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深有苦衷[快穿] 第99節(jié)
“何必做到這一步呢?”竹內青子詢問他的話,被他反過來再詢問她,“何至于此,姬君?” 竹內青子此時很是狼狽,即便清水洗去了血污,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卻仿佛還在眼前。 聽見久我蓮的問話,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隨即垂眸,語氣冷冷倦倦。 “也不完全是為了你?!?/br> 第125章 【第12章】凄苦小孤女 第三重, 眾合地獄。 凡犯殺生、偷盜、邪yin罪者,墮生此獄,獄卒驅趕犯人至兩座鐵山之間, 令其受鐵山推壓,粉身碎骨。 這一重地獄的行動必須講究一個輕敏快捷, 必須趁獄卒不注意潛入鐵山, 在鐵山尚未閉合之前迅速逃離,否則他們便會和那些犯人一樣落得粉身碎骨的結局。 望凝青用清水浸濕了袖擺, 捂住了口鼻, 鐵山一開, 久我蓮便拉著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人群的間隙間沖去。 與擁擠的死靈湊在一起并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穿過死靈身體的瞬間,那種附骨之冝般的冷意幾乎讓人疑心是否被奪走了生命力。 望凝青隱約感覺到竹內青子的心中有一絲悔意, 但是眼下的境況根本容不得退縮, 只能低頭不斷朝前跑去。 若從鐵山的上方往下俯瞰, 散發(fā)著明亮光芒的生魂穿過死靈的潮汐,就像逆著海浪行駛的帆船, 搖搖欲墜, 稍有不慎便是船毀人亡。 望凝青和久我蓮的動作很快,但即將受刑的死靈已經(jīng)感知到了不對勁,他們哭嚎著、掙扎著、咆哮著,無數(shù)枯瘦的手如搖擺的麥稈, 試圖抓住他們。 惡靈暴動之時,鐵山的出口已經(jīng)近在眼前,久我蓮正想加快腳步,卻不料手上一緊, 一股向后的力道扯住了他的身體。 久我蓮猛然回頭,便見竹內青子面有痛苦之色,幾雙發(fā)黑青紫的手掐住了她的咽喉,揪扯住她的衣服與手臂。 耳邊聽見重物與土壤摩擦發(fā)出的沉悶聲響,鐵山正在緩緩收合。那一瞬間,竹內青子以為久我蓮會松開手。 然而,久我蓮沒有。 他轉身,一只手狠狠地擦過嶙峋的鐵質山巖,掌心霎時皮開rou綻,淌出鮮血。 他雙手穿過竹內青子的腋下,將人抱入懷中,帶血的手掌毫不猶豫地摁上了她身后死靈的臉。 竹內青子聽見了凄厲到變調的慘叫,鼻尖嗅到一股木料與皮rou焦糊的味道,來不及多想,便覺得牽制的力道突然一松。 收勢不及的竹內青子直接撞進了久我蓮的懷里,然而久我蓮沒有慌,反而借著這股力道順勢翻滾了幾圈。 只聽見“吱嘎”一聲,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什么聲音比這更為恐怖,像無數(shù)脆硬的事物碎裂,還摻雜著軟物的濕黏。 那些凄厲的慘叫瞬間消失,只剩兩座嚴絲合縫的鐵山,于縫隙間緩緩滲出了灰黑的泥漿與腥臭的血。 望凝青閉了閉眼,頭皮后知后覺地傳來被拉扯的痛楚,喚醒了竹內青子隱約有些麻木的知覺。她直起身正要回頭,一只手卻突然摁住了她的后腦勺。 被迫重新?lián)涞乖谇嗄甑膽阎?,橘枝與檀木的香氣是這彌散著腥臭與飛灰的煉獄中唯一的凈土,它們讓人想到一些干凈美好的事物,如茶盤上精致玲瓏的和果子。 望凝青敏銳地察覺到久我蓮失序的心跳,這個從容而又高雅的陰陽師,正在無盡的后怕中仰望著被云翳遮蔽的天空。 “別看。”久我蓮的聲音有些干澀,“慢慢爬起來,然后繼續(xù)往前走。別回頭?!?/br> 竹內青子窩在他的懷里,細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她緩慢而又小心地從久我蓮的身上爬起,視野中一閃而過的,是久我蓮從她身上收回的手。 ——血rou模糊、傷痕累累的手。 那抹血色刺痛了竹內青子的眼睛,識海中闔目靜坐的望凝青也睜開了眼簾,緩緩抬起了頭。 名為“竹內青子”的分魂剎那間染上了艷色的鮮紅,仿佛那只手上的血浸染了她的靈魂,執(zhí)意撬開恨意的外殼,將撕裂而又灼熱的愛意滲入其中。 有意思。望凝青合上眼簾,不知道竹內青子這一世能帶給她怎樣的體悟。 第四重,叫喚地獄。 這一重地獄和第五重大叫喚地獄是融合在一起的,凡犯殺、盜、邪yin、飲酒過度五戒者墮生此獄,視程度的嚴重性決定刑罰的輕重。 獄卒會將犯人丟進銅鍋中煎煮,或是將他們驅趕進熊熊燃燒的房間,又或是鉗開犯人的嘴將燒熱的銅水灌入他們的肺腑,慘叫與嚎哭不斷,故名“叫喚地獄”。 這兩重地獄的路倒是好走,只是行路的過程甚為煎熬,死魂的哀嚎慟哭不絕于耳,舉目望去皆是慘不忍睹的景象。 久我蓮顧不得男女之防,為防止失散,只能拉著竹內青子的手,而竹內青子也沉默地低頭望著腳下的路,不去看,不去想。 這便是地獄,無論高低貴賤,罪人在這里都有如牲畜。 我死后也會在此受罪嗎?竹內青子茫然地想。 當然不會。望凝青一手托腮,冷淡地回應著。修士尋求大道長生,為的便是不受這因果輪回之苦。 眼看著赤紅的分魂又添一抹恐懼憂郁的藍色,望凝青微微頷首,心里很是滿意。 第六重地域和第七重地獄同樣也是相連的,分別為“焦熱地獄”和“大焦熱地獄”。 凡犯殺、偷、邪yin、妄語、飲酒過度、邪見及污凈戒僧尼者,墮生此獄,后者較之前者更苦。罪人會被迫臥于熱鐵上,生生被鐵錘錘成rou糜。 焦熱地獄遍布火山以及巖漿,根本不是適合生靈生存的地方,才剛剛踏上這片焦土,竹內青子的草履便燃燒了起來。 竹內青子踢掉了鞋履,小跑著回到了久我蓮的身邊,仰頭看著他。 這一路下來,久我蓮也堪稱風塵仆仆,但即便如此,他看上去依舊神姿高徹,文秀高雅。 竹內青子將過長的裙擺撕成條狀,將兩腳纏起權作鞋履。久我蓮輕嘆了一口氣,朝著她伸出了手。 “過來?!彼恼Z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冷淡之人真心的笑容,如苦橙花開般清新迷人。 竹內青子靜靜地注視著他的潔白的手掌,濁世貴公子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五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適合風雅地搖曳折扇,或是從容地提起毛筆。 但竹內青子更喜歡他背在身后、纏滿繃帶的另一只手。 她將手遞給了久我蓮,青年笑了笑,寬大的狩衣被風拂起,他如仙人般乘虛御風。 竹內青子就像被光華公子邀請?zhí)璧?、真正的公主一樣,踩著虛無的風飛上了天空,受到黃泉的壓制,兩人飛得并不算穩(wěn),但也足夠了。 竹內青子看著久我蓮俊逸的側顏,心中有些不解。 她不明白在鐵山地獄之時,久我蓮為何不松手?雖然她說自己不會拖后腿,但她也明白自己除了一腔狠意外根本一無所有。 如果當時站在久我蓮位置上的人是竹內青子,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松手。 竹內青子并不會對此感到羞恥,她想活,想活得更好,她不覺得有錯。她不會詢問久我蓮為什么,大抵也不過是善良之人的善良之語,于她而言毫無意義。 雖然不再接觸焦熱地獄那足以將人融化的土地,但無法飛得太高的他們依舊吃了一番苦頭,熾熱幾乎奪走了所有的空氣,空間似乎都被火焰燃燒到扭曲。 久我蓮固然可以召喚出雪女之類的妖怪,但那些妖怪甚至比人類還要恐懼焦熱地獄,因此除了忍耐似乎也別無他法。 望凝青開始覺得進入三途川真的不是一個好決定,會被氣運之子撿到是個意外,會闖入八大地獄更是個意外中的意外。 勾引計劃尚未開始便已崩阻,望凝青看著自己如今形容狼狽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懷疑人生。 哪里不太……對?原命軌中真的有這么多破事嗎? 雖然竹內青子因為跟久我蓮一起走過八重地獄,從而對久我蓮產(chǎn)生執(zhí)念的邏輯是合得上的,但為了殺白川彩子,付出的代價會不會太大了? 一無所知的望凝青跟著久我蓮來到了最后一重地獄。 第八重,無間地獄,又稱阿鼻地獄。凡犯五逆罪者,墮生此獄。罪人會在這里承受無間苦刑,永遠不會有終點,這里也是罪無可赦的魂靈最終的歸宿。 剛剛走出千里焦土,又闖入無盡雪原。這里只有極寒永夜,孤獨、寒冷與絕望就是這里唯一的旋律。 這里有饑腸轆轆卻吃不到一草一木的人;有趴在河邊干渴至極卻無論如何都喝不到水的人;有瑟瑟發(fā)抖卻找不到一點擋風遮蔽之物的人。 踏入阿鼻地獄的人會窺見自身最為痛苦也最為磨折的渴望,能看到卻永遠得不到。 對于望凝青而言,這是最好解的一關。因為無情道修士沒有欲望,他們唯一的渴望便是大道,而這是黃泉唯一無法幻化的事物。 那久我蓮呢? 望凝青抬頭看向走在前頭的身影,冰天雪地之中,久我蓮逆著寒風行走,他的眼角眉梢覆上了一層白霜,吐息盡是冰白的冷霧,但看上去依舊從容。 這樣的人,最渴望得到的東西會是什么? 命書中對于久我蓮的這段經(jīng)歷并沒有過多著墨,反而對白川彩子文壇揚名以及提出防疫之事大書特書,所以即便是望凝青也不知道他在阿鼻中經(jīng)歷了什么。 直到久我蓮走著走著,背影越變越瘦,個頭越變越矮。望凝青察覺到不對,上前拉他的衣袖,回過身來的卻是眉眼清雋的小小少年。 在望凝青的注視下,久我蓮越變越小,最后變成只有五六歲左右的男童。 呼地一聲風嘯,無盡雪原化為了精致的院落,小小的男童掙開了望凝青的手,彎腰撿起一顆滾倒他腳邊的鞠球。 他捧著鞠球走進了院落,面上掛著不符年齡的輕淡笑容。而被牽扯進他的幻境中的望凝青,卻忽而嗅見了一股青澀微苦的香。 她抬頭,卻見院子里種著一顆奇怪的果樹,像橘子又不像橘子,零星如雪的白花綴在其中,像流年里支離破碎的美夢。 第126章 【第13章】凄苦小孤女 這是一座傳統(tǒng)經(jīng)典的和式庭院, 宅寂幽靜,一派簡素雅致之美。 隔著庭院中錯落有致的花草,可以窺見遠處環(huán)山而建的神社, 紅色的鳥居林立云間,神圣而又莊嚴。 望凝青低頭, 看著抱著站在墻邊的久我蓮,帶著淺淡笑意的男童將鞠球放在腳下,輕輕一踢,鞠球便咕嚕嚕地滾了出去。 詭異的是, 那顏色鮮艷的鞠球沒有滾出多遠, 很快便以同樣的速度折返, 再次咕溜溜地滾回了男童的腳底。 小男孩就這樣一個人玩起了蹴鞠,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朋友站在他的對面, 遷就著他, 陪伴著他,與他一同玩耍。 “蓮?!蓖啾澈髠鱽硪坏览涞穆暰€, 像一道拘束咒般縛住了玩得正開心的久我蓮。 小男孩的笑容微淡,但還是轉過身,重新?lián)P起了笑臉:“母親?!?/br> 不遠處,庭院的長廊之下, 身穿粗制布衣的女子靜靜地站在那里,手中捻弄著一串佛珠。即便不施粉黛, 她依舊讓人聯(lián)想到色澤憂郁、如凝霜露的心葉日中花。 ——久我家的大姬君,藤原中宮的女房, 露草姬久我本香。 “蓮?!蓖嗦犚娋梦冶鞠阏f道,“你答應過我什么?” 男孩沒有回答,只是安靜而又乖順地垂下了眼簾。那顆鞠球一起一落地滾回到他的腳邊, 輕撞了一下他的小腿。 “不要跟妖怪說話,不要搭理它們,好嗎?”久我本香的語氣冷淡卻也溫柔,那藏在字里行間的關心讓人不忍拒絕,“它們越是喜歡你,就越是想將你留在那邊?!?/br> “而你答應過母親要選擇人類這邊的,沒錯吧?” 久我本香走到男孩的面前,俯身撫摸他的發(fā)頂,她纏繞在手掌上的佛珠有些咯人,但男孩卻沒有出聲抱怨。 飛鳥振翅劃過天空,飄落的葉子載著一只小蟲。男童微微偏首,黑如瑪瑙的眼睛中倒映出一片光怪陸離的世界。 “人類與妖怪,妖怪與人類?!蹦泻⒛弥欢浠?,有些調皮地輕掃平靜的湖面,“人類不全部都是善的,妖怪也不全部都是惡的?!?/br> “為什么一定要選擇某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