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靨 第106節(jié)
元敏公主從一旁走過來,笑著說:“慧慧今日起了個大早,用心給自己臉上畫了只小貓?!?/br> ……元敏公主擔(dān)心寒酥瞧不出來那是一只貓。 元慧公主眼巴巴地望著寒酥,忐忑等夸獎。寒酥點頭稱贊,卻并不盲目夸獎:“元慧進(jìn)步許多,畫得很好。” 元慧公主彎起一雙眼睛笑得很開心。 坐在上首的宸妃也不由彎了唇。 元敏公主在一旁道:“先生,我瞧著慧慧臉上這只小貓好像蹭掉了一點,您幫忙給她修一下吧?” 元敏公主讓寒酥幫忙描補(bǔ),不是元慧公主臉上的小貓真的蹭掉了一塊,而是希望寒酥幫忙修一修,至少更像一只貓。 寒酥聽懂了元敏公主的憾事,含笑說好。宮婢捧著筆墨過來,寒酥接過筆,在元慧公主的臉上描畫起來。 宸妃略伸長了脖子,好奇地望過去。她之前聽說宮里如今正流行在臉上作畫,而寒氏女正是源頭。她倒要看看寒酥的手藝。她以為寒酥要專心描繪許久,卻不想只是簡單的兩筆,快到她還沒怎么看清,寒酥便將手里的筆放下了。 而元慧公主臉上那只又像鴨子又像狗的小貓,竟神奇地在寒酥兩筆之下洗脫了變種嫌疑,真的成為了一只貓。 一旁的幾個宮女也都看呆了。 元敏公主瞧著宸妃和一眾宮人震驚神色,她頗有幾分驕傲——這可是我的老師! 她看向寒酥,心道她要像老師這么厲害才行! “鏡子呢,我看看!”元慧捧著鏡子看了又看。 宮婢稟告四公主和五公主到了。 元慧立刻跑過去,仰著自己的小臉給靜萍和靜鳴看:“好不好看?我和老師一起畫的!” “好看?!膘o鳴捏捏小公主的鼻子,目光落在寒酥身上,不由輕蹙眉。 寒酥站起身,向兩位公主行禮。 “免禮?!膘o萍公主和靜鳴公主仿若不認(rèn)識她,拉著小公主說話,將自己準(zhǔn)備的生辰禮物送給她。 不多時,三公主也到了。 寒酥有些驚訝地看向三公主。幾個月的宮宴上,她曾見三公主和四公主光鮮亮麗地出行。如今四公主還是那個尊貴模樣,三公主卻消瘦了一圈,且毫無精神。 元敏公主悄悄將寒酥拉到一旁,道:“老師,你知道宮里為什么突然給我和元慧換先生嗎?” 寒酥搖頭。她剛進(jìn)宮時也曾向?qū)m人詢問過,可宮人只是微笑著說不清楚。 元敏公主回頭望了一眼三公主,低聲對寒酥解釋:“三皇姐和她的琴箏先生私定了終生。被發(fā)現(xiàn)了,父皇一怒之下就把幾位公主年紀(jì)的老師全換掉了?!?/br> 寒酥恍然,原來是這樣。 不過她并不怎么關(guān)心三公主的私事,她對元敏公主溫柔笑著,心里只歡喜這兩個學(xué)生是真的喜歡她。 不多時,昭禮縣主也來給小公主慶生。昭禮縣主來時宸妃已經(jīng)走了。昭禮縣主見寒酥也在,她含笑走過去,道:“上次用你的《四時景》獻(xiàn)唱時,還不知道你是程雪意,你寫的詞我很喜歡?!?/br> “縣主的改曲,我也很喜歡?!焙挚羁疃?。 她發(fā)現(xiàn)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可以自然地接受別人當(dāng)面對她的贊揚(yáng)。 那一邊,靜萍公主悄悄將一包藥粉灑進(jìn)酒樽里。 靜鳴公主坐在一旁,皺眉看著。 靜萍公主望了一眼遠(yuǎn)處的寒酥,端起這杯酒站起身。靜鳴公主突然也跟著站起身撞了她一下。 “呀?!膘o萍公主嚇了一跳,腳步踉蹌,手里的酒樽也跌了。 這處的響動惹得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的人望過去。 “皇姐,我不小心撞到你了。我們?nèi)ダ锩娌敛??!膘o鳴公主轉(zhuǎn)身又吩咐宮婢回去給靜萍公主再拿一身干凈衣裳。 嬤嬤快步迎上來帶他們進(jìn)里面擦洗。只兩個人的時候,靜萍公主突然惱了,質(zhì)問:“你干什么?” 靜鳴公主皺著眉說:“皇姐,夠了。當(dāng)初我在宮外當(dāng)眾當(dāng)她下跪已經(jīng)給過她一次難堪了。真的已經(jīng)夠了?!?/br> “我想幫你出氣,你這是怪我多管閑事嗎?”靜萍公主很生氣,“她身為賤民,惹了皇族不悅,就是她的罪!” 靜鳴公主眼圈迅速紅了。她快急哭了,悶聲說:“我只是覺得不值當(dāng)呀。那個祁朔喜歡誰關(guān)我什么事情呀?我連他長什么樣子都記不清了。出出氣也就罷了,再刁難寒氏……也太刁蠻了,那……那豈不是太壞了嗎?” “你說我壞?真不知好賴!”靜萍公主生氣地轉(zhuǎn)過頭去。 “不是說jiejie,jiejie不壞!好jiejie……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你別生氣了?!膘o鳴公主抱住皇姐,淚珠兒吧嗒掉下來。 見她哭了,靜萍公主頓時心軟:“好了,好了。我再不管了!一介草民值得你掉眼淚嗎?” 她再嘀咕一句“不知好歹”,皺著眉伸手給meimei擦眼淚。 等她們兩個換好衣裳出去時,寒酥已經(jīng)不在這里,被皇貴妃的人帶走了。 寒酥跟著引路宮女進(jìn)了皇貴妃的宮殿。 皇貴妃坐在銅鏡前,她剛沐浴后,臉頰未施粉黛,長發(fā)也不挽披散在身后。 “民女參見皇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皇貴妃倨傲地瞥向她,道:“把你臉上的面紗摘了?!?/br> “是?!焙致云^,解下一側(cè)鬢上的夾扣,讓面紗緩緩落下來,露出她的臉,也是露出她右臉上描畫的睡蓮。 皇貴妃在寒酥臉上的睡蓮看了一會兒,輕“嗯”了一聲,道:“是手藝不錯。起來吧。” “謝娘娘?!焙终酒鹕怼?/br> 皇貴妃手中握著象牙梳緩慢地梳理著長發(fā),她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道:“來給本宮上妝?!?/br> “是?!焙侄饲f款步地走過去。 “需要什么胭脂顏料盡管提?!被寿F妃仍舊是傲慢的口吻。 “是?!焙謴氖釆y臺上取出胭脂,認(rèn)真給皇貴妃上妝。 皇貴妃要了引枕放在脖子后面,她仰靠著閉目休息。寒酥動作輕柔,于她嬌貴的面頰落筆,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溫柔愜意。 皇貴妃發(fā)自內(nèi)心地嫉妒皇后,因為她有著強(qiáng)大母族,即使她面紅耳赤與帝王爭執(zhí),惹圣上大怒,圣上也不會真的要她的命。 而她呢?她是不是永遠(yuǎn)都當(dāng)不是皇后?她還要……和一些新人爭寵! “娘娘,畫好了?!痹S久后,寒酥放下筆。 皇貴妃睜開眼睛望向銅鏡。 一朵正紅的牡丹盛放在她的臉頰上,皇貴妃慢慢瞇起眼,冷聲:“寒氏,你好大的膽子!你不知道不能畫牡丹?” 還是正紅色的牡丹…… 寒酥立刻跪地,道:“娘娘寬宥,民女確實不懂,民女只知道牡丹最配娘娘的容貌?!?/br> 皇貴妃轉(zhuǎn)頭望向寒酥,盯著她看了很久,冷笑了一聲,道:“退下吧。” 寒酥悄悄松了口氣。雖然皇貴妃口氣仍不好,可是沒有降罪,她就知道自己賭贏了。 這是第二賭。 第一賭,是賭皇貴妃并不知道其兄長汪文康與她的過節(jié)。寒酥算了算,自汪文康第一次對她起意時,皇貴妃已經(jīng)入宮三年。寒酥分析之后,認(rèn)為汪文康不會將這樣的小事說給宮里的皇貴妃。 寒酥又跟著帶路的宮婢離開皇貴妃的住處。她揪著眉心,滿目擔(dān)憂地詢問帶路宮婢:“這位jiejie,我是不是惹怒了娘娘?” 宮婢搖頭:“奴婢不知?!?/br> 宮里的人,每個人的嘴巴都好似上了一把無形的鎖,想要探出一二難于上青天。 “就送先生到這里了?!睂m婢停下腳步。 “多謝jiejie?!焙殖A烁I?,然后轉(zhuǎn)身朝宮門的方向走去。 寒酥轉(zhuǎn)身剛走出兩步,一陣風(fēng)吹來,和煦地吹拂著她臉上的面紗,吹出細(xì)細(xì)的波漾。 面紗之下,寒酥輕輕勾唇。 她好像什么也沒做。 可是就這樣“被動”地成功接觸到了皇貴妃。 接下來的十來日,寒酥一邊精心準(zhǔn)備兩位公主的課程,一邊打算出詩集。而這十來日中,皇貴妃一共召見了她三次,每次都是讓她上妝。 她從最初的趾高氣昂,到最后一次時,打賞了寒酥一對鐲子。 轉(zhuǎn)眼快到三月下旬。 封岌臉色越來越沉,身邊人做起事都謹(jǐn)慎起來。北齊之都距離這里千里迢迢,就算從今日出發(fā),趕到時已是盛夏時節(jié),不是作戰(zhàn)的最好氣候。 然而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出征的日期。 他故意將幾位駐守邊地的大將調(diào)離,企圖讓北齊人有所動作,主戰(zhàn)派就能說服主和一黨。可惜北齊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了,竟完全按兵不動,不僅對觸手可得的城池視而不見,還要送上和親公主、貢品。 一統(tǒng)天下的大業(yè)只差最后,卻因為后方朝堂的黨派之爭不能邁出這一步,這讓封岌非常煩躁。 “殷薔近日可有動作?”封岌沉聲問。 長舟稟話:“沒有。她一直待在房中,閉門不出,不與外人聯(lián)系?!?/br> 云帆從外面走進(jìn)來,瞧一眼封岌的臉色,他撓撓頭,欲言又止。 封岌不耐煩地看過來。他最煩這欲言又止的一套,仿佛云帆再不主動開口,就要將人踹出去。 云帆咧嘴一笑,道:“表姑娘出去應(yīng)酬了,聽說有酒局。雖然都是些學(xué)子,可畢竟是個姑娘家,要是喝醉了被人欺負(fù)了……” 封岌視線下移,落在指上的那枚墨綠的扳指。他起身,大步往外走。 長舟皺眉看向云帆:“你胡說什么?” “我怎么胡說了?”云帆將小臂搭在云帆的肩上,“表姑娘出去應(yīng)酬是事實??!唉,將軍心煩,對著咱倆只能越來越煩。讓他去找表姑娘換換心情嘛。” 長舟拿開云帆的手,面無表情地往外走。 云帆站在門口呸了一聲,笑嘻嘻打趣:“你干嘛去?找葉南嗎?” 長舟完全不想理這傻子。 云帆的話說得沒錯。寒酥確實出門應(yīng)酬了。她已經(jīng)將詩集的最后一首詩寫完,十分忐忑地將全部詩篇交到了青古書齋,等著制成冊。 一些文人學(xué)子通過青古書齋的老板李拓,想要結(jié)識寒酥。寒酥第一次赴約時,心里確實有些抵觸。畢竟她自小養(yǎng)在深閨,和一些外男相見,總是要避諱些。可他出于對李叔的信任仍舊赴約。 出乎她的意料,寒酥看見了熟悉的面孔。其中兩個熟面孔,正是她上次與封岌出門閑逛時,認(rèn)出她找她搭話的學(xué)子。 寒酥心里的忐忑便又散去了些。 一番交談下來,談的都是詩詞篇章。寒酥從最初的局促到談霏玉屑,慢慢和這幾位文人學(xué)子熟悉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