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上下……”顧堯飽含深意地上下端詳著褚一諾，目光最終落在她的唇上，“也就嘴最硬。”

    褚一諾被顧堯這眼神盯得就像是皇帝的新衣似的，氣勢不能輸?shù)母咝Γ骸氨舜吮舜恕！?/br>
    顧堯痞痞地壞笑了起來：“那，我可不是?！?/br>
    褚一諾幾乎是秒懂，目光下意識地朝下挪了去。

    臉一紅，她立馬扭回頭，抬起左手扶著自己的半邊臉，默默無聞地好好吃飯。

    耳邊只余男人沉沉的低笑聲。

    ……

    第二天下午抵達(dá)漠城機(jī)場，接機(jī)的是幾個男人。一看這一個個板正挺拔的身姿，不用猜都知道是顧堯口中的戰(zhàn)友。

    他倆一走出來，幾個鐵血男兒激動的竟然有些熱淚盈眶，上前就一一跟顧堯擁抱。

    “連長?！?/br>
    “……”

    “搞什么陣仗？”顧堯說著看向了一旁年紀(jì)稍長的男人。

    男人一拳垂在顧堯的心口，后者紋絲不動。

    他笑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你小子可以啊，更結(jié)實了?！?/br>
    “班長。”顧堯掀唇喊了聲馬正。

    褚一諾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看著眼前這無論過去多少年也依舊不會變的戰(zhàn)友情。

    總是比喻戰(zhàn)友情就是一壺陳年老酒，散在湖海，聚于山河。質(zhì)樸，純粹，干凈，時間越是長久情意越是濃烈。

    天南地北流水的兵，可一天是戰(zhàn)友，一輩子都是戰(zhàn)友，這種情誼確實是普通人無法感同身受的。

    馬正笑出魚尾紋的笑眼注意到顧堯身旁這個長得跟小仙女兒一般的姑娘，就跟上世紀(jì)香港那些個玉女掌門人似的，瓷白溫軟，清純甜美。

    “你妹子??？”他也沒來得及思考，脫口而出，“嚯，你家這基因是不得哦，大帥哥，大美女，妹子高幾了？”

    褚一諾長得本來就顯小，加上她今天穿著面包羽絨服，戴著毛線帽，圍巾圍到了嘴巴上，巴掌大的小臉只能看上個三分之一，但也足夠讓人驚艷。

    這一路的回頭率，連顧堯都在調(diào)侃會不會讓大家以為他誘拐未成年少女。

    褚一諾一聽，暗自一笑。

    這下可好了，不但被誤會了年齡，還被誤會了身份。

    顧堯跟馬正聯(lián)系的比較臨時，人一聽他要來，自個兒先在電話那頭嗨了，他根本沒機(jī)會跟他說他還帶了人，這會兒被誤會了也不奇怪。

    馬正琢磨了一下，又道：“哎不對啊，你不是獨生子女么？堂妹？表妹？”

    顧堯伸手?jǐn)堖^褚一諾的肩膀：“這我家褚老師?！?/br>
    眾人：“？”什么老師？

    清一色沒整明白的一個個眼神瞅著他倆，那是一個比一個蒙圈。

    顧堯看他們明顯沒轉(zhuǎn)過彎來，直截了當(dāng)?shù)亟榻B：“女朋友，懂？”

    褚一諾本想著跟大家禮貌打招呼來著，結(jié)果眼前幾人就像是被突然點了xue似的，連空氣在這聲“女朋友”里都仿若靜止了下來，一雙雙眼睛比剛才的迷惘更迷惘。

    她還真是在心里掐了掐時間，半分鐘大概過去了，是真一動不動。

    馬正率先反應(yīng)過來，仍舊是難以置信，嘗試著試探般確認(rèn)：“阿堯，這大過年的，咱不興拿這種事兒開玩笑啊?！?/br>
    “那可不，連長你就別鬧了，你咋可能會找對象？”

    “就是啊，全天下誰都可能，就你不可能的啊?！?/br>
    “……”

    一群人被“解了xue”的男人開始嘰嘰喳喳，顧堯就這么無語地聽著他們打他的臉。

    “那個，各位?！?/br>
    褚一諾笑著微微抬起手，手心朝著他們揮了揮，在頃刻間的安靜里給顧堯作證：“我真是你們連長的女朋友，我也不是高中生，我是警察?！?/br>
    幾個人又又又集體傻掉，整齊劃一地看向這個說話都如流水涓涓般動聽卻自稱警察的姑娘，簡直是瞳孔地震。

    馬正也納悶兒，這咋瞅著這么一清純溫和的小姑娘，居然是個警察。

    合著這是拿臉蛋抓壞人的么？

    顧堯?qū)⒙眯邪渲幸蝗嗽疫^去，見他穩(wěn)穩(wěn)接住，抬了下下巴：“差不多得了，顯得你們多稀奇。”

    “可太稀奇了啊。”

    大家異口同聲完，又開始話癆起來。

    顧堯聽得耳朵疼，笑眼一斂，一個眼刀殺過去，挨個兒老實了。

    “嫂子好。”其中一人帶頭喊了起來。

    其余幾人也跟著喊了起來，像是喊口號，清晰而洪亮：“嫂子好?！?/br>
    馬正笑著看向褚一諾：“弟妹你好，剛才讓你見笑了。”

    褚一諾臉紅地笑著搖了搖頭，饒是她臉皮再厚，這一口一個嫂子，弟妹的，還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耳邊微微有熱氣鋪灑，顧堯裹挾著沉磁的輕笑遞進(jìn)耳中：“這個你得習(xí)慣?！?/br>
    ……

    接兩個人，結(jié)果開了兩輛車，一路向北行駛在道路上。車窗霧氣茫茫，窗外皆是一片片雪白，宛若水晶球里的雪色夢境。

    馬正邊開車邊叨叨，瞥了眼副駕上的林海：“……怪我，昨個這小子出來采購順便上我這兒吃飯，我就提了一嘴說你要來，這大喇叭下午就給傳連隊里去了。今兒能休假的一大早就跟我門口堵著，死活要跟來……你嫂子把住處都給你……”

    他透過內(nèi)視鏡瞥了眼后面兩人：“你們，給你們收拾好了，可別說住酒店這種話啊，小心老子揍你?！?/br>
    “成么？”顧堯扭頭問褚一諾。

    褚一諾“嗯”了聲：“可以啊，隨你?！?/br>
    馬正聽著兩人的對話，差點兒腳滑，這他媽?????還是他認(rèn)識的顧堯么。

    副駕上的林海倒是趕緊補(bǔ)充道：“嫂子你別擔(dān)心，班長退伍后開的度假民宿，生意賊拉好，給連長留的那屋從不外定給客人。那環(huán)境漂亮的比咱這兒任何一酒店都強(qiáng)，還溫馨，你一定會喜歡?！?/br>
    褚一諾看向前排兩人，目光在內(nèi)視鏡里與馬正對了一下：“我還就喜歡溫馨的感覺，謝謝班長。”

    “甭客氣?！?/br>
    馬正瞧著這姑娘落落大方又有親和力，對她的印象也是越來越好，笑的一臉褶子，“讓阿堯帶你好好玩玩?！?/br>
    “好?！瘪乙恢Z扭頭朝顧堯笑了笑。

    林海瞥了眼笑的太好看的嫂子，伸手撓了撓他的寸頭：“那個嫂子，你有妹子嗎？”

    顧堯本就有些局促的長腿稍稍一往前，膝蓋毫不客氣地撞了下副駕的椅背：“哪兒都有你是吧？”

    褚一諾伸手摁著顧堯膝蓋，稍稍坐起來跟林海說：“我只有個弟弟，但我可以給你介紹妹子，你喜歡什么樣的？”

    林海一喜，轉(zhuǎn)身把著椅背看向褚一諾：“我就喜歡像……”

    話沒說到點子上就被顧堯似笑非笑的眼神給震懾的不敢再繼續(xù)說下去。

    “沒沒……不用了嫂子?！?/br>
    褚一諾一眼就看穿這是被顧堯給嚇的，她輕拍了一下他的膝蓋，笑容親切地對林海說：“沒事兒，你說你的?！?/br>
    這些親密無間的舉動，打從一上車就被林?？丛谘劾?。

    不是刻意的，就是自然又默契的小互動，兩個人一個眼神就能懂對方的那種，簡直是天造地設(shè)。

    就是吧，他是真的難以想象這會是曾經(jīng)那個對兒女情長不屑一顧的冷漠連長。

    再瞅瞅現(xiàn)在，那瞧著嫂子寵溺又縱容的眼神，溫柔的能掐出水來。

    真真兒是石破驚天，破天荒頭一遭見?。?/br>
    以至于他這被感染的突然就好想談戀愛，也想找這么一個小仙女兒似的姑娘，所以才開口問問嫂子。

    眼下看他連長還真是聽話，笑著單手支著窗框隨意抹了抹車窗上的霜霧，眼睛看向窗外，算是默認(rèn)。

    瞧著這架勢，敢情是個妻管嚴(yán)??！

    不是親眼所見，實在是難以想象啊難以想象。

    不過好男人都是妻管嚴(yán)，他身邊的班長不也是。

    林海笑嘻嘻的斗著膽子跟褚一諾聊了會兒，點到即止，差不多了就轉(zhuǎn)了回去坐好。

    顧堯扭回頭瞧了眼褚一諾，笑眼里滿是無奈，湊到她耳邊與她耳語：“我不要面子的？”

    褚一諾微微一挑眉，不答反問：“那面子跟我誰重要？”

    “面子?！?/br>
    聽這不假思索的回答，褚一諾不動聲色地往另一邊移動，不想搭理。

    顧堯坦然自若地挪了過去，牽起姑娘微涼的手捏著，擱她耳邊認(rèn)錯：“錯了，當(dāng)然是你?！?/br>
    褚一諾破功，笑著嗔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前面還有人。

    顧堯把玩著褚一諾的手指，眼神回了她一個“沒事兒”。

    而前排吃了一路狗糧的兩人格外不謀而合地在心里腹誹：真當(dāng)車?yán)餂]別人了是么？

    ……

    車子開進(jìn)度假民宿大門，在偌大卻滿當(dāng)?shù)耐＼噲鐾Ｏ?，另外那輛車還沒到。

    褚一諾下了車看著眼前這一個個錯落的精致小平房，有小獨棟，也有一整排里面很多間房的那種。房檐上統(tǒng)一被白雪覆蓋，冰凌混著雪垂掛在檐口。

    遠(yuǎn)處還能看見炊煙裊裊，像是走進(jìn)了讀書時書本里的插畫。

    馬正將行李從后備箱拿了出來，跟林海一人分一個：“走吧。”

    顧堯伸手去拉褚一諾，提醒她地上滑，牢牢的牽著她的手揣進(jìn)他的衣服兜里。

    實在是沒眼看的馬正跟顧堯說正經(jīng)的：“你當(dāng)年還真說對了，過年過節(jié)反倒是拖家?guī)Э诘某鰜磉^，咱們這邊兒年味兒重，這不滿房了?！?/br>
    褚一諾隨意大致上掃了一眼馬正的民宿產(chǎn)業(yè)，雖說漠城的物價不算高，可畢竟也算是旅游城市，擁有這么些房屋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

    她抬頭跟顧堯低語：“你這班長有錢人啊?！?/br>
    顧堯在褚一諾說話時便偏下頭聽她說，等她說完不由地一笑，卻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