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 第49節(jié)
蔣瀟雅有句話也沒說錯。 他的確吞了唐氏集團,趁著股市暴跌,低價收購,成了最大股東,將其與國內的分公司合并,今天正好要開股東大會。 懶得到場,開個視頻會議就行。 開會開到一半。 林昭就來了。 昨晚程宗遖改了密碼,林昭進不來,只能按門鈴。保姆在打掃衛(wèi)生,聽到門鈴后去開了門。 林昭得知程宗遖在書房,一點也不客氣,象征性敲了兩下門就開門進去,看到他在忙,識趣的沒去打擾,自個兒坐到一旁玩手機。 快十一點的時候,會議結束。 程宗遖關了視頻,點了支煙銜在唇邊,打開了助理發(fā)來的文件,正當看的時候,林昭走了過來,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文件。 “唐氏還真是你的手筆。這陣風都吹到洛杉磯去了?!绷终逊艘乃?,“不應該啊,你要搞唐氏早就搞了,還能等到現在?唐元強是不是哪兒得罪你了?” 程宗遖撣了撣煙灰,只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沒有多說其他。 這頓時勾起了林昭的好奇心,連忙問:“怎么得罪你了?他有個項目不是巴巴的想跟你簽嗎?把你當祖宗供還來不及,哪還敢得罪你?” “你去問唐元強。” 程宗遖看著電腦,眼皮都沒抬一下。 “……” 林昭難免失望,可也沒有再問了。 程宗遖要是不想說的事情,刀架他脖子上都不頂用。 不過,伴隨著視線不經意一瞥,林昭看到了程宗遖手腕上的一圈齒痕,消了不少,但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喲,怎么了這是?”林昭抓起他的手,仔細看了眼,立馬露出吃瓜的表情,“被咬了,夠野啊,你們昨晚這么刺激?” 在沙發(fā)上都那么刺激了,更別提在床上了。 “你可悠著點兒啊。別玩出事兒來了。” 程宗遖本來心情還算平穩(wěn),一聽林昭又說這種話,昨晚的那種心煩意亂再一次接踵而至,他終于肯拿正眼看林昭,眼神涼颼颼的,毫不客氣地警告:“管好你自己的事?!?/br> 林昭聳聳肩膀。 剛說完,程宗遖的手機就響了。 他拿起看了眼來電顯示,第一反應就是皺起眉。 猶豫了幾秒鐘,他還是點了接聽。 “聽說你又回京市了,不打算回家看看?” 還來不及開口,就有一道渾厚的中年嗓音傳過來。 是他的父親程茂鴻。 程宗遖始終相信,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 畢竟在此之前,他們父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聯(lián)系過了。現在公司全權由他負責,而他又常年待在美國,更沒有聯(lián)系的必要。 程茂鴻的語氣并不算好,有點命令和質問的意思。 然而程宗遖卻一點也不吃這一套,他置若罔聞,正要開口拒絕時,不料電話里又傳來一道年邁又慈愛的聲音,和藹地叫他:“宗遖啊,我是奶奶?!?/br> 程宗遖的態(tài)度立馬轉變,笑著問好。 “中午回來吃飯啊,我和你爺爺好久沒見著你了。”奶奶說。 程茂鴻為了讓他回去一趟,還真是煞費苦心。 爺爺奶奶一直都在海南養(yǎng)老,年紀這么大了,還把老兩口拉出來一起演戲。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 不想去也得走一趟了。 程宗遖說了句“好”,然后便掛了電話。 將手頭的工作快速處理完,他關了電腦,站起身往外走。 “我要回去一趟?!背套谶a說。 林昭跟上去,“那成,我先走了……” “你跟我一起?!背套谶a打斷,“飯點兒了,去吃飯。” 鴻門宴一個人去就沒意思了。 林昭是他玩到大的哥們兒,他們家什么情況林昭不清楚?倒也沒什么不能聽的。 程宗遖去換了一身衣服,然后開車回了家。 程家老宅是位于二環(huán)的一座四合院,偌大的宅子卻人氣兒稀薄,顯得分外冷清。 程宗遖從來都不喜歡這里,壓抑感促使?jié)M院的綠植都充滿了陰森氣息。 不過在程茂鴻生病前,這宅子簡直相當于他的后宮,住進來的都是他的鶯鶯燕燕,左擁右抱夜夜笙歌。 四年前,程茂鴻查出了肺癌晚期,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后,玩不動了,這才消停了下來,將外頭的女人打發(fā)得干干凈凈,現如今就整日在這宅子里修身養(yǎng)性,喝喝茶下下棋釣釣魚,過著退休生活。 停好車后。 路過院子時,撞見程茂鴻正一個人坐在石桌前下棋。 今兒天氣不錯,陽光明媚,院子里的梅花開得正盛,花香濃郁。 短短幾年,程茂鴻的頭發(fā)全白了,他坐在一個輪椅上,即便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實,還是能看出他骨瘦如柴的身形,他佝僂著背,捏著棋子的手病理性地顫抖。 獨自下棋,看上去幾分凄涼。 往日的一代梟雄,如今只剩下這一個破敗的軀殼,任誰看了這一幕都會唏噓感慨。 然而程宗遖卻毫無動容。 走過去,不冷不熱地開口:“爸。” 只有一個字,一個禮貌性的稱呼。沒有任何感□□情。 他們這可有可無的父子情倒也用不著虛假的噓寒問暖。畢竟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錯,還知道我是你爸?!背堂櫪浜吡寺?。 程宗遖面不改色地說:“最近公司很忙?!?/br> “是忙啊,我說你怎么洛杉磯京市兩頭飛,敢情這兒有了個溫柔鄉(xiāng),你不忙誰忙?那姑娘年紀那么小能伺候好你?”程茂鴻放下棋子,瘦得凹深的眼睛看上去一股兇相,他陰陽怪氣,“有給唐家養(yǎng)閨女的功夫,沒說回來看看你老爹死了沒有?!?/br> 第35章 許愿 果不其然。 從接到程茂鴻的電話那一刻起,程宗遖就知道這事兒已經傳進了程茂鴻的耳朵里了。 對于程茂鴻的冷嘲熱諷,程宗遖并無多大的反應,他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吊兒郎當的樣子:“您這是說的什么話,您自然是長命百歲?!?/br> 話鋒一轉,他又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沒想到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消息倒是靈通?!?/br> “你有多少女人,那檔子事兒我不管,隨你想怎么玩,只是現在公司交到了你手上,就由不得你胡來?!背堂檶⑵遄又刂氐厝舆M了棋奩里,情緒激動,面容都猙獰了幾分:“不管你是不是因為那小丫頭片子,你也不應該這么草率魯莽!” 唐氏這次的事情鬧得這么大,就算程茂鴻現在閑云野鶴一個,但這股風還是刮了個滿城飛。后來知道了是錦程收購了唐氏集團,程茂鴻才覺得不對勁,于是找人調查了一下程宗遖最近的動向。 倒是沒想到唐元強的繼女居然跟程宗遖搞一塊兒去了,要說唐家是故意把虞粒安排到程宗遖身邊的,這壓根兒說不通,要不然不會把唐家往死里整,程宗遖這一系列做法那純粹就不想給唐元強活路。 況且按理來說,程宗遖根本不會喜歡一個乳臭未干還在吃奶的毛丫頭。但突破點,的確就在她身上。 “你這么做,到底是因為什么?” 程茂鴻抬頭看過去,直視著程宗遖漆黑的瞳孔,試圖看出點什么。 程宗遖面上仍舊保持著笑意,走到程茂鴻的身后,手搭上他的肩膀,或輕或重地按著,一副孝順模樣,“您就安心養(yǎng)身體吧,公司的事兒就別cao心了,至于虞粒,那就是我的事兒了,您就更犯不著cao這份兒心?!?/br> 程宗遖處變不驚的反應,從容應對。語調也是那般溫溫淡淡,不了解情況的,還真以為這是父慈子孝的溫馨畫面。 也只有他們彼此清楚,這其中的暗流涌動。 程茂鴻剛才還試圖想看穿他的心思,他怎么就忘了,他從來都看不透他這個兒子。 程宗遖很像年輕時的自己,骨子里有一股狠勁兒,可程宗遖的狠跟他不一樣,程茂鴻的狠只局限于商場上的野心勃勃,程宗遖的狠是嗜血的、帶著殺意的,他就是一匹馴不化的野狼,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 尤記得,程宗遖喜歡賽車。 程茂鴻之前從來都不知道程宗遖有這種極限運動的愛好,他喜歡什么,程茂鴻向來不管,只負責給錢。直到程宗遖十八歲那年參加了一場地下賽車比賽,具體情況程茂鴻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人使了陰招,把程宗遖的車撞出了賽道,幸好他及時跳車,才沒有跟著撞上峭壁。 賽車本就是高危的體育項目,可在美國卻又非常的受歡迎,每一次加速都堪稱死亡競速。 跳車后在地上翻滾擦過無數石塊,停下來時,他的左臂骨折,手指關節(jié)全部錯位,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叫救護車,而是咬著牙,自己將一根根手指掰了回來。車子撞上峭壁后,四分五裂,燃起了火,在爆炸前,他從副駕駛拿出了一把手槍。 當那個人開第二圈即將路過他這里時,他右手握槍,即便身上撕裂般的疼痛讓他的手抖得厲害,但子彈飛出槍口,還是準確無誤地射在了車子的前輪胎上,急速而馳的車子失衡,輪胎摩擦著地面冒出了火光,刺耳的尖銳聲貫徹整個峽谷,緊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碰撞聲。 程宗遖將那人拖下車,那人滿臉的血,面容模糊,劇烈的碰撞讓他意識也模糊不清。程宗遖一言不發(fā),抓著那人的胳膊搭在一塊石頭上然后狠狠一腳踹上去,骨頭斷裂和嘶吼聲同時響起。 程宗遖卻沒有罷休,他也疼得滿頭大汗面色慘白,可偏偏又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將那人骨折的地方又一下子復位了回去。然后再一次,踩斷。讓那人一次又一次的體會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就是這樣狠的人,睚眥必報。誰讓他不爽一分,那他必定百倍奉還。 那次,程茂鴻恰巧去美國出差,替程宗遖擺平了這件事兒,對方的那只胳膊算是廢了,他自己也沒好哪兒去,左胳膊里打了幾根鋼釘。 程茂鴻沒想到程宗遖在美國學得這么叛逆,訓了他一句,“你不想要命了?” 程宗遖不痛不癢地反問:“玩了這些東西,你覺得我還想要這條命嗎?” 程茂鴻永遠都忘不了程宗遖當時的眼神,帶著淡淡的笑意,卻又陰森得可怕。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十八歲少年該流露出來的眼神。并不想用這么尖銳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兒子,但是在那一刻,程茂鴻仿佛看見了一個極端的瘋子。 潛意識里,程茂鴻是有些怕程宗遖的,因為他們父子的感情太薄弱,也或許是因為自己生病之后這具身體太過破敗,是一個弱者面對強者相由心生的恐懼感。 程宗遖的手一下下按著程茂鴻的肩膀,他不由想起了程宗遖曾經那個眼神,仿若寒風吹過,背脊發(fā)涼,毛骨悚然。 程茂鴻怎么可能聽不出來程宗遖的弦外之音。 話里話外不就是警告程茂鴻別插手他的事,尤其是那個虞粒。 看來唐家那小丫頭片子在程宗遖這兒,跟別的女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