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暗，沒有開燈，但是陸水的那張床上能看到一個明顯的隆起。

    隨著房門的打開，走廊里的燈光進入室內(nèi)，那個隆起慢慢動了起來。

    “隊長？”陸水從床上坐起來。

    看到陸水的臉，確定陸水還在，顧風也不知道為什么猛然松了一口氣。“是我。”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陸水揉了揉眼睛。

    考慮到陸水剛剛睡醒，現(xiàn)在忽然開燈會對他的視力造成刺激，顧風暫時沒有去按開關。他還記得陸水眼前剛剛出現(xiàn)“飛蚊”的那幾天，陸水總是忍不住伸手去驅(qū)趕，好像現(xiàn)實中真有莫名其妙的小蟲子干擾了他的視線，給他增添無限煩惱。

    自己帶著陸水去掛號，去看眼科專家，又找隊醫(yī)，但是得到的答案都非常殘酷，這些“飛蚊”會跟隨陸水一輩子了，人類的眼睛本身就格外脆弱。

    回憶結束，顧風慢慢地走向床邊，將兩只手搭在他的上鋪欄桿上?！拔覄倓偦貋恚犓麄冋f你在宿舍睡覺就趕緊過來看看。不會是感冒吧？”

    “不是的，就是忽然很困，所以逃了晚自習?！标懰胍ッ氖?，結果還沒碰到，顧風就將手收回。

    “我沒洗手?！鳖欙L說。

    “那還是不要拉手了，有細菌?！标懰α?，“隊長你吃飯了嗎？”

    顧風誠實地搖了搖頭?！斑€沒，你餓不餓？你要是餓了咱們?nèi)ナ程贸?，我刷一卡通?！?/br>
    “我不餓的，而且我偷偷買了一些吃的?！标懰噶酥赶旅娴臅?。顧風彎腰擰開小臺燈，首先看到的是陸水的筆記本電腦，然后是一些他喜歡的小擺件和書籍。不管是不是主要專業(yè)課，凡是學校發(fā)的課本他都包了書皮，規(guī)規(guī)矩矩寫著自己的院系、年級、姓名。

    旁邊的小書架上貼著密密麻麻的訓練日程和課程表，所有的學習習慣都停留在高三的沖刺階段，仿佛明天拿起筆就要高考。

    顧風對陸水的生活作風早已接納，看到書桌中心放著一個漂亮的餐盒。

    “蛋糕？”顧風拆開它。

    “嗯?！标懰c頭，“我覺得這款蛋糕的味道很不錯，邀請你吃。是苦茶味道的，據(jù)說里面用了3種不同的茶，而且是低脂。”

    “真的么？”顧風拆開餐具盒，嘗了一口之后看向他。

    陸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昂冒?，我承認剛剛對你有所隱瞞。我以為奶茶店的蛋糕買下來也可以算作積分，但結賬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情侶卡只能買飲料。”

    “我就知道……”顧風看向餐盒上的店名，再次下口之前拍了個照片，發(fā)給顧云：[別太羨慕了。]

    大燈還是沒有打開，顧風一邊吃一邊慶幸自己和顧云的計劃目前非常順利，已經(jīng)摸清了陳智明的活動路線。陸水在上面坐著，他在下面坐著，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發(fā)現(xiàn)小書架旁邊還貼著一張表格，是自己從來不曾見過的。

    “這是什么？”顧風將表格拿起來。

    “哦，這個是我們固定來做的計劃表?！标懰o他講解，“可以做的日期我畫了對鉤，不可以做的日期我打了叉，待定的日期我暫時用圓圈代替。如果要取消固定日期，我希望能提前一天知道，心里有所準備。”

    顧風差點被一口蛋糕噎住。

    陸水則重度滿意，這種事情當然要自己掌握主動權，當然，突發(fā)來做的情況他暫時還沒考慮到?！拔艺J為我的計劃非?？茖W?！?/br>
    “也不是那么科學?！鳖欙L趕緊擰開礦泉水潤了一口。

    “哪里不科學？”陸水問。

    “這個?！鳖欙L指了一下本周五，“為什么是圓圈？我科學地認為這天應該是對鉤。”

    陸水心里犯難：“因為那天我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來做?！?/br>
    “如果我能夠找到機會，是不是就能換個對鉤？”顧風抬起頭問。

    “這個是肯定的?！标懰蛄讼伦齑剑爱斎?，我現(xiàn)在要聲明一下，這份表格和我們之間的感情濃度無關，純粹是根據(jù)身體狀況和環(huán)境制定的?！?/br>
    “我知道?！鳖欙L從陸水的筆袋里拿出紅色圓珠筆，把本周五的圓圈換成紅色對鉤，學著陸水的語氣說，“如果和感情濃度有關，從周一到周日全是對鉤?！?/br>
    對此陸水暫時不做評價，先不說能不能找到機會每天都突發(fā)來做，單單是身體能否承受得住這就是一個大問題。趁著隊長更改日程表，陸水悄悄地抽了一張紙巾，擦掉額頭上那些因為快速奔跑回宿舍而冒出的汗水。

    藏在被窩里的手機發(fā)出微弱的亮光，顯示收到了一條新信息。

    杜醫(yī)生：[周六預約可以來嗎？]

    陸水暫時沒回復，而是小心地觀察著正在下面刷手機的顧風，隱藏起蛛絲馬跡。

    又一口苦茶蛋糕入口，顧風點開了信息聯(lián)系人。

    [四水好像不太對勁，他有事瞞著我。]

    訓練空檔的屈向北正在休息，兩部手機里的其中一部震動起來，是屈南的那部。

    作者有話要說：

    四水：這種事情當然要自己掌握時間。

    屈南：沒錯，我也有交公糧表。

    第106章 外援的審核

    苦茶蛋糕里面的茶味顧風沒嘗出來, 但是嘗出苦味了。

    他沒有屈向北的聯(lián)系方式，但顧風相信屈向北的手里一定有屈南的手機，無論聯(lián)系誰都一樣, 在必要時刻必須找到一位強有力的外援。

    “這個蛋糕好吃嗎？是我睡覺前出去買的, 奶油是不是融化了？”陸水這時低頭問他。

    “沒有融化, 味道還不錯。”顧風用勺子挖了一口，送上去, 陸水低下頭含住，立刻皺起了眉頭。

    “比我想象中要苦……”陸水品味著，“下次等我買了草莓那款再邀請你吃, 稍微甜一點就好。”

    “好吧?！鳖欙L不再投喂, “周五下午的訓練結束后我會帶你離開學校, 到時候你準備一下。”

    陸水忽然一愣。“我準備什么？”

    “帶一些換洗的……衣服？”顧風遲疑地說出。

    具體要準備什么他確實不知道, 畢竟自己也沒有帶人開房的經(jīng)驗。他按照往常的步驟，陪著陸水聊天、洗漱、睡前吻，在熄燈之后回到610, 關上宿舍門，上床后沒有直接躺下，而是靠住墻壁坐直。

    “別裝了?！鳖欙L看向其余的3名隊員。

    水泊雨、張清、汪在晨都沒什么反應。

    “回到宿舍你們都不對勁, 到底什么貓膩？”顧風又問。

    結果他們還是一動不動，仿佛一碰到枕頭就睡著了。

    水泊雨用被子蒙住腦袋, 現(xiàn)在屋里3個人，顧風總不會只揪住自己不放吧。

    “水泊雨?！鳖欙L看向離自己位置最近的那個軟柿子。

    我靠，顧風他好可怕啊。水泊雨不動, 堅決不動, 不管發(fā)生什么自己都是一個凍柿子，絕對不開口, 結果下一秒聽到了來自頂頭床鋪的發(fā)聲。

    “你們都知道了吧？”顧風的聲音不輕不重。

    話音剛落，剛才沒有動靜的汪在晨才轉過身，緊接著是張清，最后是從被窩里探出腦袋來的水泊雨。

    “你們是怎么知道的？”顧風最關注這個問題。

    “聽教練組聊天知道的?！睆埱逭f，“真的假的啊？”

    他們都希望從自己隊長的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卻眼睜睜看著顧風點了頭。

    “真的，明志鴻找我談過，如果通知下來了他希望我有心理準備，不要和學校硬扛?！鳖欙L回答，話雖然這樣說，但言語中已經(jīng)有了逆反的情緒。

    “就因為分賽站的成績？”汪在晨不明白。

    “也不全是?！鳖欙L搖搖頭，他們同為a隊，但每個人都不能左右比賽，“奪金率最大化吧，這方面我相信水泊雨他懂得更多?！?/br>
    “我就猜到肯定是這樣?！彼从旯蛔幼饋恚駛€三角形的企鵝，“顧風，你可千萬別把怒火轉移到教練身上，他們沒這么大的權力?！?/br>
    “我當然明白?！鳖欙L說。

    “這事肯定是學校最上層開會來決定，你和四水上男臺雙人就不能上單人和混雙，領導一定是希望你們能夠分開沖兩塊牌，而不是在男雙上面冒險。如果想要影響他們……”水泊雨停頓了幾秒，“其實我可以找我爸媽……”

    “不用?！鳖欙L當機立斷地拒絕了。

    水泊雨著急?！盀槭裁矗磕愫退乃貌蝗菀撞拧?/br>
    “本來就沒你的事，不管是誰都不要插手?！鳖欙L不愿意把隊員卷起來，更何況水泊雨一旦和他爸媽開口，事態(tài)的發(fā)展很可能朝著無法控制的形勢而去。自己等于永遠欠他爸媽一個人情，水泊雨等于也欠爸媽一份。他剛剛穩(wěn)定下來，猛然回去接觸說不準會不會再次發(fā)作。

    水英姍和袁浩瀚的關系足以動搖學校的安排，但就因為他們能夠辦到，絕對不能請他們開口。顧風很有把握，他們開口的條件絕對是讓兒子重返跳臺。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和陸水的合作成績太少了，不足以讓領導們相信，如果他們有十幾次的比賽經(jīng)驗那么全部數(shù)據(jù)可視化都可參考，成績波動會很好看……正想著，一個陌生號碼出現(xiàn)在手機屏幕上，顧風立刻下床：“你們先睡吧，我出去接個電話?！?/br>
    如果要是平時，不認識的號碼顧風絕對不接，但是這一回他剛剛離開601就接了起來：“是我?！?/br>
    “具體說一下?！鼻虮币苍谒奚嵬饷妫笏牡淖飨]有大一學生那么嚴格，不斷有人從他旁邊走過去，叫一聲學長。屈向北假裝屈南，笑容和煦。

    “他今天下午應該離開過學校，但是卻瞞著我?！鳖欙L長話短說，自己和四水認識那么久，是不是剛睡醒一看便知，“前幾天我和他在校外，他說他碰到了一個高中霸凌者，還跟了上去。

    “你和他在校外干什么？”屈向北先問。

    顧風有點卡殼?！熬汀I東西啊。”

    “買什么東西？”屈向北記得四水是不輕易離校的人，每次離開學校都會提前和哥哥報備，乖得不得了。

    “他說他想喝奶茶，我?guī)ベI?！鳖欙L撒謊，本能告訴他如果讓屈向北知道一切，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

    奶茶？屈向北想起四水手上的那張情侶卡，發(fā)出警告：“少讓他喝，他喝多了飲料就不好好吃飯了?！?/br>
    顧風心想這話還用你說，自己可知道四水吃點飯多費勁，但將話題一轉：“我當時相信了，可是后來再想，他從來都不把霸凌過他的人真正放在眼里，怎么可能去計較以前的事。再加上今天他忽然離校，我覺得不對勁?！?/br>
    “需要我怎么做？”屈向北言簡意賅。

    “他在學校的話我能盯著，周末回家之后我就盯不住了?！鳖欙L說。

    屈向北默然，同時也在思考。雖然自己對顧風不完全了解，但他對四水的了解程度高于自己，更清楚四水身上的每一個變化。他很聰明，行動力又強，完全有能力搞清楚四水身上發(fā)生過的事情?？涩F(xiàn)在打電話求助自己，一來是他確信四水有事，二來是他不想打草驚蛇。

    畢竟，四水那孩子也是聰明到不得了啊。

    “好吧，周六和周日我會盯著他，這件事我暫時不會告訴陳雙?！鼻虮闭f。

    “那我就放心了，但是如果必要的話可以告訴陳雙，他很聽他哥的話。”顧風又添加一句。

    “我有分寸。”屈向北轉而又問，“你呢？最近你沒去找陳智明？”

    “找了?！鳖欙L并不隱瞞，主要是他覺得瞞不了。

    任誰知道這種事，不做出點報復行為都說不過去。

    “不要太過火?！鼻虮闭f。如果顧風一下否認那才糟糕，但顧風既然承認，就說明目前沒事。

    “我有分寸?！鳖欙L把屈向北剛才說過的話又還給了他，結束了通話。

    而510宿舍里，陸水給杜英哲回復了一個：[可以。]

    時間一轉到了周五，陸水從清晨早練時就發(fā)散思維，不知道下午隊長會以何種理由帶自己出去，畢竟今天是一個“對鉤日”。他猜這個理由一定非常充分，令教練們無法拒絕，令隊員們找不到破綻……沒錯，這樣才符合隊長的人設，凡事都游刃有余，認真規(guī)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