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究竟何時奪嫡 第174節(jié)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此事根本在于士兵對如今的待遇不滿,臣……無能為力。” 軍中為何怨氣載道,魏平光不是不清楚。但這實在牽扯到上上下下太多人的利益,若由他的口說出來,不僅是他自己,整個魏家都將成為眾矢之的。 他不可能完全不為自己與家族考慮。 話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關(guān)鍵在于嘉佑帝怎么選擇。 這事叫一旁的陳太師暗中捏了把汗,他陳家和姻親袁家,都有很多族人在兵部極其相關(guān)的一條線上。真要扯出往年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陳家和袁家都難辭其咎。 他連忙道: “此事倒是老臣先前想得不對,天下軍士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豈可見利忘義,甚至為了區(qū)區(qū)蠅頭小利便背叛陛下!若是漲軍餉,反而越發(fā)縱得他們越發(fā)貪婪。為今之計,最要緊的還是立威,叫他們不敢再生出叛逆之心。” 他提出兩個建議: 第一便是從今往后叛逃者,其三代以內(nèi)的家人全部處以死刑,并且嚴(yán)格執(zhí)行禁軍家屬必須留京的政策。邊軍家屬,沒有長官批準(zhǔn),也不許離開所居城鎮(zhèn)。 有人質(zhì)為脅,便不怕禁軍和邊軍再次叛逃。 第二,便是絕不能再像此次一樣,讓那種沒有任何牽掛的單身漢單獨成營成隊。從今往后,所有駐守邊疆的軍隊里,必須保證每個隊有兩人以上是有家室者。軍中若有人叛逃,全隊連坐,以同罪論處。 嘉佑帝一聽,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太師考慮得很周到,便如此去擬旨吧?!?/br> 然后吩咐他將擬好的旨意快馬加鞭送到各邊城要塞去,令所有守將立刻調(diào)整軍中隊伍編排。 魏平光聞言,有些失望,忍不住道: “陛下,堵不如疏……” 嘉佑帝打斷了他: “眼下人心安定為要,不可再生內(nèi)亂,此事不必再議?!?/br> 他自然明白軍中的問題在哪里,但眼下內(nèi)憂外患,若他再嚴(yán)懲那些忠心耿耿追隨他的人,只會動搖自己的根基。 他絕不會僅僅因為一次禁軍的叛逃,便亂了陣腳自毀長城。 想到禁軍叛逃一事傳出去后會產(chǎn)生的惡劣影響,他又囑咐兩人,務(wù)必對折子上的事情保密。 只是,紙又哪里包得住火。 禁軍與邊關(guān)如此大幅度地調(diào)整軍中隊伍編排,又新增了對叛逃者的嚴(yán)厲懲罰軍規(guī),甚至還規(guī)定了那種有些不講道理的連坐政策,如此大的動作,怎么能不讓人好奇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燕山關(guān)離京城只得六七百里,又有那么多禁軍都看到了叛逃者的“告全體同袍書”,消息自然很快便走漏到了京城。 最先打探到這事的是那些達(dá)官貴人們。 礙于陛下的態(tài)度,沒有人敢公然議論此事,可私底下,卻難免與至親或者信得過的友人說起這事。 那些撈不到油水,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底層文官,心中竟有幾分艷羨之意。 “幾萬士兵啊,慎郡王都直接給他們?nèi)w漲三成以上的軍餉,可見是在北戎得了多少錢財,文官數(shù)量少,肯定漲得更多吧?!?/br> “是啊,而且聽說那邊文官們年終都有豐厚的臘賜,還嚴(yán)禁給上峰送貴重禮物,底下的小官們?nèi)兆舆^得可好了?!?/br> “真羨慕那些禁軍孤家寡人,說走就走,不像咱們,一大家子人在京城,想跑都跑不掉?!?/br> “誰說不是呢。” 有些人是為錢財為自己的生活,有些人卻是為志氣抱負(fù),扼腕嘆息不能投奔慎郡王這樣英明的主君。 御史岑樘正在跟病床上的父親說著朝廷最近的動向。 講起燕山關(guān)叛逃,又說起朝廷拒絕西戎國書一事,岑樘臉上的笑容有些諷刺。 “朝廷難得對屬國強(qiáng)勢一回,仗的也是慎郡王的勢。真是好笑,如此年輕有為的兒子,不好生重用教導(dǎo),以便將來托付江山,卻是處處打壓!大啟何其不幸,攤上了如此心胸狹窄的君主!” 身為御史世家,岑老爺子很明白兒子心中的憤慨,也明白兒子在京中是如何被多方勢力打壓,被皇帝厭棄,抑郁不得志。 只是他年近花甲,心態(tài)要平和很多,聞言只平靜地道: “慎郡王錯就錯在,年輕,有為……歷代帝王……有幾個容得下這樣的兒子……” 岑老爺子抱病多日,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連說話都有些吃力??蛇@次他卻破天荒地說了很多。 “陛下大權(quán)在握卻容不下他……絕不可能甘心讓他繼位……幾位皇子的外家……也不可能拱手讓權(quán)……慎郡王又一心外擴(kuò)疆土,此生……恐怕都未必會回到京城了……” 他緊緊拉住兒子的手,渾濁的眼睛里散發(fā)著熱切的光芒,像是催促般地道: “阿樘!想去投效慎郡王,就要趁早去……不然,以后就走不掉了!” 被道破了心思,岑樘有些不自在: “爹,您說什么呢,咱們一家人都在京城,怎么可能去投奔慎郡王?!?/br> 岑老爺子瘦得只剩下一包骨頭的臉上,露出幾分對兒子慈愛的安撫之意: “很快就會有機(jī)會的?!?/br> 說完又殷切地叮囑道: “只有慎郡王這樣將百姓放在心上的主君……才能讓我等御史施展抱負(fù),真正造福百姓!” “阿樘,你一定要去……帶全家人都去慎郡王治下!” 岑樘不明白為什么父親會突然說這樣的話,只心不在焉地答應(yīng)了父親,伺候他吃藥歇下。 可第二天早上,當(dāng)他要去上朝之前,卻聽到了父親房里那個伺候的小廝的哭聲。 他沖過去一看,便見父親面色安詳?shù)靥稍诓〈采?,手腕上的血流了一地,已?jīng)沒有了氣息。 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了父親所說的機(jī)會。 丁憂,扶靈回鄉(xiāng),他們一家都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京城。 “爹!” 岑樘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第132章 從北戎回程的時候, 李洵便選擇從金山部落一路南下,途徑克烏湖部落,納古斯部落, 河原與燎原回肅城。 之所以選擇這條路線,一方面是為了讓自己率領(lǐng)的五千士兵盡早回去和家人團(tuán)聚,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沿途慰問巡查。 這個春節(jié),治下全體士兵幾乎都沒有過年。外出的在行軍打仗, 留守的也要時刻防守巡邏, 都不能真正回去過年休息。 如今北戎暫時安定下來,也獲得了不少的戰(zhàn)獲,他這個最高統(tǒng)帥自然應(yīng)該好生犒勞手下的士兵。 等回到肅城, 主要精力要放在堆積的軍政事務(wù)上, 還得去看看新收復(fù)的河陵城, 緊接著又要北上去北戎王庭,基本上沒時間再來巡察這些地方, 倒不如一開始就順道完成這些事。 于是一路走走停停, 每到一處便要召集士兵慰問,發(fā)放年節(jié)福利與軍功犒賞,足足花了二十來天才回到肅城。 此時已經(jīng)是陽春三月了,肅城的凍土已經(jīng)差不多解凍, 馬上就要進(jìn)行春耕。 李洵原是打算從北門入城的,卻沒想到, 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離城門十里外的長亭處, 聚集著一個龐大的儀仗隊伍。 看服飾有文士官員, 還有士兵。都站在主道旁邊, 并沒有影響來往車輛與行人通行。 斥候兵回來報告道: “郡王, 是林總長等人,說是要迎您入城?!?/br> 李洵有些詫異,他們居然跑到這么遠(yuǎn)地方來接他。 不過,離家三個月,回家的時候有人這么大老遠(yuǎn)的來接自己,還是很讓人高興的。 他俊秀又英氣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笑意,朝座下馬匹一揚(yáng)鞭子,便輕快地朝那儀仗隊伍跑去。 到了臨近十來步遠(yuǎn)的地方,才控制戰(zhàn)馬慢下速度來。 林德康見到他,也是心中大喜,率先跪倒在地,高呼: “恭迎郡王!” 他身后,其余臣子與士兵也跟著鄭重下跪行禮,高喊著恭迎郡王。 附近路過準(zhǔn)備進(jìn)城的百姓們一聽這動靜,回頭一看,便見那神駿健碩的白馬之上,坐著一位身穿銀色戰(zhàn)甲的年輕武將打扮的男子,其身后數(shù)百郡王親衛(wèi)拱衛(wèi),不是慎郡王又是誰。 如今肅城等地早就傳遍了他們郡王一統(tǒng)北戎的豐功偉績,眾多飽受戰(zhàn)亂苦楚與北戎鐵蹄□□的北疆百姓,都對自家郡王感激不已。 他們深知自此以后,便可以安安心心過日子,再也不必?fù)?dān)心突然某天就被戰(zhàn)火損毀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家園,更不必害怕因為戎族入侵而與至親至愛生死離別。 許多年輕人,都成為郡王的忠實擁躉,甚至許多村落都打算給慎郡王樹立神像。 如今親見慎郡王班師回肅城,眾人如何能不激動。 “郡王! “是郡王回來了!” 大家歡喜地呼喊著,紛紛自發(fā)跪地。 這一跪,不是對強(qiáng)權(quán)的畏懼,而是對神明的膜拜禮敬。 “都免禮起身。” 李洵和煦地吩咐道,然后翻身下馬,扶起了跪在最前頭的林德康。 “保父何須如此多禮,天還很冷呢,竟然還跑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來接我,您看您這手,凍得冰冷?!?/br> 說著又讓人去給林德康拿手爐披風(fēng)來。 林德康卻眼中含笑,充滿欣慰與驕傲地望著李洵: “今日不同往日,殿下如今坐擁一國,出征歸來,我等臣子自該郊迎!” 他一手帶大的殿下,如今創(chuàng)下這般足以傳頌千古的不世之功,雖無天子之名,卻已有國君之實。 殿下不講究這些,國君的威儀卻不能不要。殿下是做大事的人,不該為這些繁文縟節(jié)費心,他這做宰輔的,卻要為他好生籌劃才是。 “都是虛禮,不必如此講究?!崩钿瓱o奈地道。 說著,又分別慰問了在場的一些重臣,這才令眾人上馬上車,一同進(jìn)城。 浩浩蕩蕩的儀仗隊再加上臣子們的車馬,從入城到進(jìn)入郡王府,一路上都異常引人注目。 得知郡王歸來,百姓們都很激動,紛紛奔走相告,因此到了臨近郡王府的那兩條街,完全是人山人海,夾道歡迎。 “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