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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去你的世界觀(女尊NP)在線閱讀 - 84.何縝戰(zhàn)役

84.何縝戰(zhàn)役

    1.

    有的人就不能給好臉色,否則容易蹬鼻子上臉。

    何縝就是個絕佳的例子。只因前橋留他在房內(nèi)聊了會兒天,就已讓他獲得了半個主人的底氣,第二日再來拜訪時,一股腦帶來了兩大馬車東西。

    梁穹還沒起身,唯有早起練功的成璧接引,他又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看著何縝指揮車夫卸下幾口箱子,疑惑道:“這些是什么?”

    “我的嫁妝?!焙慰b道,“既然府中已留有我的居所,我也來京了,何必讓那院子白白空著?”

    成璧哭笑不得:“梁庶卿不是跟你說了嗎,你還沒成婚,這樣做會對你名譽有影響?!?/br>
    “若我另嫁她人,的確會有損名譽,可我又沒有改嫁的念頭?!焙慰b言之鑿鑿,“既然如此,便只是早晚住進來的差別。”

    繼千里尋妻后,他又帶資進組,何縝外露的性格已讓成璧為他尷尬得腳趾扣地,卻因沒他這么能言善辯,不知如何勸說。

    何縝見他為難,指著其中一口箱子對他道:“這里有箱東西,是特意送給江師兄的?!?/br>
    “送我?”成璧大驚,搖頭道,“我可不能收?!?/br>
    “師兄放心,不是錢財,是書。”何縝沖他眨眨眼,意有所指道,“那日所言之事,愚弟說到做到,望師兄能行個方便。”

    書?……房中書?

    這么短時間內(nèi),他能搜集一箱子,行動力竟可怕如斯。成璧沒有公然受賄的膽量,更因箱中之物心虛,輕咳一聲道:“我做不了主,容我去請示公主和庶卿?!?/br>
    “梁庶卿在啊?”何縝聽罷,一屁股坐在箱子上,“那我在此恭候師兄吧。”

    成璧走了兩步,回頭看他,何縝仍舊不尷不尬地坐在那。

    一個男孩,數(shù)口箱子,微開的公主府門,這場面讓有心之人看去沒準傳出什么話來。等何大人回京聽聞此事,恐怕也不好交代。

    趕緊來個人拿主意吧!這場面他應付不來??!

    ——

    2.

    成璧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就是去找梁穹商量。此時前橋尚未起床,梁穹還在穿衣。聽奴仆說成璧求見,猜到是急事,披上外衣出內(nèi)室會客,見成璧急慌慌道:“何縝……他搬著嫁妝過來了,說啥也要在府里住。”

    成璧身上帶來一股涼氣,梁穹緊了緊衣服,皺眉問道:“他現(xiàn)在在哪?”

    “和嫁妝一塊,還在府門前等著?!?/br>
    “唉……”梁穹接過奴仆燒好的熱茶,臉色郁悶而無奈,飲下一口后道,“放他進來吧?!?/br>
    成璧微驚:“你不管?”

    “何大人還在邊關為國效力,獨子過來履行婚約,我身為庶卿,還要公然攔他不成?一旦鬧到圣上那里,公主前期的積累付諸東流不說,圣上也會因顧念功臣,為何縝主持公道?!彼种改﹃璞?,輕哼道,“不放他進來,公主算是白忙一場。放他進來……只引我一人不悅而已?!?/br>
    成璧已能嗅到硝煙的味道,梁穹只手遮天,何縝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一旦入府,一場大戰(zhàn)在所難免。成璧向里屋努嘴道:“……你無需請示公主?”

    “請示?還想讓當初那場鬧劇重新上演嗎?”梁穹幽幽望著他道,“這說到底還是家務事,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最好關上門解決?!?/br>
    梁穹縱然不悅也無可奈何,穿戴整齊后,還要親自去門口迎何縝進來。

    他給足何縝面子,何縝也很受用,沖他笑道:“早幾日前,梁庶卿若讓我住進來,也沒那么多麻煩了?!?/br>
    “在下哪有那么大權力,不過是奉公主之命行事。”

    何縝挑眉道:“仙姐在哪?”

    “在下起身時公主還未睡醒,請公子先去院落稍候?!?/br>
    何縝聽出這是陪侍了一夜的意思,不由得多打量梁穹兩眼。梁穹倒表現(xiàn)從容,安排人手幫何縝將行李拿入空院中,又派了奴仆為他打掃布置。

    前橋睡飽一覺,醒后沒由來感到一種異于往常的熱鬧氣氛,又聽外面人聲紛雜,十分奇怪。喚來桃蕊一問,對方掩口笑道:“何公子拿著行李進府住了,庶卿正幫他收拾呢。”

    “哈?”

    前橋呆呆望著空蕩蕩的床側。梁穹不在身邊陪她,竟然是去幫何縝了?

    可誰讓何縝進來住的?這么一搞,自己怎么跟何有玫解釋沒碰過她兒子的事實?還怎么退婚??!

    “嘖,把梁穹給我叫來!”前橋氣道,“他怎么又隨意給我安排男人??!”

    卿子不吃醋是好事,過于大度也讓人憤怒。梁穹不會因為長期不能轉正,對她破罐破摔了吧?

    等那個男人站在面前,前橋忿忿指責道:“你拿我當什么???和別人分享不吃醋,還上趕著給我塞男人?怎么,你現(xiàn)在覺得十六個不夠了?我再納幾個,讓你熱鬧熱鬧?”

    “殿下息怒……”

    梁穹唯有苦笑,把今早發(fā)生之事和自己的顧慮對她講了,前橋聽得愈發(fā)惱火,只是這份氣憤轉移到了何縝身上。

    “這么說,那小子想用他母親的身份,向我逼婚了?”

    這不算逼婚,只算履行契約。梁穹心中明白,但也不想為何縝的行為辯駁。

    “不管何公子怎么想,此事您總得顧及何大人的體面。若為國賣命者家眷不得安穩(wěn),會傷了天下人之心?!绷厚窞樗治龅溃爸劣诤喂?,暫時交由我們照顧吧,若不得召侍,也不會有記檔留存,完璧之身不難證明。待塵埃落定,再同何大人商量?!?/br>
    前橋原本對何縝只是無感,這么一來像被喂了只蒼蠅。明明其他使奴也是從魏留仙那繼承來的,卻沒有一個繼承得如此被動窩囊。

    她算是對當初被賜婚的魏留仙有了那么一點感同身受,自己沒法像她那樣不顧后果地拒絕,但視何縝如無物還是可以辦到的。

    她主意打得挺好,暫且將何縝收留,等待何大人回京再議,然而她未想到,這燙手山芋不是輕易撿起的。

    ——

    3.

    何縝進府住了兩天后,徹底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梁穹在公主府不是白白經(jīng)營了兩年有余,他的勢力早已根深蒂固。妻主信賴,奴仆拜服,聽說使奴們尚在府中住時,沒人敢和庶卿頂撞。

    雖然名頭前有個“庶”字,他的聲望和權力早已直逼公卿,連侍寢頻率都穩(wěn)居前列。

    這不是最可怕的,更要命的是那個被他寄予厚望的師兄江成璧——他壓根沒有反抗梁穹的心思,反而是梁穹最忠實的擁護者之一,這讓何縝恨鐵不成鋼。

    再說那個羅子昂,白長了一副天使面孔,活得就像公主府的過路人。對他們之間的暗流涌動毫不在意,甚至不受寵都無所謂,要他站隊表態(tài)簡直比登天還難。

    進府,原本使他離目標更進一步,何縝卻真切感覺到一種被孤立的態(tài)勢。

    他明明沒有被誰聯(lián)合欺負,卻因挖掘到公主府的底層秩序而心生難過——在所有人心中,這后宮是個以梁穹為中心的圓。任他在里亂竄亂跳,那個靜態(tài)的圓心都立在那,淡然從容又無法撼動。

    可梁穹不會是圓心。何縝深知,公卿絕非出自梁氏,這給他打破圓形的鐵律帶來一絲底氣。

    既然遲早有人取代梁穹的位置,那個人為何不能是自己?他沒別的優(yōu)勢,除了一個將他捧在手心里的娘家,金錢人脈皆為所用。于是從身邊奴仆入手,重金買通幾人成為心腹,總算竊取到有諸多價值的情報。

    “梁庶卿啊……他和公主感情好,兩人也曾吵過架,主要是為郡卿的事。他雖待人和善,有時也蠻可怕,從前有個使奴跟梁庶卿不對付,他頭日里去找公主說話,第二日那使奴就消失了!”

    “江公子為人正直,雖然入府最早,可公主從沒召幸過他,他對公主也淡淡的。都說當初是他借酒獻身,可大家覺得以江公子人品做不出這種事來,保不齊是被公主設計玷污了呢……”

    “誰侍寢最多?當然是從前的寧公子。寧公子也是和善之人,可惜后來被逐出府了。”

    “羅公子啊……他曾是個賃奴。都說他身上被前任主人改造得面目全非,傳得賊邪乎,可沒一個人親眼見過。公主其實挺疼他的,怕羅公子受議論,召他侍寢時從不讓下人幫忙更衣?!?/br>
    ……

    情報一個接一個涌入腦海,自然不能盡信,但何縝總算靠八卦修正了自己的錯誤形勢研判。他擁有了一個臨時組建的初代智囊團,然而他要的不僅是八卦這么簡單。

    “張懷敬呢?”何縝又問,“你們對此人了解多少?”

    “那是誰?”“沒聽說過啊?!?/br>
    奴仆們面面相覷。何縝不禁疑惑地想,難道又是一個梁穹放出的假消息?這位庶卿有點本事,布了多少迷魂陣,饒自己有七竅玲瓏心,都快被他給繞懵了。

    “我知道從前你們只信梁穹一個,可要知道,公卿人選絕不會落到他頭上。現(xiàn)在我來了,你們的機會也到了,以后死心塌地跟著公子我,有你們好處在。”

    “何公子……會當公卿嗎?”

    何縝挑唇,自信笑道:“那是當然,我和仙姐乃天作之合。我被先皇賜婚,成為仙姐夫卿時,梁穹還不知在哪呢?!?/br>
    何縝是世家出身,心高氣傲,也懂御下之術,幾番話語將大餅畫下,手下個個心悅誠服。

    “仙姐現(xiàn)在不肯見我,大概是被梁穹吹了枕邊風。不用著急,公主府不是有個外宅嗎?你們明日隨我去看看?!?/br>
    既然府中梁穹勢力根深蒂固,他自有驅(qū)虎吞狼之術。

    ——

    4.

    說來也是何縝命中該著有此幸運。自打北境雪患、陸陽外逃,前橋就被絆住了腿腳,半月有余未曾在冶鐵廠好好待上一陣,總是匆匆而來匆匆離去。

    公主事務繁忙,想不起眾多使奴們,就連梁穹也沒空照顧他們的情緒,冶鐵廠逐漸由外宅變成一塊飛地。

    原本使奴們來此賣力,就是信了梁穹畫的餅,覺得跟著公主好好干,早晚有一天走上奴生巔峰,在二環(huán)的公主府中攢下一個獨立的小院。

    可隨著陸陽的寢室付之一炬,最有可能成為黑馬者也音訊難覓,陰謀論不免暗戳戳地生于罅隙之中——寧生、陸陽相繼被逐,孟少司也不常來了,梁穹鏟除異己,最終獨霸后宮。

    何縝以何有玫獨子、先皇賜婚的身份在廠內(nèi)視察一圈,就已將使奴們的心懷鬼胎掌握大概。他向來對準妻主偌大的后宮不滿,此刻卻破釜沉舟,打算團結一切力量,共同對付梁穹。

    也多虧他有積蓄且不吝嗇,連著三日過來,在物質(zhì)上給予使奴們極大滿足,又將雞血成功打進每個人心頭。

    “舊的時代已經(jīng)結束了,兄弟們,我們要回到公主府去,拿回屬于我們的東西!”

    使奴們沒有多么崇高的目的,他們單純只想見到公主。既然梁穹的余暉已將他們拋棄,何縝在夜空中如啟明星般升起。

    “奴等唯何公子之命是從!”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佟指導員攔不住如退潮般辭職的使奴員工,眼睜睜地看他們高昂著頭顱,乘著拉鐵礦的板車在一溜黑煙中踏上回京之路。

    “快去留王府告知寧公子來主持大局!”佟指導員對聞人升命令道,又對左右說,“備馬、備馬!我要去公主府!”

    ——

    5.

    其實經(jīng)期剛一結束,前橋又回歸忙碌,她一早被請上庭議,聽女皇與眾臣研究北境流民災勢。過了緊張而充實的一個上午后,乘著車轎和梁穹、成璧一起回府。

    如今已不需梁穹特意啟發(fā),前橋心中有了正事,主動分享起自己的見解。

    “我們賑災是做得好了,卻給了興國和西梧甜頭。最近陽陵、豐城幾次民搶官糧的惡性事件,背后竟是受興國和西梧的富商指使,他們想拿走我們的儲備、甚至是搶奪他們?yōu)拿窨谥械募Z食,轉賣給興國貴族漁利?!鼻皹蛘f到此處,氣得冷笑,“若非我身臨其境,都不知這世道能如此荒誕。”

    梁穹也嘆息起來,頓了頓道:“八百云關鬧得嚴重,聽羅塢的商人說,東部纏腰道也開始有興國災民闖入了。還好固礫軍鎮(zhèn)守在那,兵馬充足,暫時不必擔心。”

    路上與梁穹聊著正經(jīng)事,馬車越是接近公主府,一陣狼哭鬼嚎越是清晰,等前橋停在門前,聽到是府院內(nèi)有眾人洪亮哀哭,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匆匆忙忙跑進去,卻見十來個灰頭土臉的使奴跪在地上涕泗橫流。

    “公主,您終于回來了!”

    佟輔導員用衣袖不停拭汗,桃蕊等人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何縝則眨著無辜的眼睛站在一旁。

    作什么妖呢?前橋看著一個個鼻涕泡爬滿臉頰的使奴,最終轉向唯一看上去精神正常的何縝,問道:“出什么事了?他們哭什么?”

    “公主,奴們想回家!??!”未等何縝開口,眾使奴再次響亮嚎啕起來。何縝縮了縮脖子,樣子像是在說:喏,如你所見。

    前橋得知這只是一場“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氣不打一處來,拍桌罵道:“都給我閉嘴!別嚎了!”

    眾人被她嚇得不敢吭聲,前橋怒氣沖沖地坐下,指著下方一個個蹭得發(fā)黑的鼻頭道:“國家危機,你們一不為國馬革裹尸,二不為民毀家紓難,一個個在圣上腳下過著太平日子,還要哭,要鬧,你們想干嘛?!”

    她最近都不大順利,又剛剛得知北境局勢不穩(wěn),一腔郁悶無處發(fā)泄,正好撒在他們頭上。梁穹安撫著她的情緒,用眼神示意使奴們暫時出去躲躲,卻沒有一個人動。

    果然,前橋越看他們越上火,氣道:“本想改改你們好逸惡勞的歪風,誰知本性難移,干屁大點的工作動輒喊累喊苦。我要你們有何用?庶卿,把他們名字一個個都從府籍中劃出去!”

    梁穹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沒法收場,喚成璧道:“你去陪公主休息,我來處理。”前橋還氣沖沖地說不用他處理,直接全部遣散,一邊說一邊被成璧半抱半拖地帶走。

    望著面前一派狼藉,眾人的沉默更襯出梁穹的煩悶。

    “我理解諸位想見公主的心情,但府中不久前出了件大事,北境又有國難,公主實在抽不開身。她尚在氣頭上,所言多是氣話。名籍我不會劃掉的,但諸位萬勿再生事端,否則我也保不住你們?!?/br>
    梁穹按著突突跳動的太陽xue,又吩咐奴仆道:“去給公子們收拾房間,動靜要輕,別吵到公主?!?/br>
    眾使奴聽他不想趕走自己,名籍也保住了,紛紛給梁穹磕頭。梁穹毫無笑模樣,也不看眾人,只冷冷對何縝道:“何公子,請你跟我來。”

    何縝卻笑嘻嘻道:“我還有事做,庶卿,改日我們再聊?!彼f罷欲溜之大吉,又被梁穹喚住。

    “想針對我也無妨,只有一點,別為置氣毀了公主名聲?!绷厚穭C然道,“最近京中形勢緊張,府外多少雙眼睛盯著,今日是嚎哭,明日就有人捕風捉影,寫了剳子呈上去。你若想當個合格卿子,總得知道何事能做,何事不能?!?/br>
    都要被手下人造反了,還在教他做事兒?梁庶卿真是父卿味兒十足。

    “不愧是皇元卿之甥,受教受教,日后還要多向梁庶卿討教?!?/br>
    何縝半是敷衍半是諷刺地沖他拱拱手,便逆著人流走回自己房間。