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你是不是腿被我壓麻了？我?guī)湍隳竽??！?/br>
    “別、讓mama自己緩緩就好?！?/br>
    她年輕時脾氣急，前世生活壓力大累的經(jīng)常沒好臉。重來一回盡量對閨女和氣，孩子膽小有什么話好好說。

    “哦?！?/br>
    女孩乖乖等著，等她那萬根鋼針扎的痛麻過去站起來。使勁兒跺跺腳，牽著閨女到外頭去。

    胡同外有個賣早點的小販，簡單的豆?jié){包子，她買了倆包子沒舍得要豆?jié){。心里默默計算一下價值，估摸著有百分之五六十的利潤。小本買賣本金不大，她前世自己開過早點鋪，做這些不在話下。

    飛快的吃完早飯，白天四處晃悠尋找可以留下的機會。找人問有沒人找保姆，看孩子看老人做飯做家務什么都可以。

    不過這時期人□□發(fā)，而工業(yè)跟不上。城市里連待業(yè)青年都安排不過來，需要保姆的家庭更少之又少。這一片治安管的更嚴，眼看天快黑了她帶著閨女又轉(zhuǎn)回了原地。

    轉(zhuǎn)了一天沒找到，晚上將留著的半拉窩頭給了閨女。將大衣裳披她身上讓她趕快吃?！八€熱著，渴了多喝幾口。不然等一會兒就涼了?！?/br>
    “mama也吃?！?/br>
    “mama不餓，畫畫吃啊。”

    “mama、你咬一口。”

    mama情緒穩(wěn)定，小女孩膽子也大了些。試探性的將窩頭給她，李霞親親閨女的小臉，咬了一小口。

    孩子乖乖坐著吃，她站起來四處瞅。留在省城的時間不會太多，她帶著孩子想找工作簡直難上加難。

    晚上坐在那里犯愁，胡同里走出一個人。離近了看到是個老太太，佝僂著背目光堅定，望著她們娘倆打量了一陣。

    “大媽，我……我沒地方去，我就湊合一晚，不影響別人?！?/br>
    “你想留在省城嗎？”

    “您、您家需要保姆？”

    老太太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后嘆口氣指指胡同里?！白甙桑一丶艺f。”

    “哎。”

    有人請她去家里，最不濟也許能在屋

    里湊合一晚。她領(lǐng)著閨女趕快跟上，胡同里左拐右拐的她發(fā)現(xiàn)大媽進的大雜院居然是方中誠家所在的大雜院。

    里外好幾院，這是以前地主的房子。如今被私搭亂建已經(jīng)影響了原本面貌，在未來十幾年這里會被拆遷。

    大院里小路岔道特別多，大媽跟方家不在一起。等到了地方她發(fā)現(xiàn)路線不一樣，可這兩家院子其實只隔著一道墻。方家一大家住東屋窄小憋屈，大媽這院里卻維持著原貌，方方正正的一個四合院。

    大媽進了堂屋，她領(lǐng)著閨女跟上。三間堂屋用隔扇隔開，中間是客廳，東西兩側(cè)是臥室。房子挺大，寬敞采光也好。

    老太太沒安排她倆坐下，卻是領(lǐng)著她推開了東屋的門。里頭衣柜床梳妝臺一應俱全，床上還躺著個男人。

    男人臉頰凹陷，她們進來這動靜他一絲沒動。老太太給端來倆杌子讓她們坐下，她自己坐到了床上。目光在床上的男人臉上膠著一會兒，轉(zhuǎn)頭沖她開門見山。

    “我兒子、出意外成植物人了。兒媳婦離婚走了留下小孫子，我們祖孫相依為命?？?、我不瞞你說，我得了病活不了多久了。我想……”

    “你想雇我當保姆，照顧你們父子？這個我能行，我……”

    李霞沒想那么多，正高興找到活計了，老太太擺擺手打斷她。她心里疑惑，不是找我當保姆，那你領(lǐng)我回來作甚？

    “你愿意嫁給我兒子嗎？”

    不是，你兒子都植物人了，他這樣怎么娶媳婦？李霞懵逼的很，不明白老太太什么腦回路。

    “這家就我們祖孫仨，等我不在了你一個外人在這里是立不住腳的。到時你被人趕走，我兒子成這樣、孫子那么小……他們該怎么生活，還不是任人擺布?！?/br>
    哦，老人考慮的很是。找個保姆家里得有民事行為人，否則一個保姆怎么當家主事？可她剛離婚，為了留下嫁給個植物人？還得給養(yǎng)個小孩子？

    “您孫子呢？”

    “在東屋玩呢。”提起孫子老太太笑的慈祥。“七歲了，可乖可聽話的孩子，又聰明。我跟他說過給他找個mama，孩子點頭同意的，說會好好聽mama話。

    我兒子今年三十三，原本在檢察院工作。我……我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醒來，可我總歸盼著他能醒來。他這么年輕，怎么就能……”

    老太太說了情況，李霞望著那個一動不動的男人心思起伏?？此龥]說話，老太太抹抹淚繼續(xù)說。

    “你要愿意嫁給他照顧他們父子，那我家這房子都歸你。我找人幫忙給你們母女落戶口?！?/br>
    落戶口？農(nóng)轉(zhuǎn)非啊，李霞頓時眼睛亮了。住處、戶口問題解決，以后母女倆就能留下，孩子上學什么的都不是問題。

    這時期沒私立學校，想在城里上學必須有戶口。她最擔心的就是閨女上學的事兒，可這時期農(nóng)轉(zhuǎn)非有多難她也明白。就連那些知青想回城也只是自己，帶著老婆孩子回來的家屬也落不了戶口。想在城里讀書得托關(guān)系出大筆的借讀費。

    給人當保姆本來就是她想留下的第一步，如今這條件要說比當保姆可好太多。前世八十年代后期聽說農(nóng)轉(zhuǎn)非上萬都不一定辦得下來。

    不過嫁給這男人的話，她得考慮養(yǎng)他們。也許這家沒積蓄，這男人要是活個十年八年，她不僅要照顧他還得養(yǎng)活他們父子。這事的確得名正言順，否則老太太一死她就得被趕走。

    養(yǎng)這父子倆，她得到的是戶口和房子。付出的夠多，但得到的也多。這兩樣如今在城里不可多得，有錢也不一定能辦到，何況她沒錢。

    “就算我跟你兒子結(jié)婚，落戶口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看她動了心，老太太含笑開口：“我兒子是因工受傷，這種情況都有補償?？梢园才偶覍俟ぷ?，落實戶口等問題。”

    哦，原來是這樣。這年代有頂崗政策，這種事兒她聽說過。頂崗，她雖然不用這個如今人人搶破頭的鐵飯碗崗位，但因此得到戶口和房子確是非常滿足。

    “我見見孩子可以嗎？”

    “行，你等著?！?/br>
    她越是如此慎重，老太太越是放心，這是負責任的表現(xiàn)，不是隨便騙人。老人在門口揚聲喊，很快一個小男孩應聲后進來。他個頭跟畫畫差不多高，五官眉眼柔和，望著她有些發(fā)怯。

    “這是奶奶給你找的新mama，快叫啊。”

    孩子嘴唇翁動，對陌生人明顯在抗拒，望著她滿是審視。李霞趕快先開口：“別，別，別急著讓孩子叫。那啥，你叫阿姨就好。”

    這回小家伙乖乖點頭：“阿姨好。”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

    “我叫沈暉，七歲?！?/br>
    沈暉、這名兒咋這么熟悉。李霞想了想，發(fā)現(xiàn)前世報紙新聞里看到過，一個過失殺人弒母案的兇手就叫這名字。九二年十七歲，年齡也對的上。

    但那案子里的孩子是單親mama沒有父親，所以是湊巧了吧？

    她這邊在想事兒，老太太望著她目光灼灼。“閨女，你想的咋樣？我知道這負擔不輕，可暉暉越來越大，他也能幫著照顧他爸，不用你一直太勞累?！?/br>
    小家伙聞言點頭，“我會照顧爸爸?！?/br>
    孩子如此懂事，應該不難養(yǎng)?！拔揖拓撠熣疹櫵麄?，吃飽穿暖就行是吧？”

    “嗯?！?/br>
    “那行，這事兒就這么辦。”

    事情說定，留著明日再一件件的辦。老太太起身去做飯，李霞趕快跟上說自己來。搟面做了一鍋面片，大家吃的很開心，老人夸她做飯好吃，小家伙被奶奶推了一下后跟著奶奶點頭。

    夜里睡覺時得知東面兩間耳房也是她家的，李霞頓時更加舒心。不用老太太說自己去打了水給躺在床上的男人洗了臉和腳，細心的問老太太照顧他需要注意什么。

    跟老太太聊了半天照顧男人的注意事項，晚上娘兒倆被安排睡西面臥室。流浪好些日子，終于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躺倒睡覺。有被褥床單枕被，洗漱后四平八穩(wěn)的躺下，舒展的感覺讓她倆都不自禁發(fā)出喟嘆。

    “mama，躺床上睡覺好舒服?！?/br>
    “嗯，趕快睡?！?/br>
    接連這么折騰，母女倆都很累，躺下很快睡著。翌日天剛亮李霞就被生物鐘叫醒，起床穿了衣服先打掃衛(wèi)生，三間堂屋被她打掃的一塵不染。老太太平時也還算干凈，但人老了體力精力跟不上，家里多了個她，立馬煥發(fā)了生機。

    老太太進來看她在給床上的兒子翻身，然后猶豫了一陣后脫下了他的衣裳。她年紀大了得費好大勁兒才能做到，她好像沒費多少力就將他側(cè)了過去。擦干凈后背又將他翻過來，擦干另一側(cè)給他換上干凈的衣褲。

    “還早，我先去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早飯咱們就熬粥您看行不？”

    好利索的女人，老太太含笑點頭?！澳阆匆律寻?，早飯我做?！?/br>
    “您歇著吧。我干活很麻利的，不耽誤時間?！?/br>
    李霞不是說說而已，她干活是真利索。先到廚房捅開爐子鍋里添水熬粥，等水開下了米后將下面的風口關(guān)閉，這樣火力變小省煤又不會撲鍋。蜂窩煤，她前世在外開早點鋪的時候用過。

    火上熬了粥，她到院里麻溜的洗衣。有那之前看熱鬧的鄰居發(fā)現(xiàn)了熟悉的她，好奇的問她咋在這兒。

    “以后她就是我們沈家的媳婦了?！?/br>
    “啥，你們家媳婦？”

    老太太開開心心的跟院里鄰居報喜，李霞在一旁默默干活，跟誰的目光對上了她就笑笑。這喜事在旁人眼里那么奇怪，但在她看來的確是喜。從今往后，她就在

    省城安家了。閨女以后可以在省城上學，她能做生意掙錢，這不是喜是什么，是天大的喜事。

    看熱鬧的圍了一圈，老太太越說越起勁兒。她想奠定李霞的地位，想讓她撐起這個家，想自己死后她能名正言順的待在這兒。

    吃了早飯急切的帶她去民政局，一對對男女中她們老少倆女人好奇怪。工作人員上前詢問，得知情況后告知她們這不可行。

    “結(jié)婚需要男女雙方自愿，都得是有行為能力的人。老太太，您兒子都成植物人了，是不具備結(jié)婚條件的?！?/br>
    老太太不懂這些，李霞前世生活在小地方，好多知識都是從電視電影中來的，對此也不太懂。倆人基本都法盲。以為結(jié)婚就是自愿就好，老太太頓時拉著李霞的手問。

    “她同意的，她同意的也不行嗎？我兒子那里我同意了，我同意?！?/br>
    第4章

    “不行。結(jié)婚必須男女雙方自愿，記住是男女雙方。要親自到場親自簽字才可以?！?/br>
    工作人員不厭其煩又解釋了一遍，這回老太太蔫兒了，好像受了多大打擊。費勁兒找來個她自覺可靠的接班人，結(jié)果被告知不可以。

    李霞扶她到一旁坐下，老太太緩了一會兒重新站起來，找到工作人員再次問：“要是我們自己在家擺酒呢？”

    “辦婚禮嗎？”看老太點頭，女同志繼續(xù)道：“辦婚禮我們管不著，算是事實婚姻?？赡銉鹤舆@……”

    “那就行。”

    老太太不等她說完拉著李霞走了，只要算事實婚姻不登記也沒啥。李霞剛還想要不簽個協(xié)議什么的東西看行不，沒想到轉(zhuǎn)眼老太太來這么一出。

    后世好像取消事實婚姻這一說了，具體什么時間她不確定，但可以肯定近十幾年是承認的。至于他們這種情況法律保護不保護她覺得不重要，只要能給她們母女落了戶口，她就愿意養(yǎng)活那爺倆。萬一男人醒了恢復了不樂意跟她過，那她走就是。

    倆人當即去買了材料，將糧本上的菜油蛋等都買了個干凈?；丶依钕枷聫N做飯，老太太去通知親朋。

    晚上準備了豐盛的一桌，一對新郎新娘的別針花分別戴在她和床上男人的衣襟上。墻角的臉盆架放著新的紅色搪瓷臉盆，搭著嶄新的毛巾。老太太還手腳麻利的剪了紅喜字，衣柜啊什么的上面都貼著，一進門就一副辦喜事的氣氛。

    老太太依次給她介紹。堂叔兩口子、還有個男的是沈海陽的同學死黨、剩下幾個是相處很好的鄰居。大家對此都壓著好奇沒當面問，含笑跟她打招呼。沈海陽那位死黨在派出所工作，對于落戶口已經(jīng)私下跟老太太說過情況。

    農(nóng)轉(zhuǎn)非很難，不過沈海陽是因工受傷。為了讓英雄能有人照顧，李霞母女倆落本地戶口，還說可以給李霞安排工作。事實婚姻大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然沈海陽這情況沒法安頓。

    李霞對此點頭同意，最難的戶口問題解決了她就滿意。在城里落腳了，她以后給人當媳婦，給小家伙當媽，以后好好努力吧，擔子不輕。

    沈海陽同學看她眼神溫和堅定，閱人無數(shù)的他覺得老太太眼光還好，這人看著是個可以托付的。至少在老同學有呼吸心跳的時間得到好的照顧，別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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