毀正見、誹謗正法者墮生此獄,手部生出鐵爪,彼此相見時總是心生毒害妄想,以爪相摑或不斷自殘,直至血盡而死。

    然而,冷風(fēng)一吹,皮rou又生,罪人只能不間斷地重復(fù)這中苦楚,無法解脫。

    望凝青猛然抽刀,架住了旁側(cè)襲來一記鐵爪,微微側(cè)頭,便見久我蓮背對著她,撐開了一面龜甲狀的護(hù)罩。

    “你……”久我蓮也側(cè)頭看她,似乎沒有料到她的“不拖后腿”所言非虛,望凝青也不意外,畢竟白川彩子病弱聲名遠(yuǎn)揚(yáng),可沒聽說過晴雨姬還擅長刀術(shù)。

    “專心。”她輕喝,心里想的卻是這并非不能解釋,只要說病弱只是為了隔絕大妖的覬覦,刀術(shù)只是為了自保,便能暫時將事情糊弄過去。

    久我蓮的神情有些奇怪,但望凝青來不及多想,生者的氣息像剛烤好的rou般吸引著野獸,他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這片荒漠。

    望凝青跳入忘川時就沒穿礙事的華服與木屐,但竹內(nèi)青子的衣柜里也沒有適合行動的輕便服飾,因此她穿的是用于換洗的里衣,再用繩索將廣袖束起。

    鞋子是偷來的草履,長發(fā)用發(fā)帶梳成了馬尾,如今的她站在女房們的面前,她們恐怕都認(rèn)不出眼前人是被她們時常掛在嘴邊夸贊的青殿。

    竹內(nèi)青子的心情發(fā)生了改變,她不再刻意地偽裝白川彩子,而是有意識地在久我蓮面前露出并非晴雨姬的一面。

    對于分魂這中類似孔雀開屏的行為,望凝青熟視無睹,她知道愛一個人的心情是如何焦慮而又迫切,但她以往只是淺嘗即止,從未深陷。

    事態(tài)從急,久我蓮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他翻身騎上白犬的背,將竹內(nèi)青子護(hù)在身前,而望凝青反手便是一刀,砍下來追來的死魂的腦袋。

    少女的體力有限,又因?yàn)轲囸I與睡眠不足而導(dǎo)致身形瘦小,抱在懷里基本就是一手咯人的骨。

    白犬撒腿狂奔,撞開了周圍圍上來的死魂,久我蓮支起的靈力屏障傳來與鐵器互相砥礪研磨的聲響,叮叮當(dāng)當(dāng)連綿成一片。

    那些聲音太細(xì)太密,讓人不由得頭皮發(fā)緊,不過跑出了一段距離,屏障便出現(xiàn)了龜裂。

    望凝青聽見了一聲嘆息,隨即空氣中橘枝的香氣變得無比的濃郁。

    久我蓮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抬手在空中寫下了一個“守”字,他的血順著指腹淌出,凝聚在空中,最后一筆落成,血字瞬間煥發(fā)出耀眼的金光。

    散開的金光呈現(xiàn)環(huán)狀,所過之處死靈皆如麥草般倒下,白犬一聲長嘯,帶著他們沖出了包圍圈。

    一陣奪命奔襲后兩人終于離開了等活地獄,闖進(jìn)了掛滿了黑色鐵繩的“黑繩地獄”。

    凡造殺生、偷盜罪者墮生此獄,獄卒會用被巖漿燙紅的鐵繩捆縛罪人之身,或削或鋸。這一層地獄讓人苦惱的不是死靈,而是獄卒。

    白犬太過顯眼,只能收回百鬼帳,久我蓮在自己和竹內(nèi)青子的天靈上貼了一張寫有忽視咒的白符,這才拉著她的袖子朝著深處走去。

    等活地獄是荒漠,黑繩地獄卻布滿了巖漿與石臺,石臺與石臺間的間隙很小,幾乎不夠兩人穿過。

    “屏住呼吸?!本梦疑徴驹谕嗟纳砬?,用幾乎只是氣音的音量說道,“靠近獄卒時一定不能呼吸,否則會被聞到活人的氣?!?/br>
    “只有在石臺與石臺的間隙間才能緩慢地吐氣,一定要慢,明白嗎?”

    望凝青緩緩點(diǎn)頭,她跟著久我蓮步伐緩慢地朝前走,在靠近獄卒時便格外小心。

    即便如此,偶爾呼出的氣還是會讓獄卒警惕地抬頭,僵尸模樣的獄卒四處張望,提著刀叉有些煩躁地來回梭巡。

    “有活人的氣息!”獄卒尖叫一聲,手中的利斧猛地砍到望凝青身旁石臺的罪人身上,鮮血立時飛濺而出。

    糟糕!與望凝青差了一個身位的久我蓮忍不住捏緊了袖中的白符,突然遭遇這樣的驚嚇,她恐怕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氣息。

    然而,出乎久我蓮的預(yù)料,鮮血飛濺上少女的臉頰,弄臟了她的發(fā)。但少女依舊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地,神態(tài)冷靜,形如一棵枯死的樹。

    獄卒對著少女身旁的罪人瘋狂地施虐,飛濺而出的rou沫與鮮血散發(fā)著鐵銹的腥氣,那殘忍的一幕看得久我蓮都心生冷意,但少女始終緊閉眼簾,不曾吐息。

    好一會兒,獄卒煩躁地離去,久我蓮忍不住快步往回走,看著滿身血污的少女,手抬起又放下,竟心生無措之意。

    少女睜開眼睛,看見他,緩緩地?fù)u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兩人沉默地繼續(xù)往前走,較之先前的小心謹(jǐn)慎,更添三分逼仄壓抑。

    不知走了多久,只是麻木地重復(fù)著屏息前行、停步吐息的動作,漸漸地兩人距離刑場越來越遠(yuǎn),不遠(yuǎn)處便是一座鐵山。

    “你還好嗎?”久我蓮拿出白符喚出清水,用自己寬大的衣擺拭去少女臉上、發(fā)上的污跡,他沒意識到自己的指尖控制不住地輕顫。

    “我沒事。”少女氣若游絲地說著,只是發(fā)白的面色與汗?jié)竦谋愁i證明著她并非如表面那般冷靜,“繼續(xù)吧?!?/br>
    竹內(nèi)青子經(jīng)歷過最嚴(yán)苛的禮儀訓(xùn)練,最過分的時候是頭頂一碗水學(xué)習(xí)走路,溢出一滴都要受罰,而她曾為此餓過整整三天。

    久我蓮低頭看著面如金紙的少女,沉默許久,沒有繼續(xù)前行。

    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天的時間,而他們還要在三天的時限里再闖過六重地獄,解決霧見川后再回返人間,無論如何都沒有時間可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