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1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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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員外早她一步開口:“我二人是……” 唐荼荼摁住他的胳膊:“工部來的!奉上官命來,從皮影戲中學(xué)點(diǎn)東西?!?/br> 幾位女官沒說什么,唐荼荼很有眼力見地讓出了中間的好視野,挪到了邊上去。 天擦黑時,貴人們姍姍來遲,全是女客,衣裳首飾都不花哨,一步一停地慢慢踱著步,好半天還沒從戲園門口走到看臺前,嘮著趣事。 唐荼荼仗著地方偏,把人瞧了個仔細(xì),悄聲問:“這都是宮里的娘娘?怎么一下子來這么多?” 吳員外一時結(jié)舌,憋出一句:“先帝爺龍精虎猛?!?/br> 他二人驢唇不對馬嘴地對答了一句,可吳員外是精明人,話說一句藏三句的,唐荼荼愣了愣,細(xì)一思索,驚住了。 原來這都是太妃娘娘!先帝大行后,文帝登基,宮里太妃輩的老娘娘們要騰地方,就送進(jìn)景山來了。 可這些娘娘瞧著三十來歲,保養(yǎng)得比唐夫人還好,這雍容華貴的氣度,放外邊去都是當(dāng)家主母,給皇上做妃子都有點(diǎn)委屈了,竟然還是先帝爺?shù)哪锬??先帝爺都死十年了?/br> 算算年紀(jì),都是十五六進(jìn)宮的,不知道承沒承過寵,人生剛開了個頭就要來守寡了…… 唐荼荼心情復(fù)雜,起身藏到宮女堆里福了一禮,坐回邊上專心瞧皮影戲了。她身上公服色兒深,竟沒人留意她。 “咱京城的皮影兒多是冀南和江浙皮影?!眳菃T外低聲道:“北面多大鼓梆子,演封神榜、演孫猴子大鬧天宮,什么鐘馗捉鬼,熱鬧,卻不夠雅。” “南面皮影兒更看重彩繪,畫工更美,唱腔多變,小調(diào)滋味兒也足,一嗓子吊起來,活似天宮享受?!?/br> 行家呀! 唐荼荼把對他的偏見掃出腦袋,問:“這是南方還是北方的?” “這是海寧的,匯了南戲雜劇,一臺戲能有二三十個人物。” 唐荼荼坐得偏,往臺后掃了一眼,只看見三四個控桿人,優(yōu)哉游哉地擺弄著皮影動作,幕布上的小人就活靈活現(xiàn)動了起來。 每一個皮影人物,都有頭、胸、腹、四肢等多個部件,能搖頭晃腦,能彎腰,甚至雙臂、雙腿都會打彎,雙手能獨(dú)立動彈,粗略一算,一個人物起碼分了十幾個部件,全得靠細(xì)竹竿撐在后邊才能動彈。 倘若一臺|完整的戲要用二三十個人物,動作設(shè)計一定更多,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擺弄得過來。 吳員外諂天諂地諂貴人,在官品比他還低一品的唐荼荼面前,都撐不起上官架勢??伤谔锬镞吷蠀s自在,搭起二郎腿,悠哉地跟著調(diào)子哼了兩句。 他道:“這個皮影戲班子是錢塘江邊最有名的,今年剛奉當(dāng)?shù)卣{(diào)令從浙江趕過來,為太后賀壽來的??上]趕上好時候,前兩日中秋宴上才亮了亮相——老太后沒說賞,那就是沒多喜歡,鐘鼓司不留閑人,興許過兩日就要回南邊了?!?/br> 天南海北趕過來,給太后表演了一場。 唐荼荼收拾起自己的八卦心,專心去看影子成像。 這能在皇家面前演的皮影戲,其精妙遠(yuǎn)超乎她所想,甚至已經(jīng)有了后世舞美的雛形。 唐荼荼沒看過幾臺戲,并不知道臺上唱的是什么,南方口音她幾乎一字辨不出來,代入不進(jìn)戲里去,反倒更方便唐荼荼用心看細(xì)節(jié)。 幕布后頭三盞燈,幕布上卻沒有明顯的燈光輪廓,光線均勻,成像也清晰。 明明皮影后邊全是細(xì)竹桿,幕布上幾乎看不見細(xì)黑線,只有偶爾人物動作幅度大了,幕布上才能瞧著兩根隱約的黑線。不知道他們怎么遮蔽的,光源和座次一定有講究。 臺后有善口技者,長了一張能學(xué)萬物的嘴,模仿雷劈的聲音,竟似真有滾滾雷聲從荒野上來;白布頂上也一下子烏云遮蔽——那是在臺后的投影燈前遮罩了黑布,黑布剪成了烏云形狀。 善口技者還能模仿萬馬嘶鳴聲,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怒目圓睜,提著大刀,殺得周圍小兵人仰馬翻。摔倒在地的馬,踢踏好幾下站不起來,好不容易站起來了,也不敢再跟將軍拼殺,拋下主人,頭也不回地跑了。 皮影皮影,說到底就是個玩具,這么一堆膠皮玩具能排出戲來已是不易,還能讓劇情跌宕起伏、武打動作酣暢淋漓,唐荼荼直看得背上汗都出來了。 她往主位上看,幾位太妃娘娘雖見多識廣,不像她這個什么都沒見過的土包子,卻也各個看得入神,桌上的瓜果點(diǎn)心幾乎沒碰一下。 妥! 唐荼荼心忖:能吸引住太妃娘娘的,放去宮里一定也問題不大——中秋宴上太后娘娘沒賞,不一定是他們演得不好。 太后今年走背字,連番幾回有人借她火命做文章,太后不知道心里多憋屈,哪有心情聽?wèi)颍?/br> 半晌,鼓聲停了,雷聲停了,婉轉(zhuǎn)悅耳的月琴聲漸低,幕布上撥云見日,十幾個皮影小娃娃在白布上拍手跳舞,意為慶祝將軍獲勝。 這一臺戲演完了。 “好!賞!” 幾位太妃娘娘惜字如金,好像多說幾個字掉身價似的,不等藝人們謝賞就走了。 女官們放下一盤銀錠子,也追著主子離開,宮婢們?yōu)咂饋怼?/br> 熱熱鬧鬧的戲園子轉(zhuǎn)眼凄涼,臺后的樂師低聲絮語著,那幾個控皮影的藝人說話的力氣都沒了,累得抻不直胳膊,從投影燈源前站起來,投下一個個落寞的剪影。 唐荼荼緊緊盯著臺后收拾東西的藝人們。 這些都是當(dāng)世大師,他們把聲光影里邊的學(xué)問琢磨透了,遠(yuǎn)遠(yuǎn)比自己這畫圖都畫不利索的外行強(qiáng)得多。 眼看著藝人們抄著家伙什起身,要走了。 唐荼荼摸了摸荷包,飛快問吳員外:“要是我拿這印上去,能跟這戲班班主商量讓他們多留一個月么?這么厲害的戲班子,請一個月得多少銀子?” ——都拿著二殿下的私印了,還張嘴提錢,也忒小家子氣。 吳員外啼笑皆非:“姑娘只管留,還商量什么!那是殿下賞他們臉面,姑娘看著給幾個子兒就行了?!?/br> “哦?賞他們臉面?” 旁邊有人低聲重復(fù)一遍,似噙著笑。 “誰?” 吳員外一扭頭,夜色里看不清人,他瞇著眼睛細(xì)細(xì)一瞧,駭一大跳,一骨碌爬下椅子,跪地上了:“給殿下請安!” 晏少昰垂著眼皮掃他一眼,繞去另一頭,挨著唐荼荼坐下了,涼颼颼落下一句:“小唐大人心性率真,別成天拿這些鬼話忽悠她?!?/br> 吳員外輕輕給了自己一嘴巴,冷汗涔涔:“微臣知罪?!?/br> 被蓋了個“率真”戳的唐荼荼,默默摳了摳手掌心,心想:我也沒那么率真。 率真年代的我,做事兒謹(jǐn)遵章程,壓根不會想到“拿私章走后門”。 第134章 吳員外告了個罪,一出溜不見影了。 眼看著皮影班子要走了,唐荼荼幾個箭步竄上前,把自己的請求說了。 她今兒是來學(xué)東西的,沒拿放映機(jī),也沒拿手翻書,空手說不明白,藝人們只聽懂“讓畫動起來”幾個字,各個錯愕看著她。 廿一接過話:“時辰不早了,姑娘且回罷,奴才跟他們講明白?!?/br> 這侍衛(wèi)頭子望了望他家主子,壓低聲快速吐了句:“二殿下特特過來一趟,姑娘陪殿下散散步罷。” 唐荼荼:“你能講明白么?你明白放映機(jī)原理了?” 廿一搖頭:“不明白。我挑幾個聰慧的,明兒讓他們?nèi)スげ柯牴媚镏v?!?/br> 唐荼荼:“也行?!?/br> 她拱手給這群藝人行了一禮,扭頭去瞧,二殿下還在原位上坐著,拿著她落在桌上的本子瞧,低垂著頭,從額頭到下頷似塊光凈的玉。 天黑成這樣,唐荼荼也沒法記,剛才看皮影時冒出幾點(diǎn)靈感,怕一閃而逝眨眼就忘,潦草記了幾個字,等晚上回了家再慢慢整理思路。 因?yàn)槭撬儆?寫的缺字少畫的,也不知道他看這么仔細(xì)能瞧出什么。 “走了,殿下?!碧戚陛卑鸭埞P一齊籠統(tǒng)扔繡袋里,麻利地收拾好,背身上。 晏少昰也不吭聲,跟著站起來,踱著步跟在她身側(cè)。 唐荼荼總是夜里見他,歷數(shù)以往,她白天見二殿下的回數(shù)兩只手?jǐn)?shù)得過來,大都是晚上。 自八月以來,還見得越來越頻繁了,尤其這兩天他神出鬼沒的,冷不丁就過來了。 這位爺是千里眼成精,京城處處皆眼線,她這邊才掏出私印來,他那邊就得了信兒,這沒什么可驚訝的。 可是,每天過來找她玩…… 唐荼荼手心里像攏了個毛毛團(tuán),虛虛的癢,她裝模作樣問:“殿下這兩天不忙???” 晏少昰頷首,嗯一聲,又補(bǔ)一句:“在衙門吃了夕食,出來散散步?!?/br> 那這可溜達(dá)得夠遠(yuǎn)的,繞了半個皇城。 唐荼荼沒能壓制住自己的唇角,往上翹了翹。 景山里一步一景,饒是白天再美,這黑燈瞎火的也瞧不出來,只聞見草木味道清新。游廊小徑看不著人行走,黃澄澄的燈籠卻連成了排。 把她的影子照得矮胖一團(tuán)。 唐荼荼今兒研究光影研究魔怔了,瞧了瞧自己影子旁邊那條頎長的黑影,那是淺淡的、勻稱有度的一道影子,肩膀?qū)捚?,連發(fā)冠都比她的四方巾好看。 兩相放一塊,特別不搭調(diào),連燈籠這死物也挑人照。 一點(diǎn)極其細(xì)微的自卑捻成針,戳破了唐荼荼腦子里的粉紅泡泡。 ——嗐,瞎琢磨什么呢,人就是過來監(jiān)個工。 唐荼荼開始匯報工作進(jìn)度:“今兒我試了試疊圖法,就是畫一張疊一張,先前我還擔(dān)心能不能疊上色彩去,看到皮影戲才知道能行?!?/br> “我剛才仔細(xì)觀察過了,他們這皮影用的是五行五色,取紅黑白黃綠這五個色兒——吳員外說黃色是驢皮或羊皮本來的顏色,鏤空漏出來的白是幕布本色,所以皮影只需要調(diào)和紅黑綠三色,這幾個色兒都比較容易顯影?!?/br> “咱們學(xué)過來,就不用跟黑白動畫較勁了,就能搞彩色動畫了?!?/br> 說到興起處,她沒忍住蹦跶了一下,乍看像腳下一滑。晏少昰抬了抬手,還沒扶上去,她又自己站穩(wěn)了。 這一蹦跶,唐荼荼把自個兒蹦清明了,她忽然頓住口。 “哎,算了,殿下事兒忙,也不用聽這些雞零狗碎的,明兒我去跟匠人商量,等做出來了,才值當(dāng)跟你講,不然講這么多也白搭。” 話全由她說了。 晏少昰鼻腔里悶出一聲氣笑。 聽她又問:“太子殿下的知驥樓在哪兒?等明兒,殿下派個管事的領(lǐng)我去瞧瞧吧?!?/br> 晏少昰:“行?!?/br> 寡言少語至此,唐荼荼往側(cè)邊瞄了一眼,心里腹誹:年紀(jì)不大卻愛負(fù)著手走路,年輕時還好,老了遲早成個羅鍋。 “工部呆得如何?”他忽然問。 唐荼荼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有點(diǎn)多,被他打斷,只得凝神回到這問題上。 “尚書還沒見著,右侍郎人挺和氣的,別的官員還對不上號。”她慢騰騰說。 “中午時,跟魯班院、機(jī)巧院的匠人聊了聊,大家行當(dāng)不一樣,思路不一樣,也能提兩句有用的建議。只是主事官們,交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