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納稅大戶 第8節(jié)
玉格拉著五姐兒和六姐兒,五姐兒拉住二姐兒,四人順著人流退到一邊。 她們身量都不高,很快被前頭的人擋住了,六姐兒想看熱鬧,又拉著幾人借著身材瘦小的便利擠到最前頭。 長長的兩列士兵不停的往前走,過了一會兒,在兩列士兵里頭清出來的大道中間,走來了兩列騎兵,又一會兒,三個騎著高頭大馬,身邊跟著隨從樣兒人物的華服男子出現(xiàn)在她們的視線。 居中領(lǐng)先半個馬頭的三十歲左右,下頜微微上抬,神色冷淡。 他裹著件黑色底緙絲面紫貂斗篷,行動間偶爾露出斗篷明黃色的緞面里子,他年歲看起來最長,模樣卻是三人里頭最英俊端莊的一個。 能著明黃色,此人身份已不言而喻,而能讓他騎馬在前頭開路的,后面是誰,也已顯而易見。 離太子稍近的一個華服男子,神色帶著些恭敬,模樣瞧上去比太子略略年輕兩歲,臉型瘦長,裹著件玉色底緙絲面紫貂斗篷,里子是金黃色緞面。 是位皇子,只是不知是哪一個。 另一個離得遠(yuǎn)些的,瞧上去大約只有十七八歲。 他的眉毛粗黑,五官輪廓更顯硬朗和英氣,目光銳利,身子坐得筆直挺拔。 他裹著件正藍(lán)底緙絲面紫貂斗篷,里子也是金黃色緞面。 也是位皇子,只是他的排序就更不好猜了。 他們從永定門回,應(yīng)該是伴駕去了挺遠(yuǎn)的地方,這會兒回來,應(yīng)該、嗯,后日就是冬至了! 冬至,皇上要到地壇祭天;冬至,衙門要放假;冬至,百姓家也要吃點好的。 玉格笑了起來,這會兒,她也有興致好好欣賞阿哥們的風(fēng)華氣度了。 突然,年輕阿哥敏銳的轉(zhuǎn)過頭來,目光凜冽的落到玉格身上。 玉格微微一愣后,下意識的牽起嘴角微笑頷首,男子眉頭輕皺,眼底劃過抹意外,玉格反應(yīng)過來,忙恭順的低下頭去。 馬蹄噠噠、車輪轆轆,御駕漸漸走過,街上又恢復(fù)之前的熱鬧,行人們笑談猜測著方才是哪家的貴人,二姐兒腿一軟,卻是差點癱倒在地。 五姐兒連忙扶住她,“二姐,怎么了?” 二姐兒面色發(fā)白的搖了搖頭,哆嗦著唇看向玉格。 玉格也道:“二姐,怎么了?” 二姐兒緩緩的搖了搖頭,咬著唇遲疑了一會兒,才小聲問道:“方才,那馬上的貴人是不是看你了?你做什么了?” 玉格笑道:“二姐看錯了吧,貴人看我做什么?這一處這么多人,可能只是碰巧看向了我這一面。” 二姐兒半信半疑。 六姐兒帶著艷羨的篤定道:“怎么可能看咱們?他們坐在大馬上,那樣威風(fēng)氣派,帽子上鑲著玉,衣裳都好似發(fā)著光,再看咱們?!?/br> 六姐兒扯了扯自個兒身上灰撲撲、分不出男女款的舊棉衣,道:“咱們這樣穿著打扮的,這街上能找出百八十個!” 玉格被她逗笑了,二姐兒在玉格的笑聲中慢慢放松下來。 六姐兒因?qū)Ψ降母毁F大受震撼,這會兒傾訴欲極強(qiáng),嘰嘰喳喳不停的說著那三人的穿的戴的,從黑絨暖帽上的帽珠,到辮子的墜腳兒,到手上的玉扳指,就是鞋面兒上的繡樣,也被她狠狠贊嘆羨慕了一番。 “那得是金線繡的吧?我還沒瞧見過金子呢?!?/br> 六姐兒說著又失落起來,“我瞧都沒瞧見過的寶貝,人家穿在腳丫子上!” 玉格看向她,笑道:“那你是鞋上多幾朵花兒開心,還是吃冰糖葫蘆高興?” “當(dāng)然是吃糖葫蘆!”六姐兒脆聲回道。 多幾朵花兒,又不能更暖和,大冬日里,雪里多走幾趟就臟污得瞧不出模樣了。 玉格笑著點頭,“那咱們?nèi)ベI糖葫蘆?!?/br> 六姐兒神色歡喜起來。 二姐兒小聲的不贊同道:“玉格兒,這也太鋪張浪費了?!?/br> 兩文錢,都能買一個雞子了。 玉格笑道:“就買一串,一串有八個呢,可以分著吃?!?/br> 五姐兒看著她眨了眨眼,玉格輕輕點頭,是的,她有主意了。 五姐兒翹起嘴角,也跟著勸道:“二姐,咱們吃四個,還能留四個回去給額娘和jiejie們吃。” 六姐兒忙道:“那阿瑪呢?” 六姐兒扳著手指數(shù)道:“阿瑪、額娘、大姐、三姐、四姐,五個人怎么分四個?” 話題就這樣被六姐兒拉偏了。 二姐兒細(xì)聲道:“還有金姐兒和銀姐兒呢?!?/br> 五姐兒看了二姐兒一眼沒說話,六姐兒皺著鼻子嫌棄道:“她們?咱們長這么大都還是頭一遭吃這些東西,她們兩個給咱們家?guī)敲匆淮蠊P債過來,怎么著?還得好吃好喝供著?來咱們家當(dāng)祖宗的?” 六姐兒聲音一大,二姐兒就弱了下去,小聲道:“我不吃,我不愛吃甜的,剛好就夠分了?!?/br> 六姐兒快言快語,奇怪道:“你都沒吃過,你怎么知道你不愛吃?” 已經(jīng)在商量怎么吃的問題了,那就是同意買了?玉格笑著上前買了一串糖葫蘆。 第12章 由于對糖葫蘆的分配意見達(dá)不到統(tǒng)一,四人決定先帶回家再說。 四人繼續(xù)沿著前門大街往回走,進(jìn)入正陽門后,入目便是正前方單檐歇山頂?shù)拇u石結(jié)構(gòu)大門,上書大清門,門前有帶刀的侍衛(wèi)把守,此時大門緊閉,只有兩側(cè)的小門開著。 正清門前面的方形廣場前,不僅有石獅兩座,還有下馬碑兩方,提醒她們,那不是她們能去的地方。1 再然后才是她們能走的路,即兩側(cè)石獅前方一條狹長的東西走向的長道,長道兩側(cè)圍有石欄,限制著百姓的行動范圍。 玉格說到正陽門等阿瑪,原本就只是為了讓陳氏放心的托詞,尤其天冷,這會兒皇上又剛回京,衙門里不定能準(zhǔn)時放衙。 此時見正陽門內(nèi)是如此情況,長道上又不許人逗留,索性沒有停留,直接左轉(zhuǎn)走上西邊的小道回家去。 下了小道,便到了鑲藍(lán)旗的駐地,而通過正陽門這條路回家,玉格才發(fā)現(xiàn),這一片竟都是衙門。 鑾儀衛(wèi)、大理寺、太常寺、京畿道、都察院、刑部等好幾個衙門都在這處。 玉格不覺笑了起來,夢想法則么?當(dāng)你決心去做一件事時,全世界都會為你讓路。2 這都不是讓路了,這是鋪路,再沒有比這處更好的地方。 這回真是天時地利人和。 玉格笑著提議道:“咱們在這里逛逛?!?/br> 四人逛了一圈,玉格心里大致有數(shù)了,長道的東邊應(yīng)該也有許多衙門,畢竟她沒在這邊看見諸如戶部、禮部等,后世耳熟能詳?shù)难瞄T。 今兒來不及,明兒得閑了,一定得再過來瞧瞧。 “咱們回吧?!?/br> 從正陽門回家,比從宣武門要近些,因為鑲藍(lán)旗駐地是在宣武門內(nèi),靠著城墻的、以城墻邊為長的一塊長方形,而滿軍旗駐地靠近皇城,也就是更靠近正陽門的方向。 四人回到家中時,正好酉初,而多爾濟(jì)果然還沒有回來。 陳氏帶著金姐兒在灶房準(zhǔn)備晚飯,大姐兒幾個坐在堂屋炕上,或是繡花做荷包或是打絡(luò)子做鞋墊,手里都沒有空閑。 玉格對陳氏解釋了一句,“我們在前門大街遇到皇上回京的御駕,阿瑪那邊可能要晚些才能回來?!?/br> 不待陳氏說什么,六姐兒瞪大眼睛驚訝道:“那是皇上的御駕?怪不得那樣的氣派!” 玉格以為她要追問她怎么知道的,或是長篇大論的再同額娘她們講述一番御駕如何富貴不凡,沒想到她只驚訝感嘆了一句,便住了口。 玉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了緣由。 此時,陳氏幾個也發(fā)現(xiàn)了二姐兒手里拿著的東西,“糖葫蘆?” 陳氏張了張嘴,有心想說什么,但想到這是她兒子打絡(luò)子掙來的,又滿心酸楚,說不出不好的話來。 玉格拉著她的手,指著糖葫蘆笑道:“一串有八個呢,咱們分著吃,阿瑪沒回家,咱們就不給他留了?!?/br>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糖葫蘆上,冬日里這樣紅彤彤的果子,看著就叫人高興,更別提它還裹著一層糖,糖和果子裹在一起,得多甜。 玉格從二姐兒手里接過糖葫蘆,墊著腳,非要陳氏咬頭一個。 陳氏對唯一的兒子,一向心腸軟得不能再軟,此時見兒子這樣孝順,更是眼窩心窩酸軟成一片,沒法子思考,只順從的俯身咬了一個。 六姐兒忙湊上前問:“額娘,甜不甜?” “甜,甜!”陳氏只含著淚光看著玉格,這會兒她嘴里哪能嘗出味來,就是往她嘴里扔黃連,都是甜的。 金姐兒看著糖葫蘆,眼珠子一動不動,陳氏用袖口按了按眼角,招呼她回灶房。 玉格對金姐兒笑了一下,忽略她眼底的渴望。 若是讓她習(xí)慣了她事事樣樣都和大姐兒她們一樣,反而容易叫她生出不好的心思。 何況陳氏也沒有虐待她,她做的這些活兒,從前大姐兒和二姐兒一直在做,如今家里銀錢上頭困難,讓她做這些,把大姐兒她們替出來做針線活,是正經(jīng)實惠的法子。 金姐兒低下頭,扯了扯自己身上染上煤灰的衣裳下擺,失落的跟在陳氏身后回了灶房。 玉格走進(jìn)堂屋,走到大姐兒面前,笑道:“大姐吃?!?/br> 大姐兒有些局促的左右看了看,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鬢角,“我、我都這么大了,怎么好吃糖?” “嗯……”玉格上下打量著大姐兒,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兒,笑道:“等大姐七十一歲了,我就不叫大姐吃糖了。” 三姐兒和四姐兒捂著嘴笑了起來,五姐兒和六姐兒咯咯的笑出聲。 大姐兒被meimei們笑得微微紅臉,連忙低下頭咬了一個,盼著玉格兒快些去別處,meimei們也看向別處去。 玉格走到二姐兒面前,不用給多爾濟(jì)留,這回是夠分了,可二姐兒還記著自己說不愛吃甜的的話,弱聲道:“我不吃,我不愛吃甜的。” 玉格道:“不甜,是酸的?!?/br> “???”二姐兒下意識的張嘴,玉格兒已經(jīng)把糖葫蘆塞到她的嘴里,二姐兒只好紅著臉咬下一顆。 有了大姐兒和二姐兒這兩個示范,三姐兒幾個都沒在找什么借口推辭,只亮著眼睛,紅著臉,格外激動又珍惜的咬下自己的一顆。 玉格走到五姐兒面前笑了一下,不用勸,五姐兒爽利的接過簽子,咬下一顆。 然后是終于等到的六姐兒。 不用玉格再過一遍手,六姐兒直接從五姐兒手里接過簽子,“我嘗嘗,我嘗嘗,到底是酸的還是甜的?!?/br> 六姐兒舍不得咬,含著糖葫蘆道:“是甜的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