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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靨在線閱讀 - 嬌靨 第30節(jié)

嬌靨 第30節(jié)

    皇后一言不發(fā)。五皇子看向一旁的嬤嬤。嬤嬤稟話:“今天一早,汪貴妃被封了皇貴妃。”

    五皇子了然。原是后宮的爭寵。汪貴妃受寵到五皇子也有耳聞,如今又被封僅次皇后之下的皇貴妃,怪不得母后動怒。

    “母后消消氣。何必因這樣的小事動怒,您才是大荊尊貴的皇后,地位不可動搖?!?/br>
    “當(dāng)然!”皇后怒言,“當(dāng)年要不是我父親出兵幫他,他怎么回京登基?”

    向來順著皇后的五皇子,卻沒接這話。

    皇后說完自己也知失言。

    當(dāng)年奪嫡,她的父親出兵出錢出權(quán)相幫當(dāng)今圣上。這雖是事實(shí),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帝王尊威,不該再舊事重提。

    半晌,皇后嘆了口氣,沒好氣地抱怨:“后宮讓人心煩,在外也無帝王之威!那赫延王早已功高蓋主,他是一點(diǎn)沒警覺!也不怕那莽夫反了!等北齊被滅,赫延王立馬成了賊子揮兵而上,他可能應(yīng)對?不能!”

    皇后又抱怨了許多,五皇子在一旁安慰著。

    而被皇后抱怨了大半個上午的圣上,此時正滿面笑意地在殿內(nèi)召見封岌。封岌進(jìn)宮的一切禮數(shù),早些年就被圣上免去。此時二人對坐品茗,并不像君臣。

    “這些年年節(jié)時,你總不在京中。今年難得在家,要多修養(yǎng)一番才是?!笔ド闲χ挂槐杷燥?,“守歲時,嘉屹也進(jìn)宮來吧?!?/br>
    封岌卻拒絕:“除夕守歲是一家人相聚之時。陛下在宮中其樂融融,臣一外人實(shí)不該添亂。”

    圣上欲言又止,片刻后改了主意。他點(diǎn)頭:“也是。這些年你與家人聚少離多,也該和家人相聚?!?/br>
    封岌頷首默然。

    將要開宴時,太子幾位皇子前來請圣上。封岌亦與陛下同行,往鸞闕園去。

    路上,長舟尋了個機(jī)會找到封岌,低聲稟告五皇子私見了寒酥之事。

    封岌回頭瞥了一眼五皇子。

    ——他與陛下同行,幾位皇子都在其后。

    皇家眾人到了鸞闕園,熱鬧的鸞闕園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交談,起身相候。待圣上入了座,又皆跪地行禮問安。

    圣上今日心情不錯,擺擺手,讓所有人起身,又和善地說了幾句讓眾人今日不要拘著禮數(shù)之言。

    圣上坐在上首的明晃龍椅之上。兩側(cè)座位,封岌居其左,太子居其右。然后是其他幾位皇子,和皇親國戚。

    至于皇后則和宮妃坐在旁邊的另一張宴桌之上。皇后瞥一眼身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汪皇貴妃,壓下眼里的厭惡。汪皇貴妃早有封號,只是皇后極其憎惡她,以前喚她汪才人、汪貴人、汪婕妤、汪妃……現(xiàn)在倒是不用喚她封號了,連汪姓也不需要,人家被稱皇貴妃了!

    皇后再望一眼滿桌的佳麗,心里更堵。

    ——當(dāng)年她一見鐘情非君不嫁的璞玉皇子,如今成了普通的帝王,后宮佳麗三千人。

    宮婢魚貫而入,為每張宴桌送上精致佳肴與美酒。早已排練了許多次的節(jié)目按照秩序一個個登臺表演。

    上首帝王笑談,嘗著佳肴佳釀,又有歌舞可賞,整個鸞闕園一片欣然。

    喬公公細(xì)著嗓子稟話:“接下里的節(jié)目可是咱們昭禮縣主親自獻(xiàn)上?!?/br>
    喬公公頗有深意地望向封岌。

    一身華服的昭禮縣主并未登上剛剛舞姬們起舞的圓臺,而是坐在另一側(cè)的雅亭里。淺紅的輕紗幔帳垂落相遮,映出她纖細(xì)婀娜的身影。

    她將手壓在古琴上,一道很輕的嗡音從她指下滑出。她輕輕舒出一口氣,纖指輕抬,于琴弦間撥轉(zhuǎn)。前音之后,她清麗的嗓音從雅亭里傳出。

    她好像沒有太多的唱功技巧,又好像唱功太優(yōu),讓人聽不出技巧。整個鸞闕園一片安靜,所有人都靜靜聆聽。

    曲子明快,唱詞也輕松。由她清麗的少女嗓音唱出,一時間一幅鳥語花香的山間漫漫景象浮現(xiàn)在眾人眼前。

    一曲終了,鸞闕園的眾人還久久沉浸在那一片桃蹊柳陌的生機(jī)盎然里。

    昭禮縣主起身,朝著封岌的座位福了福身。

    “昭禮幼時生活于邊地,時常聽父母詢問北齊人到了哪里,他們也經(jīng)常緊張地派人時刻警備。父母也從不準(zhǔn)我出門,我的天地只有方方正正的庭院。后來北齊人被驅(qū)離,再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我才能出門,原來外面的山河那樣壯麗,野花比精心飼養(yǎng)的名卉還要芬芳。一曲《四時景》獻(xiàn)給將軍?!?/br>
    封岌笑笑,隨口道:“曲子不錯??h主有心?!?/br>
    又陸續(xù)有人附和昭禮縣主的話,表達(dá)對封岌的崇敬。封岌并不謙虛,對所有的恩謝,盡數(shù)全收。

    太子忽然笑著打趣:“昭禮確實(shí)有心,知道封將軍最近喜歡誰的詞曲。”

    昭禮大大方方地回話:“獻(xiàn)給將軍的曲目,自然要精心挑選,才能表達(dá)謝意?!?/br>
    二皇子不通音律。他好奇問:“什么曲子?將軍又喜歡誰的詞?”

    自然不需要封岌開口解釋,太子也無需多言。自有文臣向他解釋這首《四時景》是誰寫的詞曲。

    “說起來這詞寫得確實(shí)不錯。之前隨封將軍去吟藝樓時,聽過那位詞人寫過的幾首詞,皆有飄零悲愴之意。沒想到他還寫過這樣一首輕快明麗之詞。不錯?!碧拥馈?/br>
    “哦?也是那個人寫的?”封岌狀若隨意地隨口一說,好像并不知曉。

    可他的視線卻越過眾人,遠(yuǎn)遠(yuǎn)望了寒酥一眼。他自然知道這首《四時景》是她寫的。

    這首《四時景》是她寫過的所有詞中,唯一一首明快之作,所以才會被昭禮縣主選中在今日這樣的場合獻(xiàn)唱。

    封岌輕轉(zhuǎn)著手中小巧的茶盞。他知道這首詞,寫的是她的家鄉(xiāng)。

    寒酥坐在席間,偶能聽見周圍的人談?wù)撜讯Y縣主獻(xiàn)唱的那首《四時景》,她們在夸昭禮縣主的嗓音真好聽,也會夸那首歌謠詞曲皆佳。

    若是往常,寒酥聽見夸贊,心中必然歡喜。只是此時她心里被其他事情牽絆。

    “午宴后到丹霄殿來找我。”五皇子的這句話一直縈繞在她耳畔。她對于五皇子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只粗略聽說過是個好色又無能之人。這里是皇宮,皇子召見,她無法不去。

    午宴將盡,上首的皇家人也都離席而去。封岌亦起身離席。晚上還有更熱鬧的宴席,他們或去他處小聚,或于雅室午休。

    寒酥望著五皇子身邊的小太監(jiān)朝她走過來,心中不由一沉。

    可是長舟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小太監(jiān)身前幾步先走到寒酥面前:“表姑娘,將軍請您過去一趟?!?/br>
    被捷足先登的小太監(jiān)一愣,駐足。

    宴桌周圍之眾探究的目光望過來。

    程家大夫人的目光幾經(jīng)變換,程望舒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松了口氣之感。

    寒酥起身,在宴桌間眾人打量的目光下,隨長舟往丹霄殿去。

    丹霄殿正是皇家人午休之地,封岌這個外人也被安置在那里午憩。

    幾位皇子于丹霄殿院中詳談,遠(yuǎn)遠(yuǎn)看見寒酥穿過抄手游廊,走進(jìn)封岌的房間。

    五皇子一愣,繼而皺眉。

    寒酥邁進(jìn)房中,長舟在她身后關(guān)了房門,守在門外。

    屋內(nèi)溫暖如春,封岌褪下外衣,寬松玄色中衣裹著他寬闊的胸膛。他立在窗下高足桌旁,正掀開博山爐的蓋子,拿著鑷子弄斷里面的香料。

    屋內(nèi)太香,他不喜。

    他未抬頭,隨口問:“怎么招惹了五皇子?”

    寒酥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么開口。她只是心里有猜測而已,猜測之事怎敢輕易宣之于口。

    香料已熄,封岌將蓋子置回,這才抬眼望向立在門口的寒酥。他問:“寒酥,需要我?guī)兔???/br>
    寒酥望過來的目光似有略濕的霧氣,可她不說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

    封岌循序漸誘:“只要你一句話。只要我一句話。”

    寒酥清明的眸中浮現(xiàn)幾不可見的猶豫。她檀口微張,最終又輕輕抿了唇,將目光也移開。

    封岌笑了。

    真倔。

    “過來幫我換藥。”他說,“當(dāng)程雪意的謝禮?!?/br>
    寒酥微怔,這次很快朝他走過去。她走到封岌面前,垂著眸,幫他解衣,中衣被褪下來,露出他結(jié)實(shí)健碩又遍布新舊傷疤的胸膛。

    寒酥解開封岌腰間的紗布,略彎腰,手臂繞過他腰身扯紗布,幾乎環(huán)抱著他。紗布繞過他后腰時,突然從她手中滑落,寒酥下意識伸手去探,本就近的距離更拉近,她撞上他胸膛,唇角擦過一抹微凸。寒酥微怔,霎時向后退。

    她唇微抿,靨微紅。

    封岌輕咳了一聲。

    第25章

    封岌輕咳了一聲,打破尷尬:“藥在左側(cè)的抽屜里?!?/br>
    寒酥回過神來,立刻轉(zhuǎn)身去拿藥。她腳步幾不可見地匆亂了一下,又在封岌看不見的時候,抬起手,用指腹輕輕壓了壓唇角。唇上燒紅,她輕咬了一下。

    拿到藥匣,寒酥輕輕舒出一口氣。再轉(zhuǎn)過身時,又仿若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從容端淑地朝封岌邁去。

    她于封岌身前垂首低眉,木條上刮了藥膏,小心翼翼涂抹在他腰側(cè)的傷處。

    只是她再也不敢抬眸去看他的胸膛。

    寒酥又拿來紗布一圈一圈繞過封岌的腰身,將他的傷處仔細(xì)包裹。她動作仔細(xì)小心,雖然極近的距離,卻再也沒有碰到封岌身體。

    “好了。”寒酥向后退了兩步。

    封岌瞥了一眼,道:“衣服?!?/br>
    寒酥沒動,半垂著眼睛不去直視他裸著的健碩胸膛,說:“將軍自己穿吧?!?/br>
    封岌沉默了一息,才自己拿了衣服披上。他一邊攏著衣襟,一邊朝窗下的藤椅走去。他高大的身形坐于藤椅,衣帶也系好,道:“開門,然后拿一卷兵書過來讀?!?/br>
    寒酥有點(diǎn)意外地望了一眼,又轉(zhuǎn)瞬了然。

    片刻的遲疑之后,她依言走到門口推開房門,然后折回封岌身側(cè),拾起他身邊桌上的兵書,一字一句地讀起來。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她清冷的聲線似乎總是籠著一層濕漉漉的霧氣,遙不可及中又勾著絲絲縷縷的惑意。

    書上文字了了,卻慢慢在寒酥眼前浮現(xiàn)壯闊蒼涼的疆場。而那個久經(jīng)沙場的人,此時正坐在她身邊,闔目聽著她誦讀。

    房門開著,時不時有宮人經(jīng)過。寒酥眼角的余光瞥到明黃的衣角,知道不知是哪幾位皇子經(jīng)過。到后來外面安靜下來,沒了人聲。

    “可以了?!狈忉У?,“出去玩吧?!?/br>
    寒酥將兵書放下,卻并沒有走。

    封岌睜開眼睛,帶著幾分放松下來的適意。他望向寒酥,笑問:“改主意了?”

    其實(shí)哪里需要她主動求到他面前?她什么也不說,他也總會幫他擺平一切。他也只是希望她遇到苦難能來找他。

    寒酥認(rèn)真道:“我希望將軍不要管這件事?!?/br>
    封岌收了笑,盯著寒酥的眼睛:“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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