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接兩處妓院的走廊，凱格拉夫人別出心裁讓設(shè)計師將其一分為二，連接阿佛洛狄忒神殿的那一邊做成華麗的鏤空欄桿，打磨光滑的原木扶手觸感良好，樓梯也是選用深色的大理石板，確保鞋跟踩上去的聲音悅耳清脆，樓梯中間鋪上綠色復(fù)古花紋的長地毯；中間有一個圓形平臺作為過度，靠近米莉塔的那段走廊只用粗糙的木板搭建起來，扶手處盡是扎手的木刺，并且已經(jīng)積了一層薄薄的塵埃。凱格拉夫人的用意就是讓所有路過的女孩明白，兩座妓院之間的云泥之別。

    德萊忒跨過平臺，第二次正式踏入凱格拉夫人的妓院，她抬手扣了扣走廊盡頭的門扉，一個女孩出來為她開門，她看上出初來乍到，雖然已經(jīng)穿上了凱格拉夫人讓設(shè)計師為她專門訂做的淑女裙裝，來自貧民的那股寒酸味還沒來得及被抹去，她青澀且畏手畏腳，無意識地抓皺裙擺：“是.....德萊忒嗎？”

    “是我?！?/br>
    女孩很自覺地站在門側(cè)等德萊忒走進門檻，依稀可以看出曾做過女仆的服侍態(tài)度，女孩關(guān)上門，把手藏在身后，“夫人在二樓，門上的銘牌是‘薩基莉亞’?！?/br>
    波斯女間諜薩基莉亞嗎....德萊忒猜測那個會客廳估計就是波斯風(fēng)情的裝橫，但凱格拉夫人特地挑選這位女間諜的房間會面，恐怕也意有所指。

    德萊忒上次來時為了不引人注意，直接從角落的旋轉(zhuǎn)樓梯走到二樓，而這一次芬妮打算帶著她從中央巨大的雙分樓梯上去。

    凱格拉夫人將這里稱之為阿佛洛狄忒神殿并非夸大，她一向大膽且野心勃勃，曾經(jīng)幾乎花光了自己的積蓄，并且?guī)е儽甲哂握f貴族獲取投資，來將這里打造成如今這番模樣：巨大的方形大理石柱由四個圓立柱共同構(gòu)成，漆成象牙白色環(huán)繞著神殿四周，用以支撐的梁托架是典型的巴洛克雕刻式樣，梁柱之間的圓弧拱廊面嵌著圓形蛋白石板，碟形拱頂撐起的石質(zhì)天花板用鍍金框分隔開，彩繪著不同風(fēng)格的油畫，有古希臘眾神被星辰和飄帶簇擁著浮現(xiàn)在云里的，也有文藝復(fù)興時期諸畫派的代表作，德萊忒辨認出波提切利的《春》，還有帕都亞畫派拉斐爾的作品與威尼斯畫派喬爾喬內(nèi)，至于其他的她也不太確定，偶爾還可以看到幾張宗教色彩的油畫。高處那些壁柱間隔著小型開窗，穹頂?shù)幕⌒卫吖吧先扛采w著鍍金星星，橫穿拱一直延伸到中央的八角形塔，那些頂棚嵌板上也繪制著諸神的畫像，被垂落懸掛的燭臺水晶燈照亮。

    “我第一次來阿佛洛狄忒神殿的時候，在這里簡直挪不動步子。”那個女孩跟上來，自我介紹了自己的名字，“我是芬妮*?！?/br>
    “確實很令人贊嘆?！钡氯R忒微微點頭，“你是什么時候來這里的？”

    芬妮嘴角帶笑地回復(fù)，“我剛來不久呢，前段時間我剛從鄉(xiāng)下進城想找份工作，凱格拉夫人說她這兒姑娘多，問我愿不愿意過來幫忙干活?！?/br>
    “那么，凱格拉夫人對你怎么樣？”

    “凱格拉夫人對我很好，”芬妮話語中透著感激，“夫人付給我不錯的薪水，還讓我同其他jiejie們一起學(xué)習(xí)樂器和聲樂，她說，‘既然你是我們的一份子，當(dāng)然不能疏忽對你的教育’?！?/br>
    德萊忒看著面前這個天真的女孩，心里有了猜想，于是干脆一笑置之，“也許是吧?！?/br>
    女孩領(lǐng)著德萊忒走過經(jīng)過中央宴會廳的舞池，兩側(cè)是一排的向外凸起的拱形圓弧玻璃窗，此時窗簾被放下，窗戶左右各擺放著一個人形古典雕塑。舞廳傳來悠揚的樂符，幾個凱格拉的姑娘在那里練習(xí)樂器，有人在讀譜，為魯特琴復(fù)雜的裝飾音發(fā)愁，撥弄著幾根低音弦伴奏，藍裙子的女孩德萊忒曾在上次的戲劇舞臺上見過，她流利地按動管風(fēng)琴鍵，彈奏一首佩措爾德的小步舞曲，舞池中幾抹身影拎著裙擺，優(yōu)雅地小步轉(zhuǎn)圈，時而前進，時而向后退去，她們兩兩一對，輪流充當(dāng)彼此的男伴，踮著小皮鞋旋轉(zhuǎn)，然后她們牽起手，繼續(xù)旋轉(zhuǎn)著步伐緩慢貼近。

    德萊忒停下腳步看她們跳舞，宮廷小步舞之后緊接著換成古典小步舞，接下來又是一首弦樂五重奏的波切里尼舞曲，當(dāng)?shù)氯R忒邁上雙分式樓梯時，一個女孩奏響管風(fēng)琴，女孩們跳起薩拉班德。

    二樓與米莉塔之屋同樣也是方形回廊，設(shè)置多個大小與形狀不固定的私人宴會廳，前來參加宴會的人們可以站在走廊上，從用柱子分隔開的那些弧形看臺朝下俯視，如果說一層以巴洛克風(fēng)格裝橫為主，二樓更多則選取洛可可裝飾，以白為主色的壁板和墻上的畫框共同劃分墻面，但保留了小部分巴洛克檐口和小山花，隨處可見手持燭臺的人物雕像和鎏金壁燈，芬妮介紹說，三樓得從角落的螺旋樓梯上去。

    德萊忒跟著芬妮沿著通廊走，抬頭向上打量，她曾聽聞凱格拉要求設(shè)計師將第三層女孩們“工作”的房間以中央大廳的穹頂為中心朝四周發(fā)散分布，所有小房間像蛛網(wǎng)那樣用狹窄通道交錯連接，保證客人的絕對隱私，并在中央延伸出八條通道連接一個同樣八邊形的小型回廊以供客人俯瞰欣賞，通道與分割鑲嵌畫的鍍金邊框走向一致且垂直著平行，對應(yīng)著穹頂上的八角形塔，所以不會遮擋那些天花板壁畫。

    “啊，親愛的姑娘們，我在這里?！眲P格拉夫人的聲音出現(xiàn)在她們身后，“剛剛臨時去接待了一個客人，還擔(dān)心會遲到了與德萊忒約定的時間。”

    凱格拉夫人今天盛裝打扮，戴著一頂棕灰色的蓬松假發(fā)，上面還插著幾片綠油油的橄欖葉片和白色羽毛，深綠色的法式羅布裙身后落一塊松垮的垂布，但恰到好處收緊腰身，修飾了她有些豐腴的身材，裙擺前部是閉合形的綠色天鵝絨布，用波浪形的白色玫瑰花裝飾分出層次。衣裙的袖子上飾以棕色的蕾絲花邊，她選了一條鑲嵌祖母綠的金枝項鏈來裝飾低胸領(lǐng)口。

    “芬妮，好孩子?！眲P格拉夫人微笑著撫摸她柔順的發(fā)，“接下來我?guī)У氯R忒去就可以了?！?/br>
    “是的，夫人?！狈夷莞吲d地退下，走廊里余留德萊忒與凱格拉夫人。

    “我相信我們今天會有很多話題可聊?！眲P格拉夫人同德萊忒并排走著說，德萊忒報以微笑，然后伸手攬住她的胳膊。

    “我很期待與您的交談，凱格拉夫人。”

    *取自芬妮·希爾，算是一個伏筆

    *貼一段很喜歡的莫泊桑對小步舞的描寫：他們時而前進，時而后退，像孩子似的裝腔作勢，彎腰施禮，活像兩個跳舞的小木偶，只是驅(qū)動這對木偶的機械，已經(jīng)有點兒損害了。（做過這篇的高考題嘻嘻）

    聽塞納河之歌的產(chǎn)物，沒忍住多描寫了一點場景，又水了一章....但下一章我還要描寫波斯風(fēng)格宴會廳嘿嘿！很快輪到侯爵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