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負我(雙重生) 第38節(jié)
她今天是一個人來的,只是盯著陸清顯漫不經(jīng)心自斟自飲,過了許久才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主人不跟她打招呼,她就自己上前,腳踩著又粉又白的一層雪,帶著微微笑意上前,“小病秧子,早啊?!?/br> 陸清顯自然而然地偏頭看過來。 他還半躺在檀木躺椅上,轉(zhuǎn)頭對沈嬌露出了個浮冰碎雪般的笑,“早?!?/br> “我今日前來,”沈嬌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想著那晚上秦昭然的原話,輕快地說,“只有一件事?!?/br> 這花園里只設(shè)了一椅一桌,沈嬌她整個人被裹在了墨綠色的大氅里,偏偏生了張唇紅齒白艷麗至極的臉,她濃墨重彩的登場,站在了陸清顯身前低頭看他,同時嬌聲宣告著:“議親?!?/br> 作者有話說: , 第33章 陸清顯只是手骨點了點桌面,不知從哪里就冒出來一人,飛快替沈嬌搬了張一樣的躺椅過來。 沈嬌學(xué)著他舒舒服服地坐下,二人并排而臥,倒是有點好玩。 等她坐定之后,陸清顯才慢悠悠說道:“恕難從命?!?/br> 這人側(cè)向著沈嬌,眼睛里好像含著一汪水,就這么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然后拒絕她。 沈嬌也挪了挪身子,側(cè)對著他的那張臉,沒有半分害羞,只是坦然逼問他,“為什么不能娶我?” 他彎了彎眼睛,忽而伸出一根手指碰了下她的前胸,“因為小嬌嬌,你的心不在我這里?!?/br> “你的心思也不在我這里,你看我就不計較這個。”沈嬌拿開他的手,“你送了我那么多禮物,也總得給我個回禮的機會吧。” 他只是閑適地轉(zhuǎn)回了身子,重新仰著頭看天,雙手交疊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緩緩說道:“胡說。” 總睡不夠似的,陸清顯重新閉上了眼睛。 直到察覺到眼瞼處被投下一片陰影。 然后是柔軟又溫暖的親吻,蜻蜓點水一般印在了他的臉頰,鼻尖,然后是嘴唇。 他一直沒睜開眼睛,只是虛虛環(huán)住了傾身俯下的沈嬌,察覺到她的呼吸好像羽毛一樣劃過自己的肌膚。 還沒夠,沈嬌已經(jīng)掙開他回去了,重新爬到自己的椅子上躺下,還不住晃著身子搖了搖,“這幾天倒是沒吃清夢散來克制,不怕你的毒發(fā)作起來嗎?!?/br> 一支紅梅花瓣被風吹落,帶來了若有似無的香氣。 陸清顯也學(xué)著她前后晃了晃,可是他做起來卻總覺得比沈嬌要從容許多,“嬌嬌,語氣再關(guān)切一些,這樣我才甘心入你的圈套?!?/br> 現(xiàn)在的語氣如此滿不在乎,會讓他傷心的。 “哼……”沈嬌把搖椅晃得更厲害,轉(zhuǎn)著眼睛嘀嘀咕咕道:“你肯定中毒了,只有走投無路,才會想到服用清夢散去以毒攻毒?!?/br> 尋常人吃了清夢散是定然活不成的,陸清顯卻能活下來——他的身子,與常人不同。 兩種烈性毒藥相撞,反有一線生機。 可這清夢散已經(jīng)是天底下最厲害又最邪乎的那種毒了,這狗東西又到底中得是什么毒,竟然厲害成這樣。 “真聰明?!标懬屣@含笑問道,“你還猜出了什么,不妨一并說出?!?/br> 沈嬌一并和盤托出,“我還猜,你在密謀為四皇子平反,你還在找傳國玉璽。” 回應(yīng)她的,是不置可否的一聲笑。 總覺得有些不屑。 “這些其實都能看出來,沒什么好猜的?!鄙驄晒室鈱W(xué)著他慣常那種慢悠悠的語氣,“可是呢,我還猜……你們陸府里的其他人,并非在獄中含冤而死,他們都是被你殺了的!” “你雖是四皇子的后代,卻并不是那個被選中要登上皇位的人。你……你是一個棄子!”沈嬌飛快說道,“你留在都城里當靶子,只等著生命耗盡,等你沒什么價值以后,再讓旁人踩著你上位。” 越說,沈嬌的心跳越快,她緊緊盯著陸清顯的臉,直到對方驟然間睜開了眼,又面無表情地回望著她。 瞳孔幽深,在純白的雪景里,仿佛有著激流涌動。 她一向是遲鈍,但此時此刻,在這樣的眼神里,卻禁不住有些齒間發(fā)冷。 隨后故意挺直了胸膛,鎮(zhèn)定地與他對視。 會大著膽子往這個地方猜,主要還是沈嬌她……曾經(jīng)也是林景珩手里的棄子。 她知道這其中的關(guān)節(jié)所在,知道這其中的滋味。 陸清顯的毒是誰下的、他那天為何能毫不在意地對自己和盤托出己方的勢力? 哪怕沈嬌確實能憑著那兩份禮物就能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他也還是渾然不介意地告訴了她,無非是因為全然不在意——甚至,他在期盼著這種時刻的到來。 以及,這人聰明到了極點,上輩子為何卻不明不白死了? 并且,他的死,是林景珩作為掀開了為四皇子平反的序幕——陸清顯難道甘愿以身飼敵,為他人鋪路嗎? 不可能! “怎么樣。”沈嬌不動聲色問道,“現(xiàn)在你要不要重新考慮下,同我議親的事情?!?/br> 桌上一壺酒居然已經(jīng)見了底。 陸清顯發(fā)出一聲悵然的嘆息,“世間萬事,總是不能做到圓滿。” 臂如再沒有這么合適的時刻,飲下一杯烈酒了。 他的嗓音微微發(fā)啞,毫不在意伸手拂開了發(fā)間落入發(fā)間的紅梅。 因為氣度從容,兼之容貌昳麗,一舉一動間,都帶著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光芒。 沈嬌原本還有一籮筐的話要說,然而此時此刻居然有些張不開口。 朔風烈烈吹拂。 陸清顯的指尖正在輕輕顫抖著,宛若殘風中瀕死的蝶翼。 “我很高興?!彼麤_她張開了手,言語間有緊繃到極致的情緒,輕輕張口,“沈嬌,不如猜一猜,我這時候……究竟有多高興吧?!?/br> 沈嬌干咽了一口。 她生得美麗,自己也知道這點,從未覺出有比不上誰的錯覺。 可是如今定定看著陸清顯的樣子,她卻打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喟嘆之感——陸清顯此時的模樣,就好像是一把烈火在最盛之時驟然被凝結(jié)在了冰里,極其矛盾,卻又極其妖艷。 簡直像個方外之物,讓人無法捉摸。 “你一直在裝……”她慢吞吞說道,“所有人都被你騙了,我是第一個抓住你狐貍尾巴的人,是不是?” “乖乖阿嬌,既然讓我這么高興,那你說,”陸清顯含笑問道,“我要獎勵你什么才好?” 語氣纏綿地好像最過黏膩的蜜糖。 這讓沈嬌莫名心跳加快,她飛快地移開了眼睛,也不打算裝了,“亂世動蕩里,我是沒什么本事力挽狂瀾。不過是想保全我們一家?!?/br> “殺了我與林景珩,順著揪出四皇子余黨。這世上,便不會再有叛亂之事。你還是得太后寵愛、尊貴無比的沈嬌?!标懬屣@沒骨頭一樣,整個人陷進了墊子里,“何樂不為呢?” 不知為何,他移開了目光,沈嬌才輕輕松了口氣,“除了四皇子之外,還有齊國公,齊國公又勾搭了什么桓王宇王的。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外族環(huán)視,大楚如今看著光鮮亮麗,可它還能再撐幾年?” 說完以后,卻許久沒聽見回音。 隨后,便是一聲極輕地嘆息:“滿朝的文武,皆不如你一人看得分明?!?/br> “可是這并不能打動我?!标懬屣@微微一笑,言語卻冷漠,“我對好人,沒什么興趣?!?/br> 沈嬌則默默看他,冷不丁說道,“陸清顯,你插手秦昭平的事情,并不是為了?????幫我吧?!?/br> 這人一肚子壞水,她不覺得他會這么好心。 “嗯?” “你就是想挑撥離間,你知道忠遠侯會想著讓秦昭平嫁給沈青。我們不愿,他雖不會強迫,卻也再不會對我們沈家有什么好臉色?!?/br> 而沈嬌沈青身后的最大仰仗,便是太后娘娘。 他在逼迫忠遠侯爵,與太后為首的皇族勢力所離心。 陸清顯則報之以愉悅的笑,“小嬌嬌可真聰明?!?/br> 小嬌嬌恨恨咬牙——若不是想起來,他之前還想借著自己的手去陷害忠遠侯,沈嬌萬萬不可能想明白這茬兒。 定了定神,她才慢慢說道:“那你信不信,我既不賣了你,也不委屈了我弟弟,還能讓忠遠侯的心里不生出半分嫌隙?!?/br> 不等陸清顯回話,她便飛快地說,“打個賭吧,我若是做成此事,你就得上我家提親!將皇后的位置允諾給我?!?/br> 陸清顯總算是來了些興致,含笑問她:“你若是做不成呢?” 真小氣,連這都要計較,她本來還想糊弄過去算了的。 沈嬌把手一揮,豪氣道:“我就賠給你一千兩黃……白銀!” “我要這些銀子作甚?!彼琅f是不緊不慢地說道,“十日后,沈青的生辰——若是你請不動忠遠侯父女,那么,” 沈嬌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她聽見陸清顯狡黠的聲音,“懲罰你,以懲治四皇子余黨的由頭——親手殺了林景珩?!?/br> 殺了林景珩。 沈嬌的睫毛濃烈纖長,此刻微微垂下了眼睛,便在眼瞼處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她抬頭,定定看著陸清顯,“可以?!?/br> 陸清顯依舊是不疾不徐對她一笑,“那么,成交。” 他伸出了一只手掌,還沒往前,沈嬌已經(jīng)飛快與之擊掌相交,不過短短一瞬,又想抽離,卻讓他冷不丁握住了手掌,往前輕輕一扯。 搖椅承受著二人的重量,發(fā)出一聲抗議的吱呀聲。 “別急著跑。”陸清顯指尖繞著沈嬌黑亮地發(fā)絲,也不知道哪兒那么大的力氣,只是單手虛虛按著她的后頸,沈嬌便再也動不了了,只能這么僵硬地趴在他身上。 甕聲甕氣罵他,“別發(fā)癲!” “別這么兇?!标懬屣@悶悶咳了一聲,“我說過,要給你獎勵的?!?/br> 他的虎口掐著沈嬌的后頸,手指不太老實地用力按過沈嬌的下顎處,倒是不太疼,只是沈嬌被這么一按,就不由得張開了口,喉間一陣難過,有種想吐的強烈之感。 幸而早上沒怎么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