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天子(重生)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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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萱剛想說男子不能擅闖女子閨閣,可見他身姿矯健,一躍而入,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立刻閉了嘴。 “這個登徒子,進(jìn)女子閨閣如入無人之境,肯定是做賊做慣了的,沒想到周大儒一世清名,竟然敗在這個品行不端的關(guān)門弟子身上。” 她忿忿地想著,用腳跺了好幾下,踩在他柔軟干凈的外衣上,毫不憐惜??删退阌幸挛飰|著,地面還是很硬,痛的也只是她的腳。 “我真是個白癡。”她紅著臉。 不一會兒,裴稹就帶著她的外衣和靴子出來了,手上還拿了兩件她擺在妝臺上的首飾。外衣是放在熏籠上要熏一夜香的,鞋子就在美人榻前,首飾也是順手就能拿到,其實(shí)他也沒有想象中那么齷齪,至少沒有亂動她的東西。 王萱拿了衣服自己穿上,裴稹差點(diǎn)沒沖動地上前幫她穿鞋,考慮到王萱膽子小,守規(guī)矩,深夜前來已經(jīng)把她嚇到了,再幫她穿了鞋,恐怕她就要厭惡自己了。 她一把奪過裴稹手上的首飾,簡單地挽了兩個發(fā)髻,手法不太熟練,發(fā)髻松松垮垮的,裴稹也忍住了想要動手矯正的心思,咳嗽兩聲,對她說:“走吧?!?/br> “你的衣服。”王萱臉色通紅,從地上撿起他的外衣,不太自然地遞給他。 裴稹一愣,繼而露出了笑容,欣然接過外衣穿在身上,帶著她從王家某個小廚房對外接貨卸貨的偏門出去了。 “改日叫阿兄堵死?!彼仡^看了那門一眼,心中暗想。 但當(dāng)真真正正踏上東市的地面時,她竟然有種“終于解脫了”的快慰。 繁華綺麗的街市,來來往往的人群,目不暇接的雜耍隊伍,還有令人垂涎欲滴的各種食物的香氣,一下子迎面撲來,這個久在樊籠中的少女,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她雙眸晶亮,好像剛剛破殼而出的幼雛,跟著裴稹,在街巷中穿行。偶爾人群雜亂,她一時跟不住,裴稹就站在原地,等她傻傻地撞上來。 裴稹把袖角遞給她抓著,笑道:“跟著我。” 于是她低頭垂首,既有些難堪,也有些隱秘的喜悅,作為“嘉寧縣主”、“王家九娘”、“世家貴女”活著的十三年中,好像從未有過裴稹這樣的人,肆意又霸道,不講道理地撞入了她的人生。 從此,只剩下一團(tuán)亂麻而已。 她理不清,也剪不斷,但裴稹說:“跟著我?!?/br> 第29章 東市同行 從前, 王萱所看到的世間,是詩書、畫卷和別人的講述, 阿兄對她很好,她想要什么,其實(shí)都是他費(fèi)盡心思找來的, 但他也對她管得很嚴(yán)格。 從會走路起,他就擔(dān)憂她到處瞎跑讓拐子捉了去,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不許她出府門半步, 就算自己不能跟著, 也要讓盧嬤嬤和卷碧她們跟著。后來她明白了,自己出門,只會給更多人帶來麻煩, 所以她對外頭漸漸失去了興趣, 一心一意地待在家中。 后來, 元稚來了,會帶她到稍遠(yuǎn)一些的寺院道觀游玩,但謹(jǐn)遵楊氏的叮囑,也不敢?guī)ト叹帕鞯牡胤酵妗TS崇和蕭睿,也是跟著元稚才熟悉起來的, 許崇是一個稱職的兄長, 會照顧到他們每一個人,蕭睿有心帶她到處去玩,但許崇會阻止, 宸王妃也會嘮叨,他這個人呀,其實(shí)是個比誰都沒主見的人,做什么事都堅持不下來,所以每一次他在自己面前說“我要娶你為妻”的時候,王萱都是笑著的。 她在想,蕭睿這一次能堅持多久呢? 宸王妃也并不是真心喜歡她,她喜歡的人是元稚,看上的兒媳也是元稚,經(jīng)常旁敲側(cè)擊地問,元稚傻乎乎的,什么都答,被她忽悠,也漸漸對蕭睿有了些心思,所以王萱更不敢在蕭睿面前回答那個問題,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王萱想,其實(shí)她今晚是真心想出來玩耍的,與裴稹的逼迫沒什么關(guān)系。因?yàn)樗琅狃∈莻€口是心非的人,會傷害到她名節(jié)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裴稹對于王萱來說,是一個很新奇很新奇的朋友。 她喜歡裴稹身上的那份自由不羈。 “小娘子,芳齡幾何?家住何處?可許了人家?。俊迸狃∧樕洗髦粋€紅臉女人的面具,笑嘻嘻地逗她。 “幼稚——”她正想給他一個白眼,卻不防一道陰影覆蓋下來,裴稹將一個又白又胖的娃娃臉扣在了她頭上。 “噓——”裴稹讓她噤聲,把她藏在自己身后,看著遠(yuǎn)處一輛華貴的馬車。 王萱從他身邊露出半個腦袋,就著面具的眼睛縫,看到了李佶。 “他在這里做什么?明月樓,這是什么地方?”王萱好奇地問。 “小娘子連明月樓都不知道呀?看來家里管教得很嚴(yán)啊,嘖嘖,這才是大家閨秀……”面具攤的老板才夸完王萱家教嚴(yán)格,忽然想到,夜里跟著男人出來逛街,好像也不是那么矜持,于是立馬改了口,“明月樓,那是青樓妓院,小姑娘家家,可不要隨便進(jìn)去哦!” 王萱又不是傻子,自然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了,想起前不久李佶還在她面前胡言亂語,忽然就高興起來,原來他就是這樣沾花惹草的性格,對自己說那樣的話,應(yīng)該不是真心的。 “走吧,我?guī)闳ズ舆吙囱婊??!迸狃苛藸克囊滦?,把她的思緒拉回來,“李佶不是好人,不要跟他過多接觸?!?/br> “你怎知他不是好人?你才來京都多久呀——”王萱忽然鼓起勇氣,小小地頂了一句嘴。 說罷,她就自己捂著嘴笑起來,像元稚一樣說話不過腦子,其實(shí)也挺舒服的,不必顧念太多,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一個半夜上青樓的人有什么好的?不用了解都知道了。”裴稹從街邊小攤販?zhǔn)掷镔I了一串糖柰,塞在她手里,“試試吧,這個很好吃的?!?/br> 前世的她,本來受了世家教養(yǎng),從不吃外頭的東西,但因?yàn)樗娜嘶h下,身上沒什么錢,只能給她買這些不值錢的小東西,吃了幾次后,也就漸漸接受了。 起初,她吃了裴稹帶回去的食物,總是上吐下瀉,第二天還要白著臉勉強(qiáng)去上他的課。他不知內(nèi)情,問她好不好吃,她溫柔善良,總是點(diǎn)頭說好吃,于是他就抄了更多的書去賣,賺來的銀子全都給她買了糖葫蘆、糖柰。 后來,她的胃適應(yīng)了街頭的東西,裴稹也入了官場有了俸祿,卻再也沒有立場替她買這些點(diǎn)心小吃了。 王萱捏著糖柰的簽子,頗有些發(fā)愁,無意識下,兩腮鼓得松鼠一般,她的教養(yǎng)嬤嬤可沒有教過她,怎么在街頭吃東西。 裴稹心中偷笑,面上卻裝得冷酷,又買了一串來,拿在手上慢慢地咬著,眼角余光瞧見那小松鼠般的少女眼兒不錯地盯著他,學(xué)了他的動作,悄悄咬了一口糖柰。 果子好酸呀,殼子是糖凝成的,是甜的,這種奇怪的味道在她的生命中絕無僅有,她這是第一次嘗到。王萱嘗了一口,忍不住又咬了第二口,第三口。 裴稹看著她的動作,甚是欣慰:孺子可教,動作非常優(yōu)雅,仿佛在嘗珍饈美饌。 只是讓她這么吃下去,天都要亮了。 “里頭的核不要吃,傻瓜?!?/br> 王萱臉上赧然,她平時吃的柰都是去核切片的,個頭也比這個大多了,她還以為這糖柰整個都可以吃。 “吃一個就好了,帶你去吃更好吃的。”裴稹向那賣糖柰的討了個紙袋子,把兩人咬過一顆的糖柰放進(jìn)去。 王萱望著他,兩只眼睛里還透著些戀戀不舍。 “以后再吃?!?/br> “嗯?!彼浅?酥频厥栈匾暰€,終于想起自己出來的初衷——她可不是出來吃吃喝喝的。 “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那句讖語來自何處?出自何人?有何目的了吧?” “我不能告訴你是誰寫的,但我可以告訴你,三件事都會發(fā)生,所以,你的小命保住了,日后不論發(fā)生何事,都不許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既蠢又沒有意義?!?/br> “當(dāng)時的情況,我也是騎虎難下,如果不說自裁謝罪的話,我就要入宮為妃了。”王萱又變回了那個冷靜自持的王萱。 我知道,因?yàn)槟憧此凭d軟可欺,實(shí)則生就一身傲骨,從不屈服,不管是文惠帝,蕭睿,還是前世的裴稹。 前世,十三歲到十五歲,兩年的時間,王萱受到文惠帝明逼暗誘數(shù)百次的脅迫,不論她如何推拒,如何躲避,文惠帝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征召她入宮。要不是她祖父是王朗,她出身世家門閥,早就被逼進(jìn)宮了。 換作任何一個少女,都不可能忍受得了這樣的壓力,漸漸的,她臉上再也難以看見笑意,只有元稚的陪伴和安慰,才能讓她展顏。 遇上長寧橋頭病餓垂死的裴稹時,她的境況,不比他好半分。 他們倆,就像同病相憐的困獸,同命運(yùn)做著倔強(qiáng)的爭斗,最后,文惠帝死了,他順利步入官場,未來好似一片明朗,卻陰差陽錯,就此失去了對方。 “不會的?!迸狃〉吐暤?。 “你說什么?” “我想問你,渴不渴?”裴稹揚(yáng)起頭,重新掛了個笑臉,“我知道這里有家賣姜蜜水的,夜晚寒氣重,喝了對身體好?!?/br> “嗯,多謝。” 裴稹轉(zhuǎn)身去找那賣姜蜜水的攤販,王萱看著他的背影,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位夫人,看看胭脂水粉、釵環(huán)手鐲嗎?”一個抱著巨大木盒的女人走了過來,十分熱情地貼近王萱,向她推銷自己的貨物。 王萱?zhèn)壬?,想避開婦人,但那婦人豈會放過她這種一身貴氣的客人?兩人就拉拉扯扯了起來。 “夫人,買一個吧,我家的東西質(zhì)量很好的!你買了不吃虧,你家夫君看你妝扮得漂漂亮亮的,也開心不是?” “我不是什么夫人,你看我的發(fā)髻?!蓖踺鏄O力澄清。 “我都看見你家夫君了,高大威武,又生得俊俏,與你正相配呢!夫人,買一個吧,你的頭發(fā)都散了,正需要一件首飾呀!娘子愛俏,你夫君不會生氣的?!?/br> “我真沒有什么夫君,我身上也沒有錢,你不要在我這里白費(fèi)功夫了。”王萱被她步步逼退,漸漸走出了人群,離開了原地。 “夫人,我這是誠心為你好呀!那個男人不偷腥?哪個丈夫不想納小?只有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一些,夫君的心才會留在你這里。” “我不認(rèn)識剛才那個人。”王萱被她逼急了,“我也不需要別人的心留在我這里,我有我自己的心。尚且不能使自己的心快樂起來,如何能把別人放在心上?” “真的?”婦人聽不懂她后面那句話,不過她只要前一個答案就好。 突然,王萱聽見一聲清脆的響指,濃烈沖鼻的劣質(zhì)香粉全都倒在了她的臉上,她瞬間就覺察出了不對,想要喊裴稹來幫忙??墒峭瑫r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動彈,神智也漸漸模糊了。 她忽的軟倒,被一個人扶住,腦袋擱在了那人肩膀上。 “找了一晚上了,總算有個像樣點(diǎn)的貨色了,這一個賣到明月樓,上千兩都賣得!”婦人捧著王萱的臉,這是一張完美無瑕的臉,是她平生僅見的好樣貌,她一進(jìn)東市,就有線人過來匯報,沿路所有見過她的人,無一不被她的美貌傾倒,所以即使看到她衣著華貴,必定來歷不凡,婦人也要冒險下手。 楚三娘喜滋滋地攬著王萱另一只胳膊,就要把她扶回家。 “動我的人,問過閻王爺了嗎?” 第30章 籠中之鳥 劍影一閃, 劃過楚三娘的脖頸,她身旁那個隨從嚇得屁滾尿流, 癱倒在地,王萱的身體失了支撐,軟軟倒下, 裴稹上前兩步,將她攬在懷中。 她臉色蒼白,眼睫細(xì)長,沾了紅紅白白的脂粉, 顯得格外脆弱, 讓人不由生出憐惜的心思。 “裴稹——” “我在,別怕?!?/br> 聽著她奄奄的呢喃,裴稹的心臟好似被人扎了一刀, 只能抱緊了她, 用手細(xì)細(xì)擦去她臉上的脂粉, 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 “殺人啦!”那隨從見裴稹不管自己,趕緊爬起來高聲叫喊,把附近的人全都喊過來了。有人認(rèn)出地上倒著的女人是東市一大惡霸楚三娘,登時喧鬧起來。 “楚老虎死了?完了!” “賀家的人不會過來找我們麻煩吧?!” 裴稹讓王萱的臉朝向自己的胸口,不讓別人看到她, 抱著她就這么走出了人群, 揚(yáng)長而去。 地上的楚三娘突然開始抽搐起來,有膽子大的湊上去一看,發(fā)現(xiàn)她竟然還沒死, 只是喉嚨表皮被割破,往外冒著血水和氣息,人們用手緊緊按住她的喉嚨,把她送到了醫(yī)館。 “死不了,就是一輩子別想吃東西了?!?/br> “那不就跟死了沒啥兩樣嗎?” “不不不,這個動手的人技藝高超,留著她一口氣在。這個傷口啊,稍微一掙,就會打開,流血就像放水一般,但要是低著頭,按住了傷口,她就不會流血了,只要吃飯喝水,傷口立馬就會掙開,一輩子生不如死!” “好歹毒的手法!” “誰叫這楚三娘做那拐賣婦孺的生意,遭天譴!活該!” “總算是除了這個大害了!有賀家撐腰又如何?呸!”人們一人吐了一口唾沫,本想著楚三娘要是死于他們的見死不救,那個賀家的神經(jīng)病會找他們的麻煩,所以趕緊把人送到了醫(yī)館,既然人沒死,就不與他們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