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 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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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陷在柔軟溫暖的被褥里,舒舒服服伸個懶腰,爪子往旁邊摸,卻沒有摸到熟悉的身體。 咦? 阿朝睜開眼,入目是空蕩蕩的被褥,她坐起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回到宣室殿,但只有她一個人,另一個該在的人不見蹤影。 聽見榻里的動靜,宮人們適時掀開帷帳,恭敬服侍她洗漱。 阿朝走下來,身上很清爽,也沒有想象中的劇痛,只是有些酸疼,她邊活動著肩膀,邊望了望四周,邊問旁邊宮人:“陛下呢?” 宮人搖頭:“奴婢不知?!?/br> 阿朝:“……” 阿朝:“他什么時候走的?” 宮人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小聲說:“娘娘睡了三日,陛下只第一日清晨抱娘娘回來,就沒回來了?!?/br> 阿朝:“……” 阿朝又看眼空空的被褥,陷入迷茫。 ……這是睡過之后蘇醒后頭一個早晨該發(fā)生的事?溫存小意呢,互訴衷腸呢,更進(jìn)一步呢? 他人直接沒影了? 被她睡跑了? 這時,外面?zhèn)鱽韰慰偣芄Ь吹膯栐兟暎骸澳锬?,可起了??/br> 阿朝嗯一聲,宮人快手快腳為她披上外衣,準(zhǔn)備為她梳發(fā)髻,阿朝打起哈欠,就聽呂總管遲疑說:“娘娘,陛下請您一蘇醒就去看個地方,褚統(tǒng)領(lǐng)這就來送您去。 阿朝一個哈欠兒打到一半,打不下去了,她站起來掀簾子出去,看見呂總管和褚毅站在外面,看見她披散著頭發(fā)就走出來倆人后腦瞬間麻了,連忙低頭行禮,不敢多看。 阿朝看一眼算老熟人的褚毅,對呂總管說:“我才剛醒來,他就急著請我去哪里,還要麻煩褚統(tǒng)領(lǐng)送一趟,他自己人呢?” 呂總管訕笑:“陛下就在那里,等著娘娘過去呢。” 阿朝覺得褚無咎怕不是有大病。 阿朝笑道:“看來那是什么好地方,叫陛下藏在那兒舍不得見人?!?/br> 呂總管不敢回答了,他算是明白陛下為什么不肯見人,這真成了事就是不一樣,娘娘一開口的聲氣兒都高了,要是陛下親身在這里,還不知要被刺多少句。 呂總管硬著頭皮:“娘娘,您先去梳洗吧。” “不用了?!卑⒊瘡呐赃叧閬硪恢⒆樱杨^發(fā)挽了幾圈簡單簪起來,就往外走:“走吧,去瞧瞧是什么好地方,陛下迫不及待請我瞧?!?/br> 呂總管與褚毅對視,臉色沉重。 然后阿朝總算知道是什么好地方了。 黑黢黢的地宮,緩緩打開,刺骨的陰風(fēng)往骨頭縫子里吹。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骨窟,讓滿朝文武聞之色變的埋骨之地。 阿朝面無表情沿著陰森冰冷的臺階往下走,心里想,睡過之后,她剛睜眼,就迫不及待邀請她來骨窟參觀,褚無咎,你是真行啊,誰也不能比你行了。 褚毅點起火把,火光照亮無盡深坑中一座座如荒古遺跡的龐大骸骨,濃重的血腥氣與腐朽的腐爛氣味,是真正傳遞死亡的氣息。 “先魔尊血羅剎在位時曾下過一道最聲勢浩大的旨意,召集麾下妖魔掘開仙魔戰(zhàn)場遺地,從中挖出數(shù)以萬具的妖魔骸骨,這些骸骨是這幾十萬年來,乾坤大地最強(qiáng)悍的生靈?!?/br> 褚毅沉道:“血羅剎死后,魔宮被摧毀,這些妖魔骸骨卻被大妖刑干戚奉其遺旨藏于荒地,后來刑干戚歸降陛下,將這些妖魔遺骸的藏地說出,陛下以天地之力,將這些妖魔骸骨鎮(zhèn)封于此地,建起地宮,名曰骨窟,又于其上建起帝都與阿房宮,以帝氣與萬民生靈之力孕養(yǎng)?!?/br> 阿朝舉著火把,久久望著那一座座龐大的骸骨,無數(shù)的禁軍身披重甲如蟻群在深坑間穿梭,將一具具尸身扔下去,那些新鮮的血rou迅速腐爛,變成渾濁黑色溪流,包裹著骸骨,以致那些骸骨流淌著漆黑的流光,恍惚間已有近似活物的威威法相成型。 阿朝覺得牙齒發(fā)冷。 “所以他總在殺人…”她喃喃:“所以他法度嚴(yán)苛殘酷、動輒抄家滅族,任由許多妖魔和人反叛,各地烽煙戰(zhàn)亂不止,數(shù)百年來,三界大地好似統(tǒng)一平定,卻內(nèi)囊仍是一片狼籍?!?/br> 所以他從不教化、不赦寬恕,以最簡單也是最冷酷的鐵腕強(qiáng)壓住這個太過浩大的王朝。 “為什么…”阿朝覺得可笑,甚至忍不住笑出來:“連血羅剎都沒用這些骸骨去鎮(zhèn)壓不臣,他竟想用這些東西取代臣屬,它們是能替他殺人,可能替他殺光天下人嗎?能替他治理人心嗎?以恐懼和死亡鎮(zhèn)壓蒼生,他究竟想殺多少人,他真想做個孤家寡人嗎?他是瘋了嗎?” 褚毅緊緊閉著嘴,神色沉重。 他最后只握緊把手,低聲提醒:“娘娘,慎言?!?/br> 阿朝沒有說話。 她望著那些螞蟻一般在深坑骸骨間穿梭的人影,突然很輕地說:“當(dāng)年我自刎,當(dāng)年我把最后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不是想看見這一幕的?!?/br> 褚毅啞口無言,唯有默然。 阿朝感覺眼眶酸澀,她低下頭,抹了一下眼角。 她以為她自刎,喚回他神志救回他的命是最重要的事,解除情蠱,是解脫了她們兩個人,時間會治愈一切悲傷,痛苦一陣,剜掉沉疴,她們就能從此各自開始嶄新的人生。 可她沒想到,他的怨恨與不甘那么深,深到從一個人變成了妖魔,深到天道不得不奪去他的情感與痛苦,一同奪去他所有的溫情與仁慈。 她救了他的命,卻同時變成一只手,狠狠給他最沉重的一擊,推他墜入深淵變成一頭怪物。 多可笑,多可笑啊。 阿朝擦干眼淚,恢復(fù)了冷靜:“陛下呢?!?/br> 褚毅小心打量她一眼,但她神色平靜,甚至比來之前還冷靜。 “娘娘請。” 阿朝在地宮頂部再見到褚無咎。 他負(fù)手站在高大的圍欄邊,冷漠俯視她。 阿朝知道他為什么叫自己來看這些。 他是在警告她、恐嚇?biāo)灰詾橛羞^那一晚,就能怎么怎么樣,就能踩在他頭頂搞東搞西,他不吃這一套,她要是敢做什么,他照樣弄死她喂骨窟。 阿朝只想冷笑。 大傻叉,王八蛋。 阿朝走上樓梯,福身行禮,向他笑:“陛下請我來,真是用心良苦啊?!?/br> 聽她陰陽怪氣十分不敬,他的臉色沉了,眼神變得恐怖而尖銳。 褚毅冒出冷汗,真怕娘娘與陛下爭執(zhí),他正想趕緊提醒娘娘,就見娘娘突然上前幾步,撲進(jìn)陛下懷里。 他看見陛下全身一瞬間僵硬,瞳孔迅速放大縮小。 阿朝小鳥依人般的窩在他懷里,這個角度沒有人會看見,她的手緩緩且兇狠地攥緊,像要把他掐斷。 真神奇,她看話本里寫是軟的,那天晚上也感覺是軟的,但她現(xiàn)在摸,里面卻是硬的,竟然杵著有一根骨頭。 他全身都在顫,也對,大概沒有男人受得了這個。 阿朝把腦殼頂在他心口,氣定神閑地小聲說:“把他們打發(fā)走?!?/br> 他不出聲,阿朝狠狠用力,他嗓子擠出一聲嘶啞的扭曲聲,心口劇烈起伏。 阿朝覺得,他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帝王顴骨咬得高高,像要生嚼碎誰的骨頭,但終究,他還是隱忍地一拂袖。 “?” 褚毅茫然,覺得陛下的神色太過古怪,但服從刻入骨髓,低頭道一聲“是”,帶人退去了。 樓梯口只剩下她們倆,隔著厚重高大的圍欄,俯瞰就是深不可見底的地宮深坑,無數(shù)腥爛的血氣源源涌上來,怎么看也不是應(yīng)該搞這些的地方。 可阿朝心里憋著一股火,這火燒得她肺腑燃燒,她破罐子破摔,她只想毫無顧忌宣泄出來。 “陛下,您別生氣?!?/br> 她踮起腳,靠在他耳邊,掐著嗓子矯揉造作慢條斯理:“臣妾不敢冒犯您,您把臣妾叫到這里,臣妾心里害怕,但您放心,臣妾不會弄壞它的…” “——呀,陛下!”她突然好像多么驚慌,壓低聲音,充滿惡劣嘲笑:“它怎么腫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唉嘿! 第111章 阿朝早就打算好了,這種事肯定不是一次就成的。 她一個凡人,褚無咎一個妖魔,倆人是天差地別的體質(zhì),一次就中太假了,最少也得弄個三五次的。 阿朝是個下了決心就一猛子往里扎的人,這件事也不例外,她很積極地纏褚無咎。 褚無咎的態(tài)度…就很莫名其妙。 真成事之后,她和褚無咎的關(guān)系緩和了許多,褚無咎終于不再那么神經(jīng)質(zhì),動不動就要恐嚇?biāo)嫠幌伦屗蠈嵃卜?上次她在骨窟不痛快,故意搞他,他臉色陰沉得要命,可約莫有點怵她再大庭廣眾來一次,后來也沒把她怎么樣。 他們倆的關(guān)系變變扭扭融洽起來。 但褚無咎是從來不主動的,天天垮著張六親不認(rèn)的冷漠臉,好像是怡紅院的清冷絕色花魁、她就跟個滿腦肥腸的鄉(xiāng)下土財主流著哈喇子垂.涎他,阿朝每次都得纏著他軟磨硬泡,要泡好久,他才極為勉強(qiáng)、半推半就躺下去,半程中他也緊蹙著眉,攥得手背青筋浮出來,像極其忍耐,阿朝都早不疼了,他還一副疼得厲害,矯情得很,不知道還以為是他天天被欺負(fù)一樣。 阿朝最初還很鄙視他,但直到這么幾次之后,阿朝才有點明白過來,他居然不是裝的。 上次不是她的錯覺,狐貍和人不一樣,真有根骨頭的。 這是什么構(gòu)造道理且不多說,但她肯定是受不了,褚無咎也一直沒說,但他從和她第一次開始,都是先自己把里頭細(xì)骨碾碎。 這也不是阿朝問出來的,還是她有一次自己好奇,悄悄摸索琢磨出來的。 發(fā)現(xiàn)這點后,阿朝一下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這簡直酷刑啊。 阿朝再想整他,臉皮畢竟也沒那么厚,也有點舍不得,后來就不好意思纏他了,決定要不就夠了吧。 但她這動靜太突兀了,之前纏他那么緊,突然就不纏了,晚上睡覺之前也不再動手動腳挨挨碰碰,重新變成個規(guī)矩的正經(jīng)人,這太明顯了,帝王很快就敏銳察覺到。 他的臉色并沒有變好,反而更難看了。 這天晚上,阿朝泡完澡換好睡裙,一出來看見榻邊的落地燭燈亮著,帝王倚在靠枕看書,不是阿朝的言情小話本,是那種一看就很荒敗古老的手卷,鬼知道他總在研究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他低著頭,視線淡淡落在手中的書卷上,漆黑的頭發(fā)披散在身上,中衣微微敞出,隱約露.出蒼白緊.實的肌.理,比綢布更細(xì).滑溫潤。 ……好吧,他雖然是個神經(jīng)病,也是個大美人的神經(jīng)病。 阿朝咂巴咂巴嘴,不敢多想,掀開被子一角鉆進(jìn)去,把自己團(tuán)成一團(tuán)準(zhǔn)備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