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狀態(tài)不好的緣故，mama跟爸爸要我先暫停上學(xué)的事情，只有考試的那幾天我才會去學(xué)校。在班上我跟宋玖沒了交集，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她，她似乎也不想看到我，總是帶著情緒復(fù)雜的表情。

    統(tǒng)測很快就到來了，在這種情況下考試不用說，當(dāng)然一塌糊涂。

    我沒有受到mama的責(zé)備，她甚至在考完之后要我到畢業(yè)這段期間都請假。

    「真的不用我陪你上去嗎？」

    「嗯。」

    「我有先跟老師說過你的情況了。」

    「嗯?！?/br>
    進到教室的時候正好是下課時間，宋玖并不在這里。

    這幾個月以來，我的出現(xiàn)跟消失在同學(xué)眼里早就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只是這次看到我在收拾東西，他們還是投來好奇的目光。

    「欸，她現(xiàn)在收東西是要休學(xué)了嗎？」

    「我哪知道啊?！?/br>
    「看來她的病很嚴(yán)重耶?！?/br>
    「你沒聽說過嗎？」

    「聽過什么？」

    「上次她跟宋玖吵架，有人聽見顧今夕說她害死自己的哥哥。」

    「蛤！真的假的?。俊?/br>
    「我覺得是真的，不然你看她跟宋玖的關(guān)係怎么可能變成那樣?！?/br>
    「干，也太可怕了吧！」

    「就是說啊，害死自己的哥哥，是要多有病才做得出這種事情？」

    「我看病得不輕。」

    「你們很間是嗎？」

    我抬頭往剛剛聊著我的那群人看去，宋玖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正好路過他們身邊。

    「欸、宋玖，你來得正好。顧今夕那件事情是真的嗎？」

    「對啊、對啊，她真的害死她的哥哥嗎？」

    宋玖不想理會他們，卻在回座位時有個人說了這樣一句話：「真的好噁心喔?！?/br>
    她說完不過三秒就被宋玖壓倒在地，宋玖跑過去壓住對方的力道不小，能聽見實實撞在地面上的聲音，旁邊的人驚呼幾聲后沒有馬上上前阻止。

    我這個角度看不見地上兩人的情況，只聽到宋九說：「再亂說我就撕爛你這張嘴。」

    「靠！你有毛病喔……」被推倒在地的人帶著一絲哭腔，「你這個反應(yīng)，我看顧今夕是真的害死她的哥哥，對吧！」

    「我是不是叫你閉嘴！」

    呆愣了很久的其他人現(xiàn)在才上前拉住兩人，但是似乎沒有減緩雙方的火氣，有人已經(jīng)先跑出去叫老師了。

    她們兩個人是因為我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卻像個旁人，站在原地。

    老師過來處理了，她把兩人帶到辦公室去，我不清楚后來的情況，只知道站起來時兩人的衣衫跟頭發(fā)很凌亂，另一個同學(xué)甚至臉上都掛彩了。

    我把東西收拾好后，因為擔(dān)心宋玖的情況所以跑去辦公室外面等著。

    里面談話的時間很長，宋玖是先出來的那個，她的儀容已經(jīng)整理好了，我看她的樣子應(yīng)該是沒有受傷。

    「宋玖……」

    我就站在門口，她一出來一定是有看到的，但宋玖一刻也沒停下，忽略過我，遠(yuǎn)離在我的視線中。

    她的眼神，很冷漠，像極了一潭死水。

    『真的好噁心喔。』

    果然我，是不可原諒的。

    居然還妄想靠治療找回原本的自己，忘了自己根本不配擁有快樂。哥哥在大火中逃竄、呼喊，我卻站在那之外笑著看待一切。

    昂揚著嘴角，并且一次次在這樣的夢中得到救贖的快感，甚至不想醒來。

    ──能不噁心嗎？

    感覺到有一道熟悉的視線在我背后，我轉(zhuǎn)過身，又掛起那個一陣子不見的笑容。

    「好久不見，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是哥哥，他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那個惡夢中的模樣，有多久沒見了？那雙眼睛也是如此熟悉，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不害怕了呢？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件事情，已經(jīng)變成了直覺反應(yīng)。

    我專注在眼前的他，沒注意到旁邊的門被打開了，直到有人擋住了我的視線。

    「你在干嘛？」

    出來的是剛剛跟宋玖打架的同學(xué)，她看我的表情一臉嫌棄，似乎還有一點畏懼。

    看見她臉上的傷，我回過神，「你……臉上的傷還好嗎？」

    「不要靠近我！」她往后退了一大步，要不是及時扶住墻不然就會摔倒在地，「神經(jīng)病，噁心死了。」

    丟下這句話后，她往另一邊的方向走去。

    她走掉過后，哥哥又出現(xiàn)了。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

    ＊

    我又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了。

    即便mama跟爸爸在外面怎么敲門我都不理會，桌上靜靜躺著兩把鑰匙，那是我房間的。

    哥哥的身影還在，靜靜地站在門旁邊，從學(xué)校回來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看著我，我們已經(jīng)對視一整天了。

    在夢里是，醒來也是。

    「對不起……」這是我第無數(shù)次道歉，「我真的……很噁心?！?/br>
    哥哥忽然動了，他的步伐緩慢且艱難地朝我走來。

    在夢里的他不曾這樣過。

    他的這個舉動，讓我想起那時在醫(yī)院里逐漸放大然后吞噬掉我的那張臉，恐懼瞬間又爬滿了全身。

    我的視線沒有辦法從哥哥的身上移開，想出聲呼喊mama他們，張開嘴巴卻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憑著記憶，我顫抖著手摸上桌子尋找手機，在觸碰到手機后想都沒想，撥通了宇琛哥的電話。

    可是一通接著，全是無人接聽。

    ──宇琛哥……接電話??！

    面前的哥哥還在不斷靠近，那張潰爛的臉也隨之放大。

    ──拜託，快接！我真的好害怕！

    無論我打了多少次，都沒有人接起電話。

    眼前不停止的哥哥、無人接聽的電話，面對即將再次被吞噬的恐懼，我徹底感受到絕望了。

    「啊──」

    這個瞬間同時發(fā)生太多事──我能驚叫出聲、mama跟爸爸破門而入、哥哥朝我這里衝過來又馬上消失。

    一切就好像特地為現(xiàn)在的死寂鋪陳所發(fā)生的。

    我窩在墻角呈現(xiàn)自我保護的動作，喘著氣看向爸爸、mama的位置，準(zhǔn)確來說是剛才哥哥消失的方向。

    兩人快步走到我這里，mama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想要安慰我，卻被我因為驚嚇而顫抖的反應(yīng)止住了動作。

    她收回手，擔(dān)心問道：「你還好嗎？」

    我點點頭，爾后又搖頭。

    mama摸不著頭緒，轉(zhuǎn)頭求助于爸爸，他也只是搖搖頭。

    「我們再找一天去復(fù)診好不好？」

    我原本想搖頭，卻在兩人的眼神注視之下，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