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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靨在線閱讀 - 嬌靨 第105節(jié)

嬌靨 第105節(jié)

    寒酥眼底浮現(xiàn)溫和的笑意。

    寒酥從姨母這里離去,遠(yuǎn)遠(yuǎn)聽見封璉和封珞玩鬧的笑聲。她尋聲望去,遠(yuǎn)遠(yuǎn)看見他們兩個在那玩投壺。天色已黑,侍女舉著燈籠給他們照亮。每當(dāng)他們兩個投中了,幾個小丫鬟拍著手笑。

    寒酥收回視線往外走,經(jīng)過梅園。天氣暖起來,鮮艷的梅園慢慢冷清起來,兩個負(fù)責(zé)梅園的家丁背對著寒酥坐在梅樹下,一邊喝著點(diǎn)小酒一邊說話。

    “我家那小子第一回 拿工錢,就知道給我買酒喝。嘿嘿?!彼χ?,臉上很是自豪。

    另一個人拍拍肩:“好事!兒子養(yǎng)大了,能幫忙分擔(dān)了。你也可以清閑些嘍……”

    寒酥已經(jīng)走遠(yuǎn),沒再聽見他們再尋常不過的對話。

    在朝枝閣前,寒酥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瞭望。她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注意起旁人的一舉一動。這些和她沒有關(guān)系的樁樁小事,以一種不講道理的方式打擾她。

    不,是敲醒她。

    姨母突然說起沈約呈的婚事也好,周圍一件件小事也好,都將她從兩個人的甜蜜里拉出來,讓她真實(shí)地踩著地面。讓她不要再沉浸在只和封岌兩個人在一起的甜蜜里,她得睜開眼睛,看看人世間錯綜復(fù)雜又亙古存在的各種問題。

    當(dāng)他們的關(guān)系擺在太陽底下,又是怎樣的光景。

    人生在世,永遠(yuǎn)不是只有一個人。千絲萬縷的人際關(guān)系,永遠(yuǎn)割舍不清。

    回到朝枝閣,寒酥沐浴梳洗妥當(dāng),如往常那樣坐在書案后,翻書前,她先拉開了抽屜,垂眸望向安靜躺在抽屜里的小冊子,里面被她寫了一個又一個“正”字。

    不知從何日起忘記再數(shù)日子,如今想起也沒有必要再繼續(xù)。

    良久,寒酥將抽屜推上。她輕嘆一聲,挽袖提筆,借用文字悄藏心中愁緒。

    這段與封岌親近的時日,她是歡喜的。可這種歡喜蒙了一層不真切的霧氣,她走在霧氣里,這份歡喜濕漉漉軟蒙蒙。

    肖子林和葉南來京也有一段時日了,今日卻是頭一次來見封岌,在封岌的書房里向他稟事。

    待封岌聽過他們的稟,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已快子時。

    他來朝枝閣時,事先想好若寒酥已經(jīng)睡下,便不會吵醒她??伤麤]有想到寒酥的屋子亮著燈光。她纖細(xì)又挺拔的影子映在窗上。

    “吱呀”一聲推窗聲,讓寒酥抬眸望過來。

    封岌立在窗外,目光相撞,他問:“又嚇到你了?”

    “沒有。”寒酥輕輕搖頭,“剛寫完,正收拾東西呢?!?/br>
    封岌長腿一抬一邁,就從窗外邁了進(jìn)來。他瞥一眼寒酥桌上亂七八糟的紙張,知道這些都是她今晚的廢稿。

    寒酥將廢稿一張張整齊疊好放在一旁。她抬頭,從封岌關(guān)上的兩扇窗扇間往外望了一眼夜幕,喃聲:“居然這么晚了……”

    “有事耽擱了?!狈忉шP(guān)了窗,朝寒酥走過去,直接將寒酥打橫抱起,抱著她往床榻走去。

    封岌將寒酥抱到床上去,隨手一拉,懸掛的床幔滑降下來。在床幔降落的同時,他解了外衣,扔到一旁的椅背上。在床幔徹底遮住外面微弱燭光時,封岌俯靠而來。

    當(dāng)封岌的吻過來的時候,寒酥沒有躲,只是慢慢垂下眼瞼。

    封岌只是在她的唇角輕輕碰了一下,便向后退了一些。他盯著她的神情,問:“有心事?”

    寒酥搖頭,低聲說:“寫了很多思鄉(xiāng)和戰(zhàn)亡的詩,情緒有些低?!?/br>
    封岌摸摸她的頭,將她抱進(jìn)懷里,說:“那睡吧?!?/br>
    寒酥埋首在他懷里輕輕點(diǎn)了下頭。

    可是兩個人都沒有睡意。

    不久,在夜色的寧靜里,封岌開口:“今天在四珍樓,祁朔在門外看見了我?!?/br>
    寒酥噌的一聲一下子坐起身。

    封岌平靜地躺在那里,對寒酥的反應(yīng)并不一樣。可就在他以為寒酥會說什么的時候,寒酥十分平靜地重新躺了下來。

    床幔內(nèi)光線晦暗,幾乎看不清她的表情。封岌尋到她的手,將她的手握在掌中,道:“寒酥,我們不會永遠(yuǎn)這樣偷偷摸摸。該有的,你都會有?!?/br>
    可寒酥并不想要。

    封岌不可能是她的良配。云泥之間天然有溝壑,不是上位者俯身靠近,下位者就要感激涕零地與他在一起。身份地位的不平等,奢求感情里的平等是上位者的遷就、是下位者的貪心。

    這世間女郎,大多數(shù)人若是遇到寒酥的情況,遇見這樣一個如神如祇的人俯下身來訴真情、要迎娶,大多都是歡喜的。

    可那不是寒酥。

    她不要不平等的眷侶關(guān)系,這與愛意多少并無關(guān)系。

    寒酥想起桌上的燭臺還沒有熄,她掀簾而望,卻見燭臺上的蠟燭只剩一丁點(diǎn),不用吹熄,一會兒就會燒盡。她放下床幔的前一刻,目光不經(jīng)意間一掃,掃見窗下的那盆綠萼梅。

    寒冬過去春暖花開,綠萼梅卻開始陷入枯睡。

    寒酥松了手,床幔在她指上緩緩降落。她轉(zhuǎn)過身來,面朝著封岌,主動將手搭在他的腰身,湊過去在他的唇角輕吻,然后埋首在他懷里安眠。

    一片黑暗里,封岌慢慢皺眉。他將手搭在寒酥的后腰,將人圈在懷里。他敏銳地覺察出了什么。

    ——寒酥越是溫順安靜的時候,越是要籌備給他個大驚喜。

    寒酥睡著了。封岌輕輕捏一下她的耳垂,再靠過去,將一個溫和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寒酥是個固執(zhí)的人,可封岌是個更固執(zhí)的人。

    不管她要做什么,封岌都不可能放手。

    宮中。

    皇貴妃臉色鐵青。在她面前一片狼藉。她親手燉了補(bǔ)湯送去給圣上,可是她連圣上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打發(fā)了。這還是頭一回!

    “前幾日還在寵孫貴人,最近又迷上從北齊送來的媚坯子了!”

    一個宮婢從外面進(jìn)來,先看一眼內(nèi)殿的情況,再覷一眼皇貴妃的臉色,才小心翼翼地稟話:“娘娘,汪府……”

    “住口!”皇貴妃直接打斷宮婢的話。

    皇貴妃又拿起桌上僅剩的一個杯子朝地上摔去,在清脆的碎裂聲里,皇貴妃心里得到了片刻的暢快。她憤恨地抱怨:“不是跟我要這個就是跟我求那個,他們可問過我在宮里舒不舒心?”

    幾個宮婢跪在地上,盡量低著頭,大氣不敢喘。

    皇貴妃還想摔東西,卻發(fā)現(xiàn)桌上已經(jīng)空無一物,沒有東西可以讓她摔讓她發(fā)泄。

    她咬咬牙,下令擺駕。

    在不痛快的時候,看見憎恨之人凄慘無比,將是一種暢快。所以,皇貴妃乘著步輦?cè)ヒ姳淮蛉肜鋵m的皇后。

    皇宮的住處冷冷清清,連個宮人的影子都看不見?;寿F妃憶起往日每次拜見皇后時,皇后那個趾高氣昂的樣子,再看看眼前的凄清破敗,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宮婢從屋里出來迎接,被皇貴妃身邊的大宮女一巴掌扇過去:“放肆!竟然不知道迎接皇貴妃!”

    宮婢被這一巴掌打得腳步趔趄,朝一側(cè)跌去。她趕忙爬起來,朝皇貴妃跪地請安。

    皇貴妃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抬步往屋里去。

    宮婢殷勤地掀開簾子,讓皇貴妃邁進(jìn)去。不同于外面的日光暖亮,屋內(nèi)要晦暗許多。皇貴妃剛進(jìn)來,有些不適應(yīng)。

    皇后脫去華貴的鳳袍一身素衣斜倚在羅漢床上,手里拿著卷話本,打發(fā)時間。她已經(jīng)聽見了外面的響動,早知道汪氏過來了。直到皇貴妃進(jìn)來,她也懶得抬頭看她。

    原先與汪氏斗個死去活來,如今被廢,人住在冷宮里卻冷心冷情又冷靜了。

    皇貴妃冷笑了一聲,拿出勝利者的姿態(tài):“娘娘真有閑情逸致。”

    皇后將手中的話本又翻了一頁,淡淡道:“圣上有了新人冷落了你,你上我這里發(fā)泄來了?”

    “放肆!”皇貴妃身邊的嬤嬤替主子出聲。

    皇后卻只是笑笑,仍舊連頭也不抬。

    皇貴妃咬咬牙,怒言:“都已經(jīng)被廢打入冷宮了,還這么囂張!我看你是嫌圣上的責(zé)罰還不夠,不滿被打入冷宮,還嫌命長?!?/br>
    皇后笑了。既笑汪氏的愚蠢,又笑曾經(jīng)的自己和這么個蠢貨爭寵。

    “我再如何惹怒圣上,他也不會要我性命。你覺得你行嗎?”廢后這才抬眼,輕蔑地看向汪氏。

    “你!”皇貴妃怒急。可她卻明白這話不假,皇后有父兄母族撐腰。而她呢?她只有拼命從她身上吸血的娘家!

    皇后慢悠悠地說:“汪氏,你可千萬別皺眉生氣。你這個樣子就不像她了?!?/br>
    “你說什么?”

    皇后輕笑了一聲,故意裝出驚訝的表情:“難道你不知道嗎?”

    皇貴妃快步走過來,瞪著眼睛:“你到底在說什么?什么她?”

    她心口怦怦跳著,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瞪眼也不像她?!被屎舐朴频卣f,“記得要笑,溫柔地微笑,唇角不能揚(yáng)得太高。說話時尾音要輕一點(diǎn)。”

    “你到底在發(fā)什么瘋!”皇貴妃突然上前掐住皇后的脖子??墒撬睦飬s陷入驚恐與絞痛。很多事,早就有跡可循。

    皇后看著面目扭曲的汪氏,卻哈哈大笑起來。

    她突然不氣自己這幾年和個蠢貨爭寵了。她從來都不是和汪氏爭寵,而是和一個死人爭寵。

    不,是一個沒死圣上卻不能相認(rèn)的人。

    “娘娘,您快松手……”皇貴妃身邊的幾個嬤嬤和宮婢趕忙上去勸阻。即使皇后被廢,皇貴妃也不能真的掐死她??!

    皇貴妃離開時,整個人渾渾噩噩。

    直到她看見寒酥,眸光才慢慢聚神。她沉默了片刻,吩咐:“等她給公主上完課,叫過來。”

    第84章

    寒酥今日進(jìn)宮并不是給元敏和元慧兩位公主上課的,而是應(yīng)邀來參加元慧公主的生辰宴。

    元慧公主站在母妃宸妃身邊,母女兩個正在說話。引路太監(jiān)將寒酥領(lǐng)進(jìn)去,元慧公主瞧見了,對寒酥彎唇笑一笑,再湊到母妃耳畔說話。

    宸妃點(diǎn)點(diǎn)頭,將寒酥召到面前上下打量著:“你就是寒氏?元慧幾次和本宮說起你。她很喜歡你?!?/br>
    寒酥福身行禮:“能給兩位公主做老師,是民女榮幸?!?/br>
    宸妃和善地笑笑,道:“在幾位老師里,她今日只邀請了你?!?/br>
    聞言,寒酥有些驚訝地看向元慧公主。這確實(shí)出乎她的意料。元慧調(diào)皮地朝她眨眨眼。

    “你既以元慧老師的身份來,今日不必拘泥?!卞峰俚?。

    “是?!焙衷俅胃I響?yīng)下。

    元慧公主朝寒酥跑過來,親自拉著寒酥的手,拉她過去入座。

    “先生,你看我今日畫的怎么樣?”元慧公主將自己的小圓臉?biāo)偷胶盅矍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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