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庶女 第30節(jié)
荷香擰了熱帕子遞過來:“姐兒看會書了就洗漱歇息吧?!?/br> “荷香jiejie,我看書才叫歇息呢,睡覺只是為了活著罷了?!痹企P是什么書都看,不拘是詩詞歌賦、世情話本甚至是《史書》,只要感興趣的都看。 “姐兒這話說的我們都不懂了,不過,我就知道您懂的多。”荷香幾人也是笑嘻嘻的。 在云驪這里伺候很輕松,平日這院子里也沒太多苦力活兒,五姑娘待下人和氣,還能彈壓住老嬤嬤們,賞罰分明,待人公平,賞錢也多,明月館從來沒發(fā)生什么大事。 每天云驪都醒的很早,她似乎天生精力就很旺盛,別人看書是痛苦,她則把讀書視為休息,在家也穿的很簡單的家常打扮,沒想到這一來,倒是看云湘和云瀟都盛裝打扮,也不知道是為何? 恰好今日松濤先生講婦道,畢竟是女學(xué),先生也會偶爾講一下《列女傳》的仁智傳,選取的是聰明仁智、能預(yù)識難易、避危趨安的女人。 她道:“曹值氏妻善于觀人,這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重耳,晉公子重耳不得志流落曹國,曹恭公不予禮待,但他的妻子將來必有成就,應(yīng)該禮待他們。她的丈夫隨即從而禮待之。后來公子重耳果然成霸業(yè),并成為霸主晉文公。文公為報曹僖當(dāng)年之恩,令兵士不許入其閭里,而士民百姓卻扶老攜幼,赴其閭門以避禍,門外成市。時人都夸贊曹值之妻有遠識?!?/br>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所以將來姑娘們大了擇婿也是如此,要選德才兼?zhèn)涞哪凶?,不可以只看重錢財,要選厚德之家。” 縱容是云驪,聽到這樣的話也忍不住紅了臉。 姑娘家比男孩子更早熟一些,云湘十一二歲的年紀(jì)了,她更是臉上紅霞飛飛。 一直到課間歇息時,云驪問她們兩人,云湘才道:“今日有客來呢,倒也不是被人,就是秦太太。你和云淑不來也好。” “這是怎么了?”云驪問起。 云湘嗤笑一聲,云瀟則嘴快道:“還能有什么,秦嬌要來咱們閨學(xué)來唄。為了見客,娘還要我們打扮一番?!?/br> 云驪 道:“我聽說她連《三字經(jīng)》都讀不全,字兒都不認(rèn)得幾個,來咱們閨塾,這不是聽天書嗎?” 在這個閨學(xué)里,云瀟和云淑雖然學(xué)的不算太好,但是也粗略通讀,勉強能夠跟上,即便心思不在這個上,但也比秦嬌強多了,而且秦嬌性子愛炫耀也嬌蠻,不好相處。 “呵,就是說啊,但有什么辦法,三姐上門來說了一次,秦太太又上門來?!痹茷t更是無法,她和秦嬌關(guān)系不能算不好,算很差了。 是啊,秦嬌要是不過來,那三姐在婆家的關(guān)系就難過了。 云驪也沒辦法。 大人們的人情很難推脫,秦嬌最終還是來了,因為云驪是課長,她是新來的,先生自然把她們兩人安排在一處。 云驪可不想浪費自己太多功夫在她身上,時常提點一句該做什么了,她就徑直做自己的事情,她本來也不是很熱心的人,且讀書是她自己要來讀的,應(yīng)該自己主動才行。 不到三天,這秦嬌就開始遲到早退了,彈琴不會,讀書像聽天書,就連寫字都不會寫,描紅也不耐煩。 因此常常借著出恭出去躲懶,云驪只得搖頭。 卻說這日,文懋回家來,他是謹(jǐn)記meimei的話,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在先生那里清靜讀書,回來被暗算就完蛋了。 但也不能總不回來,家中長輩多,再有,他還得回來看meimei。 就是沒想到他在園子里倒是遇到一陌生姑娘,這姑娘眼睛活泛,文懋先避開讓人走,秦嬌卻是迷路了。 她方才出恭后,原本就在附近的花園玩兒,有個小丫頭告訴她說這邊有粉蝴蝶,她才過來的,沒想到走到這里居然迷路了。 就在這時,倒是出現(xiàn)一位英俊的少年,這少年眉目清秀玉樹臨風(fēng),秦嬌心熱,連忙問道:“公子,請問鏡春齋往哪里走啊?” 文懋想了想:“鏡春齋離這兒還有些遠,不如小姐在此等候,我喊人過來帶您過去吧?!?/br> “不必了,您送我過去吧。我是你們家親戚,難道你就看著我不管啦……” 平日在家,秦嬌的哥哥都是讓著她的。 文懋皺眉,他是個讀書人,平日接觸的女性就是meimei,meimei雖然常常和她撒嬌,但絕非如此刁蠻。 “二少爺,您怎么在這兒呀?奴婢方才擔(dān)水經(jīng)過,還在想您何時回來呢?” 文懋一看,是自己房里的秋惜,立馬松了一口氣:“先別管我了,這姑娘迷了路,你送她去鏡春齋吧?!?/br> 秋惜立馬領(lǐng)命而去,這一路上秦嬌自然百般打探。 到了鏡春齋,她才知曉原來這章家二少是章云驪的親哥哥,這五姑娘云驪相貌格外出眾,秦家的人曾經(jīng)見過章云驪,稱她是西施、貂蟬都不及。 也怪道她哥哥生的這么好看。 秋惜卻是送她到了,立馬回去跟文懋覆命,文懋難得回來一次,她來時,眾丫鬟已經(jīng)圍著文懋端茶送水了。 這秋惜從不爭搶,只靜靜的,平日文懋也喜歡她這樣的性子。 “秋惜,如何?送到了嗎?” “回二少爺?shù)脑挘偷搅?,只那姑娘一路和奴婢打聽您,奴婢沒有多說?!?/br> 文懋暗自點頭,指不定這個秦嬌也是嫡母安排的人,就像前來送來的那兩個丫頭一樣,想到這里,他再看向秋惜。 秋惜又往后退了幾步,恢復(fù)了不爭不搶的樣子。 秦嬌的事情當(dāng)然傳到鏡春齋的姑娘們耳朵里,云驪看了秦嬌一眼,倒是不以為意,因為她哥哥一直在外求學(xué),很少回來,況且哥哥身邊跟著小廝下人無數(shù),到底發(fā)生不了什么。 但云驪也不能完全放松,因此在一次見到大伯父時,把這些事情說了。 “家中住的女眷多,有時候哥哥碰到又不方便, 他不好意思說,還是我聽說了,在您這里多一句嘴罷了?!?/br> 章思宗想的難免多了些,他深以為然。 要說誰最不想章文懋過繼,當(dāng)然是老太太,二弟妹那是個賢惠人,倒不會如此仇視,他也悄悄送了個人在文懋身邊。 馮氏生活素來節(jié)儉,吃了一杯茶就問邰mama:“秋惜丫頭那里如何了?” 邰mama笑道:“您放心,秋惜一貫在二少爺房里那是不爭不搶,深得二少爺信任,近來能夠貼身服侍二少爺,大太太時常送補湯過去,連助興的藥都不必,稍微撩撥一二,豈不就得手了?” 尤其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最容易如此,再者秋惜本也是文懋少爺?shù)姆坷锶?,就是幸了也實屬正常?/br> 馮氏看向遠方:“這也不能怪我啊,這世上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我們家女兒多,大臨又重妝奩,一個女兒一份妝奩,留給文龍的還有多少。我的文龍生來就是人中龍鳳,絕不可能看一個妾的兒子的臉色。要怪就怪他自己,誰讓他讀書那么刻苦,還那么討大老爺喜歡呢?!?/br> 邰mama也附和:“是啊,作為庶子就得老實才成。況且,就是他和秋惜有什么,也是她自己上鉤,關(guān)我們何事呢?” 更重要的是,秋惜還是老太太那兒的人。 這二人想的是挺好,但沒想到云驪十分機警,繞過李氏把此事單獨告訴了章思宗。 本來章思宗房里妻妾無數(shù),可即便如此,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也是娶妻再納妾,否則弄出人命來,哪家小姐愿意嫁過來? 不過,這更讓他了解到云驪的機敏,人啊,就是要敏銳,否則傻乎乎的,容易被人挖坑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楊貴妃自縊是空有美貌,沒有腦子,若是稍微有點腦子,未必不能成武則天啊。 云驪不曾想大伯父對她這么高看,還在想劉姨娘何時回來呢。 馮氏卻等不及了,過了一個月秋惜都還沒得手,她忍不住對邰mama道:“這個秋惜在搞什么?你跟她老子娘說過了么?” 邰mama卻期期艾艾的道:“哎喲我的太太,不怪別人,都是大老爺瘋了,他問了文懋少爺身邊服侍的人,聽說秋惜是老太太送的,當(dāng)即打發(fā)走了,現(xiàn)下但凡沐浴洗漱都只讓小廝服侍。” “這個大老爺……”馮氏氣急。 邰mama忍不住吐槽,大老爺?shù)降资嵌嗪蘩咸?,一聽說是老太太的人,居然就直接送走了,反而是太太明面上送的那兩個前凸后翹的留下來了。 偏偏太太有賢惠的名聲,她送去的那兩個丫頭,絕不會現(xiàn)在就引誘二少爺,否則那就是面甜心苦。 本來準(zhǔn)備動用老太太送的人,好不容易捏在手里,居然被大老爺胡打走了。 馮氏拍著胸口,實在是不甘心。 要知道這年頭,收買個人做壞事,還不敗露,那是很不容易的。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章老夫人被大老爺?shù)淖龇ㄒ彩菤庑α?,她對林mama道:“那秋惜素來最本分,從不生事,老大如今是撕破臉要和我作對,簡直是魔怔了?!?/br> 但她還是寄希望在莊姨娘身上,只盼著莊姨娘得寵,讓二老爺還是堅持過繼四哥兒。 她的信肯定在大老爺前面到,希望一切順利。 就在章老太太和馮氏都把最后希望寄托在二老爺身上時,二老爺?shù)男旁谂D八這日到了,信上卻大贊文懋,同意大老爺過繼文懋,還為文懋爭了一份財產(chǎn),若到時候大老爺有了自己的兒子,文懋歸宗,不至于沒有著落。 這個時候,大老爺也大方起來,當(dāng)即就同意,直接開了祠堂,甚至把真定老家的人都請了來。 “開祠堂。” 章老夫人和馮氏都在壽 喜堂坐著,俱面如死灰。 林mama邰mama都忍不住想,大老爺這次真的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第36章 文懋過繼的事情,云驪最大的感受則是原來不可一世的老太太和深不可測的太太也奈何不了大老爺。 因為單就“女子不入祠堂”這一規(guī)矩,就讓她們無可奈何。 可這也讓云驪意識到這也是女子的悲哀,固然這次劉姨娘和她這一脈勝出,但并非是她們多會算計,而是因為大老爺是永寧伯,是這個家里真正的掌權(quán)人。 盡管從小就學(xué)《女誡》,知曉女子卑弱第一,但是沒有比這個時候她更能理解女子的不易了。 但再想老太太和太太的地位又高于家中男管事、男仆從,這是不是又可以說明固然這個世道是男尊女卑,但是如果女子階級更高,那么男子也一樣臣服于人。 就像則天皇帝在時,哪個男子不是俯首稱臣。 這外頭有秦樓楚館,但是也有象姑館,男子再尊,家中貧窮敗落了,也要為奴作婢,甚至還要送進宮中,連男人也做不成。 到最后,若說女子可以掌權(quán),足可以打破男尊女卑了。 想到這里,云驪被自己的想法簡直嚇了一大跳,她從不知道自己居然有如此想法,若是被大人們聽到了,會不會覺得自己大逆不道呢。 “姐兒,二少爺?shù)脑鹤右呀?jīng)搬到大房來了,大太太請您過去參詳一二?!焙上氵^來傳話。 她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之前從大太太身邊的二等丫頭到一個小姑娘身邊服侍,原本想著不知道要熬多少年,不曾想這么快就熬出頭了。 云驪放下書,笑道:“好,我這就去?!?/br> 這個大伯母也真是人才,之前因為覺得過繼四哥兒,所以對她態(tài)度冷淡,甚至還打算送她回二房,如今文懋被過繼了,她又恢復(fù)如初,反而更甚。 好在云驪也不和她計較,倒不是她多么寬宏大量,而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李氏大多數(shù)的行為只是因勢利導(dǎo),也并非出自本心。 她對人好人壞,是看利益關(guān)系。 當(dāng)然,馮氏也是如此,但馮氏面上做的讓你看不出來,而李氏則有些精明外露。 很快,她就到了玉粹軒,李氏笑瞇瞇的看著云驪:“來,五丫頭,你看這幅《花鳥圖》如何?我打算掛在你二哥哥的書房里?!?/br> 云驪點頭:“這自然是極好,工筆書畫,不用勾廓,直接以色彩染出物象之形態(tài)與神韻,表達精致,清新脫俗,尤其這畫中骨氣,就能看出冠絕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