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靨 第131節(jié)
不過也因為寒酥睡在涼水里導致染了風寒,才會讓她在城中多住了一段時日。要不然,她原本只打算在這里停留三四日,就繼續(xù)啟程去鄲鄉(xiāng)尋找父親。 如今人病了,封岌就有了理由,一本正經(jīng)地阻止她走。 這一住,就是小半個月,轉(zhuǎn)眼到了七月末。 封岌總是很忙碌,有看不完的信件,開不過的議會,剩下的時間他會帶領(lǐng)士兵出城。每日早出晚歸。 寒酥病得頭昏,長時間臥床休息。她知道這次生病不僅是因為在涼水中睡著,而是先前趕路的兩個多月,多次有生病的跡象,只是彼此神經(jīng)緊繃,不敢病倒,她身體也聽話,竟真的撐住了。 如今不過是人放松下來,又借著這次染風寒,一下子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十來日,才徹底痊愈。 除了因為生病,寒酥也不愿意外出。她不想旁人知曉封岌身邊帶了個女人,這對他來說不太好。他行軍打仗半生,哪能讓他在最后一役時名聲有污。 寒酥坐在窗口,望著窗外的糜糜的晚霞。 翠微端著藥進來,說:“該喝藥啦?!?/br> “我已經(jīng)好了,不用喝了?!焙治㈩D,“罷了,給我吧,煮也煮了不要浪費了?!?/br> 寒酥蹙著眉,將苦澀的湯藥一飲而盡。 翠微趕忙遞上甜甜的蜜餞,給寒酥紓一紓口中的藥苦味兒。寒酥將蜜餞含在口中,緩了緩微澀,才問:“東西都收拾好了?” 翠微點頭:“都收拾好了,您就放心吧!” 寒酥明日一早會啟程繼續(xù)往鄲鄉(xiāng)趕。 寒酥在窗下又坐了一會兒,起身往小廚房去。上午就準備好的食材整齊擺放在廚房里,她打算親手給封岌做些糕點。 她知道自己做菜的手藝不怎么樣,也不強求做一頓晚膳,只做擅長的糕點。 封岌知道寒酥明日就要走,他今日比往常早歸。 當看見封岌出現(xiàn)在小廚房門口的時候,寒酥蹙眉:“今日怎么回來這樣早?” 話剛問出口,寒酥已隱約猜到了。 封岌默契地沒解釋,他一邊挽袖子一邊走進來,道:“我能做些什么?” 他在屋內(nèi)巡視一眼,自覺地走到洗手架旁邊洗手。 熱氣從鍋蓋的縫隙往外鉆,小小的廚房里飄著食物的香氣。寒酥望著自覺洗手要幫忙的封岌,忽然晃了下神。 這樣靜好的生活好像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 封岌抬眼望過來,寒酥回過神,她走過去給封岌遞擦手的帕子,說:“剁rou會嗎?” 封岌看了寒酥一眼,是一個讓寒酥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眼神。 封岌走到案板前,看著桌上放的一塊rou,問:“剁成什么樣的?” “需要一半切成rou絲,一半剁成rou醬。我怕將軍切不好rou絲,只剁rou醬就好,rou絲我自己來?!?/br> 封岌瞥一眼菜刀,面無表情地拿起來。 寒酥轉(zhuǎn)身走到里間去拿面粉,她隱約聽見外面?zhèn)鱽硎钟幸?guī)律地菜刀切落在案板上的聲音。 她拿著面粉從里間出來,立在門口望向封岌。他高大的身軀立在狹窄的案板后,脊梁提拔,連腰也不彎一寸,他半垂著眼,面無表情地望著案板上,一只手握著菜刀有規(guī)矩地快速切下去,而他另一只手竟隨意地垂在身側(cè)。 寒酥朝他走過去,看清案板上的rou絲,不由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樣可以嗎?”封岌問。 寒酥目光輕移,望向案板旁邊的一個碗,里面是她剛剛切好的蘿卜絲。而封岌切的rou絲竟比她切的蘿卜絲還細,更神奇的是每一條rou絲幾乎一模一樣的粗細長短…… 寒酥因先前并無惡意的輕視而有些尷尬,她說:“很好,比我切得要好許多?!?/br> 封岌用菜刀將切好的rou絲撥到一旁,然后開始剁另外半塊rou。他看向寒酥,再次確認:“rou醬?” 寒酥點頭。 他手腕一轉(zhuǎn),刀身用力拍在那半塊rou上,力度之大讓寒酥下意識縮了下肩。 寒酥忍不住問:“將軍……以前也會經(jīng)常幫母親打下手?” “沒有,沒干過。”封岌否認。 寒酥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封岌輕松地剁著rou,面無表情口氣隨意:“和剁腦袋瓜子也沒什么區(qū)別?!?/br> 封岌睥著成了漿糊的rou醬。 他就知道,沒有他玩不明白的刀。 菜刀也是刀。 肖子林在廚房外探頭,有事要稟。寒酥趕忙說:“將軍去忙,已經(jīng)沒有多少活了,一會兒就能做好?!?/br> 寒酥又在廚房忙了一會兒,和翠微一起端著晚膳和幾道點心出去。點心是她做的,那幾道菜肴卻是翠微的手藝。 她走到前廳的門口,隱約聽見肖子林對封岌稟話——“三郎一直沒回去。” 寒酥的腳步不由頓住。 她沒聽見封岌開口,不過卻見肖子林從里面出來。寒酥端著糕點邁步進去,將糕點放在桌上。 翠微也將手里的菜肴擺上桌,然后退下去。 寒酥在封岌對面坐下來,她主動問起:“還沒有找到三郎嗎?” “沒有?!狈忉Р]有隱瞞寒酥。 寒酥蹙眉。這都四個多月了……以封岌的勢力想要找一個人四個月還沒找到,可見沈約呈是花了心思躲避。 不過寒酥并不想在分別前一晚談?wù)撨@件事,她微笑著岔開了話題,和封岌一起用過晚膳。 封岌端起酒壺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放在寒酥面前。寒酥剛喝了一點,外面?zhèn)鱽硪魂噦}促的腳步聲。 不多時,肖子林立在門外急急叩門。 封岌不緊不慢地端起酒杯,開口:“稟?!?/br> “將軍,溪蘿州失守了!” 向來吊兒郎當?shù)男ぷ恿终Z氣是寒酥從未聽過的嚴肅急切。 封岌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沉聲下令:“整理大軍,天亮出發(fā)?!?/br> “是!” 原本第二日該是寒酥啟程前往鄲鄉(xiāng),寒酥沒想到封岌也要往前線去。這段時日,大荊和北齊一直在爭奪溪蘿州。縱使寒酥不太懂軍事,跟在封岌身邊這段時日,也讓她明白溪蘿州有多重要。徹底掌握了溪蘿州,才能踏進北齊的都城。 寒酥望向封岌,柔聲道:“將軍要小心?!?/br> 封岌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目光:“放心?!?/br> 他似乎永遠有著令人信服的胸有成竹。 因第二日一早要出發(fā),這一晚,封岌與寒酥很早歇下。寒酥安靜地偎在封岌的懷里,縱使是人人敬仰無所不能的封岌,寒酥還是會因為他要上戰(zhàn)場而不安。 寒酥想著明日要早早起來送封岌,可她并不知道封岌口中的天亮出發(fā),需要提前一個時辰起身。 天色仍陷在濃墨時,寒酥隱約覺得身邊空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封岌立在床邊穿衣,他身上的衣裳很熟悉,寒酥隱約認出來是她給他做的那件。 “將軍……” 封岌轉(zhuǎn)過臉,望向寒酥。 他俯下身來,親了一下寒酥的眼睛。當他的吻落下時,寒酥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繼續(xù)睡。”封岌說。 當封岌直起身時,寒酥迷迷糊糊地仍舊閉著眼睛。 封岌拿起一旁的硬甲,沒往身上披。他凝神深看了一眼寒酥,才轉(zhuǎn)身往外走。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大步轉(zhuǎn)回身來,俯下身來用力地去吻寒酥。 寒酥徹底醒過來,有些無法承受他的這個吻。她睜大了眼睛望著封岌,在這個無法呼吸的掠吻中,她徹底清醒。 當寒酥將要喘不過氣來時,封岌沉聲:“等我?!?/br> 寒□□口不停地起伏著,她望著封岌深如浩瀚的眸底。她知道她這個時候應(yīng)該微笑著答應(yīng),可是看著他的眼睛,寒酥在這一刻卻有些莫名地心慌,不愿意說假話騙他。 封岌指腹撫過寒酥的唇,沾了一點她唇上的口津。他輕笑了一聲,溫聲道:“再睡一會兒?!?/br> 他重新直起身,抱著他的鎧甲轉(zhuǎn)身大步往外走,這次沒有回頭。 寒酥躺在床上喘息了一會兒,才急急起身,她披上外衣快步追出去,她在一片漆黑中踉踉蹌蹌地摸索著向前,登上城樓,向下望去,看著浩浩湯湯的軍隊駛出城門。 她的視線落在封岌高大的背影上。 所有的不舍在這一刻凝聚在心口,借著夜色的遮掩,她才敢悄悄濕了眼眶。 她總是很擔心因為她的緣故讓他分心,她用盡了她的溫柔對待他,盡量藏起分別的酸澀。如今她立在月下遙遙望著奔赴戰(zhàn)場的封岌,盼著他今朝能完成多年夙愿天下一統(tǒng),更盼著他平安無恙。 封岌似有所感,轉(zhuǎn)過身來,遙望城樓之上,看見寒酥單薄的身影立在高處,涼風吹拂著她的裙擺,月色灑在她身上讓她顯得如夢似仙,又搖搖欲墜。 封岌捻了捻指上的扳指。 他早已分不清寒酥的溫柔幾分真幾分假,也不確定寒酥會不會等他??伤仨殨簳r離開她專心奔赴戰(zhàn)場。待他踏平北齊都城結(jié)束這場多年戰(zhàn)事,那個時候,他才有資格捧著婚事去要她。 他要她,無論她愿與不愿。 天光大亮時,寒酥亦啟程離開了這座城,這次她身邊的云帆換成了長舟。 第105章 原先封岌認為寒酥會留在京城,那將云帆留給她應(yīng)當夠用??珊忠闳浑x開京城要前往鄲鄉(xiāng)去找她父親。如此,封岌就不大放心云帆的能力,把長舟放在寒酥身邊。 可這對于寒酥來說,并不算好事。 她想讓封岌相信她死了,必要先讓他留在她身邊的人親眼所見深信不疑。寒酥覺得比起云帆,長舟要更加不易糊弄。 寒酥乘馬出城,她偏過頭往常身邊的長舟,問:“你來我這里,會不會耽誤將軍的事情?畢竟比起云帆,你跟在將軍身邊的時日更久些?!?/br> “都已交接?!遍L舟回答。就這么簡單一句,不再多說。 寒酥也不再多問,轉(zhuǎn)回頭去。 三個人即將出城門時,寒酥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她不確定地問:“大桃、幺杏?” 大桃和幺杏聞聲轉(zhuǎn)過頭,疑惑望向寒酥,將她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