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格笑著點頭道：“還是四爺思慮周到，奴才只是胡亂想了個主意，目前只想到這些，真正施行起來必定有許多不足，還得四爺多補正才行?！?/br>
    四阿哥抬頭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算是應(yīng)了下來，卻沒繼續(xù)問她積分捐官的事兒，而是道：“你的金縷記遇到什么麻煩了？”

    第183章 、錢和糧

    玉格微微有些意外，四阿哥雖不如八阿哥待人溫和有禮，但、倒是一樣的細(xì)心。

    玉格笑著回道：“回爺?shù)脑?，也、不算麻煩，等爺有了銀子用，奴才這處、自然有別的法子?！?/br>
    “嗯，”四阿哥明白了，又道：“若有什么為難之處，可以同我說。”

    玉格笑著應(yīng)下，“是，多謝四爺。”

    “嗯，”四阿哥嗯了一聲，這才和玉格商議起積分捐官政策的各樣細(xì)節(jié)，兩人直商談到月亮東升，才大致理出一個可行的方略。

    忠格也才終于上前提醒道：“爺，您的晚膳還沒用呢?！?/br>
    四阿哥抬頭看了玉格一眼，這是他的規(guī)矩，談事的時候，用膳什么的都可以放一放，倒是忘了她。

    見玉格起身準(zhǔn)備告辭，四阿哥道：“一塊兒吃了再回吧。”

    玉格復(fù)又坐了下來，笑著道：“是，多謝四爺?！?/br>
    飯菜大約是一直熱著的，上得很快，菜和飯的份量都不算多，rou和蛋倒是都有，只是新鮮的菜蔬卻是極少。

    玉格吃得并不算好，不過在這個地方，能吃上這些已經(jīng)是極其不容易的事兒了。

    食不言寢不語，玉格和四阿哥安靜的吃完飯，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玉格起身告辭。

    四阿哥點點頭，算是允了她的告退，待她走后，目光又落到了她用的瓷碗和她動的菜色上頭。

    吃得太少了。

    四阿哥看著下人收去碗碟，待忠格重新奉茶后，視線低垂落到手中的茶盞上頭，在水霧繚繞中慢慢用茶蓋拂著茶葉，漫不經(jīng)心的似說似問：“今兒的菜色不合玉格的口味?！?/br>
    忠格慢了一慢才反應(yīng)過來四阿哥是在問他話，“回爺?shù)脑?，玉大人最喜歡清炒的時蔬，每餐必要有一道清炒的時蔬，如今咱們這里rou和蛋、魚之類的都還好，只是時蔬實在是、難得?！?/br>
    “嗯，”四阿哥淡淡的嗯了一聲，卻沒有打發(fā)他下去。

    忠格頓了頓，試探著接著回道：“玉大人的口味偏好挺好記的，不愛吃內(nèi)臟，也不愛吃頭和腳，還有皮，魚類一定要做得沒有腥味才好，但又不愛吃姜，除了時蔬外，最愛吃剛點出來的嫩豆腐?！?/br>
    “嗯，”四阿哥又嗯了一聲，淡聲吩咐道：“讓廚房上發(fā)一些豆芽出來，再磨些豆腐?！?/br>
    忠格愣了愣，四爺這是在打聽照顧玉大人的喜好？

    見四阿哥淡淡的瞥來，忠格忙收斂起心中紛亂的心思，點頭應(yīng)了是。

    另一邊玉格回到房間，略微洗漱后就睡下了，動腦比費力氣更叫人疲憊。

    次日起來，又是一大堆的事兒，不過這一大堆的事兒里頭也有一件好事兒。

    張滿倉滿面笑容的進(jìn)來稟報道：“七爺，四姑娘讓人給您捎了東西過來?！?/br>
    玉格抬頭看向他，什么東西，怎么不拿進(jìn)來。

    張滿倉笑道：“好幾十車的東西，七爺您快自個兒出去瞧瞧吧，您瞧見了一準(zhǔn)兒高興?！?/br>
    玉格站起身，已經(jīng)猜到了，邊往外走邊道：“四姐送了糧食和藥材過來？”

    張滿倉笑道：“是，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四爺，有糧食，還有從固安縣收的玉米糝，還有番薯干，還有魯會長他們幫忙買的一些常用藥材，還有一些鹽?！?/br>
    玉格點點頭，和張滿倉一起到府衙門口把所有東西都點了一遍，也大致估出了價值，這些東西在平常大約只值兩萬兩銀子，但在這時，糧食的價格上漲，又是這么千里迢迢的運過來，一路的打點，還有這些個鏢師的工錢……

    最重要的是，這份心。

    四姐兒大約把自個兒攢的嫁妝和分紅全部拿出來了。

    玉格垂眸想了片刻，對張滿倉吩咐道：“把這些都交給雍親王，就說是芙蓉記掌柜色赫圖·榕婧捐給臺州和常山災(zāi)民的?！?/br>
    張滿倉愣愣的看向玉格，七爺和雍親王準(zhǔn)備上奏的積分捐官政策，他也知道，可是四姑娘、捐？四姑娘也可以捐官嗎？

    玉格看向他道：“只是一份心意而已，四姐心善。”

    張滿倉眨了眨眼，似有所悟，但細(xì)想又滿腦袋疑惑，干脆也不想了，只點點頭，“是。”

    玉格看著張滿倉領(lǐng)著車隊遠(yuǎn)去，才慢慢踱步回了府衙。

    今次能不能捐官得賞不重要，重要的是讓雍正記住她的功勞。

    有了四姐兒送來的幾十車東西，賑災(zāi)的壓力驟然的暫時的輕松了許多，四阿哥也騰出空來，立即把提議實行積分捐官政策的奏折寫了出來，讓人快馬送回京城去。

    在等著康熙批準(zhǔn)的時候，兩人也沒有閑著，四阿哥得安排這些東西往常山送一部分過去，同時得更緊緊的看著這些人不準(zhǔn)他們貪了東西。

    而玉格得著手從災(zāi)民里挑人先把地基打出來，至于別的需要銀錢買的建筑材料，就得再等等，同時，金縷記在兩地的鋪面也得準(zhǔn)備開張了。

    只是，這兩地的鋪面是已經(jīng)可以預(yù)料的掙不了銀子了。

    期間五姐兒又送了一批東西過來，大姐兒、二姐兒和三姐兒也借著她請的車隊給玉格送了些東西過來，全都是糧食和藥材等物，玉格也全送給了四阿哥。

    如果說四阿哥是有糧食就可以不要銀子，那玉格就是需要很多很多的銀子，因為工人的一日三餐可以直接從四阿哥那里支取，但磚頭瓦片這樣的東西，卻都得拿銀子買了。

    玉格轉(zhuǎn)頭，遙遙的看向京城的方向，她得等積分捐官的政策落實下來，沒有磚瓦可建不了廠房。

    京城里，四阿哥寫的奏折被康熙拿到朝會上頭讓百官共議。

    這樣前所未聞的事情引起的反應(yīng)是極大的，無論哪朝哪代總有不喜變動、愛遵循舊例的人，這樣的人自然是極力反對。

    而這樣的人又大多年紀(jì)大，而年紀(jì)大還立于朝堂之上的，大多官位也很不小，他們的意見就是康熙也要重視。

    反對的理由也就是四阿哥起初覺得不妥的地方，一是賣官鬻爵是亡朝之象，二來也從古至今從來沒有聽說過由人挑著官職做的事情，這把朝廷的尊嚴(yán)置于何地？

    總之都是些顏面體統(tǒng)、士農(nóng)工商、聞所未聞這類的說辭。

    至于江浙的災(zāi)民要如何，卻是不重要的。

    除此之外，還有八阿哥等人、以及被觸犯利益的人極力反對。

    一時間，朝廷里贊成的聲音被打壓到寥寥無幾、幾不可聞。

    康熙只得在早朝上暫時擱置此事，散朝后又召見了幾個內(nèi)閣大臣和大學(xué)士私下商議。

    而另一邊，玉格算著時候，等了兩日、三日、四日，最后終于徹底放棄。

    “七爺，廠房的地基這幾日就能打好了，接下來咱們怎么做？”

    怎么做？

    玉格轉(zhuǎn)頭看向她圈定廠房位置上，上千渾汗如雨的工人。

    怎么做，“燒磚吧?！?/br>
    巧婦是難為無米之炊，可是她有人，有足夠多的人，她就先把這米種出來。

    第184章 、開扇窗

    辛辛苦苦想的法子不被采用，四阿哥的神情也很是陰郁了幾日。

    不過他忙，玉格也忙，也就偶爾碰到了請個安，便又各忙各的，所以玉格也沒理會他的心情如何。

    兩人負(fù)責(zé)的差事算是相輔相成，但細(xì)究起來，四阿哥賑災(zāi)之事不過是玉格招工之事的基礎(chǔ)，他只管往外用銀放糧，而玉格卻是要想著把花出去的銀子在將來更多的掙回來，所以她外接的事情更多。

    玉格這邊加大了招工力度，擴大了招工需求，四阿哥那邊的糧食頓時又緊張了起來，畢竟給普通災(zāi)民的施粥和玉格這邊工人的飯食是完全不一樣的標(biāo)準(zhǔn)。

    由于用工量實在太大，甚至還從常山那邊的遷了不少災(zāi)民過來。

    眼瞅著自個兒這邊糧食快速消耗，又沒見玉格過來稟報什么，四阿哥便親自過來尋她。

    玉格的書房里安靜得很，四阿哥心頭正有些奇怪，一進(jìn)屋，就看到玉格趴在一大堆圖紙和各樣資料里頭，已經(jīng)睡著了。

    或許是睫毛太過纖長細(xì)密，導(dǎo)致投下的陰影極深，也或許是她這一陣子累極了，所以眼下青黑極重，總之，這樣的黑影落在她如白瓷般細(xì)白的肌膚上，極是分明，也是極其柔弱而叫人心生憐惜的姿態(tài)。

    四阿哥看了，不自覺放輕了腳步，倏地又想起什么，腳步一頓，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一眼。

    忠格立馬低頭，放輕腳步垂手退到屋外。

    四阿哥這才回身，繼續(xù)朝書桌前走去。

    四阿哥的視線從玉格眼下的陰影，劃到她唇形姣好而顏色極淡的唇瓣。

    櫻花……

    四阿哥腦中閃過這個詞，他忽然能領(lǐng)略幾分柔白而微粉的櫻花之美了。

    四阿哥走到玉格的側(cè)邊，視線慢慢劃到她的小巧耳垂，又劃過她白皙修長的脖頸。

    日光透過窗紙照進(jìn)來，落在她偏頭的背面、她的發(fā)辮之上，她的發(fā)絲烏黑細(xì)軟，在陽光之下似乎散發(fā)著柔軟而溫暖的微光。

    日光之下，她的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美，就連她綿長的呼吸似乎都暗合了陽光的韻律，叫人看了，心情也隨之柔軟下來。

    然四阿哥瞧了，眉間的豎紋卻一點點兒加深。

    忠格無意間抬眸掃到四阿哥的神情，不禁暗暗為玉格擔(dān)心起來，四爺性子嚴(yán)謹(jǐn)，可容不得人怠慢公事。

    忠格正想著冒挨一頓鞭子的風(fēng)險弄出些動靜提醒玉格，卻見四阿哥并沒有叫醒玉格的打算，而是輕輕的抽出一張她手下壓著的圖紙看了起來。

    是金縷記廠房的設(shè)計圖紙。

    不過，四阿哥眉頭更皺，和從前的差了太多，也大了更多，她的銀子不夠，竟還把圖紙改得更大了？

    還有這樓，這樓能建得這樣高嗎？還要建五棟？這比京城的金縷記廠房還要大了，這里用得著這么大的地方嗎？

    這樓前面兩側(cè)的東西又是什么，瞧著像是龍骨水車的樣子，可是龍骨水車和她這樓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處？

    四阿哥有一大堆的問題想問，然而垂眸看見玉格沉沉入睡的疲憊又乖巧的模樣，又輕輕的放下了手里的圖紙，用鎮(zhèn)紙壓住，看了她一眼，抬腳幾近無聲的轉(zhuǎn)身離去。

    但問題攢在那里并沒有解決，次日，四阿哥尋到空閑又過來尋玉格，這一次卻撲了空。

    人不在。

    四阿哥想尋玉格身邊的人問問她去哪兒了，發(fā)現(xiàn)她身邊的人也一個都不在，四阿哥這才想起，他昨兒過來的時候就沒看著玉格身邊伺候的人。

    她究竟在忙什么呢。

    四阿哥騎馬到了玉格圈定的廠址，然而工地上頭，放眼望去只能看見張滿倉和一眾挖土擔(dān)石的工人，并不見玉格的身影。

    是不在，還是混入了人群之中，他們沒有瞧見，畢竟如今的工地更大了。

    忠格進(jìn)去叫了張滿倉過來，張滿倉回道：“回王爺?shù)脑挘郀敳辉诖颂?，七爺去城外西郊的窯爐看著人燒磚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