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問。”

    馬翠花看他架勢要沖過來，腰間的槍也跟著晃，這才慫了，往后退了幾步：“別氣別氣。”

    岑柏再回去的時候，大家還在分析今天查到的證據(jù)，看河化村地圖猜測兇手拋尸的地點(diǎn)，一早他們就要開始去找剩下的尸源，要先摸清河化村的地圖。

    臨到早上四五點(diǎn)大家才匆匆睡了一兩小時休息，睡醒后分成三隊(duì)，一隊(duì)去青頭村確定米友清的不在場證明是否充分，一隊(duì)去找尸源，剩下一隊(duì)調(diào)查鄧志成的公社同事。

    岑柏先去了命案現(xiàn)場，繼續(xù)查昨天有沒有漏掉的線索，尤其是有關(guān)米靜的感情狀態(tài)，現(xiàn)在電話通信不方便，要是真跟人聯(lián)系，還是以信件為主。

    米靜懷孕的事情很值得探究。

    他跟鄭文權(quán)重新進(jìn)了夫妻倆的臥室搜查，昨天馬翠花剛翻過一遍，明面上能找到的基本都沒了，兩個人蹲下在邊邊角角，敲敲打打繼續(xù)找。

    岑柏還挪了幾塊磚想看看信會不會藏在磚頭底下，身子半蹲找著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床板接口處有些奇怪，他伸手抬了下，里面掉出了一張紙條。

    紙條被反復(fù)折了太多下，很小一個，過去可能又被米靜多次翻過，看著很破，岑柏把小心紙伸展開，在鄭文權(quán)的注視下，兩人都看到了上面的一串字：【萬事好商量，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br>
    好商量？

    什么事好商量？后悔的事又是什么？

    “這恐怕就是兇手之前給米靜留下的字條?！?/br>
    岑柏把紙條收集起來，“留著之后鑒定字跡?！?/br>
    案子逐漸清晰明朗起來，鄭文權(quán)肯定道：“看來兇手果然是沖米靜來的?！?/br>
    “估計做好了謀劃想在這里殺了米靜好栽贓給鄧志成?！?/br>
    岑柏順著推斷：“不過他沒想到鄧志成上午會突然回來，情急之下只好把鄧志成也殺了，然后按照預(yù)定好的路線逃了?！?/br>
    這樣看來，鄧志成同事的嫌疑非常大，岑柏準(zhǔn)備去第三小隊(duì)看看，第一隊(duì)的唐繼軍回來匯報了，“我們今天問了昨天跟米友清一起工作的四個人，都說他一整個上午都在挑糞，包括青頭村幾家村民也都證實(shí)見過他在那邊干活?！?/br>
    “不在場證明很充分?！?/br>
    這個結(jié)果岑柏也不意外，迅速做出反應(yīng)安排下去，“跟警局打電話，可以放米友清回來了，另外你帶三隊(duì)的人去找二隊(duì)的長東，跟他們匯合，一起去找尸源?！?/br>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一天了，如果沒什么意外的話，兇手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尸體全都拋完了?！?/br>
    唐繼軍回了聲嘹亮的好，領(lǐng)著人走了。

    岑柏跟鄭文權(quán)步行前往三隊(duì)所在的公社大隊(duì)，大隊(duì)就在河化村正中心，蓋了一個平房，帶院子，這會兒正是中午，好幾個村民在門口修路，看到他來了，小跑去里面通報。

    徐志虎帶著人正在公社里逐一問詢，有了岑柏的叮囑，他摸排很細(xì)致，每個人問的時間都格外長，全公社上下搞行政的有8個人，這會兒就差兩個人沒問了。

    鄧海巖匆匆走了出來，“什么風(fēng)把您又吹來了？”

    岑柏看都沒看他，直接問徐志虎，“這里的人你全都問完了嗎？”

    徐志虎在筆記本上看了一眼，給他指了指院里的鄧海巖和鄧一豪：“還差倆沒問，他和這個鄧一豪?！?/br>
    鄧海巖馬上表清白，“來來來，隨便問?！?/br>
    鄧一豪咳了聲，從人群后面走了出來，“我也是，隨便問?！?/br>
    “就是這兩天有點(diǎn)感冒，可能話說不太利索?！?/br>
    “阿嚏……”

    也許是真的太冷了，他身著灰色厚棉襖，扣子直接扣到了脖子處，頭縮在里面，雙手插兜，眉毛很黑，本是膀大腰粗的樣子，因?yàn)樯瞬√撊醯臉幼樱驹谀窍裰槐恐氐男?，不說話的時候也在打著噴嚏。

    岑柏看他鼻子通紅，噴嚏打個不停，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昨晚他們追查兇手落空的時刻，自己曾將手伸到那湖里感受到的徹骨涼意，這么冷的天，這么冰的水，鐵打的人進(jìn)去都要感冒。

    他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步履緩慢走過去，低頭睨他，“鄧一豪同志，你這感冒不會是落進(jìn)礫石灘湖水里得的吧？”

    鄧一豪摸了摸鼻子，用力吸了下：“您說笑了，這么冷的天，誰敢進(jìn)那湖里??？”

    “會死人的?！?/br>
    鄧海巖接話：“是啊，岑處長你可能不知道，冬天那湖水可冰了?！?/br>
    “這我也知道，昨晚剛試了下水溫，挺涼的?！?/br>
    岑柏聞言也樂了，轉(zhuǎn)頭看向鄧一豪，雖是反問話里卻沒半點(diǎn)問的意思在：“不過跳湖這個，可說不好啊，亡命之徒什么做不出來呢？”

    “火海說不定也下?！?/br>
    作者有話說：

    第90章

    這番調(diào)侃的話聽到耳朵里并不開心, 他那眼神太過銳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看破一切，鄧一豪緊張地舔了下唇, “您這就夸張了。”

    岑柏但笑不語, 對徐志虎說：“志虎，就剩他們倆了，過來問一下吧?！?/br>
    徐志虎帶著江華走了過來，先過來問鄧海巖, “昨天上午你在做什么？”

    岑柏在一旁耐心等著，心里對兇手是誰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判斷。

    昨天上午剛發(fā)生的事, 鄧海巖記得還很清楚, 誠實(shí)回答：“村里要修橋, 我在辦公室整理之后的工作安排?！?/br>
    “中途一次都沒有離開嗎？”

    徐志虎盯著他的眼睛，“有證人可以作證嗎？”

    鄧海巖指了下他身后的鄧向東，“向東跟我一個辦公室，他都知道的，我中間就離開上了個廁所, 上午還有好幾個村民過來問我修路的事情?！?/br>
    徐志虎剛審問過鄧向東，兩個人的證詞正好對上了, 包括剛剛公社別的同事也都說過社長的事情，他這邊是沒什么問題的。

    他來到了鄧一豪面前, “昨天上午，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鄧一豪抓著紙以避免噴嚏打到他身上, 聲音很啞：“我跟云平去考察魚塘了, 因?yàn)檫^段時間要下雪, 需要看下社里魚塘有沒有做好防寒措施。”

    “馬上過年了, 大家都等著魚豐收呢?！?/br>
    被他點(diǎn)到的鄧云平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們倆是按照社長的安排去考察魚塘的?！?/br>
    鄧海巖一聽站了出來，“我們河化村就那三口魚塘，兩口賣到市里，一口要留著自己村子吃。”

    “天太冷魚容易凍死或者悶死，所以防寒這方面要做好，不然收成不好，影響收益?！?/br>
    徐志虎又問：“中間你跟鄧云平一直走在一起沒離開嗎？”

    鄧一豪笑，“這您可能就不知道了，我們村里這魚塘面積很大的?！?/br>
    “時間緊任務(wù)重，三口魚塘要一上午檢查完，就是想一起也沒辦法啊。”

    他如今跟鄧一豪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鄧云平生怕警察懷疑自己，慌張解釋：“不信你們可以去魚塘看看，昨天我們倆剛把擋風(fēng)墻跟避寒洞補(bǔ)好了。”

    徐志虎看了一眼岑柏，想征求他的意見，岑柏沒有絲毫猶豫，也懶得給他們狡辯的時間，“那就是不在場證明不夠充分了？”

    他一揮手，立馬有四名警員直接把鄧一豪跟鄧云平控制住了，“帶走?！?/br>
    鄧云平慌了，任他怎么拼命掙扎也不可能逃脫身后兩個警察的桎梏，怒斥道：“你們不能這么辦案，我是冤枉的?！?/br>
    鄧一豪向鄧海巖求救，“社長，你說說話啊，昨天上午就是你安排我們?nèi)ヴ~塘視察的?！?/br>
    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雖說當(dāng)時魚塘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證詞沒那么有說服力，但好歹也不能就這么直接把人抓走吧？

    鄧海巖震驚程度也不比他們低，趕緊過來阻止，“魚塘視察工作是我安排的，他們也做好了，這個沒什么問題吧？”

    公社成員審訊下來，只有這兩天是不在場證明存疑的，徐志虎臉色很冷，“有什么事情跟我們?nèi)ヌ司志椭懒??！?/br>
    “沒罪自然會放回來?！?/br>
    戴上手銬以后，鄧云平掙扎得更厲害了，鄧一豪咳個不停，岑柏輕聲指揮，“先押上車?！?/br>
    兩個人被壓著頭按在了警車?yán)锩妗?/br>
    岑柏轉(zhuǎn)過身，跟鄧海巖說：“帶我去鄧云平和鄧一豪的辦公室?！?/br>
    鄧海巖更恭敬了，“好好好，您跟我來?！?/br>
    方才被喊出來的公社成員都不敢進(jìn)去了，目送他們走進(jìn)去，鄧海巖邊走邊說，“這間就是了，他們倆跟鄧志成還有鄧巧巧都是一個辦公室的。”

    岑柏跟三名隊(duì)員走了進(jìn)去，細(xì)細(xì)打量。

    辦公室里擺了四張桌子，靠門的一張桌子桌上已經(jīng)沒什么東西了，是死者鄧志成的辦公桌。

    鄧海巖伸手給他們指了指，“志成的東西昨天下午已經(jīng)被警局的人都帶走了?！?/br>
    “這個是鄧云平的桌子，右邊那是鄧一豪的，左邊是鄧巧巧的?！?/br>
    岑柏走到兩個人桌子前，各翻了下他們桌子上的筆記，這年頭在公社工作的基本都認(rèn)字，又因?yàn)榭赡苁且粋€小學(xué)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字跡乍一看都挺工整。

    岑柏隨手翻開了一本鄧一豪寫的工作記錄，字跡清楚，蒼勁有力，像是專門練過楷書。

    對照下來，確實(shí)跟出現(xiàn)米靜臥室的紙條字跡很像，更進(jìn)一步的鑒定還要帶去警局。

    岑柏手輕點(diǎn)過桌面，冷聲道：“把鄧一豪跟鄧云平桌上的東西都帶去警局?！?/br>
    “分好類，不要弄錯人。”

    警員們有序整理起來，不消五分鐘，桌面就空了，鄧海巖看這架勢，忍不住也懷疑鄧云平跟鄧一豪昨天上午是不是真的去干壞事了。

    魚塘那地偏僻，平時沒什么人去，兩個人中途溜走估計也沒人發(fā)現(xiàn)。

    證物搜集完畢，岑柏也沒必要多留，轉(zhuǎn)頭對他說：“行，那我們今天就先回去了。”

    鄧海巖連連點(diǎn)頭，恭敬地目送他們離開。

    現(xiàn)如今科技不發(fā)達(dá)，調(diào)查手段有限，局里每個人多少都會點(diǎn)字跡鑒定的活，不過最擅長的還要數(shù)韋營，岑柏不是拖延的性子，到警局帶著搜來的證物去找韋營，“這是今天我們從米靜跟鄧志成臥室搜出來的紙條，這三袋分別是鄧志成，鄧一豪跟鄧云平的筆記，你對比下，看看這紙條上的字跡到底是誰的。”

    韋營坐下來開始看，“好，我盡量今晚下班前給你結(jié)果?！?/br>
    岑柏嗯了聲，在正式審訊開始前先去吃了個午飯，他跟鄭文權(quán)負(fù)責(zé)審訊，江華記筆錄。

    第一個進(jìn)來的是鄧云平，坐下就直喊冤枉，“我昨天真的在魚塘待了一上午?！?/br>
    昨晚一整晚都沒怎么睡，午休時間又用來審訊，岑柏困得打了個哈欠，“你這光說我們很難相信啊，要有證據(jù)才行。”

    鄧云平現(xiàn)在是有苦說不出，“可我就是沒有證據(jù)啊，昨天上午只有我們兩個在魚塘，結(jié)果你把我們倆都抓進(jìn)來了。”

    岑柏淡定追問：“昨天上午你們?nèi)ヴ~塘以后都做什么了？”

    鄧云平：“冬天給魚塘防寒不就那點(diǎn)工作，先去看擋風(fēng)墻有沒有破的，檢查一下魚的狀態(tài)，再試試避寒洞怎么樣。”

    “什么時候分開的？”

    “進(jìn)魚塘以后就分開了，他負(fù)責(zé)兩個魚塘，我負(fù)責(zé)另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