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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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宮里做菜都少油少鹽,醬料和調(diào)味粉放多少,都是要用小秤稱的,放得無比精確,也就失了鮮活,遠遠沒有華瓊烤出來的香。 幾番爭執(zhí)之下,女官們到底不敢惹小主子不高興,又請了晏少昰的意思,這才勉強閉上嘴。 那一下午緊著后頸皮的獵場千總,總算尋著個機會戴罪立功:“山雞兔子烤著有什么好吃?卑職帶人上山獵兩頭野鹿山豬來,那烤了才叫一個香!” “你快去快回!” 那千總溜須拍馬的功夫一般,打獵的工夫卻厲害,帶著幾個侍衛(wèi)出去,不多時,馬背上就負(fù)著幾頭畜牲下了山,洗涮干凈,又交給廚房片開,仔細腌制了,天大黑時架到了火上。 這鹿rou和野山豬烤出來確實是香。 木莂獵場多年沒辦過什么盛事,皇家和世家子弟都扎堆去南苑玩了,木莂獵場便只能招得來一群公子哥玩耍,里邊功夫好的公子哥少,軟腳蝦為多,大多是呼朋引伴地來,在一群女眷面前拉弓顯擺兩下。 林子里不敢放進大型的野物,所以最威猛的也就是山豬狍子這一類了。因為沒有天敵,rou肥味美,上火一烤,油花兒滋滋得往下淌,滾起一串火星子來。 他們這趟烤的rou,華瓊從頭到尾沒沾手,帶著仆役早早回到了西院,避得遠遠的,只借過去兩只爐子。 一來怕自家仆役不懂事,沖撞了人家;二來,萬一哪個貴人吃壞了肚子,自家人沒沾手,也能拿得出道理來。 這會兒隔著半個園子,華家人遠遠地看見他們連杯盤碗筷、米面糧油、甚至佐飯的調(diào)料都全是自己帶來的,取用井水前,都要先驗兩遍——銀針驗一遍毒,再由女官喝兩口,隔一刻鐘人沒事,才會取水上火燒。 嘖,可真講究。 華瓊心想這樣也好,清清楚楚的,愈發(fā)覺得自己有先見之明,早早把自己烤出來的那波rou給家里人分了,沒給公主吃一口。 宮里出來的女官心氣高,對華家的人客客氣氣,卻也冷淡至極。那千總倒是個熱心腸,讓手下人端來烤好的鹿rou、山豬各半扇,謝過了華家的地主之誼。 華瓊起身謝過:“多謝大人?!?/br> “夫人客氣啦!”那千總笑道:“你家這莊子我是來過的,去年你二哥還借了我們十幾匹公馬,拿去獵場配種?!?/br> 又壓著聲兒說:“你二哥還拿本錢價賣過我兩波皮毛,也算是老相識了,回頭叫你二哥去我那兒喝酒!” 華瓊不知還有這一茬,與他敘了幾句話,才目送他回東院。 他們二人說話時,唐荼荼坐在一邊聽得一字不漏,一邊尋思,拿本錢價賣皮毛給官員,這算是賄賂吧?另一頭,她心里的疑惑慢慢漲起來,姥爺家里又賣雜貨、又賣香料、又賣皮毛,還有商隊…… 越聽,越像是個南北皆有往來的大商人。 她把疑惑埋在心里。 華家不講究尊卑之別,華瓊也從來不使喚小丫鬟,她手邊只有一群嬤嬤仆婦,互相都以“老jiejie”相稱,喊起來親熱得像一家人。 人多熱鬧,也吵,唐荼荼兩只耳朵都是嗡嗡的,連哥哥都有點人來瘋了,跟著劉大劉二喝了兩杯黃梅酒。 唐厚孜剛考完鄉(xiāng)試,腦子還沒從考場上帶出來,半醉不醉,搖頭晃腦地背起孔孟來。 唐荼荼嫌吵,端了兩只盤子,盛了烤rou坐去院門口吃。她咬著rou細嚼慢咽,吃了半盤子就覺口干,滿院兒沒找著溫水,便也倒了一碗酒,端回了院門口。 這酒是拿梅子釀的,釀造時間短,度數(shù)也不高,還有點酸甜味。 唐荼荼吃一串rou,喝口小酒,兩腿也不屈著,大伸在前邊,翹著腳看月亮,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來。 身畔有風(fēng)落下,唐荼荼偏頭去看,一身錦衣坐到了她右邊,再抬頭,看到了二殿下那張冷峻的臉。 這位殿下仿佛薄荷成精似的,一坐人旁邊,立馬覺得清涼解膩。 “給二殿下請安。”唐荼荼起身給他福了一禮,端著盤子酒碗就要走。 像是很怕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坐下?!标躺贂g斜睇一眼,“怎的我一來,你就要走?” 唐荼荼:“……這不是我身板太大,怕?lián)趿说钕驴丛律?。?/br> 晏少昰身邊沒人敢跟他說這樣的玩笑話,聞言,他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懂了這句話的意思,呵笑了聲:“油嘴滑舌?!?/br> 還自然而然地把她這話當(dāng)成了恭維。 唐荼荼喉嚨有點梗,知道二殿下大概是領(lǐng)會不到她的心情的,只好深吸口氣坐回去。 月色朦朧,愈發(fā)襯得她膚白,像個白面饅頭,眼亮臉頰圓,倒也有幾分憨態(tài)可掬。 只是手上裹著的那幾圈紗布有點刺眼。 晏少昰瞥了一眼,自顧自地挑起個不討喜的話頭。 “手還傷著,酒rou葷腥你就全沾了,想爛手不成?” 唐荼荼規(guī)規(guī)矩矩認(rèn)錯:“二殿下教訓(xùn)得是?!?/br> 認(rèn)完錯,她三兩口把盤里剩下的兩串烤雞胗趕緊吃了,好像吃得快點,就不妨礙傷口愈合了。 這陽奉陰違的,晏少昰差點讓她給氣笑了。 “那是你娘?”他望著院里喝得微醺的華瓊。 唐荼荼不知他要問什么,卻也知道他這樣位高權(quán)重的貴人,問人一定沒好事,遂猶猶豫豫地點了個頭。 晏少昰道:“倒是比你機警?!?/br> 她娘烤出來的東西全給自家人吃了,嘉善和常寧一口沒沾著,后頭的烤rou都由宮里跟來的廚子接了手,從食材到清洗到烤制,甚至是碗盤,都是宮里頭帶出來的,華家沒沾一下手。 倆丫頭只顧著吃,圖稀罕,吃進嘴里就不帶腦子了,壓根沒注意到烤rou的換人了、醬料味兒也跟人家的不一樣,什么都沒吃出來,只吃了個熱鬧。 晏少昰給了個不錯的評價:“知情識趣,小心謹(jǐn)慎,你娘是聰明人?!?/br> 唐荼荼沒看出這么多名堂來,任他說什么算什么,不怎么走心地回道:“謝殿下夸獎?!?/br> “常寧和嘉善很久沒出宮,給你家添麻煩了?!?/br> 噢,還真是公主。唐荼荼道:“殿下客氣了?!?/br> 她穿來盛朝半年,見高官、見貴人的次數(shù)實在少,腦子里還沒樹立起鮮明的階級觀念,接受過后世公民平等教育的,也很難長出這個歪觀念。只是為了省麻煩,見別人跪就跟著跪,見別人問安就跟著問安,唐荼荼有樣學(xué)樣,懶得為“人生而平等”的觀念流血流淚。 二殿下說一句,唐荼荼應(yīng)一聲,很不走心,心思全繞回了旁邊這位殿下身上。 上回見他,差不多是一個月前的事兒了。學(xué)臺那日敘的話在唐荼荼心里翻騰了好久——好好一孩子,自童年起就被父親厭惡,實在是慘。 昨天,她又從古嬤嬤那兒聽了一嘴長公主和謝駙馬的故事,那是另一種忠孝情意不能兩全的慘。 再抬眼望去,二位公主拿著幾根竹簽rou在火上烤著玩,她倆不會撒油不會轉(zhuǎn)圈,把簽子上的rou全烤成了炭。身旁一群女官宮女?dāng)r了又?jǐn)r,公主們卻還是嘗了一口那烤焦的rou,難吃的“啊呀”直叫,又不信邪地抓了幾根去烤,明顯是從來沒有玩過。 叫她這外人看著,都覺得好笑又心酸。 唐荼荼忍不住往身旁轉(zhuǎn)了轉(zhuǎn)視線,心里邊生出些憐憫,覺得他們這些皇族真是各有各的悲哀。 她腦子里剛轉(zhuǎn)過這個念頭,身側(cè)的人就飛快轉(zhuǎn)頭,攫住了她的視線。 “賊眉鼠眼的,在想什么?” 唐荼荼:“……沒。” 她收回視線,琢磨著怎么跟二殿下開口,問問他派人監(jiān)視自己的事兒。言語還沒組織好,卻忽聽二殿下沒頭沒尾地問:“我見你地圖畫得不錯,形意皆備,那你可會測繪江河湖海?” 唐荼荼沒跟上:“……什么?” 晏少昰思索了一會兒,盯著她徐徐道:“渤海上有一排無名群島,北毗遼東,南接山東登州府,像一扇門似的,擋在出海口上。” 噢,渤海群島啊,唐荼荼知道這塊地方。 地殼板塊運動慢,千百年后的地圖也沒怎么變,只是歷史沿革中古今地名叫法不一樣了,她連想帶猜地能猜出來。 晏少昰接著道:“這一排島嶼上,有一群海匪多年據(jù)守海島,猖獗至極,劫掠往來客商和漁船,從來不分?jǐn)澄?,外國進貢的船,他們要劫;漁民出海的船,他們也要劫?!?/br> “那地界靠海吃海,漁民甚多、水軍也多,海匪混在其中,根本分不出,如今粗略估計島上的海匪已有上萬人,人多,消息來路甚廣,但凡山東籌措戰(zhàn)船、調(diào)集重兵去剿匪,??芫鸵桓C蜂地跑,北上逃竄至長海一帶——長海那邊的小島更多,足有百八十個島,??茉谶@南北兩頭神出鬼沒,滑不溜手?!?/br> “官府有自己的水軍探子,每回遇上了海寇的船,就假扮成漁民或客船跟上去,想找到他們的大本營,卻總是跟丟。那群海匪生在海上,長在海上,如出入自家后花園,又狡詐如狐——大船跟不上他們,小船又總要在半道上被他們擊沉?!?/br> “昨日山東戰(zhàn)報傳來,說蓬萊島派出剿匪兵船七十艘,分散在海上搜了兩個月,只回來了五十多艘,有十幾艘連人帶船被拉進了匪窩,生死不知?!?/br> 唐荼荼聽愣了:“噢……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她上輩子的家鄉(xiāng)在內(nèi)陸省,高中都沒念完的時候,末世就來臨了,前三年倉皇逃命,后邊七年忙著在基地扎根,十年間一直在陸地上,對海的印象還停留在初中出去旅游時。 至于海戰(zhàn)是什么樣,唐荼荼想都想不出。 晏少昰哼了聲,對她這悟性不太滿意。 “水軍一直尋不著海匪的老巢,便只能在那一群島嶼上碰運氣,戰(zhàn)船行得慢,從蓬萊徑直去往登州,這一趟往返就得六七日,要是擴大范圍搜海,費時更長?!?/br> “就算是兵船備齊,想要搜山檢海,水軍中也沒有精準(zhǔn)的海圖,連百十個海島的位置都找不齊,更遑論搜海了。如今的海圖大都是海商繪出來的,商人不求精確,謬誤甚多,只有個大致方位,明礁暗礁都繪不出,大船入了海,根本不敢亂走?!?/br> 晏少昰一語點破:“要是有一份精準(zhǔn)的海圖,像你那輿圖一樣方位尺寸清清楚楚,就方便多了?!?/br> 可是繪城池地圖能丈步、能數(shù)磚;繪制再大的疆域圖,也能按車馬速度估算距離。海上卻通通不行,風(fēng)向一變,速度和方位都不一樣了。 船上的舟師夜觀星,晝觀日,陰晦則觀指南針,饒是如此,繪出來的海圖都偏差很多。 唐荼荼眨了眨眼睛,慢慢放緩了呼吸。 晏少昰看到她目光一陣閃爍,更“賊眉鼠眼”了。 唐荼荼咳了聲,慢吞吞問:“殿下,假如我能給出辦法,您用了這辦法也確實能得行的話,我能跟您討個賞么?” 晏少昰雙眼微瞇。 ——挾功邀賞,哼,貪婪! 可她不是自己手下的人,總得給點甜頭,才好叫她辦事。 晏少昰沉聲道:“你要是能有辦法精確測繪海圖,我記你一大功;要是用了你的圖,得以清理了?;?,我保你一輩子衣食無虞?!?/br> 唐荼荼一拍他手背:“成交!” 第37章 她看著虛胖,手勁是真不小,高高興興忘我地這么一拍,叫晏少昰手背麻了一片。 晏少昰不動聲色地縮回了手。 唐荼荼道:“方法是有的,能不能行不知道。我給殿下畫個圖,您就懂了?!?/br> 碗里剩了半口酒,唐荼荼不再喝,右手纏著紗布不方便,她就用左手食指蘸了酒水,在石桌上畫圖。 她倒是不講究,石桌磨指頭,天這么黑,畫上去也看不清楚。 晏少昰比她講究得多,對著空氣喚:“取紙筆來。” “噢?!碧戚陛边€當(dāng)他在吩咐自己,正準(zhǔn)備起身回屋拿紙筆,身后卻有一道裂帛聲響起。 唐荼荼驚愕回頭,看見后頭有兩名影衛(wèi)神出鬼沒地飄過來,一個點起了一盞燭燈,罩上琉璃燈罩?jǐn)[到了桌上,又雙手呈上來一根蘸水就能寫的竹錐筆、一盒墨,無聲地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