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有人立刻反駁：

    “誰說都很苦的，你看人家慎郡王麾下的兵就一點(diǎn)都不苦?！?/br>
    一有人提起慎郡王，眾人頓時越發(fā)地意難平。

    慎郡王麾下的兵過的什么日子，那是在禁軍中廣為流傳，并且一直深深羨慕和向往著的。

    眾人忍不住又念叨起了慎郡王軍中那些惹人羨慕的待遇，無外乎是足額發(fā)軍餉，頓頓有rou吃，還發(fā)衣服，還有各種戰(zhàn)死和傷亡的撫恤等等。

    卻有些消息靈通地道：

    “你們那都是老黃歷了，我聽京城的客商說，如今的待遇比以前還要好。那些受傷的士兵，今年絕大多數(shù)都安排到廠子里去了，不僅有先前的傷殘撫恤一直發(fā)著，還可以另有一份工錢，活計也輕松。”

    “你要是能立個軍功升個官，那后頭去了廠里也是官，手下管著很多人?！?/br>
    “對，我在城門值守的時候也聽說了，慎郡王還給很多軍中家眷也安排了工作，家里有媳婦兒的安排媳婦兒去，沒媳婦兒的安排老娘去，全家直接又多一份工錢?！?/br>
    “銀泰的客商說，慎郡王手下的兵可有錢了。他們除了軍餉足額，每次打了勝仗還都能拿到不少的賞錢，所以很多人都愛去那邊做生意。”

    想起這次慎郡王攻下北戎王庭，不知道要繳獲多少金銀財寶，到時候又豈能虧了手下的士兵們。

    今年過年，慎郡王手下的士兵們拿到手的東西必然比以往更豐厚。

    這樣一對比，就顯得兩手空空的他們更加凄慘了。

    “要是我們當(dāng)初跟著慎郡王去了北疆該多好?！碑?dāng)初慎郡王的護(hù)衛(wèi)營，可全都是禁軍里挑的。

    “誰說不是呢，聽那些客商說，他們當(dāng)初跟著去的護(hù)衛(wèi)營，幾乎全都升官了。最低也是個隊長，還有些人當(dāng)了都頭和營指揮使，軍餉全都在一千五百文往上，如今個個都是人上人了！”

    這種話題一談?wù)撈饋?，眾人心中的羨慕向往便猶如春天的野草般瘋長。

    做慎郡王的兵，不僅各方面待遇好，還能打勝仗，做萬民敬仰的英雄，何至于像如今在京城這樣憋屈窘迫。

    若是能有什么辦法去投了慎郡王該多好，如今慎郡王剛占下北戎，正是需要兵的時候啊。

    心思靈活的，尤其是那些沒有家室的單身漢們，卻已經(jīng)想到了辦法。

    在京城想去投奔慎郡王是不容易，一個不好就會被當(dāng)做逃兵抓回來。

    可接下來朝廷不是又要派人去燕山關(guān)么，不想去的人很多，想去就變得容易了。

    等到了燕山關(guān)，往西北走不了多遠(yuǎn)就能進(jìn)入北戎草原，到時候不就能去投奔慎郡王嗎！

    眾人心照不宣，這次主動前往燕山關(guān)的人是特別多。

    而被眾多禁軍向往的慎郡王麾下士兵們，如今卻是枕戈待旦，正全力準(zhǔn)備著伏擊即將要路過的西戎大軍。

    第121章

    在此前的日子里， 神木林部落的首領(lǐng)格日勒圖已經(jīng)勸服了十幾個小部落歸順李洵。

    這些部落主要分布在北戎王庭以北的方圓一千多里范圍內(nèi)。

    這些地方氣候相對較冷，牧場條件不及南邊，大部落們看不上， 這才允許諸多小部落占據(jù)。

    當(dāng)然，這些草原部落的首領(lǐng)也并不是都如格日勒圖一樣膽小。一開始， 很多人都對格日勒圖的勸降置之不理，哪怕李洵攻破了北戎王庭，他們也沒打算輕易投降。

    畢竟， 慎郡王是中原人， 是外族，相比之下，他們自然是更愿意接受戎族自己人的統(tǒng)治的。

    更要緊的是， 北戎王庭雖然破滅， 卻還有大批北戎軍在大啟的清河戰(zhàn)線， 若哪天返回北戎草原，對他們這些背叛者豈不要趕盡殺絕予以嚴(yán)懲。

    三個離王庭最近的小部落， 害怕慎郡王攻打， 倒是干脆利落地選擇了歸順。其余的卻選擇了觀望。

    “郡王，這些小部落不識好歹，要不要帶些兵馬去教訓(xùn)他們一番？”

    伍汲有些著急。

    等他們攻下北戎王庭的消息傳到京城，那邊的戎族聯(lián)軍或早或遲都會選擇撤退， 東戎的人都是散沙尚且可以不在意，但西戎， 卻是不得不防。

    若到時候北戎這幾個大部落勾結(jié)西戎撤退的五萬大軍， 一起反攻王庭， 必然給他們帶來極大的麻煩。

    他們必須在西戎大軍到來前， 打服這些小部落， 集結(jié)更多的兵力。

    李洵卻神色淡然，似乎一點(diǎn)都不為此著急：

    “時間緊迫，不要做這些無用功，先把孟和部落打下來?！?/br>
    孟和部落緊鄰?fù)跬?，人口眾多，?jù)王庭的戶籍資料記載，牧民加奴隸大約有三十五萬人，其部落領(lǐng)地橫亙南北三百多里，東西三百多里，還有個湖，水草豐美，是余下的五大部落里實(shí)力最強(qiáng)大的一個。

    他已經(jīng)讓人傳信那三個小部落，令他們?nèi)罩畠?nèi)務(wù)必各帶三千兵馬前往王庭集合。除此之外，最先歸順的神木林部落，也由首領(lǐng)格日勒圖之子帶領(lǐng)三千兵馬前往王庭。

    如此，便有一萬二千人的戎族兵馬。

    有了他們一同出兵攻打孟和部落，便會輕松很多。

    而在與戎族聯(lián)合出兵之前，首先要做的，便是改造自家的軍隊的思想觀念。

    他必須讓他們明白，戎族人不再是純粹的敵人，也有一部分將成為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

    為此，他專門召集全體士兵，向他們宣布了這一消息。

    一開始，士兵們自然是下意識有些抗拒的。

    對他們而言，戎族是敵人，與大啟有著血海深仇，像是納古斯部落一樣，不殺那些戎族人，讓他們免費(fèi)為郡王工作幾年贖罪，就已經(jīng)很寬容了，如今怎么還能讓戎族人成為與他們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士。

    李洵任由他們抱怨了一會兒，這才讓眾人安靜，告訴他們這樣做的原因。

    首先是草原上的形勢，北戎草原比兩個北疆加起來還要遼闊，如今他們只占據(jù)了王庭這一片大約相當(dāng)于大啟一個郡的土地，除這以外，北戎草原上還有大大小小二十多個部落。

    其中五個是與北戎王室關(guān)系密切的大部落，其余則是受到大部落欺壓的小部落。

    五個大部落擁有一百三十多萬的奴隸與平民，其余二十多個小部落，也差不多是這個人數(shù)。

    那五個大部落是絕不甘心北戎王室覆滅的，他們之間必然有一戰(zhàn)。

    “憑我軍如今不到兩萬的兵力，各位將士認(rèn)為該怎么打？”

    這話問得所有將士都陷入了沉默。

    人數(shù)懸殊太大了，哪怕有震天雷，他們也不可能以一敵百。

    李洵又道：

    “所以本王認(rèn)為，以戎制戎方是解決之道?！?/br>
    他繼續(xù)告訴他們，他們的百姓很難適應(yīng)北方的寒冷天氣，也基本都不會放牧擠奶，所以，等他們占下了這片草原，也必然要依靠戎族人來為他們放牧，提供需要的rou和奶。

    他們不可能將所有的戎族人全部趕盡殺絕。

    戎族人之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入侵中原的惡徒，小部落往往是被大部落裹挾，被迫出人出力的。他們其實(shí)也飽受大部落的欺壓。

    所以對于愿意主動歸順的人，他們要友善對待，讓他們因此轉(zhuǎn)而效忠于中原。

    而那些飽含敵意不肯歸順的，則要堅決地用刀劍與震天雷馴服。

    如今，多拉攏一些小部落的人，便是在削弱大部落一方的實(shí)力，壯大己方實(shí)力。只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跟他們站在一起，他們才能更快速也更牢固地占據(jù)北戎的全部領(lǐng)地。

    這一番演講之后，士兵們的排斥便沒那么明顯了。

    李洵私底下還派程虎進(jìn)行了更進(jìn)一步的宣傳。

    有些話，不好從他口中說出，而程虎手下這些人卻是可以說的。

    帶著戎族士兵一起作戰(zhàn)的最大好處，便是能減少己方的傷亡率。

    如今在草原上，正面曠野作戰(zhàn)是無法避免的，這就意味著比以往大很多的傷亡率。

    沒有戎族士兵，死傷的將全是他們的同袍。

    到底是用戎族人消耗戎族人，還是用自己同袍的命去消耗，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

    如此幾天的思想工作做下來，所有人便都接受了即將與戎族士兵一起作戰(zhàn)的事實(shí)。

    安撫好了己方士兵的時候，四個部落的一萬二千人馬也到達(dá)了王庭。

    所有士兵留在城外，三個部落的首領(lǐng)則是坐著城墻下的吊籃，進(jìn)城到王宮來拜見李洵。

    這一次，李洵是在北戎王接見大臣的正殿接待他們的。

    往日里，這些小部落的首領(lǐng)們來朝見也是在此處。

    幾人走進(jìn)這金碧輝煌的北戎王宮大殿，四周手持長刀，整齊列隊站著的，都是穿著大啟軍裝的士兵，個個威風(fēng)凜凜。

    而屬于曾經(jīng)的北戎汗的寶座上，坐著的則是身穿繡著八爪蛟龍袞服的年輕男子。他雖然年輕，卻目光深晦銳利，渾身的威勢絲毫不輸草原上的一代霸主北戎汗。

    截然不同的冠冕，昭示著中原的華麗大氣，更讓他們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這座王城已經(jīng)換了主人。

    “參見慎郡王！”

    三人都用朝拜可汗的禮節(jié)，單膝跪地，以右手握拳于胸前表示了敬意。

    李洵很滿意幾人恭順的態(tài)度，簡單訓(xùn)誡敲打了一番，便帶著他們與親兵一起，前往城門外去接見那些與部落首領(lǐng)一同前來的戎族士兵們。

    這些人都是騎馬來的，聚集在城下烏壓壓的一大堆人。

    他們并非正規(guī)士兵，軍紀(jì)并不太好，等待了這許久，已經(jīng)有些焦躁。

    見自己的首領(lǐng)終于出現(xiàn)在城墻上，這才朝這邊張望過來。

    李洵站在城墻上，掃過那些花樣各異的旗幟，然后拿出燧發(fā)槍，一槍一個，隔著一兩百米的距離，便挨個打掉了所有的旗幟。

    燧發(fā)槍的爆破聲動靜委實(shí)不小，底下的戎族士兵們，都被這從未見過的東西震住了，自己隊伍里的旗幟被打掉都顧不上。

    見他們都安靜下來，李洵這才朗聲用戎族話道：

    “想必你們的首領(lǐng)已經(jīng)說過，從此你們的部落都將歸順于本王，所以，本王要你們記住，從今往后你們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本王，大啟的慎郡王李洵！”

    “跟著本王，你們將不必再向首領(lǐng)與可汗納稅，除第一年需上繳五成收成來表示你們的歸順誠意之外，以后你們每年都只需要繳納兩成的稅賦與每人一百文的人頭稅?！?/br>
    “徭役方面，你們也只需在修橋修路修水渠的時候，每家出一個人勞作十五天，除此之外的勞作時間，本王的官府都將以市價向你們支付工錢。絕不無故征用你們勞作?！?/br>
    這話頓時讓底下的士兵們交頭接耳起來。

    無他，這對他們來說實(shí)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以前跟著部落首領(lǐng)的時候，他們既要向首領(lǐng)繳納收成，又要向可汗進(jìn)貢，每年辛苦養(yǎng)出來的牛羊馬，采摘的谷物，都只能保留一半。如今卻是直接少交一半以上的賦稅。

    而且，這新主還說，以后絕不會無故征用他們勞作，這新主可比舊主好多了！

    “除此之外，本王還要帶你們更換更好的牧場。離王庭三百里的孟和部落，那里水草豐美，還有湖泊，很適合放牧，只要你們能協(xié)助本王打下來，以后本王就允許你們帶著家人前往那里居住?！?/br>
    “每殺一個孟和部落的兵，本王都獎賞你們五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