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縫花開 第139節(jié)
“在認識顧堯以前你對誰都一個樣。”孔遠一說,“認識他以后每次提到他你的眼睛是會發(fā)光的。” 這話當初他在科奧中心醫(yī)院遇見顧堯時也跟他說過。 他說:“褚一諾從小到大對誰都一個樣,一種表情一種情緒,唯獨每次提到你的時候那雙眼睛是會發(fā)光的,后來見到你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她只會對你動心。” 顧堯當時因為聊起褚一諾整個人的氣場格外溫柔,居然跟他開起來玩笑:“因為她顏控?!?/br> 孔遠一點頭:“是有這么個原因在里面?!?/br> 而后他倆也聊了很多,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注定。 顧堯?qū)λf:“一開始認識她總覺著她的喜歡只是喜歡,不用心不交心,可以在一起也可以隨時說再見。再后來我又想,既然放不下那就跟她走下去,她有多喜歡我不重要,我一心一意愛她就夠了。未來難測,我寧愿她不夠愛我,至少我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人沒了,她也能走得出來,不會痛苦太久。” 孔遠一喝了口茶,在心中暗自嘆了口氣,這幾個月這姑娘是怎么過來的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同褚一諾一起望向窗外的星空,凝望著其中一顆璀璨的星辰。 你低估了她的愛,你有多愛她,她就有多愛你。 晚上褚一諾收拾東西的時候拉開床頭柜的抽屜,那封沒打開的遺書映入眼簾。 她坐在床邊怔怔地盯著遺書,想起晚上吃飯說起顧啟幫她爸的事兒。 “你倒是撒手不管?!彼龖崙嵅黄綄χz書埋怨,“你讓你家人跟朋友守著我跟我家人算什么意思?!?/br> 發(fā)泄完,她撿起遺書:“我就看你寫的什么?!?/br> 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信紙和一把鑰匙。 信紙上是他筆鋒蒼勁,力透紙背的漂亮字跡,就四個字——長命百歲。 “可是……”一滴眼淚打在紙上洇開一朵水花,褚一諾帶著哭腔的聲音里依舊倔強,“你食言了?!?/br> 哭了好一會兒緩了過來,褚一諾才去看那把鑰匙,鑰匙上刻著秋水臺,背面是個數(shù)字8。 褚一諾在網(wǎng)上搜了搜,發(fā)現(xiàn)渝江只有一處別墅區(qū)叫這個名字,她想起了當初高指導說他總是請假的事兒,心里隱隱有個想法成了型。 隔天一大早,她便跟著導航去了秋水臺。 門衛(wèi)看到她的鑰匙,又看到她出示的警官證,二話不說就給她放行,還告訴她應該怎么走。 褚一諾按照門衛(wèi)給的路線路過一幢幢別墅,很快就找到了8號的位置。 她停好車走到門口,拿鑰匙去開大門上的鎖。 “咔噠”一聲,鎖開了。 她推門而入,看著室內(nèi)的裝修風格,腳下一個踟躕,鼻子一酸,心坎一燙。 褚一諾曾經(jīng)跟顧堯聊過她的夢想之家,那時候他們窩在沙發(fā)上看動漫,她就對他說:“我就喜歡動漫里那樣溫馨治愈,一走進去就是夢幻美好的感覺?!?/br> 顧堯摟著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笑她:“人家這住的是公主,你是千金?!?/br> 褚一諾扭頭瞪他一眼:“怎么,千金不配么?” “配,當然配?!鳖檲蛴H了親姑娘嘟起的小嘴,“我的千金配這世間所有美好?!?/br> “那是?!?/br> “具體說說,你想要什么樣的感覺?!?/br> “嗯,就原木風吧,客廳要寬敞,你喜歡做飯,那就中西廚都裝一個?!?/br> “什么叫我喜歡做飯,你個小饞貓。” 褚一諾走到廚房,兩邊隔了道門,里面是中廚,外面是西廚。 “嗯,我倆的書肯定很多,書房弄成書店那樣吧。” “我要不要在書店里給你弄個餐吧?” “誒,也可以哦。” “咱們再開放出來,直接做生意得了。” “這個方法好啊?!?/br> “小財迷?!?/br> 褚一諾立在書房,是下沉式的,四面都是書柜,立柱也圍起來做成了圓柱形的書架,走下樓梯,中間是書桌,對面是個餐吧臺。 “臥室就隨便吧,有單獨衣帽間就行?!?/br> “臥室怎么能隨便,嗯?” 褚一諾走進主臥,很簡潔的奶油風格,亮堂舒服,外面是露臺,光線格外的好。一整間衣帽間寬敞,連衣架都一排排擺放整齊掛在那兒。 然后是健身房,影音室,其他臥室等等,都是他們曾經(jīng)瞎聊出來的。 而他卻為她一一實現(xiàn)了。 褚一諾從樓上下來,往后院走,剛才就瞥了一眼,后院好像種了一些樹。 她走到后院一看,不是種了一些樹,而是種了一院子的樹,有的樹上已經(jīng)結了桃子。 是桃花,他種了一院子的桃花。 他記住了她當初開玩笑說的桃花島,他明明揶揄她讓她如去嫁黃老邪,可他居然真的為她種了一個桃花園。 褚一諾明明在笑,可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往外冒,越哭心越痛,腳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揪著胸口,哽著喉嚨,無聲地痛哭著。 你叫我怎么忘了你,怎么忘了你? 陽光傾斜而至,透過樹上的枝葉鋪灑在地上,照在前面一塊石頭處閃著耀眼的光。 褚一諾被那抹光折了下眼睛,一邊啜泣著一邊擦著眼淚起身走了過去。 就一眼,她眼淚又忍不住地蜂擁而出。 她一邊哭一邊伸手將石頭縫里夾著的戒指取了出來。 看樣式應該是定制的,是用主鉆和碎磚打造成石頭與花的形狀,將之相嵌在一起的特殊款式。 難怪,難怪在慕卡爾他突然會問桃花是不是開了,又說有點兒遺憾。 褚一諾,你真傻。 為什么你沒發(fā)現(xiàn),為什么你一點兒都沒發(fā)現(xiàn)。 他是想在桃花盛開的時候向你求婚??! * 翌日,褚一諾隨隊出發(fā)前往慕卡爾,父母師父都來機場為她送行。 這一次從她報名到集訓再到出發(fā),誰也沒有阻止她。 她只是在決定去維和報名的時候告訴他們她還是想去看看,看看他用生命守護的地方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想繼續(xù)完成他維護世界和平的愿望。 …… 八個月后。 褚一諾他們這批駐慕卡爾維和警察即將結束維和任務回國。 這八個月來過的忙碌,緊張,驚險也很充實。 在準備離開的前幾天,她抽了個休息時間跟領導請示說想去一號難民營看看。 雖然一直在這邊維和,但是褚一諾基本上沒什么時間過來,就算是過來也是來去匆匆,像現(xiàn)在這樣停下腳步慢慢溜達還是這么久以來第一次。 難民營的人數(shù)比當初多了些,有很多生面孔,橡樹還是那棵橡樹,只不過上面的許愿條和許愿牌變得更多了。 溫度依舊高調(diào),陽光仍然熾熱。 褚一諾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沾濕,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不甚在意地也去找了塊許愿牌和筆打算寫上她的愿望。 畢竟,這次回去她大概就不來了。 褚一諾靠在橡樹樹干上,嘴上咬著筆蓋,右手握著筆在許愿牌上慢悠悠地寫著。 陽光從枝葉的罅隙氤氳下來,星星點點細碎的光打在她白皙的臉上,淬在她左手無名指的鉆戒上,熠熠生輝。 “褚警官?”一男記者瞧見她,笑容滿面地朝她走了過來。 褚一諾抬眸,有些面熟,秉承著為人處世的友好相處,她摘下嘴上的筆蓋將筆蓋上,朝來人微微一笑:“你好?!?/br> 記者走到她面前跟她寒暄了幾句,她便想起來了。 這是她三年前到這兒來有過短暫接觸的記者,難怪覺著面熟,她記性還真不錯。 “啊,對了?!?/br> 記者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在他隨身攜帶的包里猛地翻了起來,翻了一會兒翻出一個筆記本,嘩啦啦地翻開,從里面抽出一張照片,一邊遞給褚一諾一邊說:“這是我當年不注意?????拍到你的照片,既然這么有緣遇見了就送你留個紀念?!?/br> “謝謝?!瘪乙恢Z接過來沒看,看向?qū)Ψ礁兄x。 等人走了以后,她才抬起照片看了起來,勾著唇笑了笑,眼底卻一熱。 照片里湛藍晴空為蓋,綠意橡樹為景,軍人給了姑娘一顆糖,姑娘還了軍人一個微笑。 是她跟顧堯。 也不知道是什么指引,時隔三年,他們居然還有一張這樣的合照。 褚一諾摸了摸照片里顧堯英俊的面龐,珍而重之地將照片放進衣服兜里。 她又看了看手里的許愿牌,上面寫著:若有來生,四季星海,花開不敗,你我還能相逢。如若不逢,愿你魚躍鳥飛,海闊天空,長命到百歲。 褚一諾抬頭,雙手虔誠地捧著許愿牌往上一拋,結果掉了下來。 她嘆了口氣,撿起來又往上一拋,沒拋上去還將其中一個給打了下來,正好掉在了樹下的石頭上。 褚一諾走過去蹲下身伸手去撿,視線卻落在了石頭縫里冒出來的花。 她一臉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那朵花隨著淡淡而起的風沙左右搖曳著,格外堅強。 不是幻覺,是真的種出來了。 顧堯,花開了。 褚一諾望著花,撿起許愿牌,拿指腹拍了拍上面的沙土,目光跌落在許愿牌上面的時候,連指尖都在發(fā)抖。 這是顧堯的字跡。 他許愿了,他竟然許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